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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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嘆了一口氣,眼前的女孩還真是執拗而自信,事到如今,還咬得這么緊:“你疏漏的是,有一些巧克力的殘渣留在了你的手上,那些巧克力隨著你的手,被蹭得到處都是?!?/br> 林綰綰眨了眨眼睛,呼吸平靜:“我現在也還記得,晚上吃巧克力的時候,大家的手上身上都粘到了一些巧克力,后來她們吐了,宿舍里更是弄得亂七八糟的,這又能說明什么,也許,我的手在慌亂中沾到了一些?!?/br> 宋文解釋:“可是那些巧克力留下的位置比較特殊,在廁所的地板上,我們找到了一滴巧克力的糖心,在旁邊,我們找到了留在地上的半個腳印,那腳印的花紋,大小,都與你的拖鞋完全一致,腳印旁,我們找到了微量的玻璃屑,以及一小塊的橡膠碎片,那應該就是你處理針劑的地方,那塊橡膠,應該是你剪碎的手套?!?/br> “你憑什么說是我,而不是郭婳留下的?”林綰綰往后靠住了椅背,繼續聽宋文說下去。 宋文轉了一下手中的筆:“如果只是這些發現,我們并不足以定你的罪,因為那些最重要的部分,都被你沖到了廁所里,可是我們還發現了其他的痕跡,在悶死馬艾靜的那條被子上,我們發現了較多的巧克力痕跡,那些痕跡是你抓緊了被子和瀕死的馬艾靜抗衡時留下的?!?/br> 宋文的目光,盯在林綰綰的臉上,眼前的女孩聽到了這里,依然沒有驚慌。她的語氣淡然而冷漠:“那些,只是一些巧克力的碎渣而已……” 似乎早就預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宋文道:“是啊,開始我們也被這點難住了,巧克力上又沒有寫名字。而且如你所說,熔巖巧克力真的是太容易留下痕跡了,包裝的盒子里,董芳垃圾桶里的紙巾上,馬艾靜衣服的袖口上,郭婳座位邊上的地板上,都是巧克力,我們首先把那些嘔吐物和新鮮未食用過的巧克力進行了區分……” 宋文說到這里,嘴角微微挑起:“這種巧克力,由于是手工制作,大小都會有所差異,青氣化物的注入也無法很精準,我們把這些巧克力的碎屑拿去進行了精準的化學成分鑒定,于是我們計算出了那四枚巧克力球中青氣化物的濃度?!?/br> 林綰綰的瞳孔微微一縮。 “洗手間地面上的巧克力,郭婳手機上的巧克力,馬艾靜被子上的巧克力,這幾處巧克力中所含青氣化物的濃度明顯低于其他的三枚熔巖巧克力。而這個結果,只可能有一種解釋——”宋文看向林綰綰,目光銳利,像是直刺心臟的刀:“這多處巧克力的碎屑源自于同一塊熔巖巧克力。郭婳手機上留下的巧克力上有你的指紋,我們也有你之前的證詞,證明這一處是你留下的。于是不難推導出,這塊巧克力是你之前所吃,我剛才所說的犯案過程,就是那晚的真相?!?/br> 今天下午,就是在推導出整個過程之后,陸司語提議讓宋文把之前的那些巧克力的碎屑進一步送檢,化驗出里面的精確成分,那些碎屑不多,很多也無法提取指紋,但是卻能夠幫助他們鎖定兇手。 在寢室里,林綰綰悶死了馬艾靜,郭婳出門呼救,兩個人的行為路線完全不同,那些濃度相同的巧克力,都是林綰綰留下的痕跡。 一旦那些液體融入了巧克力的糖心,進行充分的融合,每一粒巧克力的糖心就會有一個固定的濃度。那些甜美,粘膩的東西,隨著她的手指,散播于寢室的幾處角落。甜中帶苦的巧克力,是奪命的利器,卻也暴露了誰是真正的兇手。 為了讓試驗的結果精準,他們甚至用了新的巧克力,注入青氣化物做了多次的試驗,到最后,終于有足夠的數據來支撐他們的觀點。 一切都結束了,事已至此,他們終于找到了關鍵性的證據,鎖定了本案的嫌疑人。躺在病房中的郭婳,只是一個被人利用的傀儡,而真正想要女孩們死的人,就是林綰綰。 這時候,林綰綰的口供已經不重要了,那些碎屑和物證的證據就足以證明,就是她按住了那條被子,悶死了馬艾靜。 所有的真相揭開,陸司語在一旁停止了記錄,抬頭看向林綰綰,女孩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宋文也看向了她。 他審問過無數的犯人,大多數前期嘴硬,到了最后的環節,就一個一個敗下陣來,或是面如死灰,或是痛哭流涕,或是拉別人下水,面對這些兇手,這些嫌疑人時,他沒有了同情,仿佛眼前坐著的,只是一個生物,卻不可稱之為人。 林綰綰看向他,冷冷地開口:“事情不是我做的?!?/br> “現在想抵賴已經沒有用了?!彼挝某谅暤?,“可憐你的那些同學,她們本該擁有更好的未來,卻因為你……她們的人生都被改變。殺人總是要付出代價?!?/br> “住口!不要再說了!”這是整整48小時審訊中,林綰綰出現的第一次失態。 審訊室里,林綰綰看向了面前的宋文和陸司語,微微抬起了下巴,審訊燈照射著她蒼白的臉,仿佛把她置身在聚光燈下,她很快平靜了下來,聲音淡定自若,沒有一絲慌亂和顫抖:“我沒有做那些事情,我沒有殺我的同學,藥品是郭婳拿來的,巧克力是郭婳買的,是她讓她們吃下去的。你們現在說的這些,根本是在冤枉我?!彼x正言辭,那雙眸子中,自然帶著楚楚可憐,仿佛一切真的與她無關。 所有的人在觀察室內呆呆地看著她,在鐵證面前,她還這么面不改色,繼續說謊。 想到整個案子的過程,傅臨江的背后陣陣發涼。 老賈看著審訊室內,微微皺了眉頭,有些疑惑道:“難道真的不是她嗎?是不是我們在什么地方出了問題?” “你覺得徐瑤的化驗結果會出錯嗎?還是覺得宋隊的推理有不對?”傅臨江反問他,“她沒有再談巧克力的問題,而是避重就輕,還在博取同情。事到如今,面對鐵證,如此淡然,這本來就不是正常人的反應,這份自大和自信本身,就是她最大的漏洞了?!?/br> 朱曉也點點頭:“我們無法理解這樣的人,并不代表這類人不存在?!?/br> 人的思維,藏在身體之中,有好的也有壞的,有些惡毒的念頭,就像是浸了毒的藤蔓,從心頭生長而出,借助著人的血rou,不斷累加,蔓延,最終把整個人都包裹其中。有心毒之人,自己也許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同,可是旁人看來,卻是不寒而栗。一旦毒液迸發而出,不僅會毒死他人,也會毒死自己。 林綰綰似乎沒有同情心,沒有同理心,沒有對生命的尊重,有的只有她自己,其他的,家人也好,朋友也罷,都是她的傀儡,她的外表有多么的綿軟,內心就有多么的自大,在她的字典里,慌亂不存在,仿佛一切都不值得。 如果不是那些巧克力,她精心選擇的巧克力,他們也許根本抓不到她。 南城的那場雨,終于還是下了下來,雖然晚了幾天。也許是因為悶了很久,這場雨來得很急,從夜晚開始,大滴的雨水組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水簾,把城市籠罩其中,雨一直不停,很快的就在地面上積蓄了厚厚的一層水。天地之間仿佛都被這雨干干凈凈地洗刷了一遍??諝庵械哪且唤z黏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新鮮的草香。 凌晨一點半,加班結束,完成了案件最后的收尾工作,做好了押送交接的準備,宋文把警車開到了警局門口的臺階下,卻不急著開走。 遠遠的,林修然下了一輛出租,從外面打著一把黑色的傘走了進來,宋文喊了一句:“林法醫,加班啊?!?/br> “嗯,剛從殯儀館回來,又有一具尸體剛被發現?!绷中奕徽f著話想起了什么,“對了,郭婳又挺過了一次搶救,明天,她會轉到條件更好的洪城醫院接受治療?!?/br> 宋文沖他點了點頭。 人陸陸續續走得差不多了,背著包的陸司語這才出現在了警局門口。 宋文裝作一副剛來這里的樣子,對他揮了揮手:“今天你沒開車,來,警車捎你一程?!?/br> 陸司語應了一聲,走過去,上了車他就開始揉眼睛,完全不見剛才的精神勁兒?,F在他不僅困,而且冷,像是在冰雪之中,走過了漫漫的荒原,耗盡了全部的力氣,只想回到自己溫暖的家里,抱著自己的狗,美美睡上一覺。 宋文看他沒動,側了身,幫他拉了安全帶扣上,然后表揚道:“干得不錯,今天多虧了你,才把嫌疑人最后按死?!?/br> 陸司語嗯了一聲,他并不覺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 宋文道:“如果案子破不了,那么郭婳的一家可就慘了,等于是你救了他們?!?/br> “是物證的證據破了案子,我只是把線索串了以來?!标懰菊Z眨眨眼睛,忽然想起了郭婳的母親那雙冰涼的手,他其實并沒有想過去救人,只是當時一時沖動,現在他坐在了車子里,身體累到虛脫,心底卻從未有過的平靜,還有一點點的滿足,原來正義,是這種感覺的。這也就是宋文一直所追尋的東西吧。 “唉,你為什么不讓我說這個主意是你想的???”宋文問出了心里的疑問,在火車上,陸司語推測了宿舍的關系以后,就想到了檢驗巧克力濃度來判斷林綰綰是否是兇手的方法,可是那時他卻提出了一個要求,讓宋文答應他不要和其他人提這些是他想到的。 開始宋文以為陸司語是沒有太多把握,怕驗證出來的結果不對,可是后來,他發現,陸司語早就已經認定了自己是正確的。 “如果是我提出來的話,有點太打老賈的臉了,我總不能把人都得罪光了吧……”陸司語說著話,仿佛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在這里混下去,為人際關系感到頭疼為難。 宋文發動了警車,雨絲打在警車的玻璃上,發出微弱的聲響,前車燈里映照出陸司語的側臉,白凈,俊美,冷清,淡然。 宋文忽然想到了他們下午的那段對話,每個人所呈現出來的狀況,對于事情的理解,都是和他的經歷,出身密不可分的。那么,能夠看破犯罪者心理,與嫌疑人產生共鳴的陸司語,又經歷過什么呢? 宋文忍不住問他:“你說,林綰綰選擇巧克力,是因為那是她最喜歡吃的糖果,是她小時候獲得的獎勵?!?/br> 陸司語低低地嗯了一聲。 “那么你呢?”宋文轉頭看他,“你又經歷過什么?” 陸司語沒有說話,換了個較為舒服的姿勢,就在宋文以為他不會告訴他的時候,陸司語忽然看著窗外小聲開了口:“宋隊,我有點餓了……” 餓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呢,像是有冰渣在胃里,刺痛著身體,所有的器官都在叫囂著,所有的細胞都透著涼,能夠體會到生命一點點逝去的軌跡。腦子里只留了這一個字,足以把人逼瘋。 吃是與生命直接掛鉤的本能需求,人類為了吃點東西,做什么都可以。所以吃是世界上最為重要的事,食物是世界上最為重要的東西。為了它,人類可以爆發戰爭,為了它,也可以毫不留情剝奪其他生物的生命。 車外,雨一直下個不停,落在車窗上滿是沙沙之響,南城的雨季,好像要提前來了…… 第34章 四周圍的一切都是朦朦朧朧的, 宋文的眼前是一條漆黑的甬道,在甬道的盡頭, 開著一扇門, 從門里冒出絲絲的冷氣,像是通往地獄的入口。門里的燈是亮著的,那是一種有點瘆人的光亮,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著,似乎已經知道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可是他無法阻止自己的腳步,也無法阻止自己的手。 外面正在下著雨,他聽到了雨聲, 還有雷聲,那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 像是鼓槌在重重地敲擊著地面, 天與地都因這雷聲炸裂開來,宋文幾乎懷疑,有一道閃電就劈在了不遠處。 在他的記憶里,在他的理智深處, 宋文覺得這件事情發生過,一切又像是以前重復了無數次的夢魘一般……門打開了, 眼前是數具腐爛的尸體, 空氣里是濃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嘔,那些尸體睜著眼睛望向他, 似乎隨時會坐起來…… 又是那個夢。 宋文猛地睜開了雙眼,窗簾沒有拉緊,從縫隙里透進來一絲陽光。如果沒有這個噩夢,這是一個普通的清晨。宋文躺著翻了個身,心跳才逐漸恢復了正常,他從床上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睛,逐漸清醒。 宋文一直不知道,如果當年他沒有推開那扇門,是不是他的人生會有不同。這件事至今對他都有一些影響,他不喜歡狹小黑暗的房間,電梯間也好,地下室也好,只要走進,身體就會發生本能的排斥,心跳會加速,呼吸會不順暢,那是種令他厭惡的失控感。 那件事發生在他七歲那年,那時候他全家都住在南城。十幾年前的南城可和現在完全不一樣,人們的衣著樸素,互聯網還沒有這么發達,蘋果手機剛剛開始普及,整個城市只有中心一小片是繁榮的,道路錯亂復雜,地鐵還沒有建設,老舊的排水系統早已失修,每次一下雨,就能淹了半個城。 七歲的宋文,正如他的小名一般,是豬狗嫌棄的年歲,皮到不得了,在大班里打敗天下無敵手,稱霸了整個幼兒園,老師成天叫他爹媽過來談談心,家長會回來,宋城就用戒尺對他手心一頓打,不打到腫了絕不罷休。 可宋文也有個和他爹一樣的倔脾氣,專門和宋城作對,錯誤可以承認,毛病堅決不改,甚至還多出了離家出走的壞毛病,氣得宋城開著警車公器私用滿街找兒子。宋城在警局里,也是人人稱道的支隊長,把幾十個猴崽子理得順順的,可偏偏次次都被自己的親兒子將軍。 在這樣的情況下,李鸞芳和宋城早早就給宋文報了名要去上的小學,只等著九月一到就給他丟到學校去,好脫離看著熊孩子的苦海。 那是五月的一個周末,李鸞芳的醫院里忽然來了一個遭遇了車禍的危重病人,幾個實習醫生不敢做手術,她下午四點半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 沒人做晚飯,父子兩個大眼瞪小眼,到了六點,宋城帶著宋文出去打了頓牙祭。 宋文現在還記得那天晚上吃的是rou包子外加西紅柿雞蛋湯,那小籠包子rou還挺多,就是特別咸,弄得宋文多喝了兩碗湯,宋城卻是很愛吃,吃完了還打包了幾個要當明天的早飯,就在兩人開車回家的路上,宋城忽然接到了一個警局打來的電話。 宋文沒有聽到那個電話具體說的是什么,只記得那時候宋城的面色格外凝重,給他解釋了一句:“等下爸爸帶你去個地方,你千萬別亂跑?!闭f完就調轉了車頭往家相反的方向開去。 車外的雨越下越大了,車胎劃過路面,不斷發出嘩嘩的分水聲,有幾處的積水已經沒過了車胎,車在厚厚的積水里開著,像是船一般分水而過。 宋文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可是他看得出父親的表情格外嚴肅,車一路往城郊開,最后停到了一座破舊的小樓前。雨聲中,宋城安撫了他幾句,就把他放在了車上,冒雨跑了進去。 宋城走了兩分鐘,宋文就后悔了,在這個黑燈瞎火的雨夜,車窗外黑漆漆的,雨聲中仿佛還能聽到野獸的叫聲。對于一個只有七歲的男孩,獨自呆在一輛車里實在是太可怕了,天空中不時劃過閃電,然后就是悶悶的雷聲傳來。 “爸……你在哪里???”年幼的宋文越來越怕,自己打開了車門,斗著膽子冒著雨跑到了小樓里,小樓客廳的地面上滿是塵土,上面有著暗紅色的痕跡,地上畫著各種線,有穿著警服的人正在神情嚴肅地說著事情,沒有人留意他。 宋文哪里也找不到宋城的身影,他一直往里走,順著一條樓梯走到了地下,那是一處老舊的地下室,墻壁粗糙,滲著水,到處都是灰塵和蛛網,不知道多少年沒有人打理,里面有個屋子亮著燈,電壓不穩,燈絲有時候會忽然變得暗淡,有時候卻又格外地亮。宋文又害怕,又好奇地湊了過去…… 天空中嘩嘩地下著雨,外面不停地打著雷,空氣中帶著閃,斑駁的樹影映在墻壁上,像是聊齋里的鬼畫。那扇門虛掩著,沒有關,宋文推開了門,就看到了夢里的景象…… 那天宋文被嚇到了,外加淋了雨,被送進了醫院,后來他連續發了很久的高燒,燒退以后才出院回了家。再往后的一段記憶是模糊的,只記得那段時間,李鸞芳因為這事天天和宋城吵架。宋文每次醒來都能夠聽到他們在客廳里吵得不可開交。 “你是怎么當爹的?你怎么能帶孩子去犯罪現場呢?如果你不帶他去,也不會出現這樣的事!”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哭了這事兒就能倒回來,那么大個案子,整個警局都過去了,我能不盡快到嗎?而且我早就告訴他不能亂跑,我怎么能夠知道就這么巧?” “你的責任還怪起孩子來了,他才七歲,七歲的時候你懂什么?看到兇案現場是一輩子的陰影,而且你還把他扯進來!你為什么要……” 李鸞芳那刺耳的聲音夾雜著宋城的怒吼,吵了好多個回合總也不分勝負,母親怪父親把宋文帶去犯罪現場,而且還是惡性案件的現場,父親則是怪母親明知道他工作忙還把孩子丟給他管,每天不回家。 都說人的大腦會選擇性地忘記那些不想記得事情,也許是因為連續高燒,那段時間宋文所經歷的其他事忘了個七七八八,甚至想起來就會頭疼,唯有那幾具尸體的模樣,一直在午夜夢回時揮之不去。 為了讓宋文的心理不受影響,宋城還帶他去見了幾次心理醫生,還有什么所謂的催眠療法,宋文過去了就是回答一些問題然后睡一覺。宋城還會給他一堆圖來看,問他各種問題,但是他越是問,宋文就越是不耐煩,腦子里空蕩蕩的,什么也想不起來。 那個案子似乎牽扯了很多,那一段時間之后,家里和附近總是會出現奇怪的人,后來宋城和李鸞芳玩了一把大的,他們離婚了…… 這個消息像是突如其來的隕石,把只有七歲的宋文砸蒙了。而且宋城還去修改了戶口和檔案,把宋文的檔案申請了特殊保護,進行修改和封存,能夠查到的所有資料里,宋文的父親都是他的遠房大伯宋濤。宋文見到宋城,只能叫他叔叔。再后來宋文被送到外婆家托管了,直到初中畢業。 年幼時,宋文不知道這些是為什么,他氣憤過,抱怨過,失望過,哭過,鬧過,長大以后,他終于可以平靜面對這一切。 后來宋文才知道,宋城當時是在處理一個極其危險的案子,也就是519專案,他怕連累家人,所以才做了那樣的安排。姥姥家有個柜子,里面放的是他和他母親的證件,里面還有一份宋城親筆寫下的遺書,準備隨時派上用場。 519專案組成立了一年,后來因為一些原因解散,當時的人員被分遣到了各處,宋城被調往了省局,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已經榮升為省局的局長。但是從宋文的角度而言,他認為宋城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和義務,他從心里記恨著宋城,至今也不太喊他爸爸,每年見他的日子,用一只手數得過來。 宋文高中以后,宋城和李鸞芳又復婚了,只是宋文的戶口檔案都沒有給他恢復過來,還是掛在他遠房大伯家名下。 宋文長大以后,故意和宋城對著干,走上了和父親同樣的一條路,直到他警校畢業,宋文毫不猶豫地選擇離開父親的羽翼,回到了南城老家,宋文來南城市局報道的時候,顧局面試的他,那時候顧局看著他的檔案問:“唉,你姓宋啊,省局的局長也姓宋。你認識宋局嗎?” 宋文搖搖頭:“不認識。戶口本上寫著的,我爸爸叫宋濤,而且我家要是和省局長認識,也不至于從基層刑警做起?!彼雷约旱膽艏C明,相關資料都是被宋城一手改掉的,機密級別比顧局還高,查證都查不出來。 顧局想想也對,再沒往這方面懷疑。就讓宋局長的兒子在自己手下一干三年。整個警局毫不知情,到了現在,這個秘密依然無幾人知曉。 做了刑警以后,宋文還一直被那個夢魘糾纏著,他也曾經想知道,那一晚,究竟發生了什么,那些人是誰?為什么會死在那座老樓里?他在老刑警的講述下才得知,519大案是南城近二十年來最嚴重的一起惡性綁架殺人案,三名劫匪綁架了南城當時的首富季氏夫婦,問出了保險柜的密碼,從中取出了三百二十八萬的現款和珠寶,可是窮兇極惡的劫匪還不滿足,把人質綁到了那處老樓不斷折磨,想讓他們說出更多的財產所在。 無人知道那段時間發生了什么,就在季氏夫婦失蹤六天后,有人匿名報警說在這片郊外的樹林里發現了匪徒的蹤跡??呻x奇的是,警方趕到后,發現劫匪和兩名受害人一起死在了那座老宅中,根據尸體的腐爛程度判斷,劫匪和人質都死于三天前,那些錢款不翼而飛。這個案子始終沒有破獲,甚至市局對這件事都諱莫如深,一切成為了一片迷霧,淹沒在了時間的長河里。 青春期的宋文極其叛逆,大膽,他時常覺得,自己連那么恐怖的人間地獄都見識過了,人世間就再也沒有什么可以畏懼的。后來宋文發現他錯了,真正可怕的并不是死人,而是活著的人,世界上沒有鬼怪,那些死去的人無法再跳起來捅人刀子,而活人……可以做出一切事情來。 他不再懼怕尸體,可是那間黑暗的地下室,留在了他的潛意識里,他排斥電梯,排斥封閉的黑暗環境,到現在依然無法克服。 宋文收回了他的思緒,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機看了看日期,原來距離那一天,已經過去了整整十七年了。十七年,他從一個懵懂的孩子,成長為一名刑警,現在,他再也不畏懼那些尸體了,可是這個迷案,卻可能永遠無法找到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