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
夏清芷望著他,眼底還噙著水光,“若你不來,我也是會自己想明白的?!?/br> “想明白甚么?” 他的口吻突然變得激動而錯愕。 她淚中帶笑起來,手掌貼住了他左側未曾受傷的頰,“我心里是有你的?!?/br> 當日得不到的回應令他撓腮,如今遲來的回答,卻讓他短暫地怔住,并忽然感到全身的傷疼得讓他無法忍耐,他禁不住吃痛地叫喚起來,這一喊便急壞了夏清芷,她驚愕地抱住了他的身子,“你哪兒疼?” 他笑著,趁著她擁上來,便咬住了她的嘴唇,換來她吃痛的嗚嗚喊叫,痛罵他是登徒子。 為了她,他使盡手段,衛家長子那光風霽月的皮早被撕成了粉碎,他還需要當什么好人,偽君子、登徒子又如何,只要能迫她想眼下這般生動而溫柔。 她在朔風卷地百草枯折的張掖待了一個月,不離病榻地照料著衛不器。 待他的傷勢漸漸好轉,要請命回洛陽休養的前一個夜晚,他忽然貪戀起數月前與她云雨的滋味來,又想設法逼她一下,夏清芷怕他傷口崩壞,但他直說無妨,便壓著她胡來了幾回,最后兩人交纏著雙腿,仍一下沒一下在被褥底下纏綿。 他道:“芷兒,我若向陛下求親,你可愿嫁我?!?/br> 她微微一怔,似沒想到衛不器會說這話。但想兩人已是這般親密的關系,始終沒有名分,也不是長久之計。 這個男人為了她,豁出性命不顧,苦等了十六年,她不能再讓他就這么無望地等下去了。 于是她低下頭來,手摟住了他勁瘦的腰,闔著眼微微頷首,“我愿意?!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幾個月前,便愿意了?!?/br> 可你走了。 衛不器笑道:“我不后悔。你心里的結,你的仇怨,我替你親手解開。我的公主,你這么說,我一切都值得了?!?/br> 夏清芷展顏微笑,手臂收得更緊,幾乎要勒痛了這段時日因為傷病沒有胃口導致暴瘦的男人,她道:“好好養傷才是正經,別的現在莫想。等你完好無損回洛陽,我便嫁你?!?/br> 衛不器頷首,閉上眼,腦中便已是他吹吹打打娶她回門的熱鬧畫面,不禁神魂俱沸。 回洛陽之后,衛不器傷勢未愈,才能下地便親自上廣明宮來,要求娶長公主了。 長公主夏清芷已年逾三十,已不是什么妙齡女子,況又有那么一段過往在前,故守著依云宮兩年,無人敢來求親,這還是第一個。 夏殊則也早已料到衛不器會立即前來求婚,這樁婚事答應得頗為潦草,不過置辦得倒是轟動全城。 次年底,長公主出嫁一年,便誕下了一對孿生姊弟。 再度轟動了洛陽城。 衛大人身為文官,卻有武將功勛,附帶是皇上的大舅兄和親姐夫,在朝中亦是風生水起,都為后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哥和大姐的故事,在古代算是中年人的愛情了,雖然是姐弟戀,但也不是什么御姐和小狼狗哈哈哈。 第 93 章 衛綰有意識時, 發覺自己再一次被夏殊則的夢境捕捉到了。距離上一次的夢,已過去了兩年, 她以為她所看到的, 應該便已是全部了, 沒有想到時隔兩年, 還有一場被遺忘的夢境卷土重來, 黑霧將她裹挾在內, 令她騰云乘霧, 被刮到了半空中。 雙足不能沾地, 衛綰懸浮在云中,感到一陣目眩,身前氤氳著的濃白的云漸次散開,露出里頭一道金燦燦的佛光。 衛綰驚訝地朝那邊探去,披著金紅色袈裟的佛陀, 拈花微笑, 神色慈悲而肅穆。云中另一側, 伏地半跪的男子,讓衛綰驚愕。 阿策。 “你想好了么?” 佛陀問他。 衛綰驚訝, 覺得聽不明白。 那佛陀朝她看了一眼過來, 微笑幽靜,像是能洞悉黑霧之中藏著一個不屬于現世的靈魂?;蛘咚f,一切都是他安排的。衛綰被瞧得胸口堵悶, 在夢里也知道自己是叫天天不應,她只能看著, 而不能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要復生一人,便有刀山火海之刑?!?/br> 衛綰胸口一跳,她震驚地瞪大了眼。 伏地的男子,一頭雪白的長發,靜披于背后,他的十指扣入了云中,隱沒不見,微微卷起玄色的袍服衣袖,露出鼓起的青筋。像是掙扎,掙扎了不過瞬間,便是妥協。 佛陀道:“世間事,變幻莫測,即便能復生重來,她亦不再記得你?!?/br> “你一生之榮辱、興衰,也許無從改變,你可愿承受?!?/br> 云層之中的男子,垂下了頭顱。 “弟子愿意?!?/br> “還有刀山火海之刑,待你下一世身故之后,需受滿這三年刑災,油鍋鐵樹,拔舌地獄,你可愿去?” “弟子,愿意?!?/br> 這世上本沒有這么簡單重來的好事。 衛綰曾困惑到底因為什么機緣,讓她這輩子能這么快活,不但遇上了他,還與他相愛,扶持著登上天下至高無上的寶座。她還以為是上輩子下場凄慘,所以蒼天開眼,特地給了她這樣的幸運。 可是這背后,竟然全都是他。寧可這樣,這一世在開始的時候,他也忍著,不再來打攪她分毫! 衛綰的心臟一陣抽痛,她猛然蘇醒,從龍床上蹬了下腿。 夜色還深,身畔熟睡的丈夫鼻息沉沉,疲倦不已,不知不覺衛綰已是滿臉淚水,她忍著哽咽聲,朝他爬了過去,伸出手臂緊緊地抱住了夏殊則。 她就這么無聲哽咽了一整晚,直至睡去,夏殊則起身去上朝也沒有驚動她。 醒來后衛綰的懷抱空落落的無人,她瞬間心慌意亂,在空寂的寢宮之中擁著棉被呆坐了許久,連兒子的呼喚都充耳不聞,直至熟悉的跫音再度響起,她一仰頭,望見他歸來的身影,沒忍住赤著足下榻便奔了過去,將面前這人占為己有,唯恐一松手便將他還給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