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于是,趁著吃晚飯時間多,她把自己的想法一說,陸明文陸建勛陸紅英毫不猶豫附和,“媽,你放心,咱現階段的目的就是干活掃盲,其他的不考慮?!?/br> 陸明文是被傷了心,短時間內不想結婚,陸紅英則是舍不得離開家,換作以前對她來說在哪兒都差不多,如今不同,她舍不得兩個侄子,舍不得薛花花。 至于陸建勛,一則自己小,二則怕娶個孫寶琴那樣的女人,甭管人跑不跑,太浪費糧食了,不劃算,他要娶個帶著糧食嫁給他的,頓頓吃飽飯…… “成,我們繼續掃盲,拼音字母筆畫大家多多鞏固,夯實基礎,考試就考這個,至于數學方面,今天我讓陸明媳婦教了我加減法,我覺得你們肯定感興趣……” 陸明文和陸建勛果真露出好奇,“什么是加減法?” 薛花花把準備的泥團子拿出來,讓每個人數10個放在跟前,認真解釋加減法的算法,老實說,有泥團子,數得清數的都能算,幾個來回下來,陸明文有些飄飄然,“媽,是不是太簡單了點?”加法就是把兩個數字湊堆,減法就從多的里邊將其數出來的,剩下的就是結果。 簡單! 薛花花挑了挑眉,收回泥團子,隨便說兩個數字讓他們算。 陸明文頓時焉了…… 人果真不能太飄。 學了加減法,陸明文和陸建勛興奮得睡不著,尤其聽薛花花說以后能自己算自己的工分,多牛逼哄哄的事兒啊,兩人躺在床上,憧憬自己往后像會計噼里啪啦打算盤,當著眾多人的面出風頭惹得大家伙崇拜不已的場面,高興得蹬床,陸建勛問陸明文,“二哥,咱真的能自己算工分?” “媽說能就絕對能,對了四弟,三加五等于多少?” “你問這個干什么?” “睡不著,不如找點事情多?!标懙挛睦碇睔鈮?。 陸建勛掰著手指頭數了數,“8?!?/br> “哦,咱睡吧,明天還得干活呢?!?/br> 陸建勛不太明白了,“你不是說睡不著嗎?” “現在睡得著了?!标懨魑拈]著眼,側躺而睡,雙手不斷撥弄著手指頭,他媽說要多練習才會有收獲,他隨便說了個數字,六加八等于多少?然而又遇著難題,手指頭不夠,他翻過身,“四弟,把你的手伸出來?!?/br> 陸建勛云里霧里,聽到他哥摸著他的手指頭數,“123456” “二哥,你還在算呢?” “對啊,馬上要考試了,為了米飯和雞蛋得努力啊?!?/br> 陸建勛來了精神,“對,不能輸,二哥,你考我,你考了我我又考你?!?/br> 兄弟兩嘰嘰咕咕越來越興奮,還是薛花花在外邊罵人,兩人才停了聲,他媽罵他們,“大半夜的不睡覺要修仙啊,修仙去山洞,別打擾別人睡覺?!?/br> 震于薛花花虎威,兄弟兩不得不閉眼睡覺。 不過在家里有薛花花守著他們施展不開,到田里干活就是他們的天下了,兄弟兩先復習了遍拼音字母,開始考察筆畫,漢字,加減法,兩人整得比農忙還緊張,和他們的朝氣蓬勃不同,周圍的知青們個個無精打采哈欠連天的,看兄弟兩滿滿精神力,羨慕不已。 要知道,昨晚他們幾乎一夜沒睡,梁蘭芬在院壩沿邊燒一口灶不算,整整燒了兩口左右對稱,在房間似乎都聞著有股嗆鼻的煙味,害怕梁蘭芬半夜夢游起床燒柴,他們把灶房的洋火藏了起來,想想不放心,商量后決定連夜把兩口灶給鏟了,免得以后再起什么幺蛾子。 半夜借不到鋤頭,全靠手和棍棒。 說起這個更來氣,以前沒見梁蘭芬勤快,燒灶她倒是手腳麻利,下午砌的灶,到晚上就硬邦邦的跟鐵塊似的,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把灶鏟平了。 忙到差不多早上四點多才回房間睡覺,還沒睡著呢,灶房就傳來梁蘭芬獨有的嗓音,“洋火呢,洋火呢,我煮飯找不到洋火了?!?/br> 氣得知青們想罵爹,她到底還讓不讓人清靜了。 沒休息好,整個人提不起精神不說,拔草都沒力氣,相較而言,割紅薯藤的梁蘭芬氣色不要太好,約莫身體徹底好了,干了一上午的活都不顯累,下工碰到人還會主動打招呼,心情開朗得像是換了個人,梁蘭芬以前眼睛長在頭頂,說話尖酸刻薄,逮著人就訓話,突然變得親民,好多人不太習慣。 陸明文便是如此,陸建勛讓他避著梁蘭芬,別惹事上身,下工后他和陸建勛特意走遠些的田埂想避開,誰知隔著三塊田梁蘭芬都能沖他打招呼,“陸明文同志,你下工了??!” 嚇得陸明文渾身抖了抖,戰戰兢兢的回,“是啊,你也下工了啊?!眲傉f完,就看旁邊陸建勛陰惻惻的瞪著他,他回過神,趕緊捂自己的嘴,他咋就忍不住呢? “沒出息的,打個招呼就把你魂兒勾走了是不是,你忘記她批你的時候了?不長記性的……”陸建勛恨鐵不成鋼,拉著他忙往前邊走,“以后她再跟你說話,你只當啞巴沒聽見?!?/br> 陸明文不敢說不,重重點了點頭。 薛花花從養豬場出來剛好遇見陸建勛板著臉訓斥陸明文,陸明文灰頭灰臉的,低著頭,一副聽之任之的模樣,薛花花問陸建勛,“老四,罵你二哥干啥,他是不是犯啥錯了?” 陸建勛沒料到薛花花在,整個人抖了個激靈,斜了陸明文眼,“還不是梁知青,她給二哥打招呼,隔著三塊田呢,她也不嫌嗓子累,媽,我說過二哥了,他保證不和梁知青說話,你也罵他了?!?/br> “我才懶得浪費精神罵,對了,你大嫂親妹子來了,回家說話禮貌點,別冒冒失失的?!?/br> 薛花花問過陸德文用什么法子逼走趙成剛兩口子的,陸德文把前前后后復述了遍,陸德文的法子簡單粗暴,好在管用,至于趙彩芝親妹子為何上門,她不準備過問,仍然交給陸德文處理,怎么做陸德文自己看著辦。 陸建勛詫異,“西西大舅二舅他們沒來?” 那家個個是餓死鬼沒吃過飽飯的,要全部來,他們家的糧食估計不夠他們吃的,昨個兒沒吃午飯就回去了,留下背簍和籮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以為是今天就會拖家帶口上門蹭飯吃呢。 “沒來?!壁w彩芝七妹叫趙彩萍,性格和趙彩芝差不多,想想也是,如果不像趙彩芝,如何會守著全家餓肚子也要把糧食送回娘家? “媽,大嫂妹子不會是幫忙來問咱要糧食的吧?”昨天的事兒陸德文說過了,陸明文覺得沒那么簡單,以趙成剛幾兄弟的做派,遲早會沒皮沒臉繼續上門要糧。 薛花花好笑,“你當人人都不要臉呢?!壁w彩萍來地里找趙彩芝的時候她也以為是趙成剛找她哭訴,她過來勸趙彩芝給糧食的,然而聽陸紅英說,結果和她想的似乎不一樣,趙家人就是個無底洞,再多的糧食進去就沒了,趙彩萍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婆婆丈夫累死餓死還一心一意的往娘家送糧食吧? 此時的陸家,趙彩萍像抓住最后救命稻草似的祈求陸德文,“德文哥,你就告訴我怎么才不讓大哥他們問我要糧食吧,我婆家真的是沒糧了!” 第二十八章 極品婆婆 剛下工回家的陸德文默默在腦海里過著學過的漢字,他不像陸明文和陸建勛干活的時候能互相考察對方,共同學習共同進步,他想要復習,全靠自己定力,排除外界干擾全神貫注地學習,一天下來,大概也就上工和下工的路上精神力稍微集中些。 然而剛到自己院壩沿呢,堂屋就沖出來個皮膚黝黑的女人,雙眼放光的抓著他手臂問他取經,取的不是學習的經,而是對付趙成剛的經。 咋說呢?要糧沒有要命一條? 怎么說他也在掃盲了,算半個知識分子,說話做事該摒棄無賴漢的無賴行為,努力向知識分子靠近,擺事實講道理,心平氣和的有商有量,直接給人建議把命搭進去多丟人掉身份???堅決不能傳播類似的思想,他嚴肅的思考了會兒,看趙彩萍翹首以盼的等著,他眼神閃爍了兩下,“彩萍啊,這件事三五句話說不清楚,太陽曬,我們還是進屋說啊?!?/br> 整個生產隊,除了自家人,沒人知道趙成剛兩口子為何撒腿就跑,像被鬼附身了似的,陸通問他兩口子是不是腦子不正常,他遲疑的點了點頭,寧肯讓別人相信是趙成剛兩口子的問題,也不能讓人懷疑他。 趙彩萍看到了希望,疲倦的臉上有了希望之色,就像是被判死刑的癌癥患者聽到自己的病能治好一樣,面如死灰的臉瞬間有了神采,她真的是走投無路了,娘家人個個胃口好,再多糧食都不夠他們吃,半個月在她婆家洗劫了幾十斤糧食,昨天下午又來。 氣得她婆婆躺地上打滾喊著要跳河自殺,她良心過意不去,想到趙成剛真不給她留活路她就死了算了,婆家的條件不算好,可每年的糧食勉強能吃到秋收等新糧下來,自從她進門后,娘家人三五月的打劫一回,婆家裝糧食的柜子早就空了,接下來幾個月還不知道怎么辦呢。 她下定決心不妥協了,見著她大哥就做好了死的準備,出乎意料的,趙成剛是空手來的,安安靜靜坐了幾分鐘,半句不提爸媽生病的事兒,她預感不好,忍不住問了句,她大哥眼眶一熱,淚如斷線的珠子啪啪啪往下掉,聲淚俱下的控訴趙彩芝和陸德文狼心狗肺不管爸媽死活,不給糧食之類的話。 她大哥最會哭,各式各樣的哭聲,張口就來,而且一出聲就眼淚決堤的那種,她習慣得不能再習慣,昨天,她大哥的哭聲不同,哭得傷傷心心不說,抱怨的話夾雜著不甘和委屈,太令人震撼,以致于她婆婆蹭蹭爬起來跑進屋問發生了啥事,語氣直接,問是不是她爸媽死了。 她大哥邊抹淚,邊把他來仁安村生產隊要糧的事兒說了,略過具體過程,只罵陸德文兩口子不管爸媽死活,逼著爸媽去死,最末還讓她抽空過來勸勸趙彩芝,爸媽含辛茹苦的把我們養大成人,沒理由他們老了就任由他們去死,還說籮筐和背簍在陸家,要到糧食就將就籮筐挑過來,姐妹間好說話,她的話趙彩芝不會拒絕,肯定會給糧食。 她懷疑事情的真實度,她六姐的性格和她差不多,拿娘家人丁點辦法都沒有,而且陸家人全部焉噠噠精神不濟的樣子,哪兒敢不給糧食,她再三向趙成剛確認真假,直到趙成剛舉手發誓,她才急忙欣喜若狂的應下此事,早上在地里干了會兒活,瞅著快到正午了才過來。 她六姐就是她們全家的希望,她不能再讓娘家人欺負婆家人了。 趙彩芝抱著東東喂奶,西西坐在地上搓著泥巴,見陸德文進屋,他仰頭喊了聲爸爸,舉起手里的泥巴遞給陸德文,陸德文彎腰接過,熟練的捏了個a,西西歡喜的拿著往墻上按,趙彩萍滿心都是取經的事,沒心情問西西捏的什么,一落座就滿眼希冀的催陸德文,“德文哥,你趕緊和我說說吧?!?/br> 陸德文張了張嘴,不知從何說起,問趙彩芝,“你沒和彩萍說詳細過程?”這種事吧,旁人說就像講故事般精彩,要他自己開口,總覺得不不好意思。 “我和彩萍說了,她不信?!?/br> “額…”陸德文頓了頓,“彩萍啊,你姐說的是真的,聽你姐的沒錯?!闭f完,一溜煙跑進了灶房,回想他抓著趙成剛往自己身上打的畫面,太丟臉了,他那時咋就那么豁得出命來呢?幸虧趙成剛手里沒砍刀鋤頭啥的,否則他有得受。 趙彩萍吃驚地轉向趙彩芝,“德文哥那么說那么做大哥就打退堂鼓了?不可能啊,上次我婆婆也用過類似的法子,大哥他們毫不留情就動了手,我婆婆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呢?!币簿湍谴?,她婆婆徹底怕了她大哥,她大哥回回來要糧食,無論她婆婆怎么哭怎么嚎,都會乖乖把糧食拿出來。 糧食沒了還能借,命沒了就啥都沒了。 趙彩芝沒親眼見趙彩萍婆婆耍橫,不過陸德文耍橫是見著了的,她大哥嚇得奪門而逃,連新籮筐都不要了,對陸德文的懼怕明明白白寫在臉上,為何趙彩萍婆婆用同樣的招數不管用,她也不知道,想了想,問道,“你婆婆是不是夸張了點,大哥他們以為她故意嚇唬人,沒想那么多才動手的?” 趙彩萍哪兒想得出是啥原因?本以為跑一趟會有收獲,沒料到是這種結果,剛好轉的臉色霎時白了徹底,“大哥開口就是幾十斤糧食,我哪兒拿得出來,他是要逼死我啊,我婆婆罵我是喪門星,沒進門的時候全家好好的,我嫁過去,家里就沒安生過,六姐,你說我咋辦???” 想到婆家的情況都是她給連累的,她就壓抑得喘不上氣,甚至想過偷偷跳井死了算了,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她站在井邊,望著黑幽幽的井底,像是有巨大的漩渦吸著她,心底升起無邊的恐懼,禁不住想她死了會怎樣,娘家的人估計會怪在婆家人頭上,獅子大開口要更多糧食,婆家境況更不好,生產隊的人說起她也會說她不中用,她才是一死了之了,留下婆家人孤零零的面對蠻不講理的娘家人。 想得多了,連死的勇氣都沒了,只得有一口氣活一口氣。 趙彩萍的問題,趙彩芝回答不上來,陸德文也不知怎么說,還是薛花花看趙彩萍可憐給出了主意,趙成剛再上門要糧食,她們就找生產隊隊長,舉報趙家人搶劫,本隊生產隊隊長肯定維護自己社員,絕對會插手管此事,趙成剛那種人,制服住一回就不怕他第二回,若第二回他還敢上門,糾結生產隊的男同志直接開打,強龍斗不過地頭蛇,趙成剛他們絕對打不贏,一旦氣焰被遏制住了,以后再不敢囂張。 趙成剛之所以敢欺負趙彩萍婆家,不就是婆家人少好欺負嗎,讓他見識過厲害,以后自然而然就安生了。 趙彩萍沒有其他辦法,回到生產隊就找婆婆說了此事,她婆婆趕緊找隊長說明情況。這年頭,家家戶戶都不富裕,隊長不可能眼睜睜看著社員遭人欺負而無動于衷,當即找了幾個身形高大的社員,讓他們留意著李家情況,趙家人要敢鬧事,立馬過去幫忙。 于是,在趙成剛和方秀菊悠閑自得踏進李家時,生產隊干活的男同志吆喝著大家往李家走,隊上姓李的或多或少有親戚關系,他們跑得特別快。 而李家的趙成剛不清楚狀況,他們在家就商量過了,趙彩萍真勸不動趙彩芝,說明她沒盡心,既然沒盡心,該趙彩芝出的糧食就由她出,看她下次還敢不敢敷衍他,李家房門鎖著,家里沒人,趙成剛扯著嗓子喊了兩聲七妹。 趙彩萍沒出現,先露面的是群拿著扁擔的男人,趙成剛沒往自己身上想,裝作熱絡的打招呼,“你們也來找我七妹她們啊?!眲傉f完,就看見趙彩萍畏畏縮縮地出現在人群后,旁邊是她丈夫,公公婆婆。 閑話不多說,趙成先開口問趙彩萍把他家的籮筐背簍拿回來沒有,見趙彩萍搖頭,他登時變了臉,先是罵趙彩萍沒用這么小的事兒都辦不好,又哭訴爸媽不容易,等著救命的糧食竟然沒人肯管他們死活。 最后才說要糧食的事兒,伸出五根手指,揚言要五十斤先暫時吃著,不夠的話以后再說。 李家村生產隊的隊長聽得肺都氣炸了,李家的糧食天空憑空掉下來的,憑什么趙成剛說要李家人就得給,他罵了兩句就叫人將他們哄出去,中途毫不留情打了趙成剛兩拳,威脅他要是再敢上門耍橫,他就去公社告趙家人,要他們全家吃牢飯,隊上誰不是掙多少吃多少,就趙家人胃口大要人養著是不是,行啊,去牢房待著,國家養。 進了牢房,他們想吃多少吃多少。 趙成剛還沒回過神就遭攆了出去,不服氣,撩起袖子就要打人,隊長再吆喝聲,幾個男同志上前,揮起扁擔就往趙成剛身上打,沒扁擔的就拳打腳踢,難得眾人團結,落在趙成剛身上的力道丁點不含糊,打得趙成剛嗷嗷直叫。 趙成剛沒想到他們囂張得動手,還是隊長帶頭,他不敢再耍橫,艱難的爬出去,提著褲子灰溜溜的就跑了。 方秀菊也挨了兩下,夫妻兩完全沒反應過來咋回事,趙彩萍婆家軟柿子好拿捏,咋突然就不一樣了,兩口子沒要到糧食,還惹了身傷回到趙家,惹得趙母心疼不已,邊吐口水邊罵趙彩萍黑心肝,生下來就該把她掐死,免得讓她有機會欺負自己,足足罵了十多分鐘才想起問趙成剛具體咋回事。 趙成剛哪兒想得明白原因,忍著渾身疼痛,把他進李家村的事兒仔仔細細說了遍。 趙母腦子轉得快,聽說趙彩萍去了趟仁安村就知道肯定是趙彩芝背后慫恿的,不對,趙彩芝性子唯唯諾諾,做不出這種事,十之八。九是她婆婆的功勞,趙成剛在陸家沒要到糧食后她就出去找熟人打聽過陸家的事,不打聽不要緊,這一打聽,后背直冒冷汗,得虧那天和老大杠上的是陸德文,換作他媽,趙成剛只怕半條命都沒了。 陸家那老婆子不是狐假虎威,是真的厲害,哪怕老大不甘心,要帶老二老三老四去陸家把籮筐和背簍要回來,她堅決不肯,陸家那老婆子就是橫起來不要命的,無論隊上的潑婦,知青,還是隔壁生產隊的人,說打就打,眼睛都不眨一下,心狠手辣,說起她人人都忌憚三分,她可不想自己兒子白白上門送死。 好比這件事,即使她恨薛花花多管閑事,也不敢找薛花花對峙,想到還有個小女兒,未免再發生意外,她趕緊讓老大他們去趟小女兒家,千萬要阻止小女兒和趙彩芝接觸,否則日后連個同情她們的人都沒有了,周圍鄰居親戚又不肯借糧食給她們,日子可怎么過? 趙成剛叫上三個兄弟,火急火燎去了小妹家,終究晚了,當看到黑壓壓的人頭杵著扁擔站在院壩,趙成剛話都不說,拔腿就跑,根據經驗,無論說啥都是白搭,弄不好還得挨頓揍,其他三人沒經驗啊,扯著嗓子就亂罵…… 結果可想而知,三兄弟是被抬豬的方式抬到生產隊外邊扔掉的。 趙家人沒了女兒支援,家里的糧食又所剩無幾,趙母天天在院壩哭,哭自己多辛苦,多凄涼,連個貼心的女兒都沒有,哭著哭著又罵,罵女兒女婿不孝順,不回來看他們,又罵薛花花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教壞了她閨女。 連續罵了兩天,嗓子啞了都沒人上門詢問發生何事,趙母只得收起嗓子,灰土灰臉去地里干活了。 老實說,薛花花承認給趙彩萍出了主意,至于趙彩芝小妹,她見都沒見過,真怪不到她頭上,周圍幾個生產隊通婚的人家多,一傳十十傳百,有的事兒稍微問兩句就知道得清清楚楚的,趙家兄弟遭打,絕對是他們欺人太甚,人家忍無可忍才動的手。 這么想想,陸德文對趙成剛算是好的了,起碼沒有對趙成剛造成任何傷害,還反過來求著趙成剛打自己,多貼心的妹夫啊,趙成剛咋不懂得好好珍惜呢? 薛花花心里感慨了句,沒有過多八卦趙家的事兒,紅薯藤曬干后,陸建國派人負責磨成粉堆著,而新鮮的紅薯藤在院壩曬著,薛花花和李雪梅清閑許多,趁著時間多,薛花花問李雪梅考試的題目,二十以內的加減法陸德文他們全部會算了,漢字的筆畫也已熟練。 為了應付考試,陸明文和陸建勛每天都在房間復習到很晚,米飯和雞蛋的力量,當真是強大。 李雪梅出的題目很中規中矩,薛花花稍微做了改良,比如單純的默寫拼音字母,薛花花改成了前邊給了三個字母,后邊給出四個字母,默寫出中間的五個字母就是了,至于數學差不多也是如此。 這天傍晚,薛花花早早回了家,把收集的燒過的樹枝竹棍拿出來,將院壩分為小小的五個區域,區域里邊,左語文右數學,快速的寫下題目,為了防止照抄,區域間特意留了一定的距離,語文四十道題,數學五十道題,光是寫題目就費了薛花花不少時間。 陸德文他們早收到今天考試的事,三兄弟絞盡腦汁想知道薛花花通過什么方式考他們,桌子太小了,蘸水的話干得快,他們估計沒想到答案桌上的題目就干了,干活的時候看薛花花早早收了工,三兄弟緊張不已,為了公平起見,陸紅英也在地里,自留地的雜草又長出來了,她把西西丟在一旁,自己拔草。 四兄妹無時無刻不在注意著自家房子的動靜,待聽到薛花花喊他們的名字,幾兄妹打了興奮劑似的,陸紅英把西西往背簍一扔,背著就往家走,陸德文更是夸張,在灌秧苗的肥呢,聞言提起糞桶,傾斜著一端往秧田豪邁的一灑,撂下糞桶就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