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文嘉空有小聰明,卻行事魯莽,但陛下也知她本性并不壞,臣愿代女受過,萬望陛下恕罪?!彼渭纹酱朔鹆松?,恭謹跪在階前。 燕帝也沒叫他起,自己一人琢磨著棋局,左手拿過宋嘉平的黑子,自個兒下了一子,然后道:“文嘉她過完年關也將是雙九之年了吧,若非你執意辭官,她此刻早已嫁做人婦,在深宅之中相夫教子,如何會做得出這般狠毒之事?” 宋嘉平沒吭聲,燕帝自個兒嘆了聲:“文嘉這孩子,自來討太后歡心,太后在時,那是每月都要召她入宮伴駕幾日的,連帶著朕對幾個公主都不及對她上心。許林到你身邊有十多年了吧,她倒好,就這么輕飄飄地給殺了,”燕帝沒來由地笑了聲,又繼續嘆道,“還是在北衙眼皮子底下。定陽王,虎父無犬子,你這女兒也是個厲害人物啊?!?/br> “文嘉并不知許林同陛下的關系,更何況,文嘉對他起了殺心,實在是因為……許林歸附了東宮?!彼渭纹竭凳?。 “呵”,燕帝深深嘆了口氣,“朕知道,太子也嫌朕命長。如今朝中個個都是有眼力見的,除了褚彧明這老頭一派還有點氣節外,都在慢慢往太子那頭靠,就指著朕吶,哪天兩腿一蹬,他們好歡天喜地吹鑼打鼓辦國喪?!?/br> “陛下,此話不可亂講?!?/br> “無妨,人之常情嘛,”燕帝又下了一子,“你心里再明白不過,當年朕心里也是這么想的。整日里就在想啊,父皇怎么還不去,只有他去了,朕才能發動宮變奪位吶。都是過來人了,這些小輩心里在想什么,朕有數?!?/br> “陛下慎言?!彼渭纹皆龠凳?。 “你瞧,如今朕都做了幾十年皇帝了,你倒要朕慎言了?!毖嗟坌α诵?,“當日在潛邸之時,你也未曾勸朕一句慎言。咱們幾個,如今也不同往日了?!?/br> 宋嘉平不知如何接話,額貼在地上,地龍燒著,倒也不涼,只是不好受。他與眼前這位帝王,當年也曾是兄弟相稱共過生死的情分,到如今,三十余年過去,舊日情誼,在帝王寶座下,悉數灰飛煙滅。 “去年你要辭官,朕便讓你辭了,你若回鄉好生頤養天年也罷,可你都走了,這朝中一個個地都還盯著你不放?!毖嗟勰抗饴湓谒渭纹绞稚?,虎口厚繭,是曾彎弓射雕的名將之手,“今年啊,朕想著,太子年紀雖不輕了,但手下卻沒個能用的武將,便想替他把削藩這事了了。結果你猜怎么著?” 燕帝落子,“這風聲不知誰露出去了,晉王反了?!?/br> 宋嘉平再叩首,“臣與晉王多年不曾往來,陛下明鑒?!?/br> “孺鶴故去后,你整個人都變得謹慎了?!毖嗟鄣托?,看向下首這位姿態恭謹的大將,“從前你是如何也不肯替自己解釋一句的脾氣?!?/br> “陛下也變了許多。陛下讓御史臺的人前去陪都,而不是讓捕獄司直接押臣入京,不就是想看看臣這一路會不會有異動么?陛下謹慎,不會只派那點人手去,當日若文嘉真隨晉王去了,臣怕是早被挫骨揚灰撒入青江了?!?/br> “你心里倒和明鏡似的。朕是什么人,你再清楚不過,晉王也清楚,你看當日他得了文嘉便不再戀戰,沒非要把你和宋珩拿下,不也是不知朕虛實,見好就收么?只是他也太蠢了些,這么明顯的圈套,他也非往里頭跳?!?/br> “如今告訴你也無妨,沈度手底下確實還有旁的人,一半跟著他,另一半都在青州邊界候著呢,當日若非長平恰巧遇上,朕也不會讓晉王白白得了文嘉這張好牌。當日若文嘉自愿同晉王走,沈度的人足夠將你宋家和那反賊的黨羽一并碾碎在青州了。若她不愿,沈度自會將晉王一黨殲滅在青州邊界,再帶她回來?!毖嗟壅f著忽地笑了,“晉王一黨一千余人,那一夜,被全數活埋在了青州地界?!?/br> 聽得“活埋”二字,宋嘉平忽地不寒而栗,未敢接話。 “朕倒是自認了心狠手辣,你呢?若朕當日當真不留余地,你會怎么做?” 宋嘉平心內波濤暗涌,久未答話,殿內燈火明明滅滅,照得他臉上詭異地發青。 燕帝目光眨也不眨地落在他臉上,未曾移動分毫。 許久,宋嘉平道:“臣不敢欺瞞陛下,臣當日……無論如何也會保下文嘉?!?/br> 燕帝注視著他,沉吟道:“你那日手中能調動的、近在身側的只有周林佐吧?” 宋嘉平久未答話,過了半晌,潘成進來通稟說沈度到了,燕帝隨口回了句“讓他候著”,這才將這事輕飄飄揭過了,“說起來,沈度的性子倒和孺鶴頗有些相像,若不是當年孺鶴那剛烈的妻子縱火自焚,沈家一家子都葬身火海,朕還真要懷疑當年是不是你徇私放過了他兒子?!?/br> 宋嘉平鎮定道:“當年臣同北衙將軍一并辦的案,縱是有心也力不足,陛下勿要陷臣于不忠?!?/br> “你和孺鶴是故交,朕下了狠手,你心有不滿,朕不怪你?!?/br> “陛下,許林在臣身側十四年,從未發現臣有任何不忠之處,臣這一路也絲毫未有過別的心思?!彼渭纹匠练€道,“臣于潛邸時便跟隨陛下,三十余年,對陛下忠心不二。臣與沈氏反賊是私交,臣對陛下,則是君臣之忠,天地可鑒?!?/br> 燕帝短促地笑了聲,“忠心不二?晉王上月舉兵,周林佐和沈度前腳剛出了帝京,褚彧明那老頭后腳便斷了北郡的互市,如今晉王在南邊作亂,北郡屬國又沒了供給開始作亂,各地藩王蠢蠢欲動。你若忠心,那褚彧明此舉是要做什么?” 宋嘉平欲行解釋,卻聽燕帝道:“你同褚彧明不和多年,從前朕每次欲讓你帶兵,這老頭便會第一個站出來反對。如今倒好了,晉王一反,朕自會派周林佐去平亂,但北郡再一亂,朝中無將可用,朕只得派你。只不過誰也沒能想到,這周林佐竟也是個傻的,上天又在暗中助了你一把。定陽王,首輔大人對你,也算是肝膽相照了?!?/br> “你這一路到底是未有異動,還是不必異動?不就是仗著手中有北郡這張底牌么?北郡男兒個個驍勇善戰,騎術了得,又氣候嚴寒,難以行軍,朝中除了你,無人能在北郡帶兵一戰。太子也是個不知數的,為了打壓你,連這等消息也敢瞞著不報??呻拗辣笨さ膮柡Π??!毖嗟勖偷芈湎乱蛔?,“你不就是料定了朕會比你先沉不住氣么?真真一手好牌啊,定陽王?!?/br> 宋嘉平叩首,“陛下恕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不敢有半句怨言,但臣不得不為兒女打算?!?/br> “潘成,開門?!?/br> 門推開的一瞬,漫天風雪涌入,燕帝的聲音便帶了幾分寒:“朕便讓你瞧瞧,你的兒女當是什么命數?” 第21章 雪勢到后半夜越發大了起來,沈度踏著積雪而來,遠遠瞧見跪在雪地里的宋宜。 潘成讓他候著,他便依言候在階下,往來巡防的禁軍時不時地掃過來一眼,倒也不曾走近。 沈度站至宋宜身側,轉頭去瞧她,猶疑了半晌,終是低聲道:“長平郡主親去太醫院拎了院判過去瞧宋珩,不必憂心?!?/br> 宋宜眸中微亮了下,方才周謹著人去提她,便是說宋珩重傷,誰知她還沒瞧見人,就聽聞御史臺請愿,周謹帶兵跑了。她擔心了半宿也見不到人,心下焦急,沈度這句話如久旱甘霖,她雖不知此事與長平和有何關聯,但懸了許久的心終是放下了幾分,宋宜仰頭,卻忽地想起前半夜他的話來,立刻低下了頭,只低聲道了聲謝。 雪越下越大,宋宜凍得哆嗦,唇已青到發紫,沈度低頭看了會兒,向前走了兩步,問廊下的小黃門:“這位公公能否行個方便,討把傘給下官?” 那小黃門打量他一眼,回想起方才潘成待他還算客氣,兩相權衡,親自去替他拿了把傘。 沈度道過謝,撐開傘回到原處,悄然將宋宜遮在傘下。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雪聲簌簌,一把烏青色的傘撐破這漫天飛雪,傘下,一人站正,一人端跪。 半晌,傘忽地傾了下,宋宜抬頭去看沈度,才發現傘的大半都打在她這側,沈度大半邊身子露在雪下。 借著廊下的光,宋宜終于瞧見他身上的傷,下意識地就要起身去探他的傷勢,沈度執穩了傘,道:“縣主仍在罰跪?!?/br> 宋宜剛抬起來的膝蓋便重新靠了回去。 宣室殿的大門在此刻突然洞開,沈度的手微抖了下,沉默地收了傘。 燕帝瞧著沈度的動作,忽地笑了,“怎地?朕說御史臺是想把文嘉摘出去吧,你非要說是為了賣北衙個人情?!?/br> 外頭的人聽不清里間的人的談話,里頭的人卻將殿外之景悉數看了去,宋嘉平漠然道:“文嘉瞧不上他?!?/br> “朕卻很喜歡這位探花郎?!毖嗟勰抗饴湓谏蚨韧Π蔚纳硇紊?,頗有深意地道,“秋試入朝的官員太多,朕多數記不清,獨獨對這一位,真真印象深刻,這是良婿之選?!?/br> 宋嘉平堅持,“陛下說笑?!?/br> “也罷?!毖嗟蹟[手,“你哪瞧得上一個小小御史?!?/br> 燕帝重新去看那盤棋,門一開,地龍也不管用,潘成忙命人燒了幾盆炭火進來。 “朕當日親自為文嘉擬的封號?!毖嗟鄣哪抗膺€停留在階下的兩人身上,宋宜重枷在身,卻跪得筆挺,一旁的沈度亦是身形挺立,燕帝低聲笑了笑,“朕對這些小輩一向不算上心,公主和親王的封號都是內務府選的,朕閱過便是,獨獨文嘉一人的封號,是朕親自擬的?!?/br> 宋嘉平再叩,“陛下厚愛?!?/br> “當日朕替文嘉擬這個封號,內務府勸,連太后也不允,說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用父親名諱做女兒封號的?!?/br> “宋家三代武將,到你這一代,在朝中地位已穩。朕當年不得圣心,又無外祖可以依靠,你率麾下站到朕身側的時候,朕甚是感激。那時朕想,你的恩,朕是要記一輩子的。異姓封王,世襲罔替,這在本朝還是頭一遭,這便算是朕報你的恩了?!?/br> 宋嘉平凝神,聽他繼續道:“可后來啊,孺鶴去了,你也變了。朕賜封文嘉的那一年,恰逢她母親仙去。你這人長情,唯一能牽制住你的人去了,這許多年過去了也未見你續弦??呻尴敫嬖V你,宋宜這個名字前永生都得冠上一個‘嘉’字。骨rou相連,文嘉一生之運,悉數系在你身上?!?/br> “你的一舉一動,皆可令她萬劫不復?!?/br> “陛下深意,謹遵陛下教誨?!彼渭纹皆傩写蠖Y。 燕帝卻已乏了,隨意落了兩子,棋局卻倏地陷入了死局,燕帝將手中剩下的棋子一扔,“這局到底誰也沒能贏。你拿了北郡這張底牌,保得宋家無虞,算你贏了半局;可也因為你這張牌,朕沒能試出來你如今到底是何心思。所以,定陽王,從今往后,你若行事再有半分偏差,別怪朕不留舊情?!?/br> 宋嘉平俯首稱是,燕帝喚潘成:“傳他倆進來?!?/br> 潘成出殿傳了旨意,宋宜欲起,卻不料跪久了膝蓋已經麻木,猛地往下一栽,沈度左手托住她,宋宜借了他的力起身,卻還顧忌著他前半夜的話,“以色侍人”四字太過剜心,她退開一步,向沈度行了半禮,“謝沈大人?!?/br> 她先一步上了御階,沈度跟在她身后。 入殿行過禮,燕帝冷冷看沈度一眼,“東宮夜召,所為何事?” 知瞞不過座上之人,沈度老實稟道:“臣昨日參了東宮殿下一本,殿下召臣前去?!?/br> 燕帝忽地拂袖而起,寬大的龍紋袖擺帶落一整個棋盤,棋子悉數落地,顫顫悠悠地打了好幾個滾方才停下。 殿中之人盡數跪伏下去,宋宜卻偷偷拿余光瞟了一眼沈度。 這動作落入燕帝眼里,惹得他怒氣更盛,“如今你們個個都喜歡在朕背后搗鬼,以為朕當真老了不成?” “陛下恕罪?!鄙蚨冗凳?。 燕帝怒極反笑,“身為御史,卻構陷東宮,當罰。但循太|祖言官不獲罪舊例,罰俸一年,以儆效尤?!?/br> 燕帝此話一出,殿中眾人小算盤已在心里打過幾輪,沈度卻面無異色地叩首謝了恩,燕帝仍怒,漠然道:“退下?!?/br> 沈度出殿,燕帝這才看向宋宜,“文嘉?!?/br> 宋宜恭謹道:“是?!?/br> 燕帝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重枷磨掉血rou,腕上見骨,她卻仍肅然跪著,燕帝冷笑了聲,“許林為你所殺?” 宋宜身子微顫,抬頭去瞧燕帝,見燕帝神色森然,知藏不住,如實答道:“是?!?/br> “許林生前給司禮監的最后一封密報是,文嘉縣主力勸定陽王反?!毖嗟勰抗庖言倮淞藥追?,“怎么?你原本想著,司禮監得此密報,定要力勸朕下斬立決的旨意,那司禮監以權謀私想要亡你宋家的心思便掩不住了,是也不是?” 燕帝的聲音猛地加重:“可你萬萬沒想到,孟添益那老東西竟然力薦端王上陣。他為的是什么?是怕你爹真反,也怕北郡之亂再也瞞不住。端王上陣,不出幾日便會敗下陣來,你爹便是要反也來不及掀起風浪,立刻便要人頭不保!” 宋宜錯愕,唇微微張開,半晌答不出一個字來,許久才回過神來,叩了個響頭,“文嘉愚昧,陛下恕罪?!?/br> “這帝京之中誰人不聰明?文嘉,同他們斗,你還遠不夠格?!毖嗟圩匾沃?,似是乏了,接過宮娥奉上的茶,啜了口,才降低了語調緩緩道,“太后生前疼你勝過自己親孫女,如今你既無婚期在前,且去她靈前為她誦經,好好思過?!?/br> “待你爹歸朝,朕自當為你另擇佳婿,不必憂心此事?!?/br> 宋宜手微微顫了顫,那枷鎖便在這空曠的大殿中起了聲響,半晌,她恭謹道:“但憑陛下做主?!?/br> 燕帝似是滿意了,點了點頭,又對宋嘉平道:“宋玨穩重,這些年在外為官,政績尚可。朕想,如今你年紀也大了,小輩都陪在跟前再好不過,讓他回京入吏部做個員外郎吧?!?/br> “至于宋珩,這小子真是從小頑劣,朕見了都頭疼,扔去北衙cao練cao練,日后若能成大器,也不枉朕苦心了?!?/br> 宋嘉平稱是。 燕帝再看向他,臉上倦意深深,“定陽王,按理,晉王謀反,你宋家在九族之內,有錯無錯也該當一死,這點傷便算是替死之罰。至于以后,你若再敢對朕留后手,你宋氏滿門百余條人命,朕定不會留,一如當年的反賊沈氏?!?/br> 是夜,宣政殿傳出急令,令定陽王官復原職,為兵馬大元帥,率軍平亂。 一墻之隔,宮里宮外,一顆石子擾亂了帝京這泓長年波瀾不驚的死水 宋宜在京郊陵園待了月余,雪勢一日盛似一日,讓人忘卻了時日。 宋嘉平平晉王亂,親取叛賊周林佐首級,俘晉王,爾后班師回朝,休整三日,隨即揮師北上,入北郡。 宋嘉平走的那日距今日有多久,宋宜已記不清了。她抄完明日供奉用的佛經,轉頭瞧見伺候的丫鬟已經在一旁打起了盹,起身替她搭了毯子。 她走至燈下,借了燈光去瞧手腕,腕上的傷已結了疤,她伸手去觸摸,尚且帶著隱隱的疼。 她忽地想起那晚在北衙昭獄之中,那人端端正正跪坐在她身前,為她上藥。 而她所念之人,此刻正同褚彧明在園中喝茶賞雪。 飛雪簌簌,二人卻不覺冷,褚彧明瞧了這雪盞茶功夫,搖了搖頭,“今年這雪的勢頭,還真是十年難得一見,北境這一仗,著實不好打。文嘉縣主還真真是顆好棋子,平北郡,削藩,眼看著一步步都要來了,只怕連她自己都沒想到,當日貿然所為竟然會帶出這一連串的反應來?!?/br> “她如今心里指不定怎么懊惱呢。她當日兵行險招取許林性命,無非是想將暗中作亂的太子一黨逼到明面上來,只是她怕是想不到,這逼倒是逼出來了,可自古多疑的圣上這次卻轉了性要保太子,反倒成了如今這般局面?!鄙蚨韧魍艘谎?,那里山巒染雪,背后是巍巍皇陵,“這仗難打便罷了,只可惜定陽王辛苦經營十來年,才把宋家平安摘出這帝京,如今倒叫她這一步險棋,又將宋家子弟全數圈進來了?!?/br> “也是。咱們陛下吶,分明是不舍得定陽王歸鄉,手里沒了他,陛下心里也不踏實吶,如今可算遂了陛下的意了?!瘪覐骱龅匦α?,“咱們陛下才是真正的高人。許林這一折,司禮監急急忙忙將端王推出來,陛下明知其意,卻順水推舟,雖未處罰,卻是狠狠地告誡了東宮一回莫將手伸太長。這筆賬太子定會記在宋家頭上,如今宋家和東宮的梁子是越結越大,陛下還將宋家兩兄弟放進吏部和北衙,往后啊,宋家的日子可就精彩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