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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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早亡,是她心頭永遠的缺口。她從小跟著自己的阿姨長大,父親再婚,把她丟給阿姨,再也沒露過面,只是定時寄點生活費。大學學費是父親出的,如果不是不想叫阿姨為難,她并不想要。如果有能力,她不想再要父親一分錢。 要買電腦,肯定要找個來錢快的差事,很快她就找到一個。剛剛蓋起來的新區開了間高檔夜店,來學校做廣告,要招幾個服務人員,要求外貌整潔,外語流利。說是服務人員,其實就是在酒吧喝酒聊天。酒吧地處新區,外商薈萃的地方,離市中心遠,多的是下了班很無聊的老外。新開的酒吧沒什么人氣,招一群女大學生去坐著,顯得熱鬧也有氣質。 她去了一兩天,見是個清吧,店里有規矩,不準跟客人擅自離開,客人的素質也還不錯,就一直做下來。工錢是喝一杯算一杯,她常常在酒吧一坐坐到凌晨打烊,然后在卡座的長沙發上閉眼打個瞌睡,接著回去在課堂上補覺。同宿舍的學霸們對她游戲人生的態度自然看不上,走廊里對面遇到也躲得能多遠就多遠,好象她自帶毒氣,隨時可能污染她們的呼吸。 也有覺得她很酷的姑娘,悄悄問她:“姜芷芃,你怎么這么厲害,從來也不會喝醉?”她就笑:“天生的啊,乙醛脫氫酶多到用不完?!?/br> 其實并非她不會醉,而是似乎心里繃緊一根弦,就不讓自己醉,就算頭暈,也不會喝到失去意識,即使是打烊以后靠在沙發上打瞌睡也睡不死,腦袋里象有萬馬奔騰,外面稍有風吹草動就會醒過來。只有回到寢室拉上自己床邊的簾子,她才會一頭倒下去醒不來,大概是因為終于安全,放下了心防。 真正喝醉大概只有那一次。 酒吧來了一群年輕人,為首的是胡浩。她在過道里遇見胡浩,他一把拉住她,大驚小怪地說:“姜芷芃,聽說你在這里打工,我開始還不相信,沒想到是真的?!彼α诵?,沒回答,他一拍胸口:“還好還好,是個清吧,要不然我是絕對不同意的?!?/br> 這話十分可笑,她做什么何時需要任何人同意。她還沒開口反駁,胡浩話鋒一轉,呵呵笑起來:“今天我生日,請了幾個x中學的同學來,就在那邊卡座里?!?/br> 她順著胡浩指引的方向,看見燈光昏暗的角落,珠簾后面的卡座里,坐著那一群年輕人,大概有十幾個,熱鬧地交談著。其中有一個她認得的側影,懶懶靠在沙發椅背上,低著頭,自顧自喝一杯橙色的雞尾酒。 胡浩說:“你也來啊,認識認識我的朋友?!?/br> 她略一猶豫,還是去了,也許她是不該跟去的。站在凌亂的燈光下,胡浩向眾人介紹:“這是姜芷芃,z大計算機系的學妹?!庇腥藷崆榈嘏c她打招呼,朝胡浩使著眼色,笑說:“美女學霸啊?!彼χ鴳?,眼角的余光瞥見角落里的賀宇川,看見他從雞尾酒杯上抬起頭,目光無表情地落在她臉上。 胡浩拉她坐在身邊。那邊臺上的西洋歌手彈著吉他唱起john mayer,這邊的一群人邊喝邊鬧。上了蛋糕,吹掉蠟燭,有人問劉浩:“說說,今年又許了什么愿?!?/br> 大家都笑起來,似乎這是個人人皆知的笑話。胡浩也笑:“你們都知道的,我還能有什么愿望,不就是快點找個女朋友?!?/br> “你還能找不著?是你要求太高了吧?!庇腥苏f。 胡浩長嘆,說得痛心疾首:“哪里高了?你們都知道,我家三代單傳,雖然條件不錯,就是沒出過什么成績好的孩子。我家就想讓我找個z大的學妹,最好是理科生,將來工不工作無所謂,只要智商高,幫我家改善一下基因,生兩個兒子,相夫教子,管好兒子學習,把家打理好就行。當然,不求大美女,但至少要清秀吧,長相也遺傳的哈。家境不重要,不過最好是江浙滬免郵區的,這樣吃的口味和生活習慣差不太多……” 胡浩滔滔不絕,一條一條歷數下去,她才隱隱有些明白過來,怪不得他如此熱心地替z大迎新,又整天和她們系的學生混在一起。有人打斷胡浩說:“哈!你不就是在說姜芷芃嗎?” 胡浩停下來,呵呵笑了兩聲,望向她的眼神難免有些過于熱烈。她頓時石化,還沒想到要怎樣反應,有人在角落里“嗤”地笑了一聲,說:“姜芷芃,她可是東北江城人?!?/br> 所有人調轉目光看過去,發現說話的是一直沉默不語的賀宇川?!澳恪焙祁D時有點磕巴,指著她:“聽口音也不象啊……你家里不是……不是在東海的什么小島上?” 她才回過神來,扯出一個從容的笑臉:“我母親家里祖上確實住在東海的小島上,可我父親是江城人,這樣算起來我也是江城人?!?/br> 胡浩一臉的失落,話說到這個地步氣氛頗尷尬。她找個機會站起來,舉起面前的酒杯對胡浩說:“你們慢慢玩兒,我還有工作,先走一步。祝你生日快樂,這一杯我先干為敬?!?/br> 第5章 美麗年華(3) 她走到卡座的珠簾外面,胡浩還跟出來問:“生氣了?” 她笑:“生什么氣?” 他搓著手飛速地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說‘最好’是江浙滬嗎?也沒說‘一定’。江城雖然那個……也不是不可以……” 她果斷打斷他:“你誤會了,你朋友都誤會了,我從沒想過做你女朋友?!?/br> 他一臉委屈:“你看,你還說你沒生氣?!?/br> 她在心里哭笑不得:“你先回去吧,我真要去工作了?!?/br> “工作!”他恐怕真急了,喊起來,“你的工作不就是陪人喝酒?你陪我喝酒我又不是不給錢?!?/br> 因為是他的生日,她原來不想駁他的面子,這時候終于冷下臉來:“如果我把你當客人,也許不好拒絕。但我當你是朋友,勸你一句,找女朋友不是菜市場買豬rou,沒人會愿意被你挑肥揀瘦?!?/br> 她扭頭去了吧臺,幸好胡浩沒有再追上來糾纏。臺上胡子拉碴的歌手不知何時唱起抑郁的藍調,她坐在吧臺邊上,干掉一杯辛辣的dry matini,百無聊賴地側身支著頭。頭頂的燈如星光般洋洋灑灑,長長的吧臺,難得沒有什么人,只有一長溜晃眼的搖曳燭光。 調酒師替她換一杯馬丁尼,有人在她身邊落座,她側回身去,才看見是賀宇川。 “你來做什么?”她多少有點驚訝。 他說:“來看看你在做什么?!?nbsp;說罷揚手叫來一杯同樣的橙色雞尾酒。 她沒好氣:“有什么好看,在這里叫酒,你可是要付我錢的?!?/br> 他“嗤”的笑,滿不在乎的樣子:“怕什么,反正記在胡浩的賬單上?!?/br> 她才想起來,胡浩的意圖,他們這一群狐朋狗友怕是一開始就知道吧?他在一邊冷眼旁觀,已經看足了她的笑話,現在是來跟進繼續圍觀? 沒想到他低頭攪動杯中的橙色液體,說了一句:“別怪我壞了你的好事,你不適合他?!?/br> 她當然聽出來了,不是他不適合她,是她不適合他,所以冷哼:“我怎么就不適合他?” 他的語調和平常一樣,總好象帶著點居高臨下的調侃:“他家三代單傳,想要早生貴子,你家不是被什么海妖詛咒,只生得出女娃?” “哦,”她當他又在和她抬杠損人,白眼相向地問:“那我能適合誰?” “你呀,”他說,頓了頓,抬眼,目光安靜地落在她臉上:“那么不要命地一往直前,還是一個人涼快的好?!?/br> 不要命,一往直前,真是她那時候心境的寫照,好象一句話被人說中心事,許多事涌上心頭。他說得不錯,她這樣一個人,其實不適合任何人。 那天的事有很多細節她都記不清楚,只記得也許因為心情不好,喝得太急,頭有點暈,所以特別有傾訴的欲望。她不知為什么說起小時候的事。那時候她住在江城,冬天冷到滴水成冰,父親帶她去湖上釣魚,坐狗拉爬犁,和她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打雪仗。母親似乎總是在生病,有時候早上她爬去母親的床頭,枕頭上一片黑黑的全是她落的長發。特別小的時候還記得父母手牽手一起去菜場買菜,不知從哪一天開始,他們關上房門總是吵架,母親尖銳的叫聲,父親低沉的怒吼,連帶鍋碗瓢盆稀里嘩啦砸碎在地上的聲音,她躲在自己房間捂上耳朵也隔絕不斷。有一次放學回家,走到門口就看見窗里母親在哭,背景里傳來父親的吼聲,她不敢進門,背著書包去了湖邊。初冬湖面還沒有凍結實,她走在冰上“咔嚓”一聲,身子一歪就掉進冰水里……。那湖水是真冷,四肢百骸都凍得生疼,她現在還常做惡夢,夢到冷水在頭頂慢慢淹沒……她被救上來,在醫院躺了兩個星期,父親坐在她病床邊,拂著她額前的頭發說:“芃芃,到了夏天,爸爸教你學游泳……” 可惜,沒等到夏天,父親已經搬出去住。她記得爸爸收拾了箱子氣沖沖地摔門而去,她哭著跟出去,拉住他的袖子不放手。爸爸只好轉過身,蹲下來跟她說:“芃芃乖,爸爸要走了。等到春節,爸爸回來帶你去坐狗拉爬犁?!焙髞硭龁杕ama爸爸去了哪里,mama什么也不說,只是開始抹眼淚。有一次她去了父親的單位門口,偷偷躲在大樹后面等他下班,見他出來,又一路跟他去了一個幼兒園。她看見爸爸進了幼兒園,出來的時候抱了一個兩三歲的小男娃…… “后來呢?”賀宇川問,眼神在昏暗的燈光下飄忽不定。 “后來,”她干掉杯里的馬丁尼,傻笑著回答,“后來我就跟我媽搬回了東海邊的老家?!?/br> 她不記得后來她還交代了自己什么底細,只記得時間漸晚,臺上的歌手收起吉他走掉,胡浩過來和他們道別,賀宇川不耐煩地朝他揮揮手。她記頭頂的燈光零星細碎,撒在賀宇川雜亂無章的頭發上,燈光的陰影下,愈發顯得他目光深邃,一眼望不見底。那時候她還想,如寒夜孤星一般的男生,可惜,很冷很遙遠。她記得的最后一件事是她翻出手機,給賀宇川看她的心愿清單,抱怨說:“看看,我以為喝得爛醉如泥這一條最容易完成了吧?沒想到啊沒想到,誰知道胡浩那么沒用?!?/br> 后來的事她真的不記得。喝到斷片對她來說還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只記得醒來時候已經躺在宿舍自己的床上,四周掛著簾子,陽光從簾子的縫隙里漏進來,晃得她睜不開眼。她摸到枕邊的電話,想要看看時間,發現手機里有幾個昨晚的未接電話,均來自同一個陌生的號碼。再一看,還有來自那個號碼的短信。 “在哪兒?”短信問。 五分鐘過去,她才回:“洗手間,剛才好象睡著了?!?/br> “等著,別動?!蹦莻€號碼回答。 她卻說:“賀宇川,回學校嗎?等我一起走?!?/br> 原來那個號碼是賀宇川,她竟不記得什么時候和他交換過電話。不過那個號碼沒搭理她,一直到大半個小時以后,她才又說:“算了,不用等我了,我已經走了……我好象已經到宿舍了?!?/br> 頭隱隱作痛。什么時候回的宿舍,她真不記得,確實恍惚記得同寢室的姑娘把她按倒在床上,也許她是在那時候發的短信。 賀宇川只在后面冷冷回:“我知道?!?/br> 已經日上三桿,她起床梳洗,等到同寢室的同學回來她才問:“昨晚我什么時候回來的?” 同學眼神很曖昧:“你應該問你自己怎么回來的?!?/br> 她好奇:“怎么回來的?” 同學說:“被人架回來的,鬧了好大的動靜。人家找不到你的門卡,又打不開你的手機,那么晚又沒人經過樓下,只好敲開一樓一間宿舍的窗,才找人上來傳話。我們呀,都大半夜被你這個瘋子從床上折騰起來?!彼呀浻胁缓玫念A感,同學果然面露不屑:“上次問你認不認識賀宇川,你還假裝不說話,原來你們這么熟?!?/br> 怪不得他說他知道,根本就是他送她到宿舍,她還跟他說不用等她,真是醉得可以。她在心里哀嘆一聲,老實把他的號碼存好,發了條短信過去說:“昨晚多謝?!?/br> 不知他在忙些什么,并沒有回。她等了五分鐘沒反應,自去做別的事,直到吃過晚飯才收到回應。他問:“醒了?” 她回答:“早醒了?!逼滔肓讼胗旨由弦痪洌骸罢D書館做作業?!?/br> 那天她又在去圖書館的路上遇見他。夕陽燒紅半邊天空,她路過三叉路口的大梧桐樹,看見一個頎長的人影從遠處走來,低著頭,兩手插兜,步伐緩慢,走到大樹的陰影邊緣才抬起頭,停頓了一刻走過來,朝她微微揚眉,說:“原來你也做作業?” 她大概終于習慣了他的冷言冷語,反而不覺得刺耳,只拍拍自己的電腦包,笑著回答:“買了電腦,終于要開工了?!?/br> 他們同路去圖書館,找到一張眾多書架中間的桌子,她坐在桌子這一頭,他自然落座在桌子對面最遠的地方。她打開嶄新的蘋果電腦,揎拳擄袖準備大干一場,其實她不過是初學,一邊翻在網上下載來的swift菜鳥教程,一邊寫寫停停,半天才寫了幾行。 對面的賀宇川始終全神貫注目不斜視,皺眉做著自己的事。忙了半天,幾行程序無論如何也跑不通,她干脆站起來伸伸懶腰去洗手間,路過賀宇川的身后,偷偷看了一眼他的屏幕,似乎他在做他的畢業設計,長篇大論地寫什么大數據算法,ai應用之類她完全看不懂的東西。 她以為只有她好奇他在做什么,而他對她的功課完全不關心,沒想到回來時看到她的電腦已經轉到他面前。他正在翻她的菜鳥教程,一邊翻一邊讀:“/*我的第一個swift程序*/ var mystring = ‘hello,world!’ ” 他抬頭,“嗤“地笑出聲:“你不是上了課?從來沒寫過程序?” 她搶回電腦,破罐子破摔地承認:“就是第一次寫,不過我學得快?!?/br> 她對自己的智商還是有信心的,盡管上課忙著睡覺,回來自己看看書也明白了大半,只是暫時幾行程序出了錯,還沒debug出來。 電腦轉回到自己面前,程序再一跑,卻已經通了。 難道是有人替她改好了程序?她抬頭,對面的賀宇川眉頭微鎖,早已經重新進入全神貫注的模式,似乎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他們的座位在書架的后面,長長一排桌子的盡頭。圖書館穹頂長窗,頭頂的燈如耿耿星河。從她的角度,正好看見他的側臉,低著眼,曲線堅毅。不得不說,他沉默的時候真是個好看的男生,只是一張嘴…… 他的眼皮一動,她趕緊收回目光,專心盯著自己的電腦。 那時候她忽然細細想了一想。除非回到自己的宿舍拉上簾子與世隔絕,她還從來沒喝醉到醒不來的經歷,不知為什么那天忽然就喝了個人事不省。想來想去,大概是因為那天有賀宇川在。他總算是個熟人,甚至很可能變成她的便宜大外甥,雖然總是那樣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但偶然認真起來,目光沉靜,莫名就讓她覺得很安全。 第6章 美麗年華(4) 那一學期的后半段,她辭掉了工作,回歸校園,每天心不在焉地去上課,下了課就埋頭寫她的笑話應用。 校園確實很大,只是如果作息時間恰好重合,不大相干的兩個人似乎也很容易遇見。比如她吃完晚飯去圖書館的路上,有幾次在三岔路口的大梧桐樹下駐足,就會遠遠看見一個頎長的影子低頭跺著緩慢的腳步走過來。 她跟賀宇川是圖書館那張長桌子的熟客,即使沒在三岔路口遇到,她也總能在圖書館里看見他。她習慣坐長桌子靠窗的這一頭,他就坐在對面離她最遠的地方。他似乎什么都會,而她又常常程序調不出來,最后也學會硬著頭皮去問他。他倒是有問必答,心情好的時候也不會嘲笑她笨。 后來寢室里又開臥談會,就有同學問:“姜芷芃,又在圖書館看見你和賀宇川坐在一起,他不會是在追你吧?” 另外一個同學說:“賀宇川那種鼻孔長在天上的學霸,會拉下臉來追妹子?你能想象他跟別人一樣,在寢室樓底下站崗等女朋友?不能吧。姜芷芃,老實交代,是你在追賀宇川吧?” 確實,每次都是他先坐在那里,她才習慣性地坐去另一頭,況且雖是同一張桌子,他們習慣性地各據一端,坐那么遠,也不能算坐在一起。她就笑:“如果我追他,還能坐那么遠?一定要湊到他身邊才能成功啊?!?/br> 大家認為她是個沒皮沒臉的狠角色,對她的話都深覺有理。 她花了幾個月的時間寫完那個蘋果應用,又花兩個星期在網上四處收集笑話,建了一個自己的笑話數據庫。收集的笑話不多,只有幾百條,都是她一條一條從網上摘抄了手動加進數據庫的。按照賀宇川嗤之以鼻的話法,別人已經在造無人駕駛汽車了,她還在坐騾子拉的大板車。誰叫她是個一年級的菜鳥,什么也不懂。不過不管怎樣,應用終于也可以上線了,總算她在十九歲生日前又完成了一項夙愿。 生日那天,姜芷蓁又叫她去吃飯。 還是同一間上海餐館,中國風小樓,很假的假山,前面是浴缸一樣大的小池塘。她到的時候竟然是最后一名,其他人都到了,包括頭發依舊亂糟糟,每次都遲到的賀宇川。 依舊是芷蓁面面俱到地找話講,賀宇川低著頭,無時不刻地刷著自己的手機,偶爾答一句“不用”或者“謝謝”。芷蓁拿出自拍桿,催促大家一起合影。淡黃色的燈光,桌上一大盤橘紅色的大閘蟹,芷蓁簇擁她坐在正中,賀宇川面無表情地站在她身后。 坐下來吃飯,她手法嫻熟地拆解起螃蟹,芷蓁坐在她旁邊,從角落里拿出禮物說:“這件是我的,這件是賀老師送給你的?!辟R老師笑著解釋:“不敢當,我只管出錢,當然還是芷蓁去買的?!?/br> 兩只小盒子,包裝精美,她打開來看,一只里面是玫瑰紅色的保健鼠標,另一只是絲巾,盒子上印著某名牌的logo。芷蓁在她耳邊低聲說:“小叔昨天還打電話給我,問起你。他還記得今天是你的生日?!?/br> 芷蓁的小叔就是她父親,這么多年只盡過每月寄錢的義務。她在心里冷笑,剛剛培養出來的一點感動瞬間消失無蹤,只想到,剛才那張照片只怕要傳到父親手里。早知如此,剛才她恐怕根本笑不出來。大概她的目光過于冰冷,又正好落在對面賀宇川的臉上,他從手機上抬起頭,一臉無辜地舉高雙手:“別看我,我沒禮物?!?/br> 芷蓁又連忙來解圍:“我買了蛋糕,來吹蠟燭吧?!?/br> 燈光暗下來,蛋糕上點起十株小小的火苗,一株燦爛的橘色,其他九株淡黃色。她深吸一口氣,不等芷蓁擺好拍照的姿勢,故意“呼”的一聲將火苗全部吹滅。 芷蓁在一邊喊:“哎呀這么快,我都沒來得及拍照。許了什么愿?” 她笑著沒回答,賀宇川長手長腳地坐在對面,“嗤”地笑了一聲:“還能有什么愿望,不就是談戀愛,和人一起開飛機,看極光,還有圈……” 她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才制止他后面的話。 飯一直吃到天黑,最后菜點得太多,剩下一盤榨菜鮮rou酥餅,芷蓁全部打包塞給了她。 天上一輪冷冷清清的月亮。那時候新區還百廢待興,從市區到學校經過大片空寂的田野,只有車輪在公路上刷刷奔馳的聲音。她和賀宇川搭同一部車回學校,各自忙著刷手機,一路沉默,空氣里漂浮榨菜鮮rou酥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