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那就正好讓我們見識見識柏少幫主的一身本事嘛?!?/br> 柏十七:“少廢話,趕緊挑人來比。既然大家將來是要與水匪決戰,不如就做個實戰演練,一個在水下,一個在船上,比兩次如何?” 正中眾人下懷,都摩拳擦掌準備讓她吃個大虧。 正鬧騰的厲害,舒長風推著周王過來了,問明白原因,他堅決不同意:“柏少幫主年前重傷才愈,還是在剿滅水匪的時候受的傷,你們各個身高體壯,如何能跟她比?不如你們自己挑了人組隊互相比試?” 眾人頓時鴉雀無聲,但rou眼可見的大家情緒瞬間低落。 柏十七堅決不同意:“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既然我同意了與大家比試,怎么能反悔呢?這樣大家不都懷疑我是個光說不練的假把勢嗎?不如這樣,由羅大人與周王殿下居中裁決,但是咱們先說好了,我若是輸了往后不再對你們的訓練有任何摻言,但你們若輸了呢?” 眾人面面相窺,最近這些日子的辛苦訓練簡直像噩夢一樣,大家都覺得吃不消。 “如果少幫主輸了,往后我們的訓練是不是可以輕松一些?” 羅大爵臉都青了,很想把手底下這幫人挨個按在地上揍,但基于周王在場,只能暫時忍著,周王與柏十七視線相接,見她眸中隱有調皮之色,顯然不止是這幫漢子們想把她按在地下踩,她似乎也對這幫人的訓練效率不太滿意,很想把這幫人按在地上揍,現在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她似乎不太愿意拒絕。 趙無咎:“如果少幫主輸了,往后你們的訓練可以減一部分,但是如果她贏了,往后無論訓練量加多大,你們都必須毫無怨言的執行!” 眾人歡呼:“殿下說話算話?!” 柏十七促狹心起,激道:“既然怕殿下反悔,不如白字黑字寫個明白,大家都在后面按了手印,免得將來反悔?!?/br> 羅大爵的臉上簡直是抹了一層鍋灰,黑漆漆的都快瞧不出底色了:“你們這幫猢猻還有完沒完了?” 柏十七安撫他:“羅大人不必擔心,我會手下留情的?!?/br> 眾人:“……”狂的沒邊了是吧?! 一個個“嗷嗷”叫著要按手印,舒長風拿來了筆墨,周王殿下親自寫的契書,大家挨個按手印,最后交上來一邊是柏十七孤伶伶秀氣的拇指印,另外一邊密密麻麻排了大半張紙的手印。 柏十七最后確認一次,朝著契紙吹了口氣:“得了,大家收拾收拾準備下水吧,先挑選你們在水里的同伴?!?/br> 趙無咎連輪椅也不坐了,拉過她小聲叮囑:“萬一身體吃不消就趕緊出來,別真跟這幫人折騰,知道不?!” 柏十七跟著訓練了幾日,已經摸清了他們水里的本事:“就這幫人在水里那狗刨式,不足為懼,趙大哥不必擔心,我保管把他們收拾的服服帖帖,省得見天訓練喊累?!?/br> 趙無咎忍不住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你這也太好勝了?!狈潘厝Q衣服準備下水。 比賽的地方就在衛所前面的臨河之處,作為日常訓練的地方,此處水面寬闊,河底少淤泥,靜水深流,很是適合訓練。 柏十七先脫了外袍上了衛所的大船,自告奮勇要參加比賽的四人連同裁判及一部分的圍觀同伴都上了船,等船到江心,柏十七率先脫了外袍跳下水,她穿著緊身水靠,落水之時沒濺起什么水花,按照跳水運動員的評判標準,這個入水姿勢大約能得個高分。 其余四個撲通撲通跳下去,再看水面上已經不見了她的蹤影。 幾人跳下去之后找不到人,其中兩人潛入水中尋找,另外兩人便浮在水面上放哨,其中一人忽覺得腳踝被人拖住,慌忙掙扎:“在這呢快來……”不等他求救完畢,已經被拖入了水中,連嗆了好幾口水,反應過來之時,已經被人鎖了喉,如果不是她手下留情,恐怕一擊即中,已經斃命了。 其余同伴應聲來援,卻沒想到柏十七入水比魚兒游的還快,簡直是無孔不入,他們才看到她的身影,去抓的時候人卻已經潛回了背后。 眾人:“……”這人是魚變的吧? 水里一番激戰,四個壯漢都被她摁著腦袋喝水,毫無反擊之力;水戰不比陸地上,身高體壯拳腳功夫好了就一定能贏,打起來都沒她靈活刁鉆,往往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挨揍,差點沒被淹死在水里,最后還是被她一個個拖死狗一般扔到了岸上,躺在岸邊大喘氣,吐了半肚子水才活過來。 有好事的兄弟湊過來小聲問:“怎么樣?” 四個人有氣無力奉送給同袍一個字:“滾!” “輸了就輸了嘛,干嘛把氣撒在我頭上?!蹦侨嗣亲佣愕揭贿吶チ?。 柏十七上了岸,趙無咎很快就拿了塊布巾子遞了過來:“趕緊擦擦頭發,回去換件衣服再來比?!?/br> 穿著緊身水靠不舒服就算了,渾身上下還滴著水,也不利落。 趁此機會,衛所挑的另外四個拳腳不弱的都上了船,且信心滿滿,誓要扳回一局:“已經輸了一局了,若是再輸一局,可就真要無條件服從了?!?/br> 同袍都對這四個寄予厚望,各種想轍:“柏少幫主一個人,你們有四個,就算是耗也要耗的他沒力氣才好?!?/br> 柏十七換了緊身短打過來,五人上船,這次連裁判也在岸上,落水為輸。 四人信心滿滿上了船,結果大出意外,沒想到柏少幫主上了船就跟只猴子似的騰挪縱躍,就算是拿著兵器滿船堵她,也被她給抽冷子踹下水去一位。 其余三人打定了主意要圍困她,好容易將人堵在桅桿之下,沒想到她露出燦爛的笑容,哧溜就竄了上去,眨眼功夫就爬到了三米高,對著下面的三人做鬼臉:“現在知道為何讓你們練習爬桅桿了吧?” 三名軍士:“……”好想打人,可惜技不如人! 實戰演練,四個輸的灰頭土臉,被她接二連三踹下水去,徹底輸了。 羅大爵一張老臉都不知道是該紅還是該黑。一方面他嫌棄手底下的人本事太差,一方面又覺得他們欠收拾,還自不量力去挑事兒,氣的破口大罵:“現在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訓練的時候不用心,你們應該慶幸遇上是的柏少幫主,而不是真正的水匪,不然小命都沒了,也不必訓練了!” 這話正是柏十七想對這幫軍士們說的,她站在船上,對著岸邊一眾軍士們說:“我知道訓練枯燥無趣,又累又苦,然而這件事情不是可以懈怠和偷懶的。我小時候練功,被親爹提著鞭子抽,他說過一句話我至今記憶深刻?!?/br> “我爹說過,明天與其被人砍死在河道里,不如我今天提著鞭子先將你抽個半死再說。我當時覺得他很無情,可后來的無數次死里逃生的經歷讓我回頭去看,卻很感激我父親,如果沒有他鐵石心腸對我進行各種辛苦的訓練,那我今天只能是個依靠父蔭度日的窩囊廢,就算是在河道內遇上水匪,也只有等死的份兒?!?/br> 岸上的軍士們聽的動容,特別是輸給她的那八個人都有深刻的體會,人只有在絕境之中才會反省往日的散漫與狂傲,后悔平日沒多學些自救的辦法。 “我與兩淮道上的水匪打過不止一次交道,他們行事兇殘狠毒,毫無顧忌,只要你下手稍微遲疑一下,說不定落下的就是自己的人頭。所以……殿下特意制定高強度的訓練計劃,就是想最大限度的保證大家將來在剿匪的過程中能夠活下來,并且剿滅水匪,所以我們只有比水匪更強,才能端了他們的老巢!” 岸邊的眾人聽著她這番話,兩戰兩敗輸的又很慘,對于訓練強度再無異議,都聽趙無咎的,由羅大爵帶隊去訓練。 柏十七跳下船,慢慢踱步過去,站在趙無咎面前,忽然很認真的說:“我有個問題想問問殿下?!?/br> 趙無咎心中一跳,還當趙子恒這個四處漏風的大嘴巴不知道又向柏十七告小狀了,下意識便道:“你別聽子恒胡說八道,這小子的嘴里從來沒真話!” “關子恒什么事兒?”柏十七疑惑的看著他:“你們兄弟倆……是不是鬧別扭了?”這情形怎么瞧都透著詭異。 “沒有?!壁w無咎矢口否認:“我就隨口一說,剛想到這小子也松散的太久了,是時候應該活動活動筋骨了,不如明日就讓他跟著衛所的軍士們一起訓練,你覺得如何?” “只要子恒不反對,我也沒什么立場反對,是吧?”柏十七偷笑:這可真是親堂兄!也只有親堂兄才敢下這么大狠手! 她暗中猜測,難道子恒又做了什么莽撞的事兒惹的趙無咎心情不好,所以才拿這招來罰他? 舒長風暗笑,默默挪開幾步,離兩人遠一點。 趙無咎見糊弄過去了,便就著之前的話題問:“你剛才想問什么?” 柏十七與他的輪椅并肩而行:“我就是想問問,殿下明明能走了,為何還一直坐著輪椅?” 趙無咎目光在自己的腿上掃過,別人問起來他大約不會說,但柏十七卻是可靠的:“江南衛所駐軍都爛成什么樣兒了,還有疥癬般的匪患,我若是好好的出現,這幫人多半會起戒心,可若是個半殘廢的連路都走不了的皇子,你們覺得無論是衛所還是水匪,都會怎么想?” “殿下真是老jian巨滑!” 趙無咎有時候真覺得柏十七跟趙子恒是臭味相投,不然這兩人有時候說話都是一個腔調,能把人氣死:“你說的是我嗎?” 柏十七低頭偷窺他的臉色,當機立斷換了個詞兒:“不不,我是說英明睿智,算無遺策?!?/br> 趙無咎唇角微彎,顯然很是受用。 衛所有人全都被羅大爵趕回了訓練場,舒長風在五步開外,只有趙無咎與柏十七并肩而行,一坐輪椅一個走路,但不妨礙他們之間的聊天。 趙無咎覺得此情此景很是溫馨,難得搜腸刮肚想要找個共同話題,開口便是:“鐵器鋪子里打出來的鐵鉤子我覺得挺實用?!币幢闶牵骸澳氵B贏兩場,倒讓衛所的這幫人老實不少?!彼v完就懊悔不已——怎么全是公事? 趙子恒的教訓猶在耳邊,他從小到大還從來沒有在女人身上費過心思,柏十七算是頭一個,可是真要扒拉話題,再起個頭就是“剛才衛所那幫人都看傻了,輸了的那幾個更是稀里糊涂就被扔到了岸上……”,崩潰! 舒長風在后面隱約聽到他們的談話,恨不得上來幫自家主子多聊幾句,暗中埋怨:您是要娶媳婦又不是找總教頭,就不能聊點私事?聊公事難道還能拉近兩個人的關系不成? 柏十七卻似乎平日跟漕幫的人都相處習慣了,大部分都是直來直去的腸子,也沒有深究趙無咎內心想法的意圖,只是不住嘆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幫人在水上的戰力還比不上我漕幫的兄弟呢?!?/br> 見趙無咎看過來,她就跟守財奴抱住了錢袋子似的直接說:“不行!別打我手底下兄弟的主意!那可是我費了好大的勁才訓練出來的,再說他們就是普通百姓,又不是衛所的軍士,除了我帶著他們出去剿匪,能盡量保證他們的安全,交給別人我才不放心呢,哪怕是你也不行!” 趙無咎覺得很心塞——比不過姓仇的小白臉就算了,原來在她心里,他竟是連漕幫那些手下都不如? 真相總是殘酷而令人傷心的。 他索性換個私人的話題,寬宏大量的關心一下情敵:“仇英怎么樣了?” 柏十七:“很糟糕?!彼矘O想知道這些年仇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可是無論是算盤還是他似乎都拒絕讓她知道真相。她跟真相中間隔著一層紙,什么也看不見,但總覺得不對勁。 她嘆口氣:“慢慢來吧?!弊詮膬|英出現之后,她嘆氣的次數比以往多了好幾倍。 第59章 柏十七自己心里不痛快, 再下手訓練衛所的軍士就下了狠手,直訓的一幫青壯漢子們見到她都腿肚子轉筋,下意識想跳水——與其被她踹下水, 不如自己先行下水。 羅大爵站在岸邊吆喝:“愿賭服輸啊, 你們偏要跟柏少幫主打賭, 輸了就老實訓練吧!” 平日他帶著訓練,但架不住柏少幫主是周王殿下親自指定的總教頭,她若是下場訓練,羅大爵都靠邊站了。自己舍不得下狠手, 總有人替他來教訓這幫兔崽子。好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與心狠手辣的柏少幫主相比,衛所眾人現在覺得羅大人慈眉善目, 柏少幫主雖然青春年少,玉樹臨風,但面目可憎, 人厭鬼棄。 一幫青壯漢子哭著喊著央求:“羅大人, 還是您來訓練我們吧?”泡在水里也不忘賣慘,場面甚是壯觀。 柏十七提著根棍子站在岸邊獰笑:“誰再多嘴在水里多泡一個時辰?!弊鲃菀霉髯忧孟氯?,嚇的擠在河岸邊上的這些人一哄而散,往河中央游過去, 爭先恐后,唯落自己挨了揍。 落在最后面的趙子恒原指望柏十七還能顧惜一點兄弟之情, 哪知道這位上了訓練場六親不認,一顆心被傷的七零八落,邊劃水邊控訴:“十七, 你太不夠兄弟了!我有好酒好rou好曲兒都想著你,可你回報我的是什么?” 冷酷無情的棍子! 枉費了他一片好意,就連堂兄打她的主意,都毫無原則的站在了她這邊,就怕好兄弟將來受委屈,過的不痛快。 趙子恒的一顆心都要碎成了渣渣,泡在初春的冷水里都快結冰碴子了。 柏十七威脅的揮著手里的棍子,毫不容情:“你可別怨我,可不是我丟你來訓練的!訓練場上無兄弟!等你下了訓練場,咱們再論兄弟情??!” 她笑容一收,板著臉喊號子:“憋氣!潛水!” 河面上一幫青壯漢子沉了下去,有個別技術不佳腚還露在外面的,也被同伴硬扯了下去——不然回頭整組都要挨罰。 訓練這種事情,還真沒什么情面好講,柏少幫主的連坐執行的非常徹底,偶爾有水性不好的士卒都被同伴押著加班加點的訓練,就怕連累了同組的伙伴,大家一起受罰,半夜三更還餓著肚子泡水。 喪心病狂的柏少幫主有句名言,幾乎都要成為衛所眾人的噩夢,她說:“什么時候等你們在水里練的跟在陸地上一樣行動敏捷來去無拘,就可以跟水匪一決高下!” 年輕的漢子們嗷嗷叫著投入了熱火朝天的訓練,還有手下敗將想要一雪前恥,在水里扯著嗓子喊:“柏十七,我一定會打敗你的!” 柏十七一顆石子精準的扔了過去,砸的那小子捂著額頭上新起的包慘叫著往水里鉆,引的岸上還未下水的同袍笑的前仰后跌,亂成一團,她一個眼神過去,眾人整肅隊列,都縮成了鵪鶉。 羅大爵感慨的說:“柏少幫主,你現在的威勢可比我要大多了?!?/br> 柏十七:“我不準備離開漕幫投軍,羅大人不必擔心我砸了你的飯碗?!?/br> 羅大爵本性耿介,當下朗聲大笑:“早就應該有人來治治這幫猢猻們了,都懈怠的不成樣子了?!彼蟾乓餐w無咎一樣,對她手底下的幫眾起了意:“羅某自是不敢強求少幫主放著家業不繼承,跑來衛所過苦日子。不過你手底下若是有想要投軍的幫眾,不如代為引介?” 柏十七:怎么一個兩個都想跑來挖她家的墻角?! 她板起臉:“不,他們不想投軍!一點也不想!” 忽道:“若是殿下剿匪,羅大人必定也要跟隨左右,不說衛所眾人懈怠了,在下覺得大人上任之后每日沉迷釣魚釀酒,養花種菜,也懈怠了,不如一起下河去練練吧!”不等羅大爵反對,在他后背重重推了一把,還未反應過來的羅大人……撲通一聲掉進了河里。 羅大爵在水里浮浮沉沉,岸上等著訓練的兵卒驚慌大喊:“大人落水了!”、羅大爵畢竟是高郵衛所的老大,他落了水,岸邊的兵卒們頓時你推我擠,都爭先恐后向自家老大伸出援手,卻被柏十七一個眼風制止。 她高聲說:“羅大人深覺荒廢光陰,決心與大家一同訓練,將來去剿匪也能與兄弟們守望相助,大家怎么能違逆了大人一片好意?” 羅大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