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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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你都決定了還問我們個屁??! “散朝!”坐著聽了一個時辰多的吵架,他也累了,揮了揮手示意今日收工。 蘇志喜上前,給了姚國公一個眼神兒,示意他趕緊跟上。 姚國公與姚江夫婦不同,姚玉蘇幾乎算是他一手帶大的,祖孫倆情分非常。藺郇知道他老人家對皇后的重要性,所以在他面前不擺譜,全方位展現他作為晚輩的親和。 無奈,在姚國公的眼里,這就是一頭兇狠地狼,就算他暫時對著你揮了揮爪子也不意味著他不會在下一刻撕碎你。 “給老國公搬張椅子來?!币贿M書房,藺郇就吩咐道。 姚國公推辭:“陛下客氣了,老臣站一站更精神?!?/br> 藺郇繞過書桌坐到后面的椅子上,笑著道:“老國公就別跟朕客氣了,今早出門前皇后還再三囑咐朕要禮待你,朕可不敢違抗皇后的命令?!?/br> 姚國公見他談起皇后的時候神色舒展,嘴角帶笑,一看便知是真心喜歡她的。如此,姚國公的面上也松弛了兩分,他只要皇后好好的,那他便能做一個很隨和的人。 “多謝陛下賜坐?!币辉偻窬?,心安理得地坐下了。 藺郇大概也看出來了,老國公雖然是一個硬茬,但唯一的軟肋就是皇后,如此一來,他們兩人正好能聊到一處去。 “今日請老國公來是想說一說姚二小姐的婚事,昨日朕已讓蘇志喜到府上傳話,不知老國公意下如何?”藺郇笑得十分和善,仿佛真的做了一樁非常好的姻緣。 老國公回道:“回陛下的話,許侯今年已過三十,玉珺卻剛滿十七,這歲數差得有些大了,怕是不怎么合適啊?!?/br> “男子大一些倒沒什么,況且許侯早已建功立業,立穩了腳跟,豈不比那些毛頭小子要好?姚二小姐是皇后的meimei,朕才如此為她打算的,若是旁人,朕也懶得cao心這些?!碧A郇微笑著道。 姚國公眼皮一跳,這聽著怎么不像是嚇唬姚家人,倒像是真的要把玉珺許配給許治萍了。 “陛下,老臣的孫女單純質樸,并不貪戀侯府權勢,只想找一位年齡相仿的郎君,家世能力差點兒就差點兒,只要會疼惜人就行了。陛下的好意老臣一家都心領了,但許侯爺那般強勢厲害的人,陛下還是另擇他人相配吧?!边@番話,滴水不漏。既婉拒了這樁婚事,又夸贊了一番許侯,日后就算傳到許侯的耳中也沒什么大礙,不過是年紀不投罷了。 藺郇嘴角稍揚,裝作不知地問道:“這么說來,府上不著急為二小姐擇婿?” “不著急,慢慢來?!币鎺Ъ傩?。 “可二小姐整日在朕和皇后面前晃悠,朕很難不替她著想啊?!碧A郇擺出一副“姐夫”似的擔憂,“她也到了婚配的年齡,朕這個姐夫要是不為她籌謀一二的話,怕是說不過去?!?/br> “陛下憂心國事政務繁忙,這點小事哪里需要陛下來cao心呢。臣剛剛就想說,玉珺在宮里也住了一段時日了,今日就跟老臣回家去吧,就不再叨擾皇后娘娘了?!币勏腋瓒乓?,立馬提出要帶玉珺回家。 藺郇還猶豫了一下,遲疑地道:“這豈非像是朕在趕人?” “哪里哪里,玉珺在宮里待久了想必也十分思念家里,她面皮薄不好說要回家的話,只有老臣來代替她向陛下辭行了?!币傩Φ?。 君臣二人打了一個回合的太極,事情得以圓滿解決。 “對了,老國公去泰元宮見見皇后吧,她想必對你很是想念?!币咧?,藺郇還不忘囑咐他道。 姚國公面上終于浮現出真心實意地笑意,彎腰行禮,告退了。 蘇志喜見這二人如此輕易地就達成了一致,不禁有些納悶,陛下一貫言出必行,怎么這次就只是嚇嚇姚家人而已?這不是他的風范啊。 “你瞎琢磨什么呢?!碧A郇突然開口,朝他看去。 蘇志喜一激靈,趕緊拍馬屁道:“奴才是為皇后娘娘高興呢,有陛下為她撐腰,這是何等的底氣啊?!?/br> 藺郇冷笑三聲:“行,腦瓜子還挺好使的啊?!?/br> 蘇志喜:“……”不好使早就搬家了喲喂! 第94章 連坐 姚國公倒是來過幾次泰元宮,可今次來卻跟以往又不同。從前的泰元宮雖也是六宮之中卻奢華的宮殿, 但卻透著幾分壓抑, 宮人們說話做事也是小心翼翼的。如今他再走進來, 宮殿的奢華成都只增不減,但氛圍卻是松快了許多,起碼他能見到孫女臉上的笑意了。 “我料著祖父也一定會來看我一眼,早早地讓人把點心端上來將茶沏好了, 正翹首以盼呢?!币τ裉K笑著迎了出來, 雖懷孕數月, 但步伐輕盈,絲毫看不出孕婦的笨重。 姚國公最放心的是她最不放心的也是她, 見她這般生龍活虎的模樣,一顆心總算是放回肚子里去了。 “平日里也收到你的來信,但總擔心你是謊報軍情, 今日一見, 你確實不必讓我擔憂啦?!币呛堑刈呓铋T口,雙手背在身后, 如同一位普通尋常的串門老人一樣。 一個人過得好不好不是看他怎么說的, 而是看他不說的時候面相如何。姚玉蘇從內到外都散發著輕松愉悅的氣息,就算什么也不擺談,姚國公也知道她過得不錯。 祖孫二人落座,品茗一番后才聊起了正事。 “都解決了?”她放下茶杯問道。 姚國公握著茶杯點頭:“嗯, 解決了。陛下不過是嚇唬那對夫妻的, 哪里真要將玉珺嫁過去?!?/br> 姚玉蘇沉吟了一番, 斟酌著道:“說句逾越的話,玉珺恐怕還不配上許侯爺?!?/br> 姚國公揚眉看她,嘴角帶笑:“哦?你為何會這樣想?” “許侯爺是真刀真槍拼出來的軍功,當年戍位邊疆的時候也是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大將軍,若不是他在西境鎮守多年徹底將戎人打跑,恐怕今日的大齊在向東邊用兵的時候就不會這般毫無顧慮了?!?/br> 許治萍在戰場呼風喚雨的時候玉蘇還在深宮中與妃嬪們斗法,雖未親眼所見許侯爺的英姿,但以孝哀帝這般治國之能都可以讓戎人投降納貢,可想而知許侯爺給他們帶去的災難。 “你這是從個人能力上評價的,誰也不敢否認許侯的功績。但你要知道,你父母可是盯著他那劣跡斑斑的過往在瞧?!币?。 姚玉蘇挑眉:“那三房妻子的事兒?” 姚國公點頭,微微嘆了一口氣:“英雄也有束手無策的時候,第三任也就罷了,前兩任著實太倒霉了些?!?/br> “祖父,我一直不知這其中的內情,他那第三任妻子真的是他殺的嗎?” “當然,滿地流血,錯不了?!币珖K嘖兩聲道。 “若是殺了人,為何最后卻沒有追究?” “激憤殺人,情有可原。再說了,當日被殺死的可不止她一個,她那茍且的情夫也在呢。許侯從軍營提前歸來,將jian/夫yin/婦捉拿當場,這才釀成了禍事?!币珖@息道。 姚玉蘇瞇眼,她就知道這里面不完全是許侯的錯,否則當時有司為何捉了人又將人放了?都道是許侯立功無數,功過相抵,但她卻不這般認為。 “可他那夫人當初是主動要嫁給他的,為何最后會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姚玉蘇對此表示不解,“再者,許侯明明可以向世人道清原委,讓那對出格的男女受人唾罵,怎么自己倒是把弒妻的惡名背了這么多年,以至于現在無人敢嫁給他?” “難道你要許侯向天下人坦白自己被戴了綠帽子?他那般剛硬之人,怎會甘心受人指點?與其將內情披露讓天下人對他房中事指指點點,還不如什么也不說,就算是被人懼怕也總比被人同情好吧?!币悄凶?,自然能從男子的角度來思考許侯爺當時的處理方式。妻子偷人,這是對于一個男子來說最大的侮辱,比殺他打他都難受。 許侯是在戰場上廝殺出來的男兒,軍功累累,沒想到最后卻在姻緣上屢次受挫,可想而知他對女子有多失望了。 “說遠了,咱們還是說回玉珺的事上來?!币妼O女面露遺憾,便知像她這般惜才的人肯定是在可憐許侯的遭遇,未免她太過專注此事,姚國公主動提起了玉珺的婚事。 “你爹娘在家里抓耳撓腮都沒有挑到稱心的女婿,你這里可有合適的人選?” 姚玉蘇對著祖父自然無須隱瞞,她道:“我久居深宮,并不比他們更了解京城這些適齡男子的品性。要我說還是讓母親多帶玉珺出去走走,見得人多了,總會有一兩個好的能看上玉珺的?!?/br> “玉珺品性不錯,就是有時候愛走死胡同,她的婚事我不敢摻和,要是日后過得不好,你母親還不找我麻煩?!币珦u頭,這樣坐著商議也想不出什么法子,總不能讓玉珺像公主一樣放開了選吧? “好了,你好生保重,我帶你meimei家去了?!币鹕淼?。 姚玉蘇隨之起身,招手:“我這里有幾包新茶,不是什么稀罕的玩意兒,祖父帶回去嘗嘗吧?!?/br> 紅棗早已將新茶打包得當,見她招手,趕緊送了上來。 姚國公接過,湊到鼻下一聞,立馬指著道:“好茶,隔著層紙都還透著股清香勁兒,錯不了?!?/br> 姚玉蘇笑著看他,心頭甜甜的。 “紅杏,去問二小姐準備好了沒?!币τ裉K轉頭道。 紅杏上前回話:“二小姐知道今日國公爺來接她,早早地就收拾妥當了,如今正等著殿門口呢?!?/br> “好?!?/br> 祖孫一同踏出殿門,姚國公大步走在前面,忽然轉身看她。 “祖父可還有什么未交代的事情?” 姚國公斟酌了一番,覺得還是應該給孫女提個醒兒,他道:“方才早朝的時候陛下提起對東境用兵之事,我猜他可能不止是想要宋威走這一趟?!?/br> 姚玉蘇疑惑地看著他。 “陛下很有可能打著親征的注意?!币钌畹乜戳艘谎鬯拇蠖亲?,緩緩地道。 姚玉蘇微微詫異,祖父是看出什么跡象來了嗎?此事她不曾聽藺郇提起過啊。 “你大著肚子小心點兒,就算有那一天也不用怕,他要去便去,祖父守著你一樣的?!币娝樕蛔?,擔心她憂思過重,趕緊拍著胸脯保證道。 姚玉蘇哭笑不得,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了怎么還要祖父保護?就算藺郇親征也一定會留夠人手防衛京城的,她倒是不cao心這個。 “知道了,有你在我不怕?!彼虼胶?,面露霽色。 姚國公點點頭,這才毫無掛念地走了。 紅杏感動于他們的祖孫之情,在一旁紅著眼眶道:“不管主子的境遇如何,老國公他一直掛念著主子呢?!?/br> 藺輝對她不好的時候,他敢直著腰板和藺輝唱反調。這回藺郇娶了他,他照樣是來來回回看個遍,生怕她受了欺負又不能回家訴苦。 姚玉蘇扶著腰往回走,面帶笑意。 她這半生失去了很多,從未得到的也很多,可幸運的是她有一個珍視她的祖父,永遠向護著蹣跚學步的孩子一樣護著她往前走。 泰元宮門口,玉珺看著祖父拎著幾包茶葉走來,立馬迎上前去:“祖父!” “嗯?!币惠p不重地應了一聲。 玉珺朝里面看去,道:“祖父,我要不要向jiejie當面辭行呢?叨擾她這么些時日,這般無聲無息地走了好像挺沒規矩的?!?/br> “她累了,不用去了?!?/br> “累了?”玉珺皺起了一雙細眉,小心翼翼地看向祖父,“祖父,大姐她是不是恨上我了???” 姚國公冷笑了一聲:“還行,不算蠢?!?/br> 玉珺被噎,臉色漲紅。 祖孫倆一路朝宮門口走去,兩相無言。上了馬車之后,玉珺實在憋得難受,忍不住為自己辯駁兩句。 “祖父,此事也不能全怪我。那日進宮之后母親才向我道明了原委,我進退兩難,不能違抗母親的意愿,只有暫且在宮中留上幾日。況且我待在宮中的這些時日并未叨擾大姐,也從不在陛下面前晃悠,自認為沒有錯到那么離譜,祖父為何這般生氣我?”玉珺悶悶地道。 就如同玉蘇羨慕玉珺能得父母寵愛一樣,玉珺也同樣羨慕祖父能毫無保留地維護大姐。她回家也有兩年了,可這兩年來跟祖父交集甚少,祖孫倆像這般沒有旁人的相處更是頭一次。 姚國公輕哼了一聲,道:“壞和蠢,只要占上一樣就惹人厭惡?!?/br> 玉珺詫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向他:“祖父是覺得孫女是壞還是蠢?” “你自己掂量呢?進宮威逼你大姐一事,你母親是主謀,你是從犯,她是心懷鬼胎你是盲信盲從,你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币会樢娧刂赋?,“做了壞事難道就推脫一句自己不曉得就能全身而退嗎?你已經是大人了,做事情之前還這般不思不量,這回陛下高高抬起放你一馬,下一次又換作誰來救你?” “祖父……孫女在你心里就是這般蠢笨之人?”玉珺既驚愕又傷心,竟不知在祖父心里她如此不堪,簡直讓她心如刀割。 姚國公瞥了她一眼,道:“你大姐像你這般年紀的時候已經獨挑大梁了?!?/br> 他雖沒有將話說完,但言下之意便是——你看看你現在如何? 玉珺臉色蒼白,雙眼漸漸失去了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