第57節
第69章 給皇上騰地方 馬車上,蘇慕言閉目養神,一夜未睡,確實困頓。李婧與欣兒坐在一旁,規規矩矩的,不敢出聲,生怕打攪了蘇慕言。 中午吃飯時,李婧再次見到了陸政,只是陸政仿佛沒看見她似的,用餐時一言不發。也沒和蘇慕言說話,只是時不時的看她一眼,本意是想冷一冷她,可控制不住眼神總落到她身上。 陸政冷著臉離開,左忠跟上。 “她昨晚沒休息好?” 左忠心想:隔壁屋子歌舞升平,別說是蘇姑娘,怕是整個院子都聽得到。 “昨晚朕想著,若是她惱了,推門進來,朕就什么都不計較,忘掉過去,往后余生只寵著她。不去想孩子的事,不去想秦豫的事,她若想做皇后,便讓她做,朕去找書顏談,找丞相談,哪怕付出代價朕也認了?!闭f著他自嘲的笑笑:“原來,是朕想多了。她不在乎,從來就不在乎,哪怕朕有別的女人,哪怕朕在她的眼皮底下寵幸別的女人,她都不會在乎。她的心是石頭做的,又硬又冷,她巴不得離了朕遠遠的,過她的逍遙日子?!?/br> 左忠想起昨晚蘇慕言那淡漠的樣子,的確是個冷漠的女人。 “她怕是誤會了,以為昨晚朕要了那女人,所以她今日要把那女人帶上,她在替那個女人鳴不平?!标懻酀男π?。 左忠嘆道:“都怪臣亂出主意?!?/br> 陸政抬手:“不是你的錯,只不過她是個冷硬心腸,這份冷意也只獨獨針對朕?!?/br> 啟程時,陸政沒有騎馬,而是走到豪華的馬車旁,掀開簾子,鉆了進去。 李婧正在同蘇慕言說話,見到突然出現的陸政驚了一下。 “皇上~” “下去~”陸政沉聲道。 李婧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蘇慕言突然起身,往外走去。陸政見狀,身子上前,擋住了她的去路,垂著眸,盯著她淡漠的小臉。 “去哪兒?”他問,聲音低沉暗啞。 蘇慕言抬眸,平靜無波的與他對視:“給皇上騰地方?!?/br> 陸政聞言,眼睛瞇了瞇,哼笑一聲,道:“你倒是識時務?!闭f完看了李婧一眼,斥道:“還不下去?” 李婧回神,戰戰兢兢的點頭,忙彎了身子往外走,欣兒也跟著往外走。 馬車動起來,蘇慕言坐在陸政的對面,側著身子,眼睛看著窗外,獨留半個背影給他。陸政也不生氣,似笑非笑的盯著她,許久過后,閉上了眼睛休息。 蘇慕言大概是一個姿勢坐的累了,便正了正身子,眼角的余光,瞥見對面端坐著的男人,他正在閉目休息。男人瘦了,比她離開云都時,消瘦了許多。幾日奔波,顧不得收拾,白凈的臉上有了青澀的胡渣。 見他閉著眼睛,她索性光明正大的看他。熟悉的容顏,熟悉的體魄,熟悉的心跳。她又想到少年時的陸政,縱使粗布麻衣,也總是干凈清雋,清冷孤傲的。 曾經她以為他的眼睛永遠是冰冷的,黯淡無光的,無論是少年落魄時,還是位及至尊時,他給人的感覺,永遠是孤傲的,拒人千里之外。直到他把她禁錮在身邊時,她才發覺他是有溫度的,午夜夢回時,他也可以是炙熱的。他看她的眼神,除了強勢還有溫情,除了清冷還有熱切。她見過他的妥協,見過他的脆弱,甚至見過他毫無防備的赤城姿態。 他的眉,巍峨如蒼松,俊眼若深潭,鼻梁如遠山,高且直,薄唇輕抿,不怒自威,薄唇輕勾,又狷狂邪魅。平心而論,他既如陸鈞天那般英氣逼人,又像宋玉婉那般,容顏絕世。 他當真是個定好看定好看的人。 蘇慕言恍惚的想:若是孩子還在,長得像他還是像她?不管像誰,都是一個頂漂亮頂漂亮的小娃娃。 想著想著心里一陣酸楚,極力隱忍,卻仍控制不住眼角的濕意??窗?,蘇大將軍的女兒,無論佯裝的多么堅強多么冷漠,觸及心底的柔軟,仍舊是潰不成軍。 馬車內陸政早已卸下了盔甲,上身只著一件單薄的衣衫,微敞著胸口,隱藏在衣衫下的胸肌,看起來堅實硬朗。他修長的雙腿大敞著,即便是寬敞的馬車里,也覺得憋洽。 蘇慕言看著他,怔怔的失神,卻不知他什么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四目相對,她抿著唇,強忍著淚意,百般滋味涌上心頭。 他沒說話,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她,直看得她眼神閃爍,慌亂中移開了目光,又看向了窗外。 彼此無言,唯有相顧,直到午夜回到云都。陸政下了馬車,在眾人的簇擁下離去,蘇慕言才稍稍的松了口氣。 蘇慕言被帶回了正和宮,瑾如率眾宮婢在大門處迎接。 “蘇姑娘~” “瑾如~”回到正和宮,一切照舊。屋內陳設和先時一樣,宮婢倒是換了幾個。 “姑娘的東西,皇上都讓放著,不許任何人動?!辫缯f道。 “瑾如,我不住這里?!碧K慕言說道,態度堅決。 瑾如頓了頓,說道:“夜深了,姑娘先休息,若想住別處,也等明日收拾好了再搬過去。況且姑娘住哪里,奴婢也做不得主,還要問皇上?!?/br> 正和宮是陸政的寢宮,那張龍床蘇慕言再熟悉不過。陸政自從回宮就沒了蹤影,瑾如告訴她:“皇上走了些日子,奏折堆積成山,怕是要處理到很晚才能休息?!?/br> 蘇慕言心想:已經午夜了,他怕是要熬到天亮了。蘇慕言想起他下午在馬車里閉目休息時的情形,他雖是帝王,有時也身不由己,政務繁多,竟是比旁人要累上許多。 大概是真的困頓了,蘇慕言爬上龍床,很快就睡著了。熟悉的床褥,熟悉的味道,舒適的感覺,蘇慕言很久沒有睡的這般踏實了。 陸政處理完公務,天已經破曉了。他疲憊的回到正和宮,瑾如伺候他沐浴休息。 蘇慕言睡的很熟,規規矩矩的,安詳乖巧。 陸政站在床邊看著她,漂亮的臉蛋,一如既往的讓人著迷。房間里異常安靜,安靜的只聽見清淺的呼吸聲。 秦豫也是這般看著她吧?和她同處一室,親密無間。 陸政蹙眉,不好的畫面映在腦海里,他不敢深想,怕自己一時控制不住傷了她。 呵!她倒是睡的安穩。陸政抿著唇,不悅的冷哼,動作卻仍舊很輕。他在她的旁邊躺下,與她保持了一點距離。他太疲憊了,連日來的奔波,不眠不休,折磨的他腦袋生疼。他不過是在她面前逞強,其實他早就乏了。 也許醒來后,又是一場硬仗。他自嘲的想著,想著太后的神情,想著皇后的神情,想著文武百官的神情,又想著蘇慕言的神情,明明他才是帝王,卻為何要看他們的臉色? 蘇慕言一覺睡到天大亮,睜開迷蒙的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俊顏,以及男人熟悉的身體。 她的身子微微的僵了僵,大腦一片混沌,她是何時滾入他懷里的呢?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她想起身,奈何陸政的胳膊纏在她的腰上,手掌不知何時伸進了她的衾衣里。她一動,那粗糲的大掌不自覺的握緊了她的—— 蘇慕言臉頰緋紅,試圖用手輕輕地移開他的手臂,只是剛要行動,便聽得他在耳邊呢喃道:“別動,再睡會兒?!?/br> 蘇慕言以為他醒了,緊張的心跳漏了一拍,側目,見他仍舊閉著眼睛,悄悄地松了口氣。她是如何也睡不著了,可看他那般疲憊,到底是于心不忍,停止了動作。任他纏著,睜著眼睛發呆。 陸政睡了很久,他從未睡的這般踏實過。沒有用藥,沒有頭痛欲裂,也沒有噩夢。大概是心里惦記著事,中午時他醒了,軟玉在懷,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正對上蘇慕言落在他臉色的目光。 她仍舊在他的懷里,他納悶的想:睡時明明保持了距離,怎么會抱在一起的?是她鉆進來的,還是他把她撈過來的?他竟一點印象都沒有。唯一有感覺的竟是他的手,捏著的身體,觸感極好。 蘇慕言見他醒了,很自然的從他的懷里爬了起來。陸政伸到她衣服里的手滑了出來,軟膩消失,頓時感到一陣失落。 蘇慕言背對著他扣好衣服,陸政看著她那秀氣白皙的脖頸,纖瘦窈窕的后背,身體隱忍的有些難受??上氲剿c秦豫的事,怒火終歸是戰勝了浴火。他突然坐了起來,沉郁的喚了聲“瑾如”。 瑾如進來,伺候陸政更衣,小聲的說道:“皇上,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在外面?!?/br> 陸政身子一頓,扣好衣服沒說話。 蘇慕言自然是聽到了瑾如的話,她大概知道太后來的目的,大概是要對她興師問罪。 蘇慕言心里苦笑,該來的總要來的,沒有保住龍嗣,太后及文武百官不會輕饒她。況且她與秦豫相處許久,壞了皇家的顏面,怕是想讓她死的人太多了。 蘇慕言準備下床,她早已無懼生死,世間除了蘇慕云還有什么值得她留戀的? “你在這里待著?!标懻仡^,沉聲說道。 “皇上要為了我與太后為難?”蘇慕言輕嘲道:“我沒有保住龍嗣,又壞了名聲,就算皇上不介意,太后娘娘和文武百官怕是不能容忍吧?!?/br> “你住嘴!回頭再和你算賬!只是今日沒有朕的允許,你不許出這個屋子!”陸政冷著臉,厲聲道。若是允許,他真想掐死她,可他舍不得,即便她背叛他,即便她不貞不潔,他也舍不得傷害她。 “瑾如,聽到了嗎?” “是,奴婢會看好蘇姑娘?!辫鐟?,又偷偷地給蘇慕言使了個眼色。 陸政又看了一眼蘇慕言,平靜了情緒,走了出去。 “蘇姑娘何不順著皇上?你這樣和皇上犟,不止你吃苦,正和宮的婢女也跟著受累?!辫巛p嘆一聲,服侍蘇慕言梳洗。 “對不起,瑾如,連累你們了?!碧K慕言何嘗不知,陸政總是用無辜的人來威脅她,逼迫她。 瑾如搖搖頭:“奴婢倒無所謂,只是可憐了先前在這里伺候的宮婢?!币驗樘K慕言失蹤,她們全都受了罰,累及了家人。正和宮如今這些伺候的宮人,大多是新換的。 提及先前的宮婢,蘇慕言想到了靈兒,眼眶瞬間濕潤。 “瑾如,你知道靈兒的消息么?她——”蘇慕言不敢想,以陸政的脾性,靈兒怕是兇多吉少。蘇慕言自責,因為一心想離開云都,而害了靈兒。 “奴婢 不知道?!辫缁卮饡r眼神明顯閃爍了一下。蘇慕言眼尖,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顫聲道:“她是不是被他——”蘇慕言不敢想,一直搖頭,眼淚落下,稀里嘩啦,瞬間成河。 “瑾如,你知道……靈兒她葬在哪里么?”她問,聲音顫抖的厲害。 瑾如蹙眉,于心不忍,可皇上的命令又不敢違背,只得硬著頭皮,違心的說道:“不知道?!?/br> 第70章 爭吵 陸政出現在宋玉婉面前時,又是那個不茍言笑,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 大概是他為了一個女人不顧危險御駕親征的事,氣到了宋玉婉。宋玉婉從他走時就寢食難安,既生氣又擔心,生怕他遇到危險,又氣他被蘇慕言迷了心竅。 紅顏禍水,大抵如此。陸政的做法不僅讓宋玉婉揪心,也讓文武百官揪心。鄭丞相多次面見太后,呈稟此事,于公為天下,于私為皇后。太后就算有心護著陸政,也覺得他此事做錯了。 “阿政,怎么不見那個女人?”太后質問,本想關心一些兒子在外的情況,可看到陸政獨自一人出來時,心里立刻不痛快了。她知道,陸政在袒護那個女人,所以不讓她出來。 “她身子不舒服?!标懻曇舻统?,眉宇間隱著不耐。他雖然恨蘇慕言的背叛,可也見不得她受欺負。在這個世界上,能欺負她的人只有他,別人不行,哪怕是太后也不行。 宋玉婉聞言,臉色立刻冷了下來,一句‘不舒服’便搪塞了過去。她是太后,蘇慕言不過是罪臣之女,竟敢這般藐視太后的威儀,能不讓她氣憤么?雖知道兒子有意袒護,但她還是不甘心,質問道:“身子不舒服?難道需要哀家親自去看她不成?” 陸政說道:“不必了,母后不喜歡言言,見了怕是煩心,不若不見?!?/br> 宋玉婉給身邊的婢女使眼色:“去把蘇慕言帶過來,哀家有話要問她?!?/br> “是?!辨九I命,剛要行動,卻見皇上一個冷眼瞪過來,嚇得立時不敢動了。 “母后,算了,皇上寵愛慕言,天下皆知。既然皇上說慕言身子不舒服,就讓她先靜養,若是強行帶慕言過來,怕是會傷了母后和皇上的母子情分?!币恢背聊泥崟伨従徴f道。 她的目光從陸政出來時,就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見他平安無事,她終是放了心。 “哀家怕他被那個女人毀了~”太后氣急,指著陸政悲憤的說道。 “母后何意?”陸政沉聲反問,臉色極不好看。 宋玉婉站起來,走到陸政面前,與他對視?!鞍Ъ覇柲?,她肚中的皇兒呢?現在哪里?公然帶著龍嗣出逃,這是死罪!” 陸政想到蘇慕言的話,想到她那絕望而痛苦的眼神,又想到他日思夜盼卻沒留住的寶寶,心如刀割。難受的別開目光,張了張口,苦澀的呢喃:“皇兒命薄~” 宋玉婉聞言,踉蹌了一下,顫聲道:“你說什么?” 陸政仰頭,吸了吸鼻子,不讓眼淚落下來,喉頭堵得難受,低喃:“皇兒命薄~” 宋玉婉張了張嘴,似才明白了陸政的話,一聲悲鳴溢出,恨聲道:“哀家就知道,就知道她不會留下孩子。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折殺了皇兒!”宋玉婉傷心的想著:孩子若在,大概百日了吧。 陸政搖頭:“不是她,她是孩子的娘親,也想保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