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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十九年間謀殺小敘在線閱讀 - 第12節

第12節

    柳絮加快速度把所有的信收好,摞齊,交到郭慨手上。郭慨發現她的眼眶有點紅。

    “我在想,不管文秀娟是怎么得來這些信件的,當她看到這些信時,是怎樣的心情啊?!?/br>
    4

    回家的路上,柳絮一直在想,如果她在收到遺物后第一時間就打開發現了這些信,會怎么樣。如果這些信被調包過,故意要誤導她做一些事情,會是什么事呢?

    她還是想不出,應該就和剛才回答郭慨的一樣,什么都不做、繼續做一只可悲的蛇鳥吧。

    直到她在樓底下碰見下班回來的費志剛。

    會和費志剛說的,她突然意識到。一定會和費志剛說,這是她當時唯一的依靠。說了之后呢,如果兇手就是想要費志剛知道這些事,想要費志剛看見這些信,那么費志剛又會是什么反應,又會做些什么?

    太復雜了,完全想不下去。

    費志剛問你出去啦,柳絮嗯了一聲,也沒說去了哪里。費志剛覺得柳絮有些心事,但他兩天里上了三臺手術,實在沒力氣這時候去探究妻子有什么苦悶,洗了個澡往床上一倒,再醒過來,是夜里十點半。

    柳絮睡在旁邊,客廳里亮著小燈。費志剛小心起身,走出臥室。餐桌邊的椅子已經拉開,他坐下,收起塑料飯菜罩,下面是三個菜和一碗擱著筷子的白飯。他慣常這樣,連續工作,回到家里倒頭就睡,晚上餓醒吃點東西,看點書或玩會兒電腦,到凌晨再接著睡。菜是白灼基圍蝦,馬蘭頭拌豆腐,紅燒帶魚。柳絮的手藝是很好的,這些年來她一直努力過生活,把妻子這個角色詮釋得很好。除了沒有孩子。費志剛沒熱飯菜,一個人慢悠悠吃了二十分鐘,洗了碗筷回到臥室,坐到電腦前按下啟動鈕。風扇和硬盤的蜂鳴聲漸次響起,費志剛聽見些別的聲音,回頭看到柳絮半坐起來。

    “吵到你了?!?/br>
    “沒有。我沒睡著?!?/br>
    費志剛見柳絮只是坐在那些瞧著自己,黑暗里看不清楚妻子是什么表情,就問她這是怎么了。

    柳絮從床上下來,打開了大燈。

    “還記得文秀娟嗎?”

    費志剛把身體完全轉過來,背對著電腦坐好了。

    “當然記得?!彼f。

    “她留給我一樣東西,一管蕭,生前她時常吹的。我一直沒打開看,今天早上我看了。發現蕭里藏著這個?!?/br>
    柳絮拉開床頭柜的第一格抽屜,取出那些信,遞給費志剛。

    這些信,費志剛來來回回看了整兩遍。

    “這是真的?”他問。

    柳絮沒有回答。

    “我不該看到這些的?!蓖A送?,他又說,“所以,我的同學里,我的同事里,現在有兩個殺人兇手?!?/br>
    他又拿起信看,翻了幾頁放下,說:“其實我想過的。不光我想過,相信班里其他同學也都想過,文秀娟到底是病死的,還是……但是沒有人說,沒有人查,連她爸爸也沒說什么,遺體很快火化了,沒做尸檢,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沒想到,今天你又把她翻出來了?!?/br>
    “文秀娟,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柳絮問。

    “你和她是好朋友?!?/br>
    “但我和她只認識了幾個月?!?/br>
    “你想做什么?”費志剛注視著妻子。

    “我想……”柳絮想要找出文秀娟死亡的真相,想要抓到兩個互相通信的謀殺者,想要對得起朋友,對得起她臨終最后的愿望。但她只說了兩個字,沒有膽氣把剩下的話說清楚說明白。這是她的家,這里現在只有她和丈夫兩個人,但她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背后盯著她的一舉一動,不,是兩雙眼睛。

    費志剛搖了搖頭。

    “你想做什么,都不敢說出來?!?/br>
    他走出去,再進來時手里拿著個空的杏花樓鐵皮月餅盒子,那原本是家里放常用藥品的。他把信放進去,把桌上的鼠標、筆筒之類的雜物掃到一邊,留出一方空地,把月餅盒放到中央。

    然后費志剛點了支煙,深深地吸了兩口,過了半分鐘,才慢慢開口。

    “我們的這些同學,現在都在各個科室的主力位置上,這六年,每一個人都非常用心,就醫生來說,都是優秀的,而且救了不少人。當然。當醫生的救人,和殺害文秀娟,是兩回事。但作為殺人兇手,能夠多救一個人,也是多一份補償。最主要的,我最擔心的事情,如果你現在報警,光憑這些信,能不能重新立案?”

    他吸一口煙,看著柳絮。柳絮沒有說話。郭慨沒有提過報警的事情,他自己是警察,不提報警,也許的確走正常途徑很難立案吧。

    “已經九年了。如果立不了案,你就又像當年那樣,把自己推到一個危險的位置上了。就算重新立案,能不能破,破不了的話……”費志剛嘆了口氣,接下去的話有些難以啟口,但總還是要說出來。

    “破不了的話,你會怎么樣,我會怎么樣?這兩個兇手,心狠,手辣!你當年掉進尸池里,我知道一定有內情,但忍著一直沒有問,現在看起來,就是他們干的。因為你那個時候在查他們。如果不是我,你這條命已經沒了。他們是做得出來的。九年前能做,九年后也能做。那個時候,我們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誰,警察更幫不了我們,我們就是第二個第三個文秀娟?!?/br>
    柳絮的臉變得更白了。

    費志剛抖了抖煙,煙灰落進月餅盒里。他看了一眼,拿起打火機。

    “已經過去九年了。已經過去了?;钪娜?,讓生活繼續吧?!?/br>
    火苗從火機上騰起來。費志剛看著柳絮。

    柳絮沉默著。

    費志剛點著了那些信?;鸷蜔熒饋?。他看著火,又猛抽了一口煙,把剩下的半截扔了進去,長長嘆息。

    柳絮望著這蓬漸趨熾烈的火。心里想著。原來告訴了費志剛,他是這樣的反應呵。但他剛才說的是有些道理的,已經過了九年。九年前呢,他也會把信燒了嗎?

    無論如何,還是先不告訴他郭慨的事了吧。

    5

    柳絮開始看偵探小說。一天兩本,一個星期十四本,看得她想吐。

    她是去看小說中的偵探的??磦商饺绾我粚右粚映榻z剝繭,抓出兇手。在那些小說里,無論怎樣離奇的案件,最終總能真相大白。然而柳絮越看越沮喪,她發現自己無能為力,如果她是書中人的話。她設身處地,假裝自己真的是穿著風衣叼著煙斗漫不經心出場的偵探,可是她看不見一絲一毫的線索,直到真相揭曉的那刻,她把書回翻,才看見線索早就明明白白攤在眼前,從第一本,到第十四本,她完全沒有一點點的長進。迷霧從字縫里飄出來將她困往,再怎樣揮手驅散,都無濟于事。柳絮意識到自己就像是書中偵探的助手,或者警察,總之就是那類專門塑造出用來襯托主角的角色,甚至,比他們都不如!

    當柳絮努力想象這些故事,想象自己闖入進去身臨其境的時候,盡管她無法成為一個偵探,但卻成功地越來越接近故事中的另一個主角。是的,她對那些兇手越來越害怕,仿佛能聞到肚子剖開后的腥臭味,仿佛能看到絲巾勒緊脖子時的深痕,仿佛能聽到刀鋒在白骨上刮過的錚錚聲,若隱若現的腳步隨時都會在身后浮起,與兇手相伴的感受,柳絮想,是因為自己真的有過這種經歷吧。

    “看這些沒什么用的?!惫f。

    “現實里不會有那么多殘忍變態的案子吧?!绷鯁?。

    “現實里的人,要比小說里的,更復雜?!惫戳怂谎?。

    “查得怎么樣?”

    “你的朋友,和你想的不太一樣?!?/br>
    除了確認這次見面的時間和地點,在之前的一周里,兩個人沒有更多的聯絡。對于柳絮來說,在費志剛燒掉了那些信件之后,她陷入矛盾的狀態里。到底要不要再繼續下去,她有一種不愿承認的動搖。一方面開始看大量的偵探小說,看書中的名偵探如何破案;另一方面,她卻并沒有開始細細梳理當年的記憶,梳理關于文秀娟死的線索。她想等等再說,看郭慨能查出什么。一個沒用的看客,對于自己,她閃過這樣的念頭。

    郭慨希望柳絮能遠離這件事,他希望她當一個看客。如果不是非問不可的問題,他寧題多費些周折自己調查出來。正如有時候親吻是為了告別,擁抱之后才得以彼此前行,他讓柳絮重新面對九年前的噩夢,是為了她可以永遠擺脫。所以,如果可以,這場噩夢就由他走進去,她停在外面就好。

    見面的地方是巨鹿路弄堂里開出的一家小咖啡館。郭慨說,找個你家附近安靜些太陽好的地方,柳絮就選了這里。新開不到一年,顧客三三兩兩,柳絮來過幾次,沒見坐滿過。原本的花園用玻璃封了一半,和店面連接在一起,玻璃外的竹子和里面的幾盆滴水觀音氣息相通,讓整個店堂都有半戶外的感覺。往日里下午都需要把頂棚遮起一半,免得太陽太曬,今天不用,陰天。

    “我查了文秀娟的家庭情況,并不太好?!?/br>
    “不好?”柳絮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訥訥地說,“是她爸爸mama碰到困難了?啊,這些年……我應該去看看他們的?!?/br>
    盡管柳絮把文秀娟視為好友,但這段感情只維系了短短幾個月,還沒有機會延伸到彼此的家庭。那管簫是她和文父之間唯一一次交集。

    “她家是住在棚戶區老街的?!?/br>
    就像巨大的冰原上忽然生出一道裂痕。

    那條老街是上海楊浦區的一個小小街區,但上海人里大概沒有誰會不知道那個地方。那條老街意味著混亂渾濁的叢林,尤其對柳絮這樣的女孩而言,是聽見名字就要掩鼻避走的地方。她聽過許多關于老街的傳說,比如,一個老街外的人,不可能毫發無損地穿過它。在柳絮的概念里,住在那兒的不分男女,不論老少,全都是流氓,那是上海流氓界的圣地,從那里出來的人,在全上海的混子里都算是人物了吧。

    這樣的地方,怎么會和文秀娟有關系?她怎么會住在那里?

    “她爸爸是開出租車的,mama長年重病,有一個jiejie在高中的時候生病去世了,家里條件一直很困難?!?/br>
    柳絮看著郭慨,意識到他不可能騙她。然后心中那座形象轟然倒塌。那就是她一直在騙她。

    她一直以為,文秀娟是好人家的孩子。衣食無憂,教養良好,祖上是有文化的資本家或者就是書香門第??删谷皇桥飸魠^。

    的確,文秀娟從來沒有聲明過她出身優沃,但她偶爾會說起怎么鑒別沉香的好壞,紅木家具保養有多麻煩,白玉牌子一直不戴要盛一碗水放進去潤一潤,這些碎片完全能夠拼出一幅底蘊深厚的家族圖景。文秀娟會去做藥試掙錢,可是她又告訴柳絮,她資助了兩個貴州貧困山區的孩子上學,算一算那筆支出幾乎和她的藥試收入持平。文秀娟還說,過幾年暑假的時候,她要贊助那幾個孩子來上海旅游,到時候讓柳絮一起來。甚至她常常說起的路名,都是“華山路”“復興路”“武康路”,以及“靜安面包房”“紅房子”“美琪大戲院”,有一次她還帶了一支馬可孛羅面包房的法棍給柳絮吃,這讓柳絮一直覺得,文秀娟是住在“上只角”的,并且多半是幢帶花園的大房子。

    所以,這一切都是假的。

    柳絮簡直不能理解,為什么一個人要處心積慮地把自己如此包裝,文秀娟居然虛榮到這種程度?

    那么她還有什么是假的?什么是真的?她和自己的友情呢?

    一瞬間,柳絮發現自己不認識那個人了。

    關于文秀娟的另一面,郭慨并沒有深談,因為他也只是從公安的系統里調了檔案信息來看,并沒有時間深入去了解,而且目前沒有跡象表明文秀娟的家庭情況和她的死有關聯。

    除此之外,在這周里,郭概還去了次醫學院,他給柳絮看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棵松樹的樹干近景,那兒有個樹洞。就是第一封信上提到的樹洞,兩個謀殺者最先使用的“信箱”。按照信上所述,郭慨沒費多少力氣就找到了它。當然,時隔九年,洞里早已經找不到任何痕跡。

    樹洞算不上線索,只是個印證。倒是如今依然在同一幢樓做宿管的大媽提供了個詭奇的信息,也不知郭慨是怎么和她說上話的。文秀娟出事前兩天的清晨,或者說半夜也可,二十五號早上四點剛出頭的樣子,她醒過來時發現樓外有光亮。十二月的天,那個點還一片黑。她走出去,看見有個人蹲在外面燒火盆,嚇得脖子上的汗毛一根根立起來。那個人就是文秀娟,蹲在那兒一聲不響,對大媽的問話也不回應,端著火盆就回去了,那火大概本就快燒完了,端起來走進樓道時忽地就熄了,連同整個人都隱沒在陰影里。這事情太不吉利,加上兩天后文秀娟就出了事,以至于宿管大媽每每事后想起,都忍不住懷疑,當時她看到的到底是文秀娟本人,還是一個出竅的魂靈,在為自己的死亡做一場事先的祭奠。

    所有這些事情背后的信息,柳絮自然無從分辨,她只是聽著,聽郭慨把那一段時間的各種細節慢慢補完。她明明就生活在其中,但是對這些一無所知,現在聽來,有一種闖入陌生世界的奇異感覺。不,應該說是走入了世界的陰影里,就像走路的時候,你不會去觀察自己的影子,理所當然地認為那影子跟隨著自己,毫不出奇,而她現在,發覺組成影子的無數黑點里藏了太多的秘密。

    “你想過嗎,文秀娟的癥狀,有可能是中的哪種毒?”郭慨問柳絮。這是他今天第一次向柳絮發問。柳絮沒有準備好,愣了一下,而且她也的確沒有周全地思考過這個問題。

    “我問了我們的法醫?!睕]有等到柳絮的回答,郭慨也不在意。

    “我告訴了他文秀娟的一些慢性癥狀,他說這很難判斷,最可能是神經性的疾病,或者是免疫系統的病變。我說如果是中毒的話有哪些可能,他說首先考慮重金屬中毒,比如鉛、汞、砷?!?/br>
    柳絮點頭,然后她意識到,郭慨說的這些,其實是常識性的東西,他不說,自己也應該能判斷出來的。只是,這些曾經熟悉的知識許久不用,已經生繡板結。她努力在記憶里翻找,然后說:“的確像重金屬中毒,當時如果懷疑,可以通過尿檢查出來的。但是現在人過世了那么久,是不是能從骨灰當中檢出,就難說了。嗯,不過,要是秀娟真的是重金屬中毒致死,多半滲到骨頭里了,骨灰里也是會有微量殘留的,就看儀器的精度了?!?/br>
    “就現在的情況,還不到向家屬提出重驗骨灰要求的時候。以后等到掌握了更多的情況,我是打算去拜訪她爸爸的。接下來,我想辦法查一下文秀娟當時住過的醫院,她既然懷疑自己中毒,肯定是做過一些檢查的?!?/br>
    “對對,她自己一定都查過一遍的?!绷觞c了幾下頭,又遲疑地問,“可是既然她都查過一遍,那應該是沒查出什么才對?!?/br>
    “不一定都查過一遍。重金屬有那么多種,現在好像有新式儀器,一次能化驗幾種重金屬是吧。那個時候,應該還是特定的試劑對應某一種重金屬檢測的吧。她可以要求醫院查兩三次尿樣,再多的話,醫院也不答應吧,難道她會直接和醫院說,懷疑自己被下毒,所以要一遍遍地查嗎?”

    柳絮想到那一次報警時文秀娟的態度,搖了搖頭。

    “所以我只是想做減法,知道她做過哪些檢查,就可以把那幾種毒源排除,再看剩下的毒里,有哪些是比較容易從醫學院里獲得的?!惫蛄踅忉屪约撼醪降钠瓢杆悸?。

    “這是一條線,還有一條線是筆跡。盡管那兩個人在信里對筆跡都做了偽裝,但是對筆跡鑒定專家來說,也是有跡可循的。但前提是要拿到足夠多的日常筆跡樣本進行比對。這個呢,我會去想想辦法,但是,也許你更方便一點?你也想想辦法看吧?!?/br>
    “好的?!绷跽f,“他們每天都在寫病歷開藥方,應該有辦法拿到的?!?/br>
    把一周所獲說完,并沒有花郭慨太多時間。他看柳絮神情較一周前憔悴,就不想往深里展開,他想柳絮未必能在思路上給他太多幫助,談得多了,徒擾其心,把進度說清楚也就是了。他倒是有心想和柳絮聊聊其他,隨意扯扯閑篇,卻又覺得不太好,不太方便。原本已經是陌路,現在就守著本意,不要再節外生枝了。他想著,如不是當年的事情落下了病根,柳絮和費志剛的生活是幸福的,他現在想法子把病根抽了,以后么,偶爾可以見上一面說會兒話,已經是極好。這樣子,柳絮就算是又回到了他的生活中,而他從來不在柳絮的生活里,過去未曾,今后更不必。

    當郭慨沉默下來,慢慢轉著茶杯的時候,柳絮也同樣安靜地望著桌邊滴水觀音寬厚的葉片,兩人間如有默契。這平靜慢慢尷尬,又轉為微妙,然后重歸于平靜。漸至傍晚,在這時光里,云開了,太陽照了會子竹葉,終又隱沒不見。恰好他們也已把壺里的茶葉啜得沒了滋味,便散了。

    回去之后,柳絮考慮該怎么拿到同學們的筆跡。說起來,他們每天都大量在開方寫病歷,但是真的要拿到,卻很難。她早已經不是醫生,偶爾會去醫院,但畢竟不經常。她也不能拜托費志剛,他把那些信燒掉的時候妻子沒有阻止,所以就自然地以為妻子并不打算追查。柳絮覺得這樣挺好,在有結果之前,別把窗戶紙捅破,這樣家里才可以安寧。

    一直到下一周見面前,柳絮都沒想出好辦法。且她意識到,處方或者病歷未必是好選擇,因為寫在那上面的字為了求快所以格外潦草,和醫生正常寫字并不一樣,算不得好樣本。那什么是好樣本呢,每個醫生都要寫年終述職,上面的字是日常書寫的最好樣本。柳絮之所以會想到這個,是聽費志剛說起,院辦要把檔案室移到浦東的新醫院去,于是開始琢磨檔案里有什么醫生親筆寫的東西,述職報告就在這時候自然地跳了出來。歷年醫生們的報告應該都存在檔案室。想到歸想到,柳絮又不是院工,搬家的時候不能湊在旁邊偷報告。所以等到見面的時候,柳絮只找出了幾張同學的過年賀卡給郭慨,郭慨收了,卻說價值不大,賀卡上字少沒有比對意義。郭慨說那費志剛的字你總有吧,柳絮說怎么你還懷疑他?郭慨說你現在沒有其他的,那就把你先生徹底排除一下,從刑偵角度講再小的可能性也是可能性,排除一下總沒有壞處,你別不高興。柳絮也沒不高興,說行,下次帶給你。

    述職報告的主意郭慨覺得很好,如果能把歷年的報告都拿到,也許勉強夠做基本的分析。至于怎么拿,郭慨說你別發愁,交給我想辦法。柳絮想不出郭慨能有什么辦法,覺得他很神,難道要像影視劇里晚上穿著黑衣服夜里潛入檔案室嗎?結果又過了兩個星期,郭概說拿到報告了,原來檔案室搬家之前大清理,把沒用的文件打包賣給廢紙站,述職報告顯然是其中之一。原該是粉碎之后處理的,但實際cao作上沒人嚴格執行。東西到了廢品站,警察要去挑出些文件就方便得很了。柳繁想,他一定早就猜到,所以才不慌不忙答應下來。

    費志剛的字跡比對最早完成,沒有發現明顯的類同筆跡,盡管柳絮本就知道他不會是,但也更定了心。至于其他同學的,則要多等幾個星期,工作量太大,用郭慨的話說,這回得欠那位老師大人情了。

    調查下來,當年文秀娟在醫院里做了不少檢測,重金屬排除了鉛砷,輕金屬排除了鋁,除此之外,還做了血液中寄生蟲卵的檢測。所有這些都是非常規檢查,在短暫的住院期間做了這么一大堆,足夠讓不耐煩的醫生護士給壞臉色,覺得這個病人有疑病癥了。但是那么多種重金屬,被排除的畢竟是少數,還有太多種可能。郭慨逐漸認識到,九年后的今天,如果無法檢測骨灰,單靠癥狀是沒辦法鎖定毒物的。

    郭慨還做了件讓柳絮覺得挺絕的事情。因為信件里提到了《紅樓夢》《笑傲江湖》《鹿鼎記》等幾部小說的名字,他設計了張調查問卷表,雇了幾個大學生去做青年精英閱讀情況調查。當然其實只做和生醫院青年醫生們的調查,問卷上有許多書名,看過的就打鉤,其中名著類有《紅樓夢》,通俗小說類有《笑傲江湖》《鹿鼎記》。行動本身異常成功,所有的目標人物都接受了調查。但結果讓人沮喪,所有的男同學都看過這兩部武俠小說,女同學里劉小悠看過,夏琉璃則只讀過《笑傲江湖》?!都t樓夢》所有的女同學都看過,男同學里裘元看過。也是因為這幾部小說太大眾化了,無法篩出兇手。

    柳絮越來越覺得郭慨很有辦法,郭慨自己卻并不這么認為,事實上,比起在刑偵隊的時候,他感覺束手束腳極了。所謂筆跡、醫療記錄、閱讀背景這些,是比較間接的證據,甚至有些都不能算證據。時間過去了那么久,有效的證據大半都已湮滅,偏生他還不能直接地去挖出這些大半截入了土的證據,因為沒有身份。戶籍警和刑警是兩個概念,立案和沒立案更是兩回事,即便他動用了所有的關系,想盡了辦法,一個星期的進展,也比不上正經刑警查案子的一個小時。如果現在立了案,他是辦案刑警,醫療記錄筆跡之類的只需要一個電話或者幾句面詢,更多的時間應該放在詢問各個案件相關人員上面。證據會被時間掩埋,但人都還在,通過技巧性的問話可以迅速鎖定方向,縮小范圍,重新挖出埋在土里的線索??墒乾F在,他每詢問一個相關人員,都要編出一個理由,并且因為這個虛構的理由,讓他的問話不可能像一個辦案刑警那樣直接和深入。以前他覺得那些半地下的私家偵探全都是廢物,現在他知道這活果然不好做。

    郭慨覺得自己像一只禿鷲,總是盤旋很久才能有一次俯沖,收獲卻無法果腹。事情在艱難地進展著,他找到了當年暗戀柳絮,幫她做過一次礦泉水毒性化驗的學長馮文長,他畢業之后留校當了老師。這次郭慨沒找特別的理由,只說是柳絮的朋友,再了解下當年化驗的事情。他故意穿了警服去,故作玄虛。畢業后柳絮沒和馮文長聯系過,但他還記得這事,瞅著郭慨這身皮,心里有點忐忑,因為那時柳絮用的理由是家里長輩疑心水里有毒,九年后一個警察找上來,是不是出了啥事。郭慨說沒事,你別擔心,我們今天就隨便聊聊,你有啥說啥,這事情扯不上你的,我就了解下情況。這口氣特別唬人,果然馮文長雖然一臉想逃開的模樣,還是配合地回答問題。

    馮文長當年想追求柳絮,所以拿她的請求特別當回事,化驗做得非常仔細,而水又是很容易化驗的物質,所以九年后郭慨問起來,他還是非常確定地回答,水里沒其他東西,是安全的。郭慨把話題往文秀娟頭上試著扯了扯,居然扯出新進展。在柳絮拜托化驗之前,文秀娟也拜托別人做過化驗?;灥臇|西是一些頭發和指甲,她沒說是誰的,但后來大家都猜到應該是她自己的。當時她也是請一位能夠用實驗室設備的學長幫忙,結果一切正常,但文秀娟對這個結果不滿意。委培班恰有位同學在做實驗室的實習生,學長很自然地讓那個同學幫忙做掉一部分化驗的工作,結果文秀娟說你不應該假手他人。這樣的指責在當時非常沒有道理,鬧得大家都很不愉快。至于那個做實習生的同學到底是哪個,馮文長就記不得了。見面時郭慨問柳絮,柳絮有點印象,說應該不是裘元就是馬德。

    郭慨一直忍著沒有去找柳絮的任何一個同學。他想在外圍做足了功課,不想打草驚蛇。文秀娟的死是委培班所有同學的心病,一般情況不會愿意談的,所以郭慨打算把這塊陣地放到最后再攻。這不妨礙他側面了解這些同學的基本情況:張文宇是內科骨干,上海人,家境一般,性格外向,外貌能稱英俊,很招惹女護士;錢穆在腦外科,上海人,父母都是知識分子,為人開朗,相比張文宇在學術上成就更高,兩年前他和劉小悠結了婚,同學里除了這一對和費志剛,其他人都還單著;劉小悠是哈爾濱人,性格爽快,說話做事都有一股子向前沖的風火勁兒,但是血液科的病人格外需要安靜,所以她常常放著音量說前半句,后半句想起來了再把聲線壓下去,一直被同事拿來取笑;戰雯雯是無錫人,小兒科的副主任,性格有棱有角,但對孩子倒是格外耐心;裘元在外科,徐州人,是同學里最內向孤僻的,怕和人打交道;趙芹出身海派中醫世家,但卻沒干中醫,而是留在了神外,她很安靜,有文氣,和裘元是男女同學里最愛看書的兩個人;司靈家庭條件很好,家里在溫州有工廠,出手大方愛請客,讀書的時候有些傲氣,當了醫生以后幾乎不讓人覺得了,這讓她的人緣變得很好,她在傳染科;夏琉璃給人的印象是文弱膽小,說話沒中氣,像欠著人錢似的,病人特別喜歡她,覺得這個上海女醫生格外溫柔,她也在傳染科。所有這些人,不管是什么樣的性格,外向還是內斂,風評都是格外的好,難得有幾個病患投訴,也都不是他們的責任。從職業道德上講,是白衣天使的典范,說任何一個人是殺人兇手,都仿佛是天方夜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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