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節
“青墨,你想想,老夫即便不在朝中,卻也知曉這些事,更何況坐在龍椅上看著文武百官的圣上,他能不知大皇子的打算?” 魏廷茂身子僵了僵,不可置信道:“祖父,您是說圣上……” “所謂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如今朝堂安穩,百姓安居樂意,倘若你是圣上,會將注意力放在哪里?” “自是包藏禍心之人?!?/br> 老太爺點了點頭,淡淡道:“既然知曉這些,你便不可輕舉妄動,須知以靜制動,方能出其不意的制勝,而三公主如何做更逃不出圣上的法眼,遂青墨……此時的圣上何嘗不是在看你的決定,”躬身將其扶起,輕聲道:“青墨,你熬到如今這個官品不容易,萬不可一失足成千古恨,這樣未免太得不償失?!?/br> 魏廷茂雙手緊握,手背處青筋外露,垂著頭,沉聲道:“祖父,小子何時才能看到那人凄慘的下場?!?/br> “等!” 魏廷茂猛地抬起頭,眼睛猩紅道:“小子不想等也不愿意等,即便圣上知曉罷了我的官,我也要讓她死無葬身之地?!?/br> 老太爺淡聲道:“青墨,可知在你步步緊逼之時,有些人為了除去心頭大患,也會無所顧忌?!?/br> “您是說他們?” “當她沒了往日的沉著冷靜,所行之事皆按本心而走,又會落得何下場?!比缃竦乃麄兒盟圃趯?,初始皆是沉著冷靜,可時辰一長難免心浮氣躁,只要你能繃住心神,最后勝利的定然是你。 “祖父,小子明白您的意思,”魏廷茂嘴角冷笑:“便是小子不出手,那人也會自投羅網,屆時便是……” “沒錯!此時不僅你在觀望,圣上也在思忖,遂且看他們會如何做?!?/br> “小子心下還有擔憂,萬一他們不動手,那小子豈不是錯過千載難逢的機會,日后在想對付他們便是難上加難?!?/br> 老太爺淡笑道:“這就要看你了……” “我……” “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更何況是人……”老太爺慢慢走到窗戶前,看著外面的景致,低聲道:“之后的事就看你如何做……” 魏廷茂眼睛一亮,恭敬道:“多謝祖父的告誡,若不是您告誡小子,說不得小子已泥足深陷,萬劫不復?!?/br> 老太爺輕聲道:“誰都有年輕氣盛的時候,最重要是迷途知返,尚為時不晚?!?/br> “您說的是,小子直來直往慣了,竟忘了對敵之中還有聲東擊西一計?!?/br> “若你想通,也算了了老夫的心事,日后與六丫頭好好過日子,生母之仇可報,但這繁衍子嗣,又何嘗不是你娘在天之靈想要看見之事?!?/br> “祖父,小子明白了?!?/br> “時候不早了,且去忙你的吧!” 魏廷茂躬身點頭,對其恭恭敬敬揖了一禮,方大步離開。 老太爺低嘆:“幸虧他未執拗到非要親手報仇雪恨,尚能聽進老夫的告誡,也算是迷途知返,善莫大焉!” 魏廷茂出去后,漫步在劉府內宅,腦中不斷思索老太爺的話,是啊,狗急了還跳墻,何況那人……只要他步步緊逼,那人定會失去理智做出不可饒恕之事,屆時她的下場可想而知,還有兩個月!這么多年他都等過來,何況這兩個月!只見他嘴角含笑的去往岳父的書房。 母女倆絮絮叨叨說了一個時辰,綠衣躬身進來,福了福身,低聲道:“姨娘,姑爺在外求見,說尋姑娘有事?!?/br> 劉湘婉扶額:他這是要干什么! 無論她去哪,他都要跟過來! 倘若此事讓人知曉,不是徒增笑柄嗎? 只見黃姨娘欲言又止,低聲道:“姑娘,你說姨娘出不出去?”青墨在院外求見,若她不出去,卻是有些失禮,可她出去,以她妾室的身份,卻是讓人自慚形穢! “姨娘,您當然要出去,他可是您女婿,焉能不拜見您?!贝四藘日?,青墨是萬萬不能進到屋中,遂唯有姨娘出去,方可受魏大哥的拜見。 黃姨娘神色躊躇:“這可使不得,此事若讓太太知曉,還不定鬧出什么風波,姨娘倒是不打緊,就怕您……” “姨娘,您怕什么?如今我已出嫁,太太再不能隨意拿捏我,以魏大哥的官位,可說與爹爹平起平坐,太太又怎會明知故犯?!?/br> “姑娘……”黃姨娘依舊猶豫不決。 見狀,劉湘婉拉著姨娘起身,母女二人行至院門外。 宴哥與祉哥得了消息,早跑到院子外面,圍著他不住說話,而他眉眼間皆是快活之色,與來時簡直判若兩人。 魏廷茂見黃姨娘母女出來,抬腳走進院中,隨后掀袍而跪,只見黃姨娘臉色漲紅,神色慌張,忙上前兩步,想要伸手扶他,又突覺不妥,急忙忙道:“青墨,不可!不可!妾這身份怎能讓你行此大禮?!?/br> 劉湘婉行至他身邊,與其一同跪下,低聲道:“姨娘,您乃我生母,女兒出嫁時,您未能看到女兒身著鳳冠霞帔的樣子,女兒也未能對您行跪拜之禮,叩謝您生養之恩,遂今日女兒回門,攜相公給您磕頭了?!?/br> 話音一落,他們對其恭恭敬敬磕了一頭。 再看黃姨娘早已淚眼婆娑,哽咽不止,低泣道:“好!好!姑爺姑娘有此心,姨娘這輩子便沒白活!”轉頭看向綠衣,催促道:“快去扶姑娘起身?!?/br> 綠衣腳步剛動,便見姑爺起身,隨后扶起姑娘,黃姨娘忙背過身,拿起絲帕擦拭臉上的淚水,半響后方轉過身,輕聲道:“姑爺,我家姑娘交給你,姨娘很是安心?!?/br> 魏廷茂對其揖禮,恭敬道:“姨娘且放心,小婿此生定不會辜負夫人?!?/br> 黃姨娘含笑點頭:“青墨,不知你可想聽姨娘說幾句話?!?/br> “姨娘請說?!?/br>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二人結為夫婦,既是老天對你們的眷顧又何嘗不是你們之間的緣分,未成親時,自是看對方都好,成親后,難免有不盡人意的地方,畢竟你二人脾性,生活習慣不同,時日一長,很容易產生矛盾?!?/br> 魏廷茂身子一僵:“姨娘……” 黃姨娘上前兩步,拉著姑娘的手,輕聲道:“遂你們既要珍惜對方又要互相體諒,這樣方能天長地久,白頭到老?!?/br> 劉湘婉心酸不已:“姨娘……” “人往往都是等到失去時才學會珍惜,得到后永遠不知道滿足,你二人結成夫婦,自是天天待在一處,對方對你的好與不好,定能感受到,遂要懂得珍惜對方的心,人心都是rou長的,你對她好,她才會對你更好,”黃姨娘又道:“人不可能一輩子一帆風順,總有遇到磕磕絆絆之事,青墨作為一家之主,身上的擔子難免多一些,姑娘要學會體諒,而青墨也不要獨自抗在身上,遇到為難的事大可跟姑娘商量,即便她不能為你分憂解難,卻也能聽你訴訴心里的苦楚,畢竟你們要同甘共苦,相互扶持的過一輩子?!?/br> 魏廷茂神色鄭重道:“多謝姨娘的告誡?!?/br> 黃姨娘含笑道:“這不過是姨娘的一點見解,也是希望姑爺能善待我家姑娘,我家姑娘是個心思敞亮的孩子,你對她的好,她皆能看的到?!?/br> “姨娘,夫人是何脾性,小婿焉能不知,誠如小婿求娶之時立下的誓言,此生小婿只守著夫人一人過活,我們之間絕不會有旁人?!?/br> 黃姨娘聽到此言,心神俱是震撼不已,感慨道:“有姑爺此話,姨娘再無任何不放心的地方?!?/br> 黃姨娘院子里發生的事自然傳到二太太耳里,只見其氣憤之下,狠狠摔掉桌上的茶杯,只聽‘啪’的一聲脆響,茶杯四分五裂,二太太怒聲道:“他們太不把我放在眼里!” 大姐忙道:“娘,此乃人之常情,您又何必同他們置氣,再說六妹夫來府總得先拜見您,在去拜見黃姨娘,此回也是六妹回門,黃姨娘方敢這般行事,”聲音一頓,低聲道:“娘,從小到大,六妹從未做過不知分寸之事,今兒乃她回門,黃姨娘畢竟是她生母,焉能不想讓她的相公拜見下姨娘?!?/br> “黃氏不過是個身份卑微的姨娘,青墨卻是手握兵權的三品將軍,她怎敢受此等大禮?!?/br> 三姐抱著兒子輕哄,緩緩道:“娘,如今我們都嫁人了,您何必意氣用事,有這功夫還不如問問爹爹,大哥何時能歸家?!?/br> 提及這個,二太太滿腔怒火,恨聲道:“如今你爹越發不把為娘放在眼里!” “娘,無論您心里如何想,卻是要顧及六妹夫的顏面?!贝蠼愕蛧@:適才六妹夫婦行禮時,她娘說的話卻是有些過分。 聞言,二太太狠狠拍著桌子,怒聲道:“你們到底是不是我女兒,怎總向著外人說話?!?/br> “娘,若我們不是您的女兒,焉能同您說這么多道理,”大姐神色一頓,輕聲道:“如今六妹嫁到高門,在不似您頤指氣使之人,日后您說話還是要思量再三方可開口?!?/br> “她敢!倘若她敢對我不敬,我便去官府告她忤逆不孝!” 三姐哄著兒子,輕聲道:“娘,六妹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只要您善待黃姨娘母子,日后六妹對您定是恭敬有加?!?/br> 二太太冷哼:“恭敬?如今她攀了高枝,定會替她姨娘出頭,今兒之事便是她在公然與我叫板,偏你們不信,”嘴角不住冷笑:“日后總有你們吃虧的時候!” 見此,姐妹二人對視一眼,心知再說下去,她娘的怒火只會越來越大,遂不在多勸,有時候說多錯多,還不如什么也不說,時日一長此事便云淡風輕的過去。 第190章 婆媳過招 用過晚善后, 眾人各自架著馬車離開, 馬車上劉湘婉輕聲道:“祖父跟你說了什么?” 魏廷茂抱著她把玩她的手指, 劉湘婉扯了扯卻沒將手掙脫出來, 不由皺眉:“為甚總鼓弄我的手指?!?/br> “為夫只不過在詫異, 這手為何這么軟,竟能何意百煉鋼,化為繞指柔?!?/br> “你這人說話越發的不正經?!?/br> “為夫實話實說?!?/br> “你……” 魏廷茂緊緊摟著他, 下巴放在她的肩上,輕聲道:“嫁給我,你受委屈了?!?/br> “怎總這么說?” “本應讓你過上與世無爭的日子,如今卻累得你, 與我一同面對那些不堪之事?!?/br> 劉湘婉含笑道:“適才相公那么看重姨娘,對其行如此大的禮, 我心中已十分感激,遂你我之間無需計較那么多?!?/br> “今日無論是祖父還是姨娘, 他們對我說過同樣一句話,要我們相互扶持,白頭偕老, 雖我心中也這樣想,卻總忘記這一點, 將你卷進不該有的是非中?!?/br> 劉湘婉慢慢撫摸他的后背, 輕聲道:“倘若他日,相公位居人臣之首,我可陪你享受榮華富貴, 看盡滄海桑田,遂當下這點困境又算得了什么,唯有同甘共苦,方知世間百態?!?/br> 魏廷茂身子一僵,喃喃聲:“夫人……” “無論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br> 聞言,魏廷茂不在隱瞞心中所想,嘴放在她耳邊輕喃幾句,劉湘婉臉色一變,猛地推開他,驚恐道:“你膽子也太大了!”幸虧祖父攔住他,若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魏廷茂垂著頭,低聲道:“祖父不愧是戰場上赫赫有名的大將軍,我的見解謀略遠不及他矣,直至此時此刻,方知一旦我做下此事,對你而言,我有多自私!” 劉湘婉臉色微白,堪堪道:“如今你打算怎么做?” “等!” 劉湘婉沉思片刻,輕聲道:“敵不動我不動,一旦敵動便錯失先機,遂咱們也只能等?!?/br> 魏廷茂嘴角上翹:“夫人,為夫一直知曉你乃珠玉蒙塵,凡事只要開個頭,你便能迅速想到前因后果,真乃女中諸葛矣!” 劉湘婉瞪了他一眼:“這般節骨眼,你還有閑心開玩笑?!?/br> 魏廷茂大手一揮,又將其抱在懷里,輕聲道:“接下來兩個月就看咱們了!” “你打算‘逼’她嗎?” “沒錯!兔子逼急了咬人,狗逼急了跳墻,既我不能有所行動,也只能逼她就范,這樣……” 劉湘婉心下砰砰直跳,咬了咬嘴唇,方緩緩道:“事到如今,也唯有如此?!?/br> 魏廷茂摟著她,聞著她發上的清香,低聲道:“日后我們夫婦便要沆瀣一氣?!?/br> 劉湘婉恨恨拍掉他作怪的手,嗔怒道:“你怎不說狼狽為jian!” “我們可是情比金堅的夫婦,日后更是要白頭到老?!?/br> 劉湘婉伸手微微推開他,從他懷中坐直,低笑道:“怪不得你與之前判若兩人,原來是心神明凈,恍然大悟!” 魏廷茂低笑道:“夫人,不知你打算如何服侍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