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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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上錦抽出一塊新紗布墊著傷口免得蹭臟襯衣,正往袖子里穿的時候,言逸把洗手間的門推開了。 他拿著手機,已經和醫院聯絡過,單手撐著門框,像校門口截住好學生要錢一般不講理,微揚下頦:“下午去醫院看胳膊?!?/br> 陸上錦愣了愣,頓時都覺不出肩膀疼來了,抱著軟乎乎的小老婆捏捏腰捏捏屁股,低語斥責:“越來越霸道了?!彼_始嫌棄那躲在肚子里的小不點,想好好疼疼媳婦兒都諸多掣肘。 懷里的omega咬著淡紅的嘴唇,陸上錦低頭緊盯著,口中澀澀地發干,喉結狠狠上下動了動,想把小白兔叼進懸崖峭壁的巢里吃干凈。 他低下頭,試探著接近,嘴唇輕輕觸碰言逸的嘴角請求允許,言逸有些抗拒地偏開頭推他,卻讓陸上錦冷不防沒控制住,把人按在門框上扶著臉頰狠狠咬上嘴唇。 陸上錦忘我地閉著眼睛吻他,松口的間歇還牽著言逸的手性感低沉地哄著:“你得學會霸占自己的東西,給我種幾個小草莓在這兒?!彼麪恐氖置约旱牟鳖i。 直親得言逸暈暈地腿軟,落在他懷里被抱了出去,托著小屁股的手還不老實地搓弄擠到褲子外的毛球尾巴。 言逸藏起憂愁的眼神,其實還想說些什么,幾次欲言又止之后把發燙的臉埋進了alpha的肩窩里,舔著紅透的嘴唇,兔耳朵搭在陸上錦肩上。 陸上錦拗不過他只好聽話住了院治傷,言逸就順便在醫院病房住下了,臨近預產期,一分鐘看不見人都讓陸上錦心慌。 這些日子里夏鏡天和顧未到病房里看望過言逸,陸上錦一會兒給言逸削水果一會兒又進來倒果汁,臉上大度溫和看上去一副長輩做派,其實滿病房都是他的壓迫信息素。 畢銳競也來看過一眼,跟陸上錦說了幾件要緊事,后邊就是閑聊了,言逸也聽談夢私下里發過一次大火兒,說是畢銳競之前的舊相好從國外回來,找了他的麻煩。 但他沒說最后那位舊相好是在一樓的草坪上被找到的。家里保姆給叫了救護車,摔成什么樣了畢銳競也不敢問,一回家就被談夢迎面摔來幾個鍋碗花瓶,末了還丟來一句老色胚給我滾。 送走了幾波探望的朋友同事,陸上錦把言逸放在腿上,從背后抱著騰出手來削蘋果,切成小塊喂到言逸嘴里,言逸默默吃了。 喂到嘴的東西他不挑剔了,陸上錦就敏感地警惕起來,大型犬似的從背后蹭他,沮喪地保證咱們家以后絕對不會出現這樣的事兒。 實際上也沒有任何人找言逸的麻煩,有點自知之明的都知道他的夫人碰不得。 但言逸就是一直都提不起勁兒的樣子,勉強打起精神,安慰alpha說他沒有多想。 每天晚上陸上錦去上藥,病房里靜悄悄的只剩下言逸一個人。他坐在床邊喝粥,摸著偶爾從肚皮上印出的一只小腳。 其實早就能預感到如今自己還會淪陷,不過是時間早晚。心頭顫動,不由得生出一絲愧疚來。他只是被自己絆住了,嘴上卻要把責任推給孩子。 喝完了粥,陸上錦還沒回來,他穿上拖鞋想去看看。 站在清創室外,透過玻璃就能看在坐在里面袒露上身的alpha,寬肩窄腰的精實身材總是很招眼。 他肩頭的三道深傷被重新割開清毒,藥液按上去的一瞬間,陸上錦整條手臂連著脖頸青筋暴起,緊緊攥著手邊雪白的床單,他平靜地微仰著頭,臉上的血色退潮似的消失。 言逸記得很小的時候跟著他出去玩,早上出門的時候陸上錦小聲嘀咕了一句鞋有點磨腳,等到晚上開開心心地回來,言逸才發現他的腳后跟被磨掉了一塊皮rou。 alpha打小就一聲不吭的,再疼也只會自己一個人默默吞下去,珍珠蚌一樣用軟rou消磨疼痛。 言逸沒有等他,而是當作自己從沒來過,回了病房洗漱干凈,靠在床邊看書,其實書上內容也沒有看得進去幾行字。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言逸抱著書快睡著了,隱約感到身邊坐了個人,緩緩地把他懷里的書本抽出去放到床頭。 陸上錦輕輕把指尖放到言逸掌心里,小兔子的手迷迷糊糊收緊了,把他的指尖握在了手里,陸上錦像得了糖似的欣喜,疲憊的眼睛里燃起了光。 布滿舊疤的大手把言逸牽住了,陸上錦俯下身來把他的手貼到自己唇角,彎著食指輕輕觸碰他卷翹淺淡的睫毛,又小心地摸摸他肚子里的小崽崽,輕聲道了句晚安。 關了燈,陸上錦坐在另一張床上,有些吃力地單手解胸前的紐扣,隨手把襯衣扔到衣架上,疲倦地躺進被窩里,還沒躺踏實就口渴了,抬手去摸床頭的晾著的保溫杯。 指尖抖了一下,杯子險些沒拿穩,熱水傾灑出來澆在指頭上,陸上錦皺了皺眉,匆忙爬起來把杯子穩妥地放回去,往言逸那邊瞥了一眼,懷孕的omega睡眠有時候不好,怕給吵醒了。 言逸卻已經坐起來了,腳在地上劃拉劃拉找到拖鞋,從保溫杯里倒出來一杯遞給陸上錦。 陸上錦一邊抱歉地說著“還是給你吵醒了”,一邊伸手去接那杯水,沒想到言逸卻一直把杯子遞到了自己嘴邊。 他受寵若驚地就著言逸的手把水喝了,淡笑著哄他:“剛剛抽筋了,真是……” 脖頸卻被軟軟抱住了。 陸上錦僵著動不了,腦子里空白著。直到一股細膩溫柔的安撫信息素纏繞到周身,奶糖的甜味把肩頭的傷痛都撫平了。 alpha忍不住孩子氣地抱住了他的腰,把頭埋到言逸胸前,讓言逸把手放在自己劇痛難忍的肩頭,身體止不住微微發顫。 言逸站在他面前,扶著alpha的頭輕輕撫摸,細細緩慢地哼著他不久前才給他彈過的曲子。 陸上錦抱他上床,和自己擠在一張單人病床上,兩人緊緊挨著,額頭抵著額頭,糾纏在一起親吻,舌尖相互纏繞,雙手十指交握著。 兩人都不記得自己是何時睡著的了,言逸只記得陸上錦一直在耳邊低語,一句我愛你說了幾十遍,說到最后,陸上錦的聲音都帶上一絲黏啞的委屈,逐漸平緩了呼吸。 言逸是被一陣由緩到急的疼痛喚醒的。 醒來時渾身已經被冷汗濕透,有什么濕潤的東西順著大腿根兒在流。 他朦朧地睜開眼睛,看見陸上錦叫他平躺著不要動,鎮定熟練地按了呼叫鈴,其實眼神已經驚慌得快要窒息了。 第82章 陸上錦被鐘醫生截在了產房外,鐘醫生鄭重告訴他,他的傷勢非常重,現在需要足夠的腺體能量恢復,但看著他連打兩針強效能量素的架勢,怕是準備把安撫信息素在產床上耗干。 他有些暴躁地在外邊轉來轉去,看似聽著鐘醫生的勸導,目光卻游移不定地向產房內張望。 鐘醫生不怕得罪陸上錦,拉住他嚴肅道:“我們醫院里有兩個和言逸契合度高的alpha醫生,讓他們來做?!毖砸輿]有被標記,是可以被其他alpha安撫的。 那不一樣。 如果能讓言逸少受些苦,他可以忍受別的alpha為他安撫,但這次他絕不會放任他一個人承受。 陸上錦消完毒的時候,言逸已經開始宮縮,躺在產床上時,忍著一陣一陣的劇痛,目光在忙碌的助產士和醫生之間穿尋,始終找不到想看到的人。 在槍林彈雨中殺出重圍的勇氣不知道為何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言逸攥著手,越來越害怕得直發抖。 他的腺體初次分化之后就被綁上了手術床,分別取了干細胞、觀察電擊反應、冷熱刺激,模擬子彈穿入觀察心率和腺體應激增殖。 同樣穿著隔離服的研究員們用不同的器具在他身上試驗,脈沖電流穿過他的軀體,每一次的劇痛都持續加注在他已經臨近崩潰的神經上,之后是注進動脈的針劑,像強酸一樣腐蝕著他身體里每一根血管。 他只能用渙散的眼瞳望著實驗室門上的圓窗,等一個來救他出地獄的人。 助產士不斷安撫他要他放松一點節省體力,但越說言逸越緊張,分開腿以后露出的小尾巴抖得厲害。 陣痛襲來的同時,言逸整個身體都僵硬著動不了,渾身被冷汗濕透,像回到了被綁在實驗床上煎熬的那些日子。 手忽然被牽到一個溫熱掌心里,緊接著一團安撫信息素緩緩包裹過來,陸上錦靠近了他,低聲安撫說別害怕。 言逸驚慌地抬起眼睛望著他,緊緊把陸上錦的手攥住了,恐怕他走開。陸上錦一摸,他手心里全是汗。 陸上錦絲毫沒顯露出緊張,不急不緩地在他耳邊不斷地安慰,其實垂在產床底下的手顫得厲害,心里緊繃得發疼,只需要輕輕一撥就會斷裂開來。 他說,寶寶是懂事的好孩子,不忍心讓爸爸痛很久的。說,言言一直被好好愛著,從來沒有哪一分哪一秒不被他陸上錦放在心上。 言逸淌著淚說他是騙人的,卻緊緊握著alpha的手不松開,細長的手指攥得指節發白,細長雙腿微微發抖。 陸上錦的視線一直落在言逸大腿上的那塊煙疤上。 那天言逸回頭望他的眼神卑微而瘋狂,斷斷續續地懇求他標記自己,不停地逼他做他難以拒絕的決定,回過神時手里的煙蒂就已經按在了言逸腿上,失控地要言逸閉嘴。 然后他逃走了,蹲在樓梯間里把煙蒂一次次在手上熄滅。用疼痛記憶催生一個條件反射,不愛的三年,他是巴甫洛夫的那條狗。 手上落下來的冰涼濕潤喚醒了他,他驀地驚醒,看見言逸在哭。 又哭了,長在他心里的小兔子怕疼又膽小。 陸上錦與他十指相扣,不斷地告訴他,我不會走,會好好疼言言。 這么會哭,真愁人。 陸上錦連續釋放超高濃度的安撫信息素臨近十個小時,產房里的醫生如果不是戴著防護器具,早就被m2級別的信息素給沖得頭昏腦脹。 努力把折騰人的小陸言往外擠的時候,言逸簡直要逃走了,不想生了,疼得好害怕,他想逃,想往alpha的懷里逃,像小時候一樣,只要撲進錦哥懷里,就會被好好地保護起來,不會冷,也不會餓,也不會疼,聽不到雷聲,也不需要在黑暗里獨自等著黎明。 言逸已經很疲憊了,卻在敏感地發覺陸上錦往他腿間看的時候發瘋地打他,顫聲說不許看。 他聽到alpha在身邊悄聲說,“言言當了爸爸,也還是我的兔寶寶?!?/br> “沒有看,很干凈的,回去洗洗小尾巴就是干凈言言了?!?/br> 言逸忽然就淌著淚笑了,他的alpha真是又傻又乖,傻更多一點,多繞了三年迷宮才笨拙地走回他面前。 陸言出來的時候哭得像個小喇叭,心疼爸爸似的委屈極了,濕漉漉的小兔耳朵粘在臉頰上,禿禿的小尾巴隨著哭聲一甩一甩。 沒有難產,沒有大量出血,也沒有側切。醫生們都說這個alpha太會哄人,要是分出神來聽,也許骨頭就酥了。 言逸蒼白著一張臉無力地躺在產床上,淺灰發絲被冷汗濕透了粘在額角,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總算松了口氣。 一旁的陸上錦卻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趴在言逸手臂邊,肩膀抽動。 言逸沒力氣說話,只是把頭歪過去,看著自己alpha的迷惑行為。 陸上錦抬起臉,眼眶通紅哽著嗓子問他,老婆是不是疼壞了,我腿都軟了。 等到把言逸哄睡,陸上錦被醫生們強制架進了清創室,重新檢查傷口情況,鐘醫生則檢查他的腺體透支度。 剛當上爸爸的alpha有點瘋,要鐘醫生給他打能量素,他要安撫自己的omega,也要去看看寶寶。 鐘醫生發了他最后通牒,必須在兩天內接受最后一階段的手術治療,不然就等著截肢吧。 這倒把陸上錦給唬住了,終于肯把手術重視起來,跟醫生訂了手術時間。 他回到病房,言逸蜷縮側躺著睡著,身邊放著同樣睡著的小小兔,還發紅的小臉兒皺皺巴巴。 陸上錦繞到床尾親了親言逸的額頭,坐下來輕輕碰了碰嫩豆腐似的小兒子。陸言蹬了蹬小腳作回應,陸上錦歡天喜地趴下來,用手指量了量紅薯樣的小胖腳,才兩個指節大,可愛得要了他老命。 歡喜了一會兒,陸上錦板起臉來,嚴肅地審視這個小兒子,讓言言受這么大的罪,應該好好教訓一頓,卻因為是垂耳兔omega,簡直像個小言言,這哪能下得去手教訓。 陸上錦在心里物色了幾個合適的幼兒園,安排了他高中的科目,替他選了幾個大學專業,順便思考誰家最近出生的小alpha配得上他兒子。 言逸緩緩睜開眼睛,聽見耳邊有人一直絮叨個沒完。 醒來一看,陸上錦居然在教陸言削蘋果,嘴里念念有詞,說你言爸挑食,以后爹上班不在你得好好伺候,先定個小目標。小兔寶抬著兩個小手委屈地瞇眼睡覺,夢里還被強迫著學削蘋果。 陸上錦忽然發覺言逸醒了,擦了把手扶他。言逸自然地伸開手,就被陸上錦托著腋下輕輕抱到了腿上。 alpha用鼻尖輕輕蹭他的鎖骨,問他還疼不疼。 言逸還有些虛弱,枕著陸上錦的肩窩,輕輕扶著他的衣襟。有點依賴alpha的味道,微不可查地輕嗅著他身上的水仙氣味。 陸上錦默契地為他釋放出安撫信息素,把小陸言抱過來給他看。 看到是個小兔子omega,言逸忽然有些惶恐地看了陸上錦一眼,抓著他衣襟的手收緊了些。 陸上錦沒有注意到言逸的眼神,低頭親了親睡著的陸言,又親了親言逸:“你看他的小耳朵又短又禿,太好笑了?!?/br> 言逸撥開他的手,輕輕把陸言的小耳朵放回原位,撫摸著上邊的細小絨毛小聲反駁,小兔子出生的時候都是這樣的。 陸上錦輕笑著用鼻尖蹭他,喃喃哄著說寶貝辛苦了。 起初喂奶不大順利,陸上錦關了燈,替言逸吸到通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