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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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謝先生的信就來了。 更后來,所謂的“任氏鹽場”的襄助也來了。 天高路遠,那些信函要好些時日才送到一封。 可在黃州那數著時辰熬過去的日子里,卻像是凜冬里煮熱的一壺烈酒,讓人咬牙維持著那微末的希望,直到它在貧瘠的土里往深處長去,慢慢扎穩了根。甚至無視風雪雷雨侵襲的逆境,漸漸發芽,散枝,像是石縫里的松柏一樣,有一種格外強勁堅忍的力量。 他沒有在絕望里滾打。 每一天都滿懷著對后一天的希望。 到今天,她終于來了。 天知道他在接到她要與謝危一道來的消息時,有多開心。 甚至早兩日就在盼望。 連料理軍務,都有了少見的晃神。 直到此刻看見她。 那滿懷的期盼才全然地落了地,化作一種脈脈的熨帖,又使他全然克制不住高興,將她緊緊地抱在懷里之后,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 少年到底是長大了。 眼角余光瞥見周遭兵士詫異的注視時,雖然所作所為全出于真心,可畢竟不是當年縱性胡鬧的時候了,不由面上一紅,咳嗽一聲,把人放了開。 于是,終于看見車內注視他們已久的謝危。 這一刻有些安靜。 燕臨這時候才發現,姜雪寧方才就是從這架馬車里出來的,兩人是同乘一車而來。心底便忽然感覺到了幾分異樣,然而值此非常之時,也并未深想。 停得片刻,他注視對方,倒是斂了方才的孟浪,整肅地躬身行禮:“見過謝先生?!?/br> 謝危淡淡搭下眼簾,道:“先入城吧?!?/br> 燕臨也知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便答一聲“是”,使一隊兵士護送車駕,在前方開道,一路往城中去。他人騎在高高的馬上,還問姜雪寧要不要騎馬。 姜雪寧也是心大。 自打謝危接了圣旨后,一路都在馬車上,晝夜疾馳往忻州來,骨頭都要散架了不說,總悶在車里也沒什么出來喘氣的機會。 驟然到得這風物迥異之地,不免起了玩心。 她自是一口答應,小心翻身騎上一名兵士牽過來的小馬,跟在燕臨的馬旁邊,一道入了城。 謝危只在車里看著,也不去攔她。 忻州城不大,城中建筑也不比京城的繁華,江南的精致,處處透出一種粗獷,墻壁都比較厚,看著十分結實。 城內走的兵倒比普通老百姓還多。 只是觀周遭百姓模樣,倒似見得多了,半點沒有不適之感,照舊擺攤的擺攤,叫賣的叫賣。 這種地方,風水不那么養人。 本地姑娘的皮膚大多粗糙。 姜雪寧這樣京城繁華地養出來的姑娘,又浸了兩年江南的婉約,實在是水靈靈嬌艷逼人,還夾在一堆皮糙rou厚的兵士之中,騎在馬上,所過之處瞧見她的人無不驚艷,甚至有那不懂事的小孩兒手里舉著饃,追在后頭喊“仙女jiejie”,實在讓人忍俊不禁。 燕臨便像是當年剛帶她到京城各處去玩時候那樣,一一指著路邊的東西同她講,只是嗓音聽著比當初厚了一些,也不再完全是貴公子一般的無憂無慮。 他見過了沉浮,明晰了世情。 便是講那路邊的一粥一飯,都有一種不同于舊日的憫恤,知道這些凡俗百姓何時作,何時息,一旦谷打出來能得多少米,東街的鐵匠鋪里又是不是有個瘸腿的老婆婆…… 姜雪寧聽著,不由轉過頭去看他。 年輕將軍的輪廓,深邃堅忍。 第一次,她覺得冷酷不停歇的的時光,竟也帶上一點溫柔,將她記憶里的少年,雕琢成這般動人模樣,于是不由得笑了起來。 同路隨護的兵卒,卻都是又驚異,又迷惑。 燕將軍初來乍到,手段算得上雷厲風行,雖然研究布防時,經常與兵卒們一道同吃同住,半點不像是曾當過小侯爺的人,十分平易近人,可誰也沒見過他這樣對人啊。 這好看姑娘,究竟何方神圣? 第206章 劍與花 邊關城池, 多為屯兵之用。 將軍府建在城池中心位置,乃是歷朝駐扎忻州、駐守雁門關的將領的府邸,內設機要印房, 冊房、糧餉處等, 可以說是麻雀雖小, 五臟俱全。其占地在忻州這樣的小城,已經算得上極廣。 燕臨一路帶著他們, 便已到了門口。 “城中早得了謝先生前來督軍的消息, 軍中有品級的大小將領, 都已經在內等候?!?/br> 他在門口下馬,將韁繩交給了一旁的軍士, 還順手扶了旁邊要下馬的姜雪寧一把, 對從車內出來的謝危這般說道, 然后擺手。 “先生請?!?/br> 謝危未著官服,只一身素衣。 旁人只聽說這兩日邊城里有個京中的大官來, 一直都在心里揣度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物, 如今瞧見,都不由愣了一下,隨即便是驚嘆。 這樣的人竟然是個官兒? 謝危倒沒看其他人, 下得車后隨同燕臨一道跨上臺階,走入將軍府中,只問:“議事要一起聽聽么?” 姜雪寧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先生問我?” 謝危向她看了一眼,沒說話。 姜雪寧便莫名打了個寒噤, 覺著謝居安這眼神叫人發涼,她脊背都挺得直了些, 卻下意識看了一眼燕臨,想了想這兩人的關系, 覺著自己還是不要攪和這事兒,便道:“不了,我哪兒聽得懂?讓燕臨找個人帶我先去休息便好?!?/br> 這一口一個“燕臨”可聽得邊上的人冒冷汗。 偏她自己不覺。 燕臨也半點意見沒有,喚來將軍府的老管家,便請他帶姜雪寧去客房。 謝危則是向劍書一擺手,道:“你也跟著去?!?/br> 劍書低頭便道:“是?!?/br> 他從謝危身邊退后,自動就跟到了姜雪寧旁邊。 這倒讓姜雪寧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過轉念一想,說是燕臨已經執掌了兵權,可畢竟時日尚短,這種時候誰知道出不出什么意外,小心駛得萬年船,派個人跟著她總沒錯。 她也就沒說什么,轉身跟著管家去了。 燕臨看著她身后跟著的劍書,卻是不知為何忽然皺了皺眉,又感覺到了那種隱約的異樣。 他調轉視線看向謝危。 謝危卻沒什么反應,只道一聲“我們也走吧”,便過了穿堂,往議事廳而去。 邊關駐軍十萬,有名有姓的將領也有十好幾號人,且還要算上忻州本地的州府官員,所以謝危去見時倒是頗為熱鬧。 他鎮定自若,這些人卻多少有些忐忑。 畢竟眼見著就要冬日,從來沒聽說誰冬天主動挑起戰役的先例,他們各有各的擔心。 燕臨是月前到的忻州。 單槍匹馬。 那時他身上既無調令,也無圣旨,甚至還是個擅自離開流徙之地的“罪臣”,不過好在邊關上認識他的人不多,正好趁此機會將邊關的情況摸透了。 勇毅侯府原本便領兵作戰。 邊關將領中有不少都是他父親燕牧的舊部。 這本來是一件好事。 可偏偏侯府出事后,許多人也因此受了牽累,要么在軍中不得更進一步,要么被撤職貶職,掌管忻州十萬駐軍的自然屬于蕭氏那一派。 所以剛掌權的那一日,為了日后調令能行,如臂使指,燕臨做了一件事。 “斬了?” 姜雪寧隨管家往客房的方向走,路上不免也打聽點邊城的事情,可卻聽了點方才在街上時燕臨自己沒有講的事,一時愕然。 “臨陣斬將……” 老管家上了年紀,腰背傴僂,卻是半點不為那掉了腦袋的倒霉鬼可惜,甕聲甕氣地道:“燕將軍才到忻州,這可不為百姓們做了件大好事么?這些年邊關沒仗打,可不知養出多少廢物,趴在咱們這些平頭百姓身上吸血。那殺得叫個痛快,活該!” 姜雪寧忽地靜默。 老管家卻還絮叨:“眼見著人家韃靼都要打過來了,一幫飯桶還想避戰。昨兒個是長公主去和親,明兒個那些狗東西就能來擄掠城里的閨女!不想打仗的將軍是好將軍,可不敢打仗的將軍,就要這樣拖出去砍了。您來的時候都晚了,要早上幾天,城外頭點將臺上流的血還沒干呢,可好看?!?/br> 劍書悄悄向姜雪寧看了一眼。 姜雪寧若有所思。 老管家已經到了客房前頭,說了半晌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躬身道:“瞧我,年紀大了話也多,都不知道這些話在貴人面前是不是該說,您可別怪罪?!?/br> 姜雪寧不過是有些意外罷了。 可其實沒什么值得驚訝的。 要想在這樣一個地方站穩腳跟,真正地執掌兵權,殺伐果斷的手段少不了。也唯有殺雞儆猴,才能讓剩下那些人心有戚戚,才能讓軍中那些侯府舊部真正地心服。 她只是有些憐惜舊日的少年—— 單槍匹馬在這樣的地方,孤立無援時還要做出種種決策,個中不知遇到了多少艱險,遇著她時卻一句也不曾提,好像一切都順心如意模樣。 姜雪寧謝過了老管家,自己進了屋,發現這間屋子已經是精心布置過的,并無外頭看著的那般粗獷,妝奩上甚至還擺上了新買的胭脂。 她不由笑了一笑。 轉頭卻對劍書道:“我就在屋里也不出去,你先回去跟著你家先生吧,萬一有點什么吩咐也好照應?!?/br> 劍書猶豫了一下,大約也是覺得忻州這樣陌生的環境讓人擔心,躬身向她拜了一拜,也沒多說什么,便告了辭,回頭往議事廳的方向去。 謝危來自然先了解一番城中情況。 這些將領最擔心的莫過于糧草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