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江蔓冷冰冰地看著他。 梁仲杰不去看她,自顧自收拾好東西,去找她的護照時,卻什么都沒有。他問她,“護照呢?” 她不說話。 “你早就打定主意了是不是?你是不是要走?” 她別過臉,一個字都不想說。 梁仲杰笑出聲,“好,好,你不跟我說話也好,省得你氣我,沒有護照沒關系,我們不出國蜜月,那去臨城看看你爸媽好不好?” 江蔓雙腳被綁著,但到底還是能抬腿踹他。他被踹得疼了一會會,笑起來,揉著大腿坐到駕駛座上,說:“你現在跟我板著臉沒事,等到了臨城你不笑的話,爸媽肯定要問了,尤其是你媽,雖然見不得你媽對你使臉子——” “梁仲杰,你該不會要一直綁著我吧?” “你什么乖了,什么時候打消離開我的念頭,我就放開你?!?/br> 江蔓不說話了,轉過臉看向車外。她要慢慢想,慢慢想…… 到了臨城,梁仲杰一出現,陸小珺那雙眼睛就跟見著了寶貝一樣,熱情招待梁仲杰,只有江文禮問問女兒。 陸小珺“哦喲”了一聲,問梁仲杰的臉怎么搞的。梁仲杰含蓄地笑,目光落在江蔓身上,說:“我犯了錯,惹蔓蔓不開心了?!?/br> 陸小珺張嘴就罵江蔓,江蔓看著梁仲杰,一開始無動于衷,后面她笑出聲,說:“梁仲杰,我媽為你這么賤罵我,你給她個幾萬塊吧,好不好???” 話一出,屋內幾個人頓時沒音兒了。 江文禮看著江蔓,察覺到了什么,握了握女兒的手,“餓不餓?爸給你煮碗面?” 江蔓眼睛迅速一紅,笑:“好啊,我要加個雞蛋?!苯亩Y看著女兒的手,她在發抖,他視線轉到梁仲杰身上,女婿是笑著,似乎沒任何問題,可偏偏就是有問題。他擔心女兒,便讓她跟自己去廚房,梁仲杰拉住江蔓的手,對江文禮道:“爸,我有話要跟蔓蔓說?!?/br> 陸小珺惡聲惡氣地推著江文禮去廚房。 江蔓看著梁仲杰,笑:“怎么?舍不得拿錢砸我媽了?” 梁仲杰摸著江蔓的手,“舍得,我怎么舍不得,不過,蔓蔓啊,話不要說得那么難聽,什么叫砸,那是咱媽?!?/br> 江蔓別過臉,冷笑。 陸小珺談起錢的嘴臉簡直刷新她的金錢觀。 廚房內,江文禮本想跟陸小珺說說江蔓的事兒,哪曉得陸小珺張嘴就提到錢。江文禮手重,手里的鍋鏟重重扔進鍋里,“你能不能關心下你女兒?” “她嫁得好,我還關心什么?沒看見仲杰那張臉???被老婆打了都沒還手,還我要關心什么?” 江文禮氣極,推著陸小珺離開廚房。 陸小珺干脆就跟梁仲杰聊天,聊到江蔓的脾氣,讓梁仲杰包容包容,說著她還瞪了眼江蔓,叫江蔓懂點事兒,都三十一了,還吵架。 江蔓起身,趁著陸小珺在梁仲杰不好做什么過分的事情,她進了廚房。江文禮擦了擦手,揉揉江蔓的發頂,問:“受委屈了?” 江蔓鼻翼翕動,眼睛微濕?!皼]有,爸,面好了沒有???我餓死了?!彼椭^。江文禮嘆了口氣,攬了攬女兒的肩膀,說:“都怪爸不好,沒什么本事……” “爸,好了,不要說了,我餓了?!?/br> “好,好,不說了?!?/br> 吃過面后,江蔓要走,梁仲杰挑著眉看她,沒有要走的意思。江蔓只得拉他的手,他這才笑著起身離開。 出了門,他揚了揚手機,說:“我給你媽轉了兩萬,她這段時間應該會安靜了?!?/br> 江蔓走在路上,想的是別的事情,壓根就沒聽到他說的什么。等到了知味軒,看見里面滿滿的人,不想進去,梁仲杰偏偏拉著她進去,說:“看看你弟弟啊,現在不看,以后或許沒機會了——萬一我把你關起來的話?!?/br> 江蔓臉色僵了僵,跟著他進了飯店。 江友文人在廚房,忙得不可開交。 一樓是人滿為患,二樓卻極其安靜,安靜到沒什么人。 路正南靜坐在古風鏤空的屏風后面。 港生斟茶的響聲潺潺蔓延,林慎歪著身子坐在一邊椅子上玩著手機,視線瞥到正往上走來的梁仲杰和江蔓,立即站到路正南身后,附耳提示他。 自然光線下,他端著砂杯,慢條斯理飲茶。 梁仲杰拉著江蔓的手,沒走幾步,他停了下來,目光頓了頓,忽地抬起頭,轉過視線望向斜側面的屏風。 第55章 江蔓看到路正南,目光閃爍,不過轉瞬便消失。梁仲杰抬手蹭了蹭鼻尖,回眸望她。她自己也沒想到會有這么一天,千方百計窩藏著這段不堪的關系如今掀起一角,叫她難堪,叫她無從發泄,她咬牙切齒,碎了牙都只能往肚里咽。人選擇的路,沒辦法走回頭路——是她選擇路正南,也是她差一點要獻出自己的信任。 梁仲杰審視著她的臉,大發善心問她:“過去還是下去?” 她二話不說轉身就下樓。 等確定江蔓下樓后,梁仲杰捏起桌上的茶具,朝路正南的方向走過去。 港生放下手里的茶壺,看向路正南。路正南目光沉寂,仍是慢條斯理地飲茶,似乎毫不在意氣勢洶洶的梁仲杰。掀開簾子,繞過屏風,梁仲杰手里的茶具重重地壓在梨木桌上。 路正南放下杯子,手掌按于桌面,緩緩握起。他抬頭。 “港生,倒茶?!?/br> 港生目光流連在梁仲杰和路正南之間,拿過茶盤里的杯子,正要倒茶時,梁仲杰將手下的茶杯用力放到港生手邊上。 港生沒遲疑,就往他自己拿過來的茶杯里倒茶。 梁仲杰拉開椅子坐下,掃了眼港生和目光滿是敵意的林慎,嗤笑:“路總好大的做派啊,出門在外還帶兩條狗,怎么,受路伯父影響???也是,路伯父死的時候身邊都沒什么人,是該長教訓?!?/br> 林慎臉色一黑,剛要炸時,路正南抬手,穩聲開口:“港生,帶林慎下去?!?/br> 港生拉著林慎下去,這里便只剩下他們兩人了。 路正南斜靠著椅背,看著坐在逆光位置的梁仲杰。 “路伯父可沒教兒子搞別人老婆吧?”梁仲杰呷了口茶,目光如刃。眼前這個男人,說實話沒什么好顧忌的,但偏偏梁學群要顧忌,也不知道顧忌他什么。 路正南蹙眉看了眼新腕表,聲音清冽:“我們做個交易?!?/br> 梁仲杰抬眸看他。 路正南拿出手機,點開錄音文件。 江蔓在下面待了一個小時,中途港生和林慎也下來了。林慎一邊甩著港生的胳膊,罵罵咧咧,毫不客氣,甚至是當著江蔓的面罵梁仲杰。江蔓神情微妙,林慎見了,立即賠錯,甚至還搞笑地輕輕扇了下自己的嘴,“姐,你當我什么都沒說啊?!?/br> 他的特意討好讓江蔓很疑惑,正疑惑時,她看見江苓兩手拎著喝得飲料從外面跑了進來,一臉甜笑沖著林慎。 林慎臉色僵住了,緊張兮兮地看著江蔓,結結巴巴:“姐……姐、我……” 江蔓看向江苓。 江苓也結巴了。 “你們談了?” 江苓扯了扯林慎的袖子,低聲說了幾句話,笑著跟江蔓說:“姐,我喜歡他?!?/br> 江蔓想笑又笑不出來,干脆指著林慎,說:“什么時候的事兒?” “有兩個多月了吧?!苯哒f。 江蔓打量著林慎,和上一次見到的有些不一樣了。痞里痞氣的樣子少了大半。江苓推著林慎,趕他走,說是要和jiejie聊女人聊的事情。林慎幾個人走開后,江苓坐在江蔓身邊,小聲說:“姐,我要跟林慎結婚?!?/br> 江蔓正喝著水,差點被嗆著?!澳銇碚娴??” “當然啦,姐,你別看他表面,他人挺好的,我開的那個店,門面還是林慎幫我找的呢,錢也他出了一半?!苯咝Φ煤芴?。江苓要結婚,江蔓當然為江苓開心,但是,那個人是路正南身邊的人,她多多少少心里有些膈應?!八彝デ闆r復雜嗎?” “他只有一個外婆啦,爸媽都不在了,很簡單的?!?/br> 江蔓暗暗想著,家庭簡單就好?!敖Y婚這事兒你自己做主,該辦的一樣都不要少,知不知道?媽同不同意都別管,最好都別跟她說,免得到時候鬧得難看,知不知道?” 江苓笑著點頭,“知道,知道,我早就跟爸通過氣了?!?/br> “爸都知道了?” “是啊,爸對林慎滿意呢,也就你對林慎有一點點不滿意吧?!?/br> 江蔓笑出聲,“爸都滿意了,我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江苓忽然間沉默了,她看著江蔓,好一會兒才說:“姐,阿文說姐夫對你……”她頓了頓,心想還是不說了,干脆直接說:“姐,爸的事情不用你一個人cao心了,我現在穩定了,阿文比我更穩定,沒必要讓你一個人cao心了呀?!?/br> 江蔓不知道阿文說了什么,也不知道阿文知道什么。她摸摸江苓的頭發,笑笑沒說話。 梁仲杰從二樓下來,直接帶江蔓回家?;氐郊?,她才意識到自己算是被軟禁了,手機沒收、網絡關閉。她坐在客廳,看著陽臺,梁仲杰便將簾子拉上,客廳一片昏暗。 她不知道他和路正南之間說了什么,他一回家就軟禁她,路正南應該是說了什么,可他又不發脾氣,很反常,按以往,他早就將家里翻了天了,更不可能這樣心平氣和地跟她坐在沙發上。 許婉來了電話,梁仲杰擅作主張,幫她辭了工作。許婉還沒說話,他就掛了。江蔓無處發泄,只能打他罵他,可他不為所動。過了幾天,江蔓干脆不說話,吃喝是照樣吃喝。 梁仲杰看她吃得那么多就笑,“蔓蔓真聰明,知道吃好喝好才有力氣跑是不是?” 江蔓不說話,她只是不想生病,生病了才是真的跑不了。 “你總不能關我一輩子的?!?/br> 梁仲杰擦了擦嘴角,看她,抽了紙巾要幫她擦,她避開了,他也不介意,將紙揉成一團。 “兩個月?!彼麊÷暤?,“兩個月,兩個月后,你要什么我都滿足你?!?/br> 江蔓看他,心里打著鼓?!鞍x婚?” 梁仲杰神色一頓,好一會兒后起身準備離開,“是,所以你開心一點?!?/br> 江蔓不信他的話。 等他出去了,江蔓就摸出席夢思縫隙里的手機,聯系許婉,請她幫忙收好她的護照和身份證。許婉關心地問了她幾句話,確認她沒事才放心掛了電話。 江蔓盤著腿坐在地上,看著手機上面的日期。 梁仲杰最近開始頻繁早出晚歸,江蔓就有更多的時間冷靜思考。她偷偷聯系了阿文,讓他再三發誓不要再和路正南透露自己的事情,怕阿文不遵守,她甚至詆毀路正南,各種添油加醋,阿文才發誓絕對遵守。 對于梁仲杰的早出晚歸,許婉給了她答案,說是和別的部門八卦到的,中梁內部最近大換血,慘不忍睹,一些老輩全部血本無歸,更重要的是,主要cao盤手不是梁仲杰,而是高達的路正南。這兩人也不知為的什么合作到一起了,一合作就攪得滿城腥風血雨,好幾家有牽連的公司股票都開始暴跌。 江蔓的懷疑是對的,路正南一定是和梁仲杰做了什么交易,否則梁仲杰不可能大發善心要說兩個月后放過她。她掛了電話,想起和路正南發生的種種,他說會幫她離婚,那么,信用度到底有多少呢?她還能信他嗎?一想到在醫院發生的事情,她就受不了,也怪自己當時沒察覺到,當時就應該懷疑的,為什么女助理非要跟她解釋馬醫生有兩位,一男一女,實際上就一位馬醫生,是女的。她靠著墻,后腦勺一遍一遍地磕著墻面。 想得越多就越不開心,也越睡不著。 她從柜子里拿出路正南送她的催眠器,擺在床邊的矮柜上,上面還貼著紙條,手寫的cao作方式。她按下開關,選擇音樂,是雨天的白噪音。 簾子被拉上了,外面是晴空萬里,簾內卻是雨天不斷。 她聽著白噪音,聞著薰衣草香,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