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你還是要走?”楚貽華落寞的坐在太師椅上,語氣里三分旖旎七分惱恨。 “不錯?!彼居窬髲姷狞c頭。 “可你已經是殘花敗柳?!背O華打擊道。 司玉容色淡淡的針鋒相對,“能享用太子爺享用過的女人,是那個男人的福氣?!?/br> “你!”楚貽華習慣了司玉清冷認命的模樣,還沒想到,她竟然也有如此暴烈的脾氣。當即冷冷獰笑一聲,擺手道,“既然你執意要走,那就走吧,本宮也不是非你不可!” “謝太子成全?!彼居衿D難的起身,往外走去。 她開門時,楚貽華沒忍住,又喚了她一聲,提議,,“本宮讓元寶去給你拿套衣裳吧?” “謝太子好意,不用了?!彼居窭淠芙^,堅持往外走去,她故意去太子妃屋里晃了一圈,找她借衣裳。 楊絲甯看到她這副狼狽樣子時,果然瘋狂了,恨不得一巴掌抽死她,可最后礙著身份,又不得不打落牙齒活血吞了,咬牙切齒的甩給她一件衣裳。 司玉,也是楊絲毓趁夜踏出東宮,沒有半分留戀。 楚貽華當晚,喝了一壇酒,膽汁都險些吐出。 定國侯府里。 姜武得知乾元殿里發生的事,也是滿心不甘。他沒想到九皇子竟然能無恥到這種程度。而順天帝也這么慣著他。 他單手背在身后,雙眸盯著書桌,似乎要將書桌盯穿一般。 良久后,長長嘆了口氣。 他想,對付九皇子,怕還有多場硬仗要打。 他心情不好,索性將桌上的兵書收起來,又繼續畫起畫來。 他想著宋妤兒的容顏,宋妤兒的笑。他以為自己心情能松快些,可沒想到越想卻越煩躁。 正頭疼著,流風推開門走了進來,將一支木簪子遞給姜武。 姜武看了一眼,臉色頓時沉了下去,問他,“這是從哪里得來的?” “回侯爺,卑職奉命特意去了您母親墜崖的那座山上,無意在雜草間……找到了這根木簪?!绷黠L低聲回稟。 而后,‘嘭’的一聲響,姜武跌坐在太師椅上。 他看得分明,這簪子不是旁人的,而是宋妤兒的。 是她十五歲生辰時,他送她的禮物,親手雕刻。老槐樹削成簪子,末端嵌上一顆飽滿的紅豆。代表著他對她的情意。這也是她當年離開時唯一帶走的東西 可誰能想到,就是這根承載了他所有情意的木簪子,竟然……會出現在他母親葬身的懸崖。 再聯想到他母親當年對宋妤兒那些生不如死的磋磨,姜武無法不多想。 他紅了眼眶,怔怔的,許久說不出話來。 流風知道,此刻自己不需要做別的,不需要說別的,退下去就好…… 他悄無聲息的出了門。 完全不知,書房里面,姜武眼角有淚滑落,落在那飽受風吹日曬的木簪子上。 簪子已經有些腐朽,紅豆也已經臟污。就像他的心,他和宋妤兒的感情。都再回不到從前。 一個時辰后,姜武雙手背在身后,進了洛神閣。 暖閣里,宋妤兒在繡荷包??匆娊溥M來,立刻將荷包拿開,起身去迎他,“相公,你來了?!?/br> 姜武避開宋妤兒伸向他的手,眼神復雜道,“我有事要問你?!?/br> “夫君你說?!彼捂簺]有覺得任何不妥,引他落座后,又親自去給他泡了茶水。 “妤兒?!币槐K茶喝完時,他終于張開口,問她,“你還不記得,當年你十五歲生辰,我曾過你一件禮物?!?/br> “……是那支你親手雕刻的紅豆簪子?”宋妤兒想了想,問道。 姜武點頭,“我記得,那根簪子是你當年離開時,唯一帶走的東西?!?/br> “嗯?!彼捂狐c頭,眼中露出一抹惆悵,“可惜后來弄丟了?!?/br> 姜武聽到這,心一沉,問她,“是怎么弄丟的,你還有印象嗎?” “這個我記得不太清了?!彼捂喊欀紦u頭,頓了一會兒,又問姜武,“你怎么想起問這個了?” “當年,我娘墜崖的崖邊,正好有人遺落了一支簪子,你看看是不是你的?”說著,他將那支腐朽的紅豆簪子拿了出來,問宋妤兒。 宋妤兒沒有接簪子,卻是問他,“姜武,你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說,我殺了了你娘嗎?”宋妤兒眸光漸冷,挺直脊背,怒聲質問姜武。 姜武被她冷漠卓然的表情刺到,心口不由發疼,良久后,啞著嗓子道,“若不是你,那這根簪子該如何解釋?” “我不知道?!彼捂簮阑鸬膭e過頭去,眼里已經噙了淚。 她怎么都沒想到,她對老姜氏的以德報怨竟然會換來這樣的下場。 姜武他竟然……竟然懷疑她殺了老姜氏。 可能,在他看來,老姜氏的確應該死在她的手上吧!畢竟她對她是那樣的刻薄兇殘。 “妤兒?!苯湟娝ζ鹉樧?,心更慌了,張口結舌道,“你……” “我說了我不知道!”宋妤兒現在恨死姜武了,聽他說話就惱,突然轉過頭來,恨恨的看著他道,“你們母子是不是都是欺軟怕硬,嘴上一套背后一套,都當我是面團嗎?想怎么揉就怎么揉,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揉完捏完還不許我記恨氣惱,你娘當年冤枉我偷錢,你現在又冤枉我殺人害命,姜武……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不喊痛就是不痛,我不找你哭訴就是我不難受,不,我告訴你,不是不是不是!我只是個弱女子,我也會難受,也會痛苦也會受傷,可我更不想讓你夾在我和你娘之間兩廂為難,所以才才選擇什么都不說??赡愕购?,我這一切隱忍,竟都成了你揣摩我行兇殺人的證據,姜武,我從來沒有這么鄙夷過一個人,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我恨你!” 049 婉婉不原諒我,我就長跪不起! 宋妤兒還是第一次這樣不顧一切的跟姜武發脾氣,姜武看著她拼命發狂的樣子,哪里還有理智想別的,眼中只剩下懊悔和心疼,他突然伸手一把將她攬入懷中,緊緊的抱住。 宋妤兒放聲大哭,推著他的胸膛,用盡全力掙扎,撕咬踢打,就是不肯在他懷里呆著。 “姜武,你放開我,我恨你,你放開我,我再也不要和你在一起,再也不要看見你……”她是真的崩潰了,十年間的所有委屈齊齊涌上心頭,她聲嘶力竭的哭道,“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婉婉!”姜武紅了眼眶,不由叫回舊日稱呼,他撫著她的背,一下一下愧疚的安撫,“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該懷疑你,不該不相信你,是我鬼迷心竅,婉婉你原諒我好嗎?”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宋妤兒搖頭,淚眼朦朧的看著他,決絕道,“姜武,我再也不會原諒你了?!闭f著,她又強硬的掙扎起來。 姜武怕放開她,就是一生的隔閡,哪里敢松手。任她怎樣發脾氣,咬他打他,他就是不放手。 宋妤兒被他箍的狠了,干脆拔下頭上一根金簪,用力往姜武胳膊上刺去。 以姜武的身手,他是能避的過的,可他卻選擇了生受著一刺,金簪入體,很快涌出血來,將他的袍袖浸透。 “解氣了嗎?”他心疼的看著宋妤兒,問道。 宋妤兒瞪大眼睛,他沒想到姜武寧愿被她刺傷都不愿意放開她。嘴唇哆嗦著,很久之后,她才惱火的沖他道,“你別妄想了,苦rou計對我沒用的!” “那你就刺死我,我死了你就可以擺脫我了!”姜武說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閉上眼睛。 宋妤兒被他無賴的樣子氣到,還真想再刺他幾下,可看到他胳膊上的傷口時,卻怎么也下不去手。 那被鮮血浸濕的地方還在繼續擴大,她用力的推了他一下,“還不去包扎!” “婉婉,你還關心我?”姜武睜開眼,目光灼灼的看著宋妤兒,試探著問。 宋妤兒涼涼的看了他一眼,冷漠道,“姜武,不管你做什么,說什么,我都不會原諒你,你不必再試探我!” “不放!”姜武甩出兩個字,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除非你原諒我,否則我死都不放?!?/br> “你當真以為我舍不得殺你?”宋妤兒眼神變得更加冷冽,拔起簪子,要再刺。 姜武閉上眼,只要她肯原諒他,別說只是刺一下了,就是將他扎成刺猬,他也認了。 宋妤兒見姜武露出一副隨卿處置的表情,便知自己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攥緊了金簪,高高揚手,猛地將金簪刺下! “噗……” 一聲輕響,金簪扎進rou里。姜武卻沒感覺到疼痛,他驚訝的睜開眼,卻發現金簪赫然插在宋妤兒的胸口。 她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金簪有三分之一都沒入血rou。姜武眼睛瞪大眼睛,怒道,“你這是在做什么?” 宋妤兒嘲諷的看著他,“我不必殺你,我死了,就能徹底離開你了?!闭f著,她唇角一彎,勾起一絲解脫的笑。 姜武用力握著她的肩頭,雙目通紅,厲聲道,“不,你不能死,我不會讓你死的!”他驚慌失措的大聲朝外喊道,“來人,去請太醫,快去請太醫!” 碧痕聽到姜武的聲音,急匆匆跑了進來,想問問到底怎么回事。結果一進來就看到兩位主子身上都帶了傷。臉色一白,訥訥道,“侯爺,你和夫人這是……” “算了,你來照顧婉婉,我去請太醫!”姜武怕多耽擱一刻宋妤兒就危險一刻,索性自己出馬。他將宋妤兒抱起來,平放在榻上,然后一陣風似的旋了出去。 一刻鐘后,良太醫被拎到了宋妤兒榻前,姜武將肩上的藥箱往地上一扔,看著已經疼暈過去的宋妤兒,沖良太醫急迫道,“快替本侯夫人診治?!?/br> 良太醫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爬起來,跪著去查看宋妤兒胸口的傷。 一邊檢查,一遍心道,這侯夫人看著柔柔弱弱的,沒想到對自己竟然這么狠,不過還好她不通醫理,扎偏了,否則要是扎的正中心口,別說他了,就是華佗那老兄再世,也是沒有辦法的。這般想著,他從藥箱中拿了剪刀,想將金簪附近的衣裳剪開,誰知,動手時,卻被姜武攥住手腕。 “侯、侯爺!”他錯愕的看著姜武,膽戰心驚的解釋,“這衣裳不剪出個洞,金簪沒法拔,也沒法上藥?!?/br> “那你閉上眼?!苯洳辉敢馑捂旱纳碜颖蝗丝戳巳?。 良太醫跟姜武打了多次交道,也知這廝性格冷硬,愛妻如魔,無奈的點頭道,“那請侯爺替下官蒙上眼睛,在旁協助下官?!?/br> “嗯?!苯浜吡艘宦?,從自己玄色的衣衫上撕下一條布片,折了兩下后,將良太醫鼻子往上的部分全部蒙住。然后拿起剪刀,將宋妤兒胸口的衣裳剪了。又親自給他指引了金簪位置。 良太醫黑著臉,輕輕握住金簪,把握力度方向時,又叮囑了姜武一句,“侯爺一定要在血噴出來之前,將止血散灑在侯夫人的傷口上?!?/br> “嗯,本侯曉得,開始吧?!苯鋺艘宦?。 下一刻,良太醫運力,將金簪拔出,幾乎是同時,姜武將止血藥粉倒了上去,然后拿起準備好的干凈紗布替宋妤兒包扎后。 一切做完,他才解開良太醫眼睛上的布片,讓他去開藥。 良太醫開好藥,囑咐了服用禁忌,轉身欲走。 姜武在他身后,開口又問了句,“不知尊師何時再來京師?” 良太醫回頭,拱了下手,“回侯爺的話,近年來,該不會了?!?/br> “嗯?!苯浜吡艘宦?,向他擺手。 良太醫步步遠走。 姜武回了洛神閣寢房。坐在床邊,他看著宋妤兒連在夢中都不曾舒展開的眉頭,忍不住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兩人為什么會走到這個地步。明明她是他用命來愛的女人,可到頭來,她卻寧愿刺傷自己也要逃離他的身邊。 “婉婉……”他輕聲喚著她的名字,眼中流露出nongnong的懊悔,字字泣血道,“婉婉,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