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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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燒傷本就沒有痊愈,這幾日一路奔波,尚在恢復中的傷口出現惡化,剛剛在山林中那番打斗其實十分兇險,她受了些傷,刀尖上的血是別人的,衣裙上的血卻是她的。 若不是為了二姐,她恐怕在林子里就倒下了。 現在,該怎么辦? 若是叫二姐看見她橫尸在這里,會把二姐嚇壞吧? 思緒天馬行空的想著,身體已軟軟的往下癱倒,下一刻,卻落入一個寬厚的懷抱。 來人的肩膀很寬,胸膛很硬,被她一頭撞出悶響,卻不曾退后半步,強有力的手臂緊緊箍著她的腰肢。 好像……得救了! 蘇梨松了口氣,這一松,渾身緊繃的神經便也全都放松,那些被竭力克制忽略的疼痛從四肢八骸蔓延席卷而來,好像被人剁成了好多塊。 真的好痛啊…… 感覺到懷里人完全失力往下癱倒,楚懷安渾身爆發出黑沉的狂戾:“你們找死!” 話落,抬腿一腳將沖過來那人手中的大刀踢飛,抱著蘇梨騰空一腳把人踹倒在地,穩穩落地后抬手接住大刀,身形流暢的殺入人群。 他脾氣不好,但很少會動殺念,上一次這樣親手刃敵,還是五年前血洗土匪窩的時候。 今天,他又為她開了殺戒。 刀光掃過,熱血噴涌,灑在身上手上,他心底的怒火比這血更guntang灼熱。 陸戟進城的時候,楚懷安有片刻猶疑,他要不要親自帶陸戟進宮,畢竟從城門到皇宮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陸戟即便帶著精兵也會受到很多阻撓。 從家國天下的角度出發,他應該像陸戟那樣,舍小我犧牲大我,這樣才會顯得不那么任性不成熟。 可他又想,去他的理智沉穩,遠昭國就算亡了,也不是他一個人的責任,可那個小東西要是莫名其妙的死了,他欠她的就一輩子都還不上了! 如果他今天沒來,如果他再晚一步,豈不是會后悔終生? 皇家暗衛的身手也不是吹的,因為楚懷安的加入,這場打斗很快結束,地上擺了一地的尸體,血一點點浸染整個地面,活下來的五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傷。 抱著一個人打了這么一會兒,楚懷安的氣有些喘,幾個暗衛動作麻利的把地上的尸體都檢查了一番:“侯爺,都死了,他們脖子后面有黑色圖騰,是胡人!” “城中現在正亂,先找個地方養傷,等叛亂平息了以后再回去?!?/br> 楚懷安說著抱著蘇梨往前走,幾人互相看看,有些遲疑:“侯爺,安家與胡人勾結一事非同小可,需盡快稟告陛下……” “城里不知道亂成什么樣,你就是現在回去說了陛下也沒時間處理!慌什么!還不把胸口那個血窟窿堵上!” 楚懷安沒好氣的吼了一句,那人怔了片刻應道:“……是!”說完從衣擺上撕了布條把傷口纏上。 兜兜轉轉,幾人又帶著一身血殺回了隴西縣,這里的藥鋪小,伙計和掌柜都被幾人身上的傷嚇壞了。 這都是些什么人啊,傷成這樣還能悶不做聲的趕路? 唯一看上去正常一點的是蘇喚月,只是她衣衫不整,發絲微亂,一臉惶然,更像是遭了劫被人脅迫了一般。 “大夫,我meimei受傷了,勞煩大夫先幫我meimei看看傷!” 蘇喚月說著麻利拔下頭上的發釵,扯掉耳墜。 剛嫁給張嶺她那點嫁妝就被劉氏霸了去,這些年手頭也沒個積蓄,身上的首飾自然也值不得幾個錢。 蘇喚月一看就是個好欺負的,藥鋪掌柜便沒那么怕了,懶懶的覷了一眼那些東西,又掃了眼楚懷安的衣服,見他衣著不俗,應該是個有錢的,剛準備開口要價,忽聽得這人冷冰冰的威脅:“想活,就給我好好治傷!” 說著話,這人的眼眸鷹鉤似的泛著殺意,掌柜的腿一軟差點沒直接跪下去,連忙招呼伙計:“都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把貴客請到后面治傷!” 幾人大搖大擺的進了屋,方才站過的地方留下幾個濕噠噠血糊糊的腳印。 掌柜的看得牙疼,連踢帶踹,讓伙計趕緊提了水來清洗地磚。 我的乖乖,流了這么多血還能不動如風的站著,都是厲害人物??! 心里正嘀咕著,皇城方向忽的傳來一聲悶響,遠遠地只看見黑煙漫天,掌柜的老臉一抽,心臟蹦得好像要跳出來似的。 要了老命了嘿,這皇城好端端的又出什么亂子了? 皇城的亂子出大發了。 城中不知為什么一下子殺出來一群亂賊,這些亂賊訓練有素,身穿竹簡做的簡易盔甲,手執盾牌長刀,竟勢如破竹,一路從宣武門徑直殺到了議政殿。 了望臺煙起,文武百官便都以最快的速度進宮聚到議政殿,一時不知宮外發生何事,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反賊竟然已經殺到了殿前。 “放肆!這是議政殿,誰敢造次!” 守在門口的宮人高聲呵斥,被叛賊一刀砍了腦袋,血濺當場。 遠昭國雪澤年春分,午時,亂軍逼宮,殺至議政殿前,氣勢如虹。 坐在龍位上的年輕帝王冷眼瞧著議政殿門口被染紅的地磚,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他的帝王之路走得很順,沒有經過皇位謀奪,先帝帶兵四處征伐的時候,他尚且年幼,所以他也沒有上過戰場。 可他見識過先帝的殺伐決斷,見識過天下黎民最水深火熱的疾苦。 沒坐到這個位置上的人,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個位置對一個帝王來說意味著什么,也不會明白一個帝王肩上承擔的究竟是什么! 他能坐在高處享百官臣服,也能在兵臨殿前時處變不驚。 “爾等可知遠昭國律,叛君者如叛國,當處以極刑!”他沉聲開口,威嚴的聲音在整個大殿回響,挾裹著九五至尊的尊嚴和凌厲。 “先帝不擇手段,殘害手足,鏟除異己,如今已歸天命,新帝皇位不順,不容于天道,昭安樓被炸便是天道的警示,我等乃順應天命而為!” 為首的叛賊高聲反駁,一個武將沉不住氣,當即指著那人的鼻尖怒道:“爾等宵小乃不忠不義的亂臣賊子,竟還敢在此大言不慚!狂妄!” 話落,這武將便撲過去與那叛首打斗起來。 然而叛賊就是叛賊,并不會像君子一樣正大光明的對決,那武將剛占了上風,打得叛首后退幾步,不防被人背后偷襲捅了一劍,捂著腰腹倒在地上。 那武將一倒,殿里的氣氛便有些微妙起來。 正在此時,輪椅在地磚上滾動發出的咕嚕聲響溫吞吞襲來,片刻后,安無憂被人推著明目張膽的出現在議政殿門口。 他穿了一件月白色錦衣,外衫上用金絲繡著栩栩如生的八爪真龍,除了顏色,根本與楚凌昭身上的龍袍一模一樣! 眾大臣一眼便瞧出他身上那件衣服的端倪,不由得交頭接耳,說的無非也是他膽大妄為目中無人罷了。 安無憂聽著勾唇笑笑,全當作是夸贊悉數收下。 安家受皇恩庇護多年,但安無憂自幼體弱多病,初時連門都鮮少出,后來腿廢了就更沒有機會出來了,仔細想來,今天竟然是他第一次進宮到議政殿! “草民拜見陛下!” 安無憂坐在輪椅上裝模作樣的拱手,一點拜見的誠意都沒有。 楚凌昭坐在龍椅上眸色晦暗的看著他,并未急著動怒,反而無比平和的問了一句:“無憂今日這般是為何故?” 好像他只是來皇宮轉了一圈,把陣仗鬧得大了些而已。 安無憂臉上笑意更甚,手放到輪椅扶手上,立刻有兩人將他連人帶椅抬進議政殿。 “無他,草民今日是來請陛下寫一封讓位詔書的?!?/br> “讓位,為何?” 楚凌昭問,眼睛微微瞇起,泄出絲絲黑沉的危險,安無憂理理衣襟,從袖中拿出一卷黃澄澄的布帛:“皇位得之不當,陛下治國無方,自感愧疚難當,甘愿退位讓賢!暫由太后垂簾聽政!” 治國無方,自感愧疚難當! 楚凌昭幾乎要氣得笑起來,自登位以來,他自問雖無大功,卻也不曾行差踏錯過一步,無愧于先帝囑托,更無愧于萬民敬仰! 克制住胸腔熊熊燃燒的怒火,楚凌昭露出笑來:“太后垂簾聽政,那……賢者何人?” “安氏,無憂!” 安無憂一字一句的回答,人雖然坐在輪椅上,還是那副短命活不長的模樣,可穿著那身衣服,竟也有幾分帝王的魄力! 真是膽大妄為! 眾大臣被這一問一答驚呆了,不少人在心中嘀咕,這安家大少一個病秧子哪兒來的底氣說出這樣的話? “請昏君讓位,迎新主繼位!”叛首配合著安無憂高呼,圍堵在殿外的叛軍全都振臂高呼:“請昏君讓位,迎新主繼位!請昏君讓位,迎新主繼位??!” 這些個個都是身形高大的壯漢,呼聲渾厚有力,自丹田而發,震得人心尖發顫,眾大臣變了臉色,這……這遠昭國怕是要變天了! 正想著,叛軍后方忽的發生混亂,一陣拼殺之后,叛軍讓出一條路來,陸國公陸嘯手執長刀護著太后一步步往前走來。 陸嘯頭發雖已花白,身上也未著朝服,可腰板挺直,步伐穩健,眼神凌厲如刀,隨便一眼,便威懾得眾人不敢輕易上前。 隨著二人走動,分開的叛軍人潮又自動合攏,及至跟前,安無憂轉動輪椅往旁邊退了一步,微微頷首見禮:“無憂拜見姑母,愿姑母福壽安康?!?/br> 他的聲音柔和,比剛剛面見楚凌昭的時候倒是誠懇了一些。 太后尚在病中,剛聽說安玨被楚懷安挑了一臂,正急火攻心想找楚凌昭好好說道說道,不期然突然有人拿刀闖入寢殿,竟是要挾持于她。 若不是陸嘯及時趕到,她這會兒恐怕已落入歹人之手! 太后先緊張的看了看龍位上的楚凌昭,見他安然無事,這才環顧四周,這么多人拿著刀槍堵在議政殿殿門口,分明就是要逼宮! 她的后背一陣陣發涼,難以置信的看著輪椅上的安無憂。 他天生病弱,鮮少出門,皮膚白得幾乎透明,容貌隨了他的父親,太后依稀可以從他臉上看見早已亡故的兄長模樣。 她記得這孩子在一個大雪天降生,那日這孩子的母親正好在宮中,她陪的產,這孩子出生后,她抱在懷里過,小小軟軟的一只,可愛極了。 他父親沒能從戰場上回來,他母親為他取名無憂,就是希望他一生順遂,安然無憂。 沒想到今日,他竟一手謀劃了這樣大逆不道的事! “無憂!”太后喚了一聲,抬手想碰碰這個許久未曾蒙面的孩子,手卻顫抖得厲害,只能從喉間溢出一聲嘆息:“你糊涂??!” 安無憂笑意清淺看著太后,主動拉住太后的手放在自己臉上,甚至還親昵的蹭了蹭,好像他們只是天底下最普通的一對姑侄,并非處在生死關頭。 “無憂今日所為,都是為了安氏一族著想,姑母何出此言?” 安無憂抬起頭問,語氣天真無辜,眼神冷得刺骨,恨意像漫天的風雪淹沒了一切,太后被他的眼神嚇得后退兩步,躲到陸嘯身邊,心里更是悲涼:“無憂,你這是要安家絕后??!” 今日一事,若不成…… “姑母說錯了,今日我既已到了這里,安家此后,當子嗣綿延,福澤萬年!”安無憂冷聲打斷太后的思緒。 言下之意就是,他已經到了這里,便是大業已成,大業既成,他登基為皇,安家便是皇室,自沒有絕后一說! “安公子,你今日所為,乃欺君犯上,已是置安家多年的名聲不顧,要將安家先烈從功德柱上拉下推入被萬人唾棄的煉獄!”陸嘯沉聲呵斥,手里的刀還在不停地往下滴血。 他很久沒殺人了,但殺起人來,一點也不含糊! “呵……”安無憂冷嗤,仰頭望著陸嘯,眼底一片嘲弄:“人死隨風散,連人都沒了,要那虛名有何用?陸國公以為真的能給子孫帶來什么福蔭?” 他這話說得,半是嘲諷半是詛咒,詛咒陸家這樣的將相之家,身死以后,也會落得一個子嗣凋零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