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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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慧又問:“你喜歡的那個男生呢?”她也不知道子慧說的是哪一個。窗外陰云密布,漆黑一片,她看見子慧在黑暗里望著她,眼里閃著光,象期待什么。她掏出手機,給子慧看她和沈奕衡的照片,他們在一起滑翔,她演出完他送她一把玫瑰,他們一起去登山,他們在日出的朝陽里擁抱。他走了,這樣的細節她自然略過不提。 后來她又找出手機里存下的旅行社廣告,拿給子慧看:“我攢夠錢了,等到放寒假,我們一起去冰島,那里可以看見極光?!?/br> 漆黑的夜里,只有來自她手機的那一點微光。子慧的眼神在熒光里慢慢暗下去,淡淡笑說:“我大概是去不了了?!?/br> 她不敢讓子慧看見她在哭,只好緊緊抱住她,埋在她胸口說:“子慧,對不起?!?/br> 子慧伸手輕撫她的頭發,說:“為什么要說對不起?你活得那么自在,我很開心?!?/br> 氣象預報里的大雪一直沒有來。子慧時好時壞,好的時候能和她一起在電腦上看二十分鐘連續劇,壞的時候連續高燒,粒米不進。后來那幾天她已經下不來床,在藥物作用下昏迷不醒。 終于到了那一晚,醫生說是個艱難的關口,有時候能不能熬過去,能熬多久,也看病人自己的意愿。咬緊牙關,說不定能渡過難關。一撒手,就是天人兩隔。那一晚她和阿姨都沒敢走,她勸阿姨躺在病房里的小靠椅上,她就搬了一只凳子坐在子慧的床邊,頭枕在她的床沿上過了一夜。 夜晚寂靜無聲,一整個晚上,她幾次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又總是突然驚醒過來,一醒來就去看看子慧。子慧處于半昏迷狀態,時而氣息急促,時而又好象十幾秒鐘也不呼吸一次。凌晨,當她不知第幾次從半夢半醒間突然醒來,忽然感到有人輕輕觸碰她的手。她抬頭一看,發現子慧醒了,睜著眼,似乎神智也是清醒的,甚至對她笑了笑,輕聲說:“手還是這么冷?!?/br> 子慧已經好幾天沒有這樣連貫地說話了,雖然聲音還是虛弱得幾乎聽不見。她忙握緊了子慧的手,在臉上掛起笑容,湊到她枕邊,想和她說說話。子慧清澈的眼睛望著她,停了片刻,忽然說:“芃芃,我害怕?!?/br> 只一句話,成功地擊潰了她臉上堆起來的笑容。眼前的水汽升上來,她努力壓制才強忍住,回答說:“你今天看起來好多了?!?/br> 也不知道子慧是否聽見她的話,只見她目光緩緩轉向窗外,輕輕一嘆,說:“要下雪了?!?/br> 窗外的黑夜正漸漸破曉,頭頂的云層密密實實,匯聚成一種悲涼的深灰色。她想不出其他可以安慰子慧的話,這時候子慧的手機在抽屜里“?!钡囊宦曁崾?。子慧彎起嘴角,露出一絲虛弱的微笑,對她說:“今天的笑話來了,我想看看是什么?!?/br> 她答應,回身去抽屜里翻了翻,片刻才在角落里找到手機,再回身,看見子慧已經閉上了眼。 她的腦袋“嗡”的一聲,黑屏了一秒,湊過去喊:“子慧!” 子慧沒有答應。她搖了搖子慧的胳膊,子慧仍舊一動不動。一秒鐘之前子慧還在朝她微笑,一轉身,子慧已經沒了氣息,臉色煞白,她還從未見過子慧的臉這樣白。 阿姨也醒了,撲到床頭大聲哭起來。下一刻醫生和護士從門口呼啦啦涌進來,高聲喊著她聽不懂的話。她忽然覺得四周的墻壁讓她喘不過起來,在這病房里一秒鐘也呆不下去。她恍恍惚惚地推門走出去,噔噔噔跑下樓梯,一口氣從五樓跑下來,沖到大門外。 冷空氣迎面撲來,讓她渾身一顫。 還記得她高中畢業的那年夏天,子慧剛剛被確診,做了手術,在醫院里接受化療。她去病房看子慧,象小時候那樣擠在子慧的床上,兩個少女望著天花板,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子慧問:“聽說你們江城能看到北極光?” 她回答:“怎么可能,除非是奇跡出現。江城的緯度可不夠高,誰知道哪個醉鬼說的胡話?!?/br> 子慧輕輕嘆息:“我還從來沒有喝醉過?!?/br> 她笑子慧:“這有什么難?等你出了院,喝多少都可以?!?/br> 子慧又嘆氣:“我還沒有坐過飛機?!?/br> 她才知道子慧在想什么,拉緊她的手,說得豪氣干云:“等我學會開飛機,帶你坐到吐?!?/br> 子慧咯咯笑起來,片刻停下來,沉默許久,又說:“我想學一樣樂器,鋼琴或者吉他,還沒來得及。還有,我還沒有交過男朋友,從來沒有和喜歡的人……” 子慧說了半句,沒了下文。她回頭,看見子慧臉上可疑的紅暈。盛夏的天氣,電風扇在床頭呼啦啦地搖著頭。她們兩個汗津津地擠在一處,十指相扣,她緊緊拉住子慧的手,在心里說:子慧,不要放棄,不要走。 那一年子慧二十一歲,青春正盛的美麗年華,曾經有一支黑黑的長辮子,眼神清澈如明鏡。主治醫生說,手術很順利,她有百分之五十康復的機會。 她還以為百分之五十就夠了。世界廣闊遼遠,還有那么多事來不及發生。 三年過去,夏天變成冬天,她仍舊在同一間醫院里。寂靜無聲的凌晨,冷風刀子一樣刮在臉上,她站在無人的空地里,掩面失聲痛哭。頭頂有什么東西輕飄飄地落下來,她抹掉眼淚抬起頭,發現是下雪了。一片雪花靜悄悄落入她的伸出來的手掌中心,片刻化作一灘清水。那一剎那,她突然真真切切地感覺到,子慧是已經走了。 第34章 太匆匆(2) 子慧的葬禮在冬天的寒風里舉行。送終,移尸,報喪,拜懺,入殮,出喪,祭祀,海邊的漁民篤信神明,葬禮也禮儀繁瑣,只是大部分步驟都是針對年老長者,換成白發人送黑發人,能簡略的都簡略,只余空洞的傷感。 她親手抱著子慧的骨灰盒,坐了四五個小時的渡船,和阿姨一起過海去仙嶼島。 那個她常在夢里見到的仙嶼島和她記得的一樣,荒涼地佇立在大海中央,云霧繚繞,山路崎嶇。島上的親戚陪她和阿姨一起到村后的墓地里,把子慧安置在給她預留好的地方。青草地上,一排整整齊齊的墓碑,從遠處數過來,依次是太婆,外婆,她母親,和子慧。還有兩塊空地,分別留給阿姨和她自己。 回到永平,她又在家里住了一個多星期。 房間里常常靜得讓人發慌,阿姨重新回去上班,白天只有她一個人在家,睡到自然醒,看窗外的陰天,聽冬天的冷雨聲。曾經有一度她連續收到過很多賀宇川的短信,短信里常問: “什么時候回來?” “出了什么事?” “來接你?你家在永平的地址發給我?!?/br> 電話被她設成靜音,只會震動不會響。她連來短信聲音也嫌煩,把電話扔進抽屜里才了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考慮,思緒繁雜,整夜整夜頭疼,根本無暇他顧。 反而是一些瑣碎的小事讓她得到片刻的安寧,比如給阿姨做飯,花半個小時淘一鍋米,再花四十分鐘洗一把菜,晚上同阿姨一起吃一頓沉默的晚飯,再一同擠在沙發上看鬧哄哄的連續劇。廣告時間,阿姨問她:“芃芃,你缺課一個多月了,打算什么回去?!?/br> 她抱住她的胳膊,頭枕在她的肩上,象小時候那樣撒嬌:“阿姨,我能不能不回去?我就這樣陪著你好不好?!?/br> 阿姨嘆氣:“那怎么可以?你mama如果泉下有知,不知會多傷心?!?/br> 有時候她真討厭“泉下有知”這幾個字,冷冷說:“讀書有什么用,連能不能活到畢業也說不準?!?/br> 阿姨瞬間紅了眼眶,厲聲說:“我不準你這樣說?!?/br> 她又只好讓步,把頭埋在阿姨的袖子里,怕她看見自己掉眼淚:“再過一個星期,我已經跟學校請假了,過完下個周末我一定走?!?/br> 阿姨還不知道,離開學校之前,她去做了一次基因測試。 那年子慧第一次住院,她就去找過子慧的主治醫生,問他:“我們家是不是有什么癌癥的遺傳基因?” 主治醫生是個花白了頭發的中年男子,總是看起來又忙又累,無暇和人多說一句話的樣子,那一次卻把她帶到辦公室,等到沒有人的時候才對她說:“我建議你去做一下基因測試?!?/br> 醫生的神色很鄭重,耐心地給她解釋:“攜帶brca1基因突變的女性,八十歲前大概有百分之七十五的概率得乳腺癌,卵巢癌的罹患風險也高達百分之四十五。但這個基因的變異繁多,在醫學界也是研究的熱門話題。根據你家的家族病史判斷,可能你們攜帶的是不常見的變異,更容易導致癌癥的早發?!?/br> 那一年她不過是個高中剛畢業的女學生,一下子被嚇住,醫生嘆氣,又安慰她:“即使近親中有多個病例,也不說明你一定會有。如果檢查了發現沒有,那你可以安心……” “如果有呢?有沒有什么預防措施?”她馬上問。 “如果有,”醫生沉吟,“切除乳腺是最好的預防措施?!?/br> “兩邊都要?”她瞠目結舌。 醫生神色凝重地點頭。 “那么卵巢呢?”她又想到。mama和子慧得的是乳腺癌,阿姨發病比較晚,卻是卵巢癌。她問:“卵巢也要切除?” 醫生面有難色,遲疑著說:“那倒不必,雖然風險高,還是可以通過改善生活習慣來預防的?!?/br> 她去網上搜羅了一堆資料,發現所謂預防,唯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把身上容易出差錯的器官統統切掉。她那一年十八歲,明艷柔美滿懷憧憬的花樣年華,考上了大學的同學都趁暑假忙著去天涯海角體驗人生,只有她,白天去醫院陪被病魔折磨的子慧,晚上靜下來,想象著自己被挖得千瘡百孔的樣子。 有時候她想,為什么要把她生下來?為什么不經過她的同意就把她生下來? 子慧的主治醫生給了她一張名片,上面是z大學某教授的名字,告訴她,他們的實驗室在做癌癥基因方面的研究,不如找他們去做個基因測試。她一直沒有去,把那張名片藏在抽屜的深處。她那時候想,知道又怎樣?是不是立刻要將自己送上手術臺,把這里和那里都快刀斬亂麻地切掉?尼采說:每一個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對生命的辜負。她才十八歲,她給自己三年時間,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愛自己想愛的人,每一天都要過得象沒有明天,那樣才會無怨無悔,死而無憾。 三年過去,終于還是走到這個十字路口。 年滿二十一歲前她終于去做了基因測試,結果和預料中的一樣壞。有時候科技發展是件殘忍的事,是人終將一死,但科學幫你把這一生的藍圖畫好,她這部電影很不幸,情節簡單,會是個短片。 基因測試的結果放在一只白信封里,她偶爾拿出來看一看。坐在昏黃的臺燈下,窗外有冰冷夜色,那時候她反復想過許多生與死的大事,比如,人生到底有什么值得留戀?她是要完整地死去,還是要茍延殘喘地活下來? 最后那個周末,她一早出發,又去了一次仙嶼島。站在子慧的墓前,她問:“子慧,我們是不是都不應該出生?”沒有人回答她,只有呼嘯的海風。她靜立良久又問:“子慧,你想不想我下來陪你?” 海上霧靄重重,墓地空曠無人,四處只有冬天荒涼的風聲。她帶了幾片面包,兩只茶葉蛋,在mama的墓碑前吃了一頓午餐,然后去mama帶她去過的那片海灘。 第一次來仙嶼島的時候,她不過七八歲。mama帶著她,也是如她現在這樣,在外婆的墓碑前吃了一頓野餐,然后找到這片無人的海灘。不知那天中午吃了什么,她記得自己昏昏欲睡,很快窩在mama的懷里睡過去。 后來她常常在噩夢里重歷那天的情景。mama溫暖的懷抱慢慢變冷,等她睜開眼,四周已經被海水包圍,一個浪頭打來,“砰”的一聲,打得她眼前一片模糊。 “mama!”她張開手臂大聲喊。 mama就在不遠處,拖住她的手,使勁拉著她往前走,轉眼她的腳下已經踩不到陸地。她嗆了幾口海水,哭著喊:“mama,你去哪兒?我不會游泳?!眒ama才回過頭來,神色決然地說:“芃芃乖,馬上就到了?!?/br> 浪頭一個接一個打過來,打在臉上生疼,她在水里撲騰,掙扎著想站穩腳跟,mama就在對面,水已經沒到她的下巴上,她滿臉帶水,神色凄然,帶著哭腔說:“芃芃,是mama對不起你,mama不該把你生下來?!?/br> 又一個浪頭打來,她沉到了水底。奇異的是,和風高浪急的海面相比,水下出奇地平靜。她只記得海水刺骨地冷,冷得四肢百骸都疼。她還在哭,想喊mama,一張嘴咸澀的海水就涌進來,堵住她的叫聲。mama在她對面,隔著淡藍色的海水,用平靜又悲傷的目光望著她。雖然大概什么聲音也發不出來,她還是在水里哭喊,:“mama,我不想死?!?/br> 浪頭把她們卷向大海中央,水面上隱隱傳來嗚嗚的聲音,大概是漁船的鳴笛。海浪洶涌,她越是掙扎,身體沉得越快,最后她累得很,放棄了掙扎,身下傳來一股力量,一定是mama的手,用盡最后的力氣把她托出了水面。 她大聲呼救,被路過的漁船救起,mama卻連尸骨也沒有找到。很多人說,生病真是件折磨人的事,mama的病一拖就是四五年,到最后mama的精神是不太正常了。她卻忘不了mama最后看她的眼神,平靜悲傷,灰暗而絕望。她也忘不了mama最后留給她的話:是mama對不起你,mama不該把你生下來。 時至今日,她又走向同一片海灘,海水沒過膝蓋,又沒過腰際,最后沒到胸口。四周波濤翻涌,她在心里反復問自己同一個問題:你是要完整地死去,還是要茍延殘喘地活下來? 一個浪頭打過來,她頓時失去了重心,嗆了一大口咸澀的海水,一頭扎進水里。水下出奇的平靜,淺藍色的海水冒著氣泡,一根不知哪里來的水草慢悠悠地在她眼前漂過。那一刻她似乎摸到了死亡的邊緣,其實也沒有那么可怕。 浪頭退下去,她的腳又觸到海底的陸地,好不容易找到平衡。那天她從海里爬出來,渾身滴著水,又坐了四五個小時的船回到永平,到家時已經大半夜。阿姨從樓上沖下來抱住她,熱淚盈眶:“你去哪兒了?連手機都不帶,急死我了!” 她勉強笑著回答:“去海邊逛了逛?!?/br> 那晚她回去睡覺,凌晨就發起了高燒。她又夢見海水,渾身不停地打顫,只是這一回她知道在做夢,使勁想要醒過來,卻象被漁網纏住了手腳,怎么也掙不脫。 她記得當她終于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發現自己在阿姨的背上。阿姨的背脊很瘦,她的臉靠在阿姨的肩膀上,明顯感覺到她突出的肩胛骨。她的神智還模糊不清,叫了一聲“阿姨”,發現自己的呼吸也是火燙的。 凌晨的風有點涼,片刻吹散身上的熱度。她伏在阿姨瘦骨嶙峋的背上,感覺到阿姨正扶著樓梯的扶手,一點一點地下臺階。她一定很重,阿姨怎么背得動她,小心翼翼地走幾步,又扶著扶手停下來喘氣。她動了動想要下來,阿姨回頭說:“別動,你燒得厲害,我們馬上去醫院?!?/br> 她的腦子混沌一片,只覺得一陣陣發冷,摟住阿姨的脖子,眼眶不由自主地濕了,輕聲問:“阿姨,我是不是不該生下來?” 阿姨的腳步頓了頓,在樓梯上停下來。她感覺到阿姨的背脊微微顫抖,良久才開口,聲音帶著哭腔:“你一定是燒糊涂了才會說胡話。芃芃,不要做傻事,阿姨已經沒了一個女兒,你怎么忍心讓我再失去第二個?” 阿姨背著她一步步挨到樓下,又蹣跚地走到路口,才叫到車去醫院。她記得那時候天邊正在破曉,一抹亮色染紅公路盡頭的天空,而她伏在阿姨的背上,一直在哭,哭濕了阿姨肩頭的大片衣服。她平生還沒這么痛痛快快地哭過一場,從出租車里一直哭到急診室,哭得急診室的大夫莫名其妙,問她:“很難受嗎?別急,等會兒打了吊瓶退了燒就好了?!?/br> 她得了肺炎,斷斷續續發了一個月的燒,等身體完全恢復過來,已經到了快放寒假的時候。阿姨還常守在她床前,一坐下來就眼眶微紅,嘮嘮叨叨地抱怨:“大冬天的,去海邊逛逛也逛到渾身濕透才回來,你mama泉下有知,還不知道要多心疼?!?/br> 她沒皮沒臉地笑:“這樣正好,我可以賴到放完寒假再回學校去?!?/br> 其實從海里爬出來的那一刻她已經決定,人之一生,終將一死,電影的長度并不能決定電影是否精彩。她所求不多,已經醉過酒,愛過人,連飛都飛過了,也沒留什么遺憾,接下去的可以算垃圾時間,活到哪一天算哪一天。 她唯獨對不起的人是養她愛她的阿姨。她始終沒有把基因測試的事告訴阿姨,更沒有提割掉這里或那里的預防措施,阿姨一定以為她可能會是家里幸免于難的那個人。這樣也好,她象阿姨希望的那樣,回學校,老老實實地讀書,老老實實地畢業,守住一份白領職業,過泯然眾人的普通生活。被愛也是一種責任,因為你有義務不讓愛你的人失望,愛與被愛,同是生命中難以承受之重。她但愿阿姨沒有第二次白發人送黑發人的那一天,也但愿此生沒有第二個需要她這樣負責任的人。 第35章 友誼萬歲(1) 入夏以后,公司傳了許久的改組終于官宣。 做測試的幾個組全部解散,人員被調整去別的更不重要的地方,做開發的組也一律重整,原來三五個人的小組都合并成大組,小組長當然也變為平民。蛋糕變得最大的是沈奕衡,原來陳向陽的團隊也一并都去了他手下。 周五一起吃過飯回到賀宇川那里,她跟他提了一句:“今天正式宣布了,我們整個組都調到沈奕衡手下去?!?/br> 她以為他多少要分析兩句,沒想到他打開電腦,低著頭,只說了一個“嗯”字,自去忙他自己的事。 最近他正在做一個融資計劃,似乎忙得很,常常無暇他顧,她也抱起電腦做自己沒做完的工作。李安然也掛在公司的系統上,看見她上線,ping她說:“告訴你件好笑的事。早上看見沈奕衡和簡師太兩個站在門口,好像都沒帶門卡。清潔阿姨只認出了沈奕衡,忙去給他開門,還說:‘我認得你的,你是團購群的群主嘛。這個女的也是你同事???算了,群主認得你你就進去吧,下次別忘帶卡,我這樣放沒卡的人進去要被你們領導說的?!?/br> 她看了也不禁笑出聲,為這位只識群主不識領導的阿姨捏一把汗。沈奕衡把人氣搞得那么高,也不怕簡師心里不舒坦。 “這么高興?”不知什么時候賀宇川湊過頭來瞥了幾眼她的屏幕,挑眉,沒什么表情地說:“還真想調到沈奕衡手下?等真調去了再高興也來得及?!?/br> 她聽他的口氣倒是奇怪:“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真調到他手下’?難道還有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