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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穿成反派白月光在線閱讀 - 第44節

第44節

    接下來的幾日, 蘇鸞總是神情懨懨的,也不愛出門。只有在面對蘇道北與秦氏時才勉強扯出個笑顏來,省得二老又為她擔心,其它時間卻都是沒什么情緒。

    這會兒蘇鸞坐在里屋靠窗的高竹節腿小方桌旁,右手肘撐在桌子上托著一邊腮, 歪著腦袋看著窗外。

    小桃正握著把棕笤在院子里四下灑掃, 水琴則坐在石凳子上手里拿著塊抹布,擦洗新從庫房里翻出來的一把竹制躺椅。

    水琴想著小姐這幾日犯懶不愛出門, 總在屋里悶著也不是個事兒,便打算在院子里擺上個躺椅,讓蘇鸞每日曬曬太陽。

    看著院子里忙碌且快樂的兩個丫頭, 蘇鸞先是扯動了下嘴角,生出一絲羨慕。接著又是一股子苦水漫過心頭,眉心也隨之蹙起。

    眼下時氣和暖,春風駘蕩, 這春已然過了大半, 算起來夏日也不遠了。而過了夏便是秋, 秋完了……便是冬了。

    原主的宿命熬不過這個寒冬, 她要如何才能沖破這道宿命的禁錮呢?蘇鸞越想越難受。

    雖說蘇道北和秦氏不是她的親生爹娘,可待她卻是待親生骨血的心思, 人非草木, 蘇鸞已是漸漸把蘇家當作自己的家看待了。就說那日她在馬車里對陸錦珩說她有些想家了, 也并非是騙陸錦珩, 她是真的想念這個家了。

    望著院子里發呆, 蘇鸞的目光早已沒了焦點,只腦中復雜。

    這時驀然闖入耳畔的一個聲音喚醒了她:“小姐,才剛剛用了午飯您就在屋里趴著不好,躺椅奴婢擦出來了,這會兒驕陽滿天的,您出去曬曬太陽吧!”

    邊說著,水琴就上手去攙扶蘇鸞,根本不等蘇鸞回應去或不去。

    蘇鸞無奈的看一眼琴,也只是笑笑,果真就隨著她的拉扯出了屋,坐到院子里曬太陽了。

    小桃是個仔細人,其實院子一早就打掃了一遍,只是先前水琴去扒翻庫房翻了幾樣東西出來,弄的院子里有些狼藉,她這才又打掃了一遍。這會兒看蘇鸞出來曬太陽了,小桃便不敢再灑掃,生怕揚起灰來。朝小姐打了個招呼,就退下去忙別的了。

    看著在躺椅里搖晃正自在的蘇鸞,水琴一臉的得意。想了想,又轉身往前院兒廚房去了,她打算給蘇鸞切些消食的水果,再泡上一壺清茶,解解午飯時的油膩。

    蘇鸞躺在竹椅里搖啊搖的,起初還認真欣賞著頭頂的藍天白云,可慢慢就闔上了眼,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將睡將醒之間,蘇鸞忽地感到腳面一疼,好似被什么堅硬的東西砸了一下!撐著兩側扶手坐起,蘇鸞看到一塊小石子在自己腳邊。

    她彎腰將石子撿起,有些生氣。院子的地面剛被小桃掃的干干凈凈,故而蘇鸞篤定這顆小石子是剛才砸進來的。

    瞬間的判斷下,蘇鸞本能的抬起頭來去看墻頂,沒什么人??僧斔暰€落下時,竟驀然發現那狗洞處塞了個腦袋進來。

    蘇鸞不禁打了激靈!

    蘇家后院兒的狗洞窄窄小小的,再瘦小的人也不可能鉆進來,故而那人只能將一顆腦袋探進來,脖子之下全留在了外面。

    那人,是薛良彬。

    “薛良彬,你想做什么?”蘇鸞一下從躺椅起彈起,邊倒退半步邊怒目瞪著薛良彬的腦袋。

    “蘇meimei……在下自從得知你回了蘇府后,便日日于蘇府門外徘徊,期待著能見你一面,將話說說清楚……奈何接連等了數日,都不見蘇meimei出門,今日出此下策,實屬無奈之舉!”

    薛良彬雖姿勢窘迫,可對蘇鸞說話時,面容上還是盡量維持了俊雅淡定。

    蘇鸞投向薛良彬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朵奇葩,開口時亦是不怎么客氣:“薛良彬,我與你攏共沒見過幾面,有什么可說清楚的?你最好不要再來糾纏于我,不然你這顆腦袋指不定也要像你meimei一樣了?!?/br>
    這不留情面的話,頓時讓薛良彬的眼中浮現出一抹哀傷情緒。就見他的腦袋在地上滾了滾,意思大約是搖頭嘆息。

    “蘇meimei,在下始終覺得你是溫婉遜順的好姑娘,便是秋兒去了,在下也從未怪過你一分,相信那種后果并非出自你本意。你我是自小便注定的姻緣,蘇家離京的那九年,在下始終未與任何人家議親,等的便是meimei一家回京……”

    說到這兒,薛良彬好似是自己把自己給說感動了,竟嗚咽著落了幾滴淚。那淚珠子滾過他的臉龐掉在地上,與干松的泥土混融成濕濕的泥巴。

    蘇鸞起先是不耐煩,可聽到這兒突然掀起幾絲興味,沒有要插話打斷的意思,只架起胳膊抱在胸前,認認真真的聽起來。

    這連打雷帶下雨的,看上去比說書的還像那么回事兒。

    薛良彬則繼續哭訴著衷腸:“總算等到蘇meimei一家回了京,在下本以為終是老天憐見……卻不想還未及與meimei互訴心事,我薛家又等來了舉家調離京城的圣旨……”

    “等等!”蘇鸞驀地伸出一只手來打斷,“你……剛剛說什么?你們薛家被圣上調離京城了?”

    薛良彬嘆了一聲:“是啊,圣上命我父擔任漳州秘府的柱下吏,二十年內不得回京?!?/br>
    “二十年?”蘇鸞低低的重復了遍,不由得嘴角勾起。這大約是近幾日來她聽到的唯一的好消息吧。

    既是圣旨調派,自然脫不了陸錦珩的手筆。蘇鸞暗暗想著,陸錦珩倒是又幫了她一回。

    “那行,那就祝你們一路順風吧!”想到這一窩子礙眼的將長久的消失在自己面前,蘇鸞突然大度起來,真心祝福了句。

    見蘇鸞聽到這個消息如此開心,薛良彬在嘴邊兒的話又咽下去了。他原是想說自己等了蘇鸞九年,讓蘇鸞也等他幾年。無需太久,他只消待個一兩年這波風聲過了,便偷偷回京來看她。

    可眼下薛良彬看著,蘇鸞定是不會等他的。他只好臨時改了主意。

    “蘇meimei,在下知道你對秋兒之事耿耿于懷,事到如今在下也不瞞你,秋兒的確是在下的繼妹,且自小傾慕在下才華……可在下是個知規守禮的君子,這些年心里當真只有蘇meimei一人,再說如今秋兒也不在了,meimei心里沒刺橫著,是否可以考慮下你我之事了?”

    “你我之事?”蘇鸞故意彎腰逗他,拖延些時辰:“可你都要離京了呀,難不成要我等你二十年?”

    見蘇鸞語氣變的溫柔許多,薛良彬也心頭一喜,覺得此事有了幾分可能。趕忙解釋道:“自然不需二十年!蘇meimei可隨我一同赴漳州,你我在漳州成親。蘇meimei若有此高義,在下便此生只娶蘇meimei一人,絕不納妾!”

    “薛公子,你說的可是真的?”

    “在下可指天為誓!”薛良彬信誓旦旦。

    彎著身子的蘇鸞扭了扭脖子看看天,日頭果然是大。然后又將目光落回薛良彬身上,“那你倒是指啊?!?/br>
    薛良彬一怔,旋即意識到蘇鸞是讓他此刻便發誓。這就意味著蘇鸞能同意了……

    心下一陣狂喜,薛良彬直暗暗慶幸今日這險是冒對了!然后拼力的將自己右手往洞里塞。那個狗洞本就狹小,只塞進頭來已是艱辛無比,再塞進一只手來更是難上加難。

    可薛良彬忍著那肌膚與泥石之間的摩擦,生生將右手塞進了洞里,露在蘇鸞這邊。

    他腦袋費勁兒的轉轉,朝向日頭,三只手指并攏,極鄭重的口吻念道:“在下薛良彬,承蒙蘇鸞meimei高義,愿與我同赴漳州結為連理。我薛良彬定此生只娶……”

    正說到這兒,水琴端著水果與茶托盤過來,圓瞪著一雙眼怔怔的睨著狗洞里的那顆腦袋……

    “小姐,這是?”

    “水琴,地這么臟,怎么干的活兒?”蘇鸞抬手指著狗洞旁的幾塊小碎石頭,那是薛良彬剛剛擠過手腕兒時硬生生刮蹭下來的墻皮。

    水琴愣了一瞬旋即意會,立馬將手中托盤放到石桌上,拾起小桃先前放這兒的棕笤,沖著那狗洞一通猛掃!干松的土地上頓時黃土飛揚,將薛良彬的腦袋整個遮住。

    一片混沌中,只聽到“咳咳咳咳咳——”

    薛良彬拼命的往后撤身子,想將頭擠出去,奈何他好不容易才擠進來的那只手還卡在那兒,與腦袋兩相耽誤,哪方也退不出去,只急得掉眼淚,吸了滿口滿鼻的干土!

    “小姐,可要報官?鉆狗洞也算私闖民宅吧?!彼傩÷曊埵?。

    蘇鸞想了想,便道:“罷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吧?!闭f罷,轉身回屋。

    蘇鸞心里想的是,若當真報了官,薛良彬被抓去坐牢,那么就不能隨著薛家人一同離京了。不偷不搶的頂多關上一年半載,到時出來了豈不是又要來惡心她?那還不如痛痛快快讓他走了安生。

    待黃土落定,水琴扔下棕笤,又拿了把鐵锨來,邊用锨底兒往外推薛良彬的腦袋,邊恫嚇道:“要是下次再敢來,我就直接用這把锨鏟斷你的脖子!”

    “饒命!咳咳咳,女俠饒命??!咳咳咳咳咳——”

    最終,薛良彬終是被推了出去。腦袋重獲自由,他爬起來撒腿就跑。

    水琴進屋想給蘇鸞回報情況,見蘇鸞正坐在里屋的小方桌旁,透過軒窗一直盯著后院兒的動靜,看來是一切都親眼看到了,也不需她再稟明什么。

    沉了沉,蘇鸞便道:“府里又沒養狗,留個狗洞做什么?一會兒讓人來糊上黃泥填了,免得又留個后患?!?/br>
    第63章

    二月二十五乃花神生誕, 又謂花朝節,自古便有結伴踏青賞紅祭花神的講究。

    花朝節的前一日,蘇府突然收到兩張貼子。

    一張是雍郡王府的貼子,以吳側妃之名邀請蘇鸞去郡王府賞牡丹。

    另一張是孝安伯府的貼子,是以當家主母桐夫人的名義, 邀請親家眾女眷一同過府賞桃花。

    剛剛用完午飯仍聚在花廳的一家人, 此刻都犯起了愁來。

    蘇道北右手捏著這兩張貼子,似有節奏的輕輕拍打在左手掌心里, 一時不知如何決斷,只長長的嘆了聲:“哎——”

    柳姨娘看一眼老爺,心下有話卻又礙著秦氏的關系不敢說。柳姨娘與旁人的愁不同, 旁人是愁著怎么婉拒,柳姨娘則是愁著怎么說服大家去。

    她想見她的大女兒蘇安,可她也知道自己一個妾室根本上不得臺面兒。那貼子里只指名道姓的提了秦氏的名字,而她只囊括在那句“攜家中女眷”里。

    故而柳姨娘很明白, 盡管蘇安是她的親女兒, 可正室夫人不去, 她也沒資格邁進孝安伯府的門。

    一家人默了許久, 秦氏說道:“依我看,就直接派個人把貼子退回去, 以老爺的名義告訴她們, 這幾日我不在府里!”

    柳姨娘生怕老爺一個點頭, 與秦氏一拍即合, 便連忙搶著說道:“昨日隔壁趙府添丁, 夫人還親自去露臉隨了份子,這種事兒說著說著也就通氣兒了……萬一戳破,安兒日后在那邊還怎么抬得起臉來?”

    “你意思娘家人上趕著去了,安兒自此就抬得起臉來了?”秦氏斜覷一眼柳姨娘。

    柳姨娘蹙了蹙眉,心里急,手上暗暗絞了兩下帕子,卻是無言以對。夫人這話分明是拿著蘇安的妾室身份來擠兌,作妾就得一輩子抬不起臉來?

    蘇卉本是愛湊這種熱鬧的,只是這回與平時不同,她也有些不情愿。

    蘇安雖是她的親jiejie,可畢竟只是孝安伯庶子的一個妾室,全家以一個小妾的娘家身份去,實在也是面上無光。若換以前蘇家沒什么本事便也不挑這些了,可如今蘇家也是官宦門楣,她也算個官家千金了,這種尷尬場合無異于公開處刑。

    不過看著自己親娘急成這副樣子,蘇卉還是以jiejie的角度為先,喃喃的道:“jiejie在孝安伯府人微言輕,若是娘家這邊兒能給撐撐腰,她日后興許好過一些?!?/br>
    “是這么個理兒?!绷棠镞B忙附和,欣慰的伸手握握蘇卉的胳膊。

    近來蘇卉與蘇鸞關系處得不錯,特別蘇卉相信蘇鸞也是一心為大jiejie著想的,故而轉頭看看蘇鸞,指望她也能幫腔上幾句。

    而蘇鸞此刻哪里顧得上這些,她只低垂著頭,思緒兀自流離在眾人之外,滿腦子想的是雍郡王府的那個邀貼。

    憑著上回陸澤禮被打個半死又斷一指的事兒,蘇鸞就篤定吳側妃不會想見她。那事是誰下的手吳側妃又不傻,完全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

    那么這個貼子就只能是陸錦珩命人送來的,顯然他是覺得自己身份有所不便,借府里女眷的名義當幌子。

    不過蘇鸞倒想著這樣也好,她不去,若日后陸錦珩惱起這事兒來,她大可推說是當真信了吳側妃邀她,而她害怕吳側妃才不去的。

    不錯,就這樣!

    想好了怎么糊弄陸錦珩,蘇鸞覺得心下一片明快,這便抬了頭掃視一圈兒家人,融入到大家的商討中來。

    見蘇鸞醒過神兒來,蘇卉忙問道:“蘇鸞,你覺得呢?”

    蘇鸞茫然的看向蘇卉,心道蘇卉剛剛說了什么她并沒聽見。不過稍一思量,蘇卉定是幫腔柳姨娘的,定是想要勸母親去的。

    “這個嘛……”拖著長腔,蘇鸞抬手撓了撓頭,陷入了新的為難。

    母親不想去,她也不想去,可這事當真關乎著大jiejie未來的日子好過與否,委實是棘手。

    蘇鸞記得,書中蘇安日子過的很難,越往后越難。被陰氏這個正頭夫人拿捏的不如個奴婢,再加上一個唐婉那樣刁蠻跋扈的小姑子……

    老實敦厚的蘇安簡直就成了唐家的出氣桶受氣包,任誰氣兒不順了都能過去磋磨消遣一番。

    “我還是聽父親的?!碧K鸞最后把鍋推到了蘇道北身上。要她忤逆待她那么好的秦氏她做不到,要她無視蘇安的悲慘她也做不到。那便聽天由命吧。

    見女兒這般說,秦氏也隨之附議:“老爺做決斷吧。這雖是后院女眷之間的走動,卻也干系著兩府關系?!?/br>
    蘇道北本就皺著的眉頭更深了幾許,眉間“川”字深陷。

    換作以前,打死他也不會同意家中女眷登唐家的大門!可如今他仕途正順,禮部分尚書屢有提攜,的確有些能力為家人遮風擋雨了?;蛟S他放下些顏面,當真能對大女兒也庇護上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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