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鹿馬jian絕秦后 鐵血士逼死城
上回說到芒碭山強人的山寨營壘之內,“聚義集仁”的大堂梁上寂然無聲,情狀極其怪異。樊噲勃然怒道“到底是一伙強賊,賊心不改,打不過我們,就做縮頭烏龜,好好認輸得了,弄神秘干什么?且點一把火燒了巢xue得了?!眲⒓九馈安辉S胡說!”就在這時,一股勁風襲來,大殿上赭色帷幕盡行漂浮,蒯通大叫一聲“不好······”劉季見狀,卻是巍然不動,緊接著,三條人影從梁上斜逸而下,直接跪倒在劉季腳下,當頭一人朗聲大叫“芒碭山三位當家,臣服沛豐劉季高義,原委以山寨,日后為劉兄飲馬執轡,為爪牙向前,聚義集仁,代天行道,請劉季上首作山寨頭領,只是求得容我山寨上下人口?!痹瓉硭麄冋敲⒋X山山寨的三位頭領鄭忠、賈壽、戚鰓三人。 此時是鐘鼓已息,干戈遍地,剩下的就是打掃戰場,現在,芒碭山的三位當家跪行在自己的面前,口口聲聲臣服,劉季反倒是倉促間心理很難適應,正要開口禮讓,只見蒯通飛步上前,覷定賈壽,叫道“這位刺眼的豪英是阿誰?且讓我蒯通認上一認······”劉季知道蒯通要干什么?只是如今賈壽服了自己,便是一體,再行內訌,當然是不妥,便對蒯通道“蒯生休要造次······”可是,賈壽已然打斷劉季的話茬,大聲道“劉大哥休要護短,我來領受該領受的?!闭f罷,讓出臉來,就著蒯通,忍生毫不客氣,盡全身之力打響了一個炸裂脆響的耳光,賈壽叫聲“應得打的?!庇烛v出另外一邊臉來,蒯通扎起馬步,左右開弓,恣意大耳瓜子批上,只打得痛快淋漓,手打痛了,這才罷手,肆意大笑道“原來是強盜賈壽,大眾等見證,我看得分明,沒打錯吧?”眾人這才勸住。劉季失語,心里可是記下了賈壽的用忍和識時務,也記下了忍生蒯通的恣意放狂。 此時,山寨大廳上鄭忠、戚鰓見了此狀,面上已經有了慍怒之色,賈壽口角滲血,急急解釋道“都是賈壽有眼無珠,不該在豐西澤中擄掠、羞辱了忍生,實在無關大家的事兒,忍生若是沒打夠,只管打,賈壽若躲閃一下子,不是男子?!眲⒓究床贿^去,站出來,道“事不可過極,現在大家是一家人,再行紛爭,便是和大家過不去了,忍生大度,賈壽識體,依劉季看來,該握手言和,為山寨表率才是?!必嵬ㄟ鲞?,這才跳起來,執手賈壽道“那這會兒就是完事兒了,而今我們扯平了,后面姓賈的兄弟,可要記得盜亦有道了?!辟Z壽低頭拱手道“小可謹受教誨?!贝藭r,大堂上大家已經相互問詢清楚了狀況,到底是草莽中人,得知實情之后,竟然一齊鼓掌言歡。 后面,這芒碭山的三位頭領,一心要扶正了劉季為山寨首領,對這個燙手的山芋,劉季本意是鐵了心的推遲不受,急得鄭忠大叫道“劉大哥是非常人,能具興山寨的大計,你不上位,山寨豈能興旺?要不然,我們原來的三位舊頭領只有下山亡去,沒臉面了?!狈畤埣痹?,勸劉季道“既然人家求你入主,你總是拿捏,便是不實在的人兒?!眲⒓緦嵲谕普啿坏?,便道“那好,話說在前面,我可是暫且上位,這只是權且,后面有了有德者,我一定要讓出來的啊?!贝蠹依讋右宦暫?,扶正劉季做了芒碭山大頭領之位,從此,劉季由秦吏胥嬗變成山主。 芒碭山山寨為此大宴三天,大塊吃rou,大碗喝酒,鐘鼓齊鳴,恣意狂歡,吃得樊噲放開性情,大叫“痛快,這做強盜就是好,我樊噲就不走了,趕明兒把媳婦老娘也接來享福?!必嵬勚X冷,譏諷道“我看你等不到明日,今天倒是快要走了?!迸梅畤埌籽巯嘞?,嘩叫不已,道“又沒吃你這酸臭書生家的,你自不順眼干什么?”兩人斗雞一般,竟然角力上了。 只是果不其然,酒過數巡,劉季高摯酒樽,走到樊噲、周勃、蒯通面前,道“三位,今天該要下山去了?!狈畤埓蠼械馈凹靖?,這般痛快日子,僅僅住了幾日,緣何要我們走?”劉季苦笑,看了蒯通一眼,道“忍生,你來細細說明原委吧?!必嵬ü笆值馈皠⑿种?,我們都是清白之身,自由之人,不可以誤了,帶累在山林里?!敝懿馈拔艺f句實在的話,是秦無道,不要民生,老百姓自然民情洶洶,沒有了活路,沒人反?我就不相信,這是遲早的事兒?!眲⒓绢h首,贊嘆“休道周勃不能說道,心中自有度量之器?!弊詈笏值馈白屇銈兿律交厝?,這里頭的原因,還有一條最主要的,劉季妻兒老小還在沛縣,樊噲、周勃,你兩個回去后,也可以幫我照應他們,為我耳目,做我的回旋余地啊,你們還是象來的時候一樣,影蹤詭秘地回去吧?!狈畤埮呐哪X瓜子,大笑道“季哥,既然是諾大的、諾多的好處,那我倆就回去了,只是,日后想大哥時,隨時就來做客,大哥可得一如今天一樣酒rou拿來?!北娊源笮?。酒酣處,嘍啰門放歌狂舞,一醉方休。 次日,劉季率眾送樊噲、周勃、蒯通下山各去,自然是依依不舍,長亭再短亭,灑淚而別不提。 就在陳勝首義、亭長占山的并列同時,京城發生了更大的事兒,那個新的首輔趙高,已經是力壓群臣,高高凌駕于新皇帝二世的頭上了,這可不是二世對他言聽計從那么簡單,而是隨時隨地要讓二世或哭或笑,讓他不敢吱聲、乃至于不敢平視自己······現在的他,不是君父一樣的首輔,而是祖宗爺,是主宰這個新皇帝的救世主、神。炙手可熱的他,高高站在朝堂上,用煞神一樣的目光審讀重臣,自丞相李斯以下,誰敢言不?人的欲望是無底的,他的權威越是大得沒有限度,他就越是沒事兒要找事兒。 這一天,早朝,趙高讓謁者牽來一只梅花鹿來,自己跟在后面,一臉陰霾,虎彪彪,飛揚跋扈地跟進來了。頓時,朝堂之上,文武群臣兩班先是驚詫納罕,緊接著,沉重郁悶得窒息的氣氛彌漫開來,因為沒有誰能知道這個威極的權臣今天要搞出什么事兒來?沒有誰又能知道,今天又有誰的腦袋將要搬家,妻孥沒入妓籍。整個朝廷渾然是一個喜怒無常,生死無常的大屠宰場,一開始還有一些竊竊私語之聲,后來就變成了死了一樣的寂靜。趙高見了自己的森森殺氣能如此具有赫赫壓力,心中自然愉悅,臉上顯露出魔鬼般的笑意,便指著那只梅花鹿對著二世,扯開陰陽嗓子道“皇上,臣今日與你牽來的駿馬,你看有多神駿,簡直就是世間罕有的騏驥千里馬啊?!倍缆犃艘娏?,整個腮幫子驚詫得都要炸裂了,瞪大雙眼,質問道“愛卿,這哪兒是馬?這分明是一只梅花鹿???”趙高臉色驟然陰沉,道“皇上,這哪是一直梅花鹿?這分明是一匹駿馬???”到了這時候,突然,二世忍不住縱聲大笑,可是,當他看到趙高那雙白眼,笑聲頓時剎車,臉上油然顯出莊重的神情出來,接著,便鄭重地苦笑著,道“愛卿,朕雖長在深宮,也知道駿馬能騎,這是鹿???能騎上去嗎?”趙高“嗨嗨”笑道“皇上年輕,閱歷尚欠,這是鹿?還是馬?皇上不能決斷,欲知結果,不就可以問問群臣大家就明白了嗎?” 梅花鹿不是騾子,更何況頭上還長著鹿茸,而馬能有角嗎?它和馬能有一絲搭界嗎?朝堂之上,有誰不清楚,這不是一個千古奇譚的怪異問題,這后頭不是顯而易見的血腥壓迫嗎?這可是欺負皇帝到家了???于是,有人實在是按捺不住,熱血沸騰的發聲了“皇上,怕是連三歲小兒都看得出來,這是一只梅花鹿?!本驮谶@時,有一人覷定趙高的陰鷙白眼,挺身出來,阿諛道“這分明是一匹‘馬’······”而這個人,第一個和趙高一起指鹿為馬的人,他竟然就是二世的嬖臣李良,頓時,朝堂之上的鄙夷目光一齊朝他刷過,在無數的蔑視的眼光中,李良竟然面不改色,處之坦然,看得朝臣班上的丞相李斯,幾乎恨不得上前,照他的面門上響亮的啐出一口口水來才罷??墒?,令群臣更加詫異的一幕才剛剛開始,并且在遞進迭起,接下來的是秦始皇的幼子子嬰,竟然用一種平和從容的語調,侃侃陳述“這分明是一匹‘馬’,哪是鹿啊······”這樣的一幕,驟然使多少秦臣心中嘔血,并在心中撕裂心肝地哀嘆“大秦完了!”但是,在表面上,更多的人睿智地選擇了沉默。 突然,石破天驚的一聲陰陽嗓子發出“我說是馬它就是馬,諸位,請看李良、還有公子子嬰這么明白事理的人,都與我同一說法,這還有假嗎?廷尉,聽命,把那些欺罔皇帝說是鹿的人拿下,押出門闕,斬畢納獻首級,以正朝綱?!壁w高這一嗓子,連二世都大出了意料,急急叫道“趙愛卿,議論畜生之名,都是小事兒,何至如此?”趙高不容置疑的的宣布“不斬不實的貳臣,不足以震肅朝綱?!庇谑?,那些廷尉上前,擒拿那些說實話是鹿的大臣,牽下大殿,秦闕之外的教場上斬畢,將首級血淋淋獻上,好一幕指鹿為馬的鬧劇,實在是令人發指,以至于當時就有人暈倒在朝堂之上。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二世反倒笑了,贊道“趙愛卿,忠心嚴肅,整頓法紀,好,將這‘馬’牽下去,朕賞黃金百鎰,以嘉慰勉?!敝]者聽詔命,趕緊打賞趙高,趙高也不推辭,大喇喇讓人收了,就要退朝。 就在這時,李斯忽然跌倒,喘息道“皇上、趙首輔,李斯近日心絞痛發作,病體沉疴,實難勉強支撐,祈求告假?!倍兰绷?,道“國事繁瑣,丞相豈能告假······”一旁的趙高冷冷地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可數日無臣,歇著吧?!倍乐坏脧娦Φ馈澳呛?,那好,就聽趙卿的。準告假?!彼旄嫱顺?。 是夜,郎中令府邸,帷幕低垂的密室,燭影搖曳,三個灰影子湊在一起了,他們是趙高、還有他的弟弟趙成;還有咸陽令,他的侄女婿閻樂。趙高問閻樂道“指鹿為馬之后,他們君臣有什么新的動靜???”閻樂低聲道“丞相李斯名為告假養病,實則去了驪山陵秦始皇皇帝的享祠,哭廟去了,說什么‘祖龍,你的余烈何在???竟然被人恣意橫行,禍害社稷,顛倒黑白如此······’”趙高聽了陰森森笑道“這個丞相閑不住,遲早給弄了,送與腰斬一刀······那個小皇帝兒那邊呢?”趙成答道“他在冀闕,掩門痛哭,口中念叨,鹿馬之jian,赤裸裸的冠絕古今,再無前人后來,朕真的好可憐啊······”趙高聽了,凝神屹立,良久咬牙切齒,道“看來我們要先人動手了,好啊······” 從咸陽宮出來,再到杜坊這段距離,今天對于東陵侯召平來說,是一段踏入死亡深淵一樣的兇惡之路,為什么這么說呢?先說要去的目的地——杜坊,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它是皇城里的一處秦始皇各位公子、公主的聚集地,從下嫁給丞相李斯的兒子李由的華陽公主嬴詩曼,再到公子高、公子將閭、公子子嬰······直到,秦始皇最年幼的小公主陽滋公主嬴陰曼,還有已經自殺身亡的故太子扶蘇的遺孀都住在這兒,總計秦始皇的兒女不下三四十人。 今天是二世的皇兄公子將閭的生日,作為皇帝的二世胡亥,一反剛剛登基時,對兄弟姐妹的寡情薄意,兇狠虐殺,竟然在咸陽宮賜酒恭賀,這就是一怪了;而且,皇帝親自指令作為侯爺的召平親自禮送到杜坊的公子將閭的府上,本來指派一兩個宦官就可以解決的問題,現在要召平侯爺親自押送?是展示恩寵,還是別有深意,這是,第二怪了;二世親自送出宮闕,執手召平,殷勤道“侯爺致意朕的兄弟姐妹,至親骨rou,這是朕賜予的御酒,為皇兄將閭上壽,請侯爺千萬致意他們,一定要好好地留意朕的御酒,一定好好喝了啊?!闭f著,親送出宮門,注目召平,叮囑道“侯爺千萬記得啊?!闭倨阶匀幻靼?,今日皇帝非常的主動,定是隱藏非常的目的,肯定是礙于非常兇險的景況,不能明示,這才不得已為之。為了免去不測,召平身負所托,只是對二世堅實地一點頭,用眼神告訴二世,自己一定不負重托,就是赴湯蹈火,也不會辜負皇帝的重任托付,兩人強忍涕淚,召平慨然去了。 召平是何等睿智之人,他當然明白二世被妨礙的人,普天之下,唯有趙高了,指鹿為馬的極致jian行,使滿朝文武誰都明白,這個閹人的巨大的狼子野心,大jian大惡。于是,他開始審視押送御酒團隊的人,他大吃一驚面里面竟然就有李良,雖然,他已經化妝,但是,當時,第一個站出來附和趙高指鹿為馬的舉動,滿朝文武誰不深惡痛絕之,誰不死死記得他的模樣,誰不想得而誅之?召平思忖,這一來情況更加復雜化了,這個李良本是皇帝近臣,深得二世歡心,理應是忠?可是他附和趙高指鹿為馬的舉動,又疑是惡?召平一時難以決斷?情況越來越復雜?他驟然深感肩上肩負了千萬斤的重擔子了,他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繞開趙高的郎中令府邸,再繞開閻樂的咸陽府官邸,歧路閭巷而行,謝天謝地,總算沒有趙高他們的人來叨擾,杜坊不遠了······對于二世,召平本來也沒有什么好感,但是,今天他要盡忠盡力,因為他感到,自己的此行是為了回報先帝秦始皇的知遇之恩,還有大秦的社稷大計。他雖不知實情,但是,他有一種預感,自己只要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將御酒平安的送到杜坊,送到諸公子、公主的手里,就會建立一樁曠世的奇功。 正所謂是禍躲不脫,躲脫不是禍,就在召平遙遙望見杜坊的時候,趙高就這么毫無征兆地出現了,這真是天絕秦國祚啊。趙高見了召平,“嗨嗨”一樂道“東陵侯爺,怎么做起走卒來了?這是親自去杜坊為公子將閭送御酒上壽???辛苦了!”召平暗暗叫苦,只是強裝鎮定,面色不改,道“為人臣,赴國不敢言辛苦?!壁w高頷首道“那是,那是,趙某久慕侯爺高義風雅,今日不期而遇,我請你喝一杯吧?!闭倨郊沽喊l直,笑道“今天皇命在身,不宜耽誤,他日特來郎中令府上拜會,再復痛飲如何?”在一旁的閻樂不屑的一撇嘴,道“哼,趙首輔的美意,你也不依是嗎?”召平惶急,道“不敢,不敢,”閻樂道“那就走吧?!闭倨截W赃t疑不動,趙高制止閻樂,笑道“侄女婿休要妄言,侯爺不是凡人,自有高尚懷抱,能這么不客氣的請客嗎?侯爺,趙某不敢誤尊的大事兒,就立飲三杯,包你趕得上公子的壽宴,如何?”召平哪有理由再推辭,被趙高手下長隨,半請半強,駕去路旁的府邸。 入了趙高陌生的華屋,堂上已經是盛宴廣設,召平豈有說走就走的自主,只是心里有事兒,飲酒一盞,輒自推辭一番,也就不大一會兒,趙高果然作罷,親自送出大門,致意道“多謝侯爺賞光惠顧,你看前后并不費時,沒誤事兒吧?”召平算算時間不長,也就致意道“趙首輔多心了,沒有誤事兒,晚些來登門禮謝?!弊约奔倍?,再看押送御酒的車隊,人員也沒動,甚至于李良也在,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在實地里了。行至杜坊門第的隱避所在,下令小憩,自己細細查勘御酒的泥封,看到那御酒酒壇子連記號都沒動,什么都沒發生,便慶幸地自拍胸口,謝過蒼天,暗暗祝道“大秦有幸,我召平總算不辱使命,完成了一樁曠世奇功,這真是賴鴻蒙有靈,神明庇佑之力啊?!?/br> 召平來到杜坊公子將閭府邸,見得眾公子、公主云集,正為他祝壽盛會,便千萬叮囑將閭道“皇上圣意,千叮囑,萬叮囑,公子、公主們,留心皇帝天恩所賜予的御酒,不負圣意?!睂㈤傇幱?。自稱“理會得,一定不負圣意?!闭倨奖阋試聻樯?,執意立刻去了。只是,接下來的一幕是相當詭異的了,將閭公子府邸,隨后竟然自閉府邸大門,不大功夫,里面傳來哭泣之聲,隱隱有人啼泣,隱約道“到底是骨rou至親,我們不可······誤了國計······”接下來,就什么也聽不見了。 翌日,當一隊蒙面鐵甲的隊伍,疾風一樣馳騁進入宮城的東門的甕城的時候,一隊黑衣廷尉虎賁軍迎面疾行而來,見了這一隊人馬,當頭侍衛的一位將領,打出了一面黑色的狼旗,頓時,這一隊人馬的領頭人,在沉重的頭盔之下,露出一雙炯炯的精光激射雙眼,他笑了,大叫“好的,皇帝約定的,接應我們的虎賁軍終于來了,我們清君側,誅jian黨,勤王救主!”他是公子高,在他的身后,所有人在幾乎同時扯下面罩,原來他們全是秦始皇的公子和公主以及他們的家兵,就在他們發出興奮地尖嘯的時候,前來匯合的廷尉虎賁軍,將他們導入了一條平時不走的進宮甬道。 突然,公子高大叫一聲“不好······”原來,前面竟然就是死路一條——斷頭的胡同,同時,兩邊的宮墻上,青磚被捅開,露出無數的弓弩出來。 頭上一聲陰陽腔調陰森森響起“將這些謀反的亂黨盡數殺了,爾等竟然敢造反,敢謀逆皇帝,全部誅殺!”眾公子、公主聞之仰頭看時,只見兩側閭巷高墻城堞之上,有一人按劍,傲然挺立,正是趙高,他的身邊擁簇著趙成、閻樂,還有密密麻麻的官兵,刀兵耀日,戈戟成林,這樣一來,眾公子、公主驟然成了刀俎上的魚rou,唯有等待宰割的份兒。 此時,公子高知道事已至此,無可換回了,一切計劃盡數泄密,被趙高掌握,不由得急怒攻心,大罵道“閹賊,原來都是你設的詭計,意圖害我輩祖龍后裔,絕滅我大秦子孫,我們要覲見皇弟陳詞······”趙高jian笑數聲道“反賊,我現在代皇帝討逆,你們這群反了彌天大罪的謀逆反賊,還有什么資格去見皇帝······”一語未畢,已經是鎖喉一箭,射中公子高,公子高轟然墜馬,血流如注,氣管已經被射穿,但是,他還是用盡最后一點生命的能量,大罵“閹人豎子,天理昭彰,你不得好死······”緊接著,趙高下令又是一波箭雨齊射,可憐公子高已是肝膽涂地,死了。隨后,趙高號令一聲,一場驚天大災難開始了,好一場虐殺,只殺得碧血滿地,陳尸累累······ 當趙高頒發得勝令時,他背手昂揚走到了這些被虐殺的公子、公主之間,踐踏著秦始皇這些龍子龍女的血,猶如一只倨傲的公雞,開始了最后的清場。趙成來報“大哥,除了你吩咐要留下的公子將閭之外,公子子嬰沒來,還有最小的公主嬴陰曼也不見影蹤,是否傳令,滿城剿滅反賊亂黨,斬草除根?”趙高冷笑道“子嬰果然和他們不同,我從指鹿為馬之后,就測得子嬰和他們不同,我就選他了。至于,這位公子將閭,我要留下他去見皇上,演一出貓戲弄老鼠再吃了它的好戲,要不都這么容易殺了,豈不乏味?至于,小公主······”就在趙高得意洋洋之時,忽而聽得一聲女兒脆聲接應道“我來也?!?/br> 秦始皇的最小的陽滋公主嬴陰曼手執利劍,驟然現身,驚得趙高以下眾人全都倒退了一步趙高陰笑道“好,好得很,這都全了,大團圓了啊?!惫訉㈤傄灰?,頓時,悲憤欲絕,高呼“小妹啊,我們大家費了多大的勁才將你送出京城,你怎么去而復返,辜負大家的心意,你好傻啊小妹?!标幝骺v聲大笑道“大哥,我們都是祖龍兒女,憑什么你們都為了大秦社稷,勤王救主而死,我一人茍活?再說,哥哥們都殉國、殉二世皇兄而死,我一個女兒,百歲也是別人家的人,生兒也不能嬴姓?留在世上有何裨益?有何顏面?”趙高咬牙接聲道“說得好,有此好女,祖龍泉下有知,也很開心要你前去侍候的,想死還不容易,我成全你就是,左右,動手!”眾軍卒聽令,諾一聲,上前就要動手殺人,陰曼激越,奴嬌呼號一聲“龍女豈能在蟲蛇之手死?!闭f罷,擰動蠻腰,手執寒冰之劍,仰首向天,上摩桃花彩云,一勒自盡,碧血星灑,倒地妖魂殞命。 趙高擒下公子將閭,押送回咸陽宮闕,謁者通報,鐘鼓齊鳴,此時,二世已知事情泄密,暗叫“完了,完了,一切晚矣?!毖垡姷泌w高一行羈押將閭上殿,朗聲叫道“臣趙高擒拿反賊公子將閭,粉碎了群公子、公主的謀逆,敉平進攻朝堂的叛行,現在得勝回朝,羈押罪臣將閭在此,請皇上發落?!倍来藭r一見將閭,知道自己的兄弟姐妹已經兇多吉少了,不由得肝腸寸寸欲裂,一時幾乎失控,望著渾身瘀傷血污的同胞兄弟將閭,失口道“皇兄不至于反朕,都是······”趙高哼一聲,冷冷的道“哼,不是將閭反叛,難道是皇上自認失德,包藏禍心,我看,皇上才德難道不如公子子嬰嗎?”他的子嬰這個名字咬得震天響,分明在警示二世,他可以廢了他,再立新皇帝。 二世心中一緊,幾乎跌倒,將閭看得分明,為了大秦江山,他只能犧牲自己了,怒吼一聲“是我謀反,胡亥,你本不是正統,乃是和jian賊趙高一起狼狽為jian,立矯詔,害死大哥扶蘇太子和蒙毅上卿,你們殺了我吧?!壁w高惡狠狠看著二世,道“皇上,反賊將閭言之鑿鑿,你看怎么辦???”將閭跪行,爬到二世腳下,求道“皇弟,念及一世同胞,你讓我為先皇殉葬吧?!倍罒o語,此時此勢,他能有什么辦法?為了自己的最后自保,他只得招手讓衛尉牽了將閭下去,隨即,將閭羈押至驪山陵,自殺殉葬父親秦始皇,至此,鹿馬之jian趙高,除了留下自己認為和自己是自己人的公子子嬰之外,而有一個傀儡中的戰斗機的秦二世胡亥,已然將秦始皇后裔盡數滅絕。 趙高既剿滅秦后,心事盡了,回府路上,突然吩咐趙成道“東陵候召平全程盡在當事人,深知內幕,早窺探實情,為了免去后患,趕緊拿下滅了?!壁w成低聲道“大哥,你忘了嗎?你深謀遠慮,早早就派黑客軍的靳歙去監視召平了,他跑不掉的,只是甕中捉鱉,手到擒來?!壁w高一拍腦門子,狂喜道“天生我趙高主事也?!币谎晕串?,只見閻樂飛馬而來,倉皇失色,道“不好了,東陵候召平早已已經逃出京城,恐怕已經出了函谷關了?!壁w高驚呼“什么?讓他跑了,那派去監視他的靳歙呢?”閻樂拊掌道“也不見了,不知所蹤了······”趙高沉吟,咬牙道“我知道為什么了······” 東陵候召平自從送達御酒之后,本該慶幸一番,但是,沒由來的心神不寧,忐忑不安,他不知道,此時的驚天大災難已然天網恢恢,鐵血地罩向秦始皇的諸位公子、公主。這一日,他正要出門,陡然發現自己的府邸多了什么,身為武將的他,有過人的警覺,他趕緊返回府邸,闔上大門,同時,他的雙眼的余光,看到了許許多多的灰色彪悍的影子,他暗叫大事不好了。 當他剛剛回到書房,他駭然地差一點倒蹦出來,里面竟然有一位甲胄重裝的戎將,他是大名鼎鼎的的黑客軍的靳歙,更是趙高的人,安之若泰的穩坐在自己的書房里,不由得本能地沖口而出“靳歙?你怎么在這兒?”靳歙站了起來說“你為皇帝護送御酒去杜坊,名義上是為皇兄公子將閭上壽,其實是皇帝在御酒的酒壇子泥封封口里,密函了詔書,指令諸位公子、公主勤王救主,誅殺大jian趙高。你在護送的途中,被趙高拉去飲酒,趙高的人,利用趙高賜宴這個名義和機會,實際上拘禁了所有的護送的人,并將他們從護送的御酒的車隊現場移除,另行賜酒,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看了密詔,知道了皇帝的詔書的內容,然后,恢復如初,而你們并沒有察覺。到了杜坊,將閭和諸位公子、公主就依照二世的密詔,次日一早,帶著家兵去皇宮勤王救主,其實是中了趙高的圈套,這會怕是已經兇多吉少了?!?/br> 召平聽了冷汗濕透衣著,驚問“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你不是趙高的人嗎?你要干什么?”靳歙背手,道“這一切具體去做的人,就是我靳歙,你說我清楚不?至于你說的,我是趙高的人,不是!我僅僅是郎中令手下的人,如今,趙高jian惡已極,我能和他一起逆天嗎?他不會長久,我不會和他一起為孽。你以為趙高會容下你這個整個事件的當事人嗎?不會,我就是他派過來軟禁你的,只等到他滅絕秦始皇之后裔計劃得逞,你就輪上了號?!闭倨铰犃说刮艘豢跊鰵?,面色死灰,哀嘆“上蒼,我怎么辦?天下之大,盡在jian佞卵翼之下,我唯有一死了?!苯ń械馈澳且参幢?,你的家眷我已經令人打點,我們馬上走,東南楚人陳勝反了,駐蹕陳縣,天下響震,我們就投他去?!闭倨揭慌哪X門子,叫道“我怎么就沒想到呢?好,靳歙將軍將何去處?”靳歙回道“你沒聽見嗎?放了你,我回不去了,也不能回去了,我們一起走。我有趙高的符印文牒,而且,侯爺的家眷我已經替你打點完畢,侯爺不會還在念念此間富貴吧?”召平聽了,跪倒靳歙足下,靳歙一把扶住他,厲聲道“快走,還來那些要命的俗套嗎?” 于是,召平、靳歙私密而行,出了京城,縱馬狂奔,往函谷關投東,不日,路人紛紛傳言,趙高滅絕了秦始皇的諸公子、公主后裔,碧血盈地,陳尸累累。兩人更是夜不敢宿,晝夜兼程。 這一日來到函谷關前,只見得關門緊閉,一員守將當門而立,大叫“任何人不得出關?!眮砣苏呛汝P守將,前文有過交代的陳豨,靳歙見了并不慌張,拱手道“末將黑客軍護軍中尉靳歙,趙高郎中令手下,持有趙高文書,出關公干,請將軍放行?!标愗g道“早來一刻是可以放行的,不過現在,上頭有令,須有皇帝、趙高雙重文牒,否則任何人不得出關?!闭倨酱篌@,這要命的時刻,趙高可能已經追來,再耽誤就是送命了,趕緊上前納上金銀,賠笑道“我是東陵候召平,有要事出關,些小意思,軍爺們笑納,飲一杯酒去?!闭l料陳豨看都不看一眼,冷笑道“我要是放你出關,沒有頭了,哪有嘴飲你的酒,花你的錢?全部退后回去!”靳歙焦躁,道“全無通融?!标愗g大叫“休要廢話,退后?!苯ù笈?,摯出劍來,頓時,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就在這關鍵時刻,一隊人馬飛奔來到,當頭一人遠遠高呼“放人出關,我乃是持有皇帝詔命傳令的大謁者李良······” 果然,是李良馳騁快馬而來,且疾行且取出皇帝詔命,陳豨檢視過,跪倒塵埃,高叫“末將陳豨魯鈍,實是不敢為難諸位,今天這般,也是職責所在,請諸公寬恕?!闭倨节s忙慰勉一番,靳歙也不理他,這一行人得了性命,出關風馳而去。行了數里,召平回頭看了李良一眼,大罵“你這個和趙高一起作惡的小人,雖救了我等性命,我們也是羞于同你同行,他跟著我們何干?”李良大笑,道“我要是那么壞,你們還能出關,早就讓趙高一鍋端了,你們誤會我了。想當初,我和公子子嬰在朝堂,和趙高一起指鹿為馬,其實都是皇帝二世的意思,他是想藉此穩住趙高,麻痹他們,再圖誅滅這個惡賊的方略,同時,求得趙高保全子嬰,為秦保留實力而已,我僅僅是代為皇帝受過而已?!苯▎柕馈澳悄悻F在去哪兒?你棄主而去?算忠義嗎?”李良笑道“和你們一樣,投奔陳縣陳勝而去啊。我現在留在皇帝身邊,只是一具等死的能走動的枯骨,唯有出了京城,才算是有機會,將以有為也?何必以愚忠來視我品行?你們難道犯傻嗎?”召平悟到,便會心笑道“原來二世皇帝也有動人處,你們別爭了,李良說得好,我們去投陳王,也是爭取機會,對大秦將以有為也?!庇谑?,這一行人疾奔陳縣而去。 陳縣,城門之下,召平、靳歙、李良一行,干戈倒置,對城上大喊“秦東陵候召平、黑客軍護軍中尉靳歙、皇帝大謁者李良來投陳勝王麾下?!蓖蝗?,城上譙樓鼓角錚鳴,旌旗映日,無數的戴甲之士,手執弓弩,現身如麻,擁簇出來一位大酋,正是陳勝,他發出一聲震天的巨吼來······也不知召平他們一行禍福如何,欲知后事如何,敬請看地五十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