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喜歡就喜歡了,只要不是那些烏七八糟的,有什么關系?” 許是看出寧溪月的恐懼,譚鋒冷硬的帝王心不自禁柔軟了幾分,伸手往對面一指,對寧溪月道:“坐吧?!?/br> 寧溪月戰戰兢兢坐了半個屁股,這里譚鋒便看向素云,淡淡道:“我記得新年這些天,宮中嬪妃沐浴,都有花房每日供應的新鮮花瓣,怎么沒看你們主子用?” “呃……” 素云愣了一下,心想皇上,我們小主什么情況您心里不清楚?規矩是規矩,但內務府那群人,哪里會真的按照規矩辦事。就小主這樣的,沒有克扣太狠已經值得慶幸了,再想其它的,可不是自取其辱嗎? 但見譚鋒目光灼灼,素云也不敢撒謊,對著這位主子撒謊,那可就是欺君之罪,向來捧高踩低的內務府還不值得她豁出性命為其掩飾。 于是忙盈盈福身道:“回皇上,年關將近,許是內務府事多忙亂,忘了也是有的。且我們小主行事向來簡潔,便是有了花瓣,也未必喜歡?!?/br> 寧溪月心想傻子才不喜歡,表面上卻連連點頭道:“是啊是啊皇上,有熱水就挺好的,累了一天泡一泡,很舒服?!?/br> 譚鋒心里也知道內務府是個什么德性,只是昨晚和今日他對寧溪月如何,內務府不可能不知道,竟然還毫無反應,這讓他十分不悅。 “行了,你們退下吧?!?/br> 譚鋒揮揮手,于是素云等人只得無奈退下,心中暗自祈禱著:蒼天啊,保佑小主別再說錯話做錯事了,這要是不慎犯了錯,連個在身邊提點補救的人都沒有啊。 寧溪月也有些惴惴不安,卻見譚鋒看著她道:“你不生氣?” “嗯?我……我為什么要生氣?”寧溪月眨巴眨巴眼睛,小聲道:“臣妾以為,這話應該是……是臣妾問您才對?!?/br> “呵呵!” 譚鋒輕笑一聲,別過頭不讓那女人看見自己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接著轉回頭來,嫌棄地看著寧溪月,悠悠道:“朕要是這種小心眼的人,你早進冷宮了?!?/br> 皇上,您竟然覺著自己不是小心眼?這還有沒有一點自知之明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譚鋒實在是服了寧溪月:這女人簡直就是生命不息作死不止的典范。也就是自己這心胸寬廣的,換成別的皇帝,何止進冷宮,這妥妥就是個活得不耐煩的主兒啊。 “??!沒……沒什么?!睂幭乱苍谛睦锿贄壸约海捍┰焦糯吣?,現代女性獨立自強的意識仍然根深蒂固,以至于她明知眼前男人掌握著自己的生殺大權,卻依然無法從內心去真正的臣服于他。 “朕剛剛問你的話還沒回答呢?!弊T鋒轉回之前的話題,他算是看出來了,在寧溪月面前較真兒,只能傷到自己。 “皇上是說?內務府沒送花瓣過來嗎?”寧溪月轉念一想,明白了譚鋒的意思,見他點頭,她就疑惑道:“臣妾為什么要生氣?過年事忙……” 不等說完,就聽譚鋒冷冷道:“你我都知道那是借口?!?/br> 寧溪月沉默,接著笑道:“借口又怎樣?我也一點不怪他們啊。說句不怕皇上惱的話,捧高踩低,這本來就是后宮的生存智慧。資源就那么些,內務府也要過日子,那里的官兒,也是胸懷大志,想要再進一步的。似我這樣的人,他們不來踩一腳,各色東西克扣的也不多,就已經值得慶幸了,我估摸著這還是拖了那天晚上侍寢的福,不然更不知道會是什么樣呢?!?/br> 譚鋒默然不語,他當然知道寧溪月說的都是事實,從前他也不會為這點小事計較,然而今天面對寧溪月,感受著這房間里的寒冷溫度,看著有些簡陋的各種器物擺設,他心里卻前所未有的不悅起來。 “你說的是,那些奴才都是這樣德性?!弊T鋒冷笑一聲,忽然話鋒一轉,淡淡道:“真以為能猜到朕的心思?笑話。以為朕不會抬舉你,朕偏偏就要抬舉你,哼!看他們到時候怎么做?!?/br> “抬舉我?”寧溪月一下瞪大眼睛:“皇上您要升我的位份?” 譚鋒:…… “哈……哈哈哈,臣妾當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了,就是……就是隨口開句玩笑,哈……哈哈……” 寧溪月訕訕笑著摸了摸鼻子,心中十分委屈,暗道明明是你自己說的要抬舉我嘛,那除了升位分還能有什么?我不就是性子直,直接問了出來,至于你拿這種關愛智障的眼神來看我嗎? “你還真敢想,在這一點上,不愧是寧風起的女兒,和你爹很像?!?/br> 譚鋒冷笑,卻聽寧溪月小聲咕噥道:“皇上,您冤枉我爹了,若說我爹從前很敢想,現在他肯定是不敢想的,不但不敢想,恐怕已經做了佛系大臣?!?/br> “嗯?什么意思?” 譚鋒之所以喜歡和寧溪月說話,就是因為對方的話十分有趣。雖然這女人身上就沒有一個閃光的優點,但不知為什么,和她相處說話,卻是十分開心舒服。所以今日接待了許多大臣,又談了一些國事后,他覺著有些乏累,便不知不覺就過來了。 進門時不許太監宮女們通報,他自己悄悄去了浴房,果然寧溪月沒讓他失望,當然,她自己肯定很失望,不但失望,應該也嚇得不輕。 “就是……佛系嘛,我爹現在肯定每天在家給菩薩上香磕頭,祈求自己能夠安然告老還鄉,其它的,不去求也不敢想了?!?/br> “佛系大臣?”譚鋒呵呵一笑:“說的這么好聽,不過就是尸位素餐嘛?!?/br> 寧溪月無語,但是很快,心中浮現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雖然明知道是作死,可正如之前她說自己喜歡野草一般,她其實就是棵野草,給點陽光雨露就能燦爛,也不管太過燦爛后是會被精心呵護,還是連根拔起。 人活一世,要的就是個痛快,想那么多做什么?寧溪月在心里給自己打了打氣,然后嘆息道:“皇上這話說的,先前我爹犯了大錯,這會子不老老實實夾起尾巴尸位素餐,難道還敢活蹦亂跳銳意進取不成?” 譚鋒看了寧溪月一眼,皇帝陛下當然知道這是試探,若是別人,恐怕心里要冷笑了,但是這個女人……算了,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性情,連冷笑都懶了。 “你覺著你爹是這樣想的?朕不這樣看?;蛟S你爹心中還是念著朕那大哥,所以如今朕做了皇帝,他心中怨恨,卻又不敢明言,便只有尸位素餐,來表達對朕的不滿,和對我那大哥的忠心了?!?/br> “撲通”一聲,寧溪月身子一軟就跪下去了,連聲道:“皇上,我爹不是那樣忠心的……哦,臣妾意思是說,我爹不是那種愚忠之輩,他大錯已成,難免畏手畏腳,所以……所以……” “行了,你是你,你爹是你爹,無端端和朕說這些做什么?今日接見了幾個大臣,好嗎,大年初一,家事國事天下事,朕就沒得閑兒。來你這里,可不是聽你替你爹說話的?!?/br> 譚鋒拉起寧溪月,卻見她一臉迷糊道:“若不是為了這個,皇上來這里做什么呢?” 譚鋒:…… 很好,他以為自己已經很高估這女人的作死本事了,沒想到她比自己想象中還能作。 “良辰美景春宵一刻,你說朕來這里做什么?”皇帝陛下咬牙切齒的看著寧溪月:“還是你覺著,朕今天晚上過來,就是純陪你聊天的?” 侍……侍寢? 寧溪月猛然瞪大眼睛,完全沒有辦法理解皇帝陛下的腦回路,忽見譚鋒豁然起身,沉著臉道:“罷了,朕也是豬油蒙了心,大好良辰,跑來對著一根木頭做什么?” “皇上?!?/br> 寧溪月急了,知道皇帝陛下對自己的反應不滿意,可這能怪她嗎?一個時時刻刻處于進冷宮和被賜死兩種處境中的不受寵宮人,憑她想象力再豐富,她敢想侍寢這種美事兒嗎?尤其面前皇帝可不是老頭子,那是風華正茂俊逸無雙的皇帝陛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