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
“奶奶,今天撲點粉吧?!?/br> 鏡子里,江令宛肌膚白皙如昔,只是面色倦怠,眼底淤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昨夜發生了什么。 “好,撲一點吧?!?/br> 只是眼底的淤青哪里是香粉能遮得住的,乍一看不明顯,仔細一瞧,還是能看出來。 江令宛無奈,瞪了蕭湛一眼,怪他不止節制。 蕭湛自知理虧,想過來親她,被江令宛用手擋?。骸拔铱墒菗淞朔鄣牧?,再親,妝就要花了?!?/br> 蕭湛便再她手上親了一下,笑著說:“走吧,去給娘拜年?!?/br> 昨夜有了肌膚之親,今天兩人的心好像更近了一些,有時候不用說話,一個對視就能讓人心里發甜。 看著蜜里調油、如膠似漆的小夫妻倆,傅氏滿面笑容:“昨晚你們辛苦了,陪我守歲到下半年,娘睡著了,都不知你們什么時候走得,給你們一人一個大紅包?!?/br> 原來蕭湛一早就打發人過來,提前跟傅氏打過招呼了。 這樣說出去,旁人便以為他們倆是守歲太累,所以才會眼底淤青。 這種事,竟然要婆婆幫著遮掩,江令宛臉皮發燙,卻忍著羞臊不露怯。 傅氏看了看眼底淤青,面容疲倦的兒媳婦,笑瞪兒子一眼,怪他不知節制。 “宛姐兒坐下吧,灶上包了餃子,是你最喜歡吃的豬rou蝦仁餃?!?/br> “謝謝娘?!?/br> 三人吃了飯,一起去給定國公拜年,在路上遇到了蕭嗣寅、蕭泊夫子倆。 江令宛蕭湛先給蕭嗣寅拜年,傅氏又問蕭嗣寅好,蕭泊跟傅氏請安后,滿臉笑容,朝蕭湛伸手:“五哥五嫂新年好,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蕭湛比蕭泊大了五歲,蕭泊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對蕭湛都是親近又不失恭敬的。 蕭湛之前對蕭泊很不錯,自打知道給他下蠱的人是蕭嗣寅之后,對蕭嗣寅、蕭泊便只有面上的情分了。 不過紅包他一直都有準備,也不單單是給蕭泊,家里還有蕭江、蕭河的兒女,等會見了,總不好讓孩子空著手。 蕭湛遞了個紅包給蕭泊,道:“再過兩個月便要娶親了,該成熟起來了。今年是最后一年?!?/br> 蕭泊嘻嘻笑:“五哥成親后,小氣了許多。一定是錢都被五嫂管起來了,那五嫂得給我一個大大的紅包才行?!?/br> 他雙手伸著,看著江令宛。 江令宛有錢,準備的也有紅包,給蕭泊一個無所謂。 但蕭泊說的話,她很不喜歡。 大年初一頭一天,就擠兌她管著蕭湛,她若是忍氣吞聲了,不出一個時辰她母老虎的名聲就傳出去了。 江令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不住六弟,我聽說,咱們定國公府的男子十六之后,便是大人,就不能再跟長輩要紅包了。所以,我就沒準備六弟的紅包?!?/br> 她看向蕭湛,聲音溫婉:“五爺,咱們國公府是有這個規矩吧,我沒記錯吧?” “沒錯?!笔捳款h首,“是蕭泊犯了規矩,該罰?!?/br> 蕭泊的臉色登時就不好了。 定國公府的確有這么個規矩,但蕭泊是這一輩最小的,性子活潑愛說愛笑,就算他今年已經十九,也還是要紅包。 不過是想試試江令宛,沒想到蕭湛竟然翻臉不認人,要罰他。 “五哥這是怎么了?你從前最疼弟弟,怎么五嫂一進門,你就像變了一個人,難不成成親了,就不顧兄弟情分了嗎?” 蕭湛道:“我自認對你這個弟弟不薄,只是你這個弟弟有沒有把我當兄長那就兩說了?!?/br> 這話含的意思太多,蕭泊心神一動,來不及分辨,就聽蕭湛道:“正因為我是你兄長,更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縱容你,否則我們國公府的規矩朝哪里擱?” 他目光一掃,淡淡道:“你現在就去領罰,五軍棍,祖父那里你不必去拜年了,我會跟他老人家說一聲的。是你自己去,還是我派人押著你去?” 蕭泊登時變色,轉頭看向蕭嗣寅。 蕭嗣寅面無表情,聲音冷冷的:“阿泊還小,不過跟你開個玩笑,大年初一就罰軍棍,不妥?!?/br>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昔日兒子犯錯,您也是這樣教訓兒子的?!笔捳康?,“蕭泊已經十九,不是小孩子了。這里離祖父的院子很近,想來這邊發生的事情,他老人家已經知道了。不如讓他老人家評個理?” 第136章 定國公府人人都知道,蕭嗣寅最疼愛的是蕭泊,因為他是楊姨娘生的幺兒。最看重的是蕭湛,因為他文韜武略無一不精,是蕭家的中流砥柱。所以蕭嗣寅對蕭泊很寵,帶在身邊教養;對蕭湛很倚重,事事都讓蕭湛自己拿主意。 蕭湛對蕭嗣寅很尊敬,父親的吩咐,他一向是照辦的。 像今天這樣當眾頂撞,還是頭一回。 蕭嗣寅跟蕭泊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震驚! 他們下蠱的事情,必然被蕭湛知道了。 否則他不會這樣對蕭泊,更不會頂撞蕭嗣寅。 片刻的慌亂之后,蕭嗣寅最先冷靜下來,他板起臉孔,對蕭泊說:“今日你壞了規矩,就要受罰。你自己去領,不要讓人押著,那樣不體面?!?/br> 蕭泊知道,老國公最重規矩,又疼蕭湛,若他不去領罰,事情傳到了老國公耳朵里,就不單單是五軍棍那么簡單了。 “兒子知錯,甘愿受罰?!?/br> 蕭泊臨走前,狠狠看了蕭湛一眼,這件事雖小,但兄弟二人已撕破臉皮,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這一幕被領著孩子來給老國公拜年的蕭江、蕭河夫婦看到了,四個人面面相覷,顯然沒想到決裂會來得這么快。 蕭嗣寅的臉色清冷,看了眾人一眼:“走吧,別讓國公爺等急了?!?/br> 一家老小齊聚一堂,恭恭敬敬給定國公磕頭,定國公笑道:“都起來吧,很好。今年家里添了宛姐兒,人比去年多了,這樣很好?!?/br> 雖然多了一個江令宛,卻少了一個蕭泊,但定國公卻像沒看見似的。 蕭嗣寅面色更冷了幾分。 他為什么偏疼蕭泊,是因為穆婉柔,更是因為老國公太偏疼蕭湛,忽視蕭泊。 定國公須發皆白,卻老而彌堅,舉止不見行伍之人的粗俗,反而儒雅從容,讓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個文武雙全,胸有溝壑的儒將。 蕭湛俊雅風流的氣質與他一脈相承。 定國公讓眾人坐,吩咐隨從姜叔把紅包給小輩們發下去,蕭江蕭河的孩子得了紅包很高興,都喊著跟曾祖父道謝。 江令宛沒想到自己也有,而且還是最大的。 定國公說:“宛姐兒今年頭一回給我拜年,所以我破例給她一個紅包,只此一回,下不為例?!?/br> 這話讓吳氏、宋氏都酸了,她們頭回拜年的時候可沒有紅包。 國公爺連她們的名字都叫不上來,一律是大郎媳婦,二郎媳婦,但是叫江令宛卻是宛姐兒,這份體面與尊貴,乃孫媳輩中的第一人了。 蕭嗣寅也很不舒服,下不為例的意思是說,以后蕭泊娶了媳婦,也不會有紅包,這份待遇獨江令宛一人。 老國公分明是故意把江令宛與其他孫媳區分開來,給江令宛體面,就是給蕭湛體面。 國公爺給的紅包很大,少說也有一萬兩,江令宛微微一笑,落落大方:“謝謝祖父?!?/br> 定國公微微頷首,吩咐婆子把幾個孩子帶下去。 這就是有重要事情宣布的意思,眾人面面相覷,正襟危坐。 蕭嗣寅早就知道定國公要說什么了。 “兩年前我就跟你們說過要只要清華娶妻,我便退下來頤養天年,讓大老爺襲爵?!?/br> 隨著定國公的話出口,蕭嗣寅立刻站了起來,要推辭。 定國公擺擺手,擋住他的話頭:“襲爵的折子我已經寫好,一共兩份。第一份是讓你承襲爵位,做新任定國公;另一份是立清華為下一任世子,你簽字蓋章之后,一同送進宮?!?/br> 蕭嗣寅身姿不動,點頭應是。 江令宛抬頭看了蕭湛一眼。 定國公府的爵位會傳給蕭嗣寅,蕭嗣寅一定會立蕭泊為世子,為此,他給蕭湛下了藥。 蕭湛對他心寒,不屑與他爭,早做好蕭嗣寅承爵,他就分家離開定國公府的打算。 江令宛也是這么想的,聽說定國公要傳爵位,她私下看了好幾處宅子,以后搬出去,就她跟蕭湛還有婆婆,關起門來過他們的小日子不知道多幸福。 只是沒想到老國公今天會宣布這樣的決定。 “從前清華沒有娶妻,內宅的事情就不說了,既然宛姐兒進門了,以后便是我們國公府的世子夫子,這管家掌中饋的事情也該擔起來?!?/br> 老國公指著吳氏說:“你整理整理,一個月后把對牌賬冊交出來。你回去后,把這話告訴楊氏,讓她也準備交出中饋?!焙竺孢@句話卻是對蕭嗣寅說的。 老國公說完了話,眾人次第離開。 蕭嗣寅說:“今日大年初一,家中事多,待我明后兩日拿了私章再簽字蓋章?!?/br> 老國公“嗯”一聲讓他走,喧鬧的院落漸漸又歸于安寂。 “老姜,你說他會簽字蓋章嗎?”老國公語氣很隨意,仿佛跟老友交談。 姜叔給他沏了一盞茶,恭敬道:“大老爺聽您的話……” 姜叔瞥見老國公的目光,知道主子不想聽場面話,就道:“即便是為了爵位,大老爺也一定會同意立五爺為世子的?!?/br> 老國公語帶鋒芒:“他一日不簽字,我就一日不讓他承爵,你都能看透,其他人必然能明白。我倒要看看,他避到什么時候?!?/br> 他這個兒子本事沒多少,主意卻大的很,背著他從皇家庵堂弄人,犯了滔天大罪,還以為旁人都不知道。 志大才疏、不分嫡庶,他是絕不會把定國公府交給他的。 長孫蕭湛才是定國公府最合格的繼承人。 只是蕭湛太過懂事,不愿他這個做祖父的夾在兒子、孫子中間為難,所以主動朝后退。 可是很多事情,不是他退讓就可以解決的。 立國之初,擁有私衛的四大國公府已經凋零三家,只剩一個定國公府。 蕭家、蕭家軍若不交給蕭湛,等待他們的只有覆滅。 他年事已高,命不久矣,唯有這一件事不能放心,無論如何他也要替孫兒把路鋪好,把定國公府穩穩地交到他的手中。 …… 蕭家規矩嚴,負責打棍子的人最是令行禁止,蕭泊也知道他們不會留情,趴下去結結實實挨了五軍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