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趙王忙出面打圓場:“時候也差不多了,今兒是小十六的好日子,父皇母后諸位母妃都在,大哥二哥你們少說一句,別搶了小十六的風頭?!?/br> 他邊說邊往上面看了看,見建平帝臉色有點冷,頓時大皇子和吳王都不說話了。 第100章 趙王突然跑出來做好人, 可不是為了大皇子和吳王著想,不過是彰顯自己, 順便落井下石罷了。 這個道理誰都懂, 所以吳王和趙王雖沒再說話, 但都看了趙王一眼。 鳳笙見此, 忍不住看了看魏王,見他一臉冷凝之色, 料想他平時肯定不參與這些。她覺得有些好笑, 幾個加起來快一百歲的人, 竟像小兒一般爭寵斗嘴,她哪里知曉建平帝兒子眾多, 想要存在感就得另辟蹊徑。 所謂受寵,不過是看誰有沒有存在感,這個存在感不光是指在建平帝面前,也是在世人眼中。這些皇子們從小生長在宮廷,幾乎沒人不懂這個, 就好比十三皇子,看他年紀不大,方才似乎就是隨口說了一句,難道真沒有自己的心思,恐怕未必。 這一切發生的極快,也不過幾句話之間, 幾位皇子就互相過了幾招。建平帝坐在上首處, 仿若未覺。陳皇后站在一旁, 笑意盈盈,道:“皇貴妃呢,還不讓把小十六抱上來,別耽誤了吉時?!?/br> 鳳笙其實并不太懂女人們之間斗心眼,她只是本能覺得陳皇后這句話有點怪怪的,再去看麗皇貴妃。她氣色極好,瞧著比前陣子又豐腴了些,面色紅潤,明明和陳皇后沒差幾歲,卻比之要小了一輩的感覺。 十六皇子被抱了上來。 今天他是小壽星,打扮得十分喜氣,穿了一身大紅色。他吃得很胖,rou嘟嘟的,鳳笙也不過一陣子沒見到他,又比以前胖了很多。 倒是十分可愛,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圓胖的臉蛋,小手小胳膊小腿兒都rou乎乎的,見著麗皇貴妃就伸手要抱,嘴里咕咕噥噥也不知在說什么,奶音聽得人心都要化了。 麗皇貴妃接過他,手臂當即往下沉了下,建平帝看了福祿一眼,福祿忙走上前道:“哪能讓娘娘抱,還是奴婢來吧,十六皇子老奴抱你好不好?” 他笑著去逗小十六,小十六倒是不認人的性子,伸手就想去抓福祿的帽子。小手上去一下就扯歪了,還把頭發扯掉了幾縷,看福祿那狼狽的樣兒,及小十六拍著手嘎嘎大笑,所有人都笑了。 一番折騰后,小十六被放在殿中的長桌上。 桌上放了許多物什,都是用來抓周用的,建平帝的玉佩也在其中。小十六見到那么多小玩意,就想沖過去抓,被奶娘抱著,哄了會兒,讓他去挑個喜歡的,也不知他聽沒聽明白,這胖孩子就爬過去了。 只見他抓起這個看看,抓起那個摸摸,好像都不喜歡,便隨手丟在一旁。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正確的是放在建平帝那枚玉佩上。 沒人希望他會抓到,更希望他能被撥浪鼓之類的玩具吸引走,這樣說不定就能讓麗皇貴妃在人前落一次面子。這次陳皇后送上的一個翡翠馬,還有撥浪鼓,小彈弓什么的,據說是大皇子小時候的玩具。 這些東西陳皇后珍藏了幾十年,足以見得其看重,所以這種時候拿上來,也算不得怠慢??沙鲇诒拘?,父母們都希望孩子長大后聰明伶俐,最好文武雙全,如果小十六真抓到的是這種小玩意,會被人嗤笑,畢竟抓周試兒,這句話不是說說。 小十六終于抓到了那個彈弓,拿在手里扯了扯,若是換做一般孩童,這算是結束了,可有之前小十六的喜新厭舊,幾位主子沒說話,誰都不敢說,只能繼續看著。 果然小十六的興趣過去的很快,他扔掉了那個彈弓。 到此,連鳳笙也忍不住松了口氣。 再往后都是些擁有好的寓意的東西,例如筆墨紙硯,印章、刀劍之類的,不管小十六抓到什么,至少不會鬧出笑話,鳳笙也就沒那么緊繃神經了,也因此當小十六抓到擺在最后的玉佩,她甚至并不詫異。 * 抓周禮結束后,所有人都散了。 建平帝還有折子要看,并沒有多留,吳王說兄弟們難得碰在一處,喊著去喝酒。魏王跟著他們去了。 陳皇后說在坤寧宮擺了宴,說就當給小十六慶生,當著人面說的,麗皇貴妃也不好拒絕,只能應下,卻沒有隨陳皇后一同走,而是推說要換身衣裳,并拉著鳳笙一同。 鳳笙以為麗皇貴妃是有事要交代自己,誰知并沒有,麗皇貴妃進去換衣裳,她則留在外面喝茶。 正喝著,麗皇貴妃從里面出來了。 “走吧?!?/br> 鳳笙當即放下茶盞,站了起來,跟在她身側。 “別緊張,就當去走個過場?!?/br> 鳳笙有點發窘,她其實沒緊張,但多少有點顧忌是真的。想當初她剛和魏王大婚,第二天陳皇后就弄個有毒的發簪,以前也就算了,現在她肚子里還有一個,宮里的陰私防不勝防,就怕著了道,再加上陳皇后今日確實有點不正常,不怪鳳笙會多想。 “你是不是在想她變化很大,必定有妖怪?” 鳳笙也沒遮掩,點點頭。 麗皇貴妃喟嘆了一口,道:“女人的韌性極強,當她認清現實,就會盡一切可能抓住對自己有利的東西,你看她無事獻殷勤,其實不過是在人前彰顯自己的身份和存在感。在宮里就是這樣,這里太大,人也太多,失去了存在就相當于失了寵,而失了寵的女人在宮里,連條狗都不如?!?/br> 鳳笙不知道說什么,半晌才擠了一句:“那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見她啞口無言,麗皇貴妃輕笑了一聲,道:“不理她,隨便她怎樣?!?/br> 鳳笙不懂宮里的女人是怎樣生存,但看麗皇貴妃這樣,倒是頗有一種任他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的意味。這是一種底氣,頓時不擔心了。 “你有孕的事,陛下知道。放心,她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怎么樣?!迸R進坤寧宮前,麗皇貴妃對鳳笙說。 鳳笙其實也懂這個道理,只是陳皇后在她大婚次日送毒簪的行舉,在她來看頗為瘋魔,她不怕心機深沉,就怕不按牌理出牌。不過麗皇貴妃與皇后是老對手,既然她這么說了,她就沒什么好擔心了。 * 這邊在坤寧宮用罷宴,那邊魏王也散場了。 鳳笙就沒和麗皇貴妃回咸福宮,直接和魏王出宮了。 魏王喝了酒,滿身的酒氣,鳳笙有了身子后,對著氣味敏感,他往上黏,她受不了那味兒就去推他??赡芪和跻舱媸呛榷嗔?,被她推得撞在車壁上,這下鳳笙頓時傻眼了。 “我不是故意的?!?/br> 魏王看了她一眼:“你嫌棄本王?!?/br> 鳳笙有點窘,實在沒辦法了,指指肚子:“不是我嫌,是他嫌?!?/br> 這借口太牛,連魏王都無言以對,總不能和還沒出生的孩子計較,只能瞥她一眼算了。鳳笙也知道自己過分了,忙給他端茶倒水,服侍著魏王大老爺喝了盞茶,這茬算是過了。 魏王問起他離開后的事,鳳笙大致說了說,又說了皇貴妃跟她說的那些話。魏王也沒吱聲,目光暗沉。過了會兒,才道:“都不是省油的燈?!?/br> 鳳笙想了想,道:“我看皇后那樣,母妃她……” 魏王拉過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揉了揉:“別擔心,母妃與她的事也不是一天兩天,只是以前母妃總是避讓,現在母妃不避讓了,她也不能拿母妃如何。再說,到了她們這種程度,過得安穩與否很大程度上和各自的兒子掛鉤,只要大哥不消停,只要她還想惦記著太子之位,父皇就一定會壓著她?!?/br> 邁出后宮爭斗涉及到朝堂,鳳笙很容易就能理解了,建平帝不想再立太子,如果中宮一系還是不死心,就必然相沖。那么魏王呢,如果魏王對太子之位有意圖,建平帝又會怎么做?鳳笙覺得自己突然洞悉了什么,難道說建平帝扶起皇貴妃,是為了壓住皇后? 這么一想,再去想麗皇貴妃眉眼間不自覺的笑,她突然感覺有點冷。 這種潛意識的想法,鳳笙并沒有和魏王說,也許魏王明白,所以才見怪不怪,只有她才會大驚小怪。 * 等出了頭三個月,又找了王太醫來請脈,確定坐馬車不會影響胎兒,鳳笙終于可以解禁了。 即是如此,魏王也不許她每天都往書院跑,隔幾天才能去一次。 現如今書院里一切都進入正軌,之前小樓里出了位狀元,給書院帶來了極大的人氣,又聽聞這里的講書竟是翰林院的翰林們,一時間前來求學者無數。 每場春闈之后,都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有考中的,同樣也有沒考中的。沒考中的一般都會回鄉,還有些家中富裕不想回鄉多跑路的,一般都會在京中擇一處清凈的地方住下來,悉心鉆研學問,以求來日再考。 出于小樓之前出了個狀元,為了沾沾喜氣,有許多不愿回鄉的士子結伴前來求宿。因著之前書院準許借宿,是為了方便來趕考的士子們,大考之后是否還如此,書院這邊也沒有章程。 當時鳳笙剛有孕,多日不來書院,管謙又做不了主,只能拖著。誰曾想這些士子在書院里待了幾日,覺得這里風氣自由,倒愿意留下求學,只為了那每十日一次的講學。 須知能達到講學地位的,無不是在經學上頗有鉆研和建樹的。這還要歸咎于當初魏王出面求了建平帝,讓翰林院的翰林們來此講書。 男子館收入的學生,最低也是秀才起步,能考中秀才的,說明基礎已經打得牢固,欠缺的不過是做文章的火候。而要想文章做得好,這里面的學問太多,同窗之間互相探討,多尋尋名師點化,這都是在科舉之路上晉升的途徑,而晉江書院無疑是給了大家這個途徑。 每十日一次的講學,不光是大儒們來講,也可是學生們之間互相探討,漸漸已經形成了一種風氣,雖是這種風氣不過是小范圍的,卻也已經形成了書院獨有的學風。 鳳笙這次解禁后第一次來書院,剛好逢上講學。 就見那竹林之中,石臺上坐著一人,散落在四處的都是穿著學子衫的學生們,或是手中拿著書卷,或是用書箱充當桌案急筆狂書,都聽得十分認真。一旁是穿莊而過的小河,因在書院中匯集成池,水色青碧,又稱碧水池。 水聲汩汩,鳥雀聲清脆,仿若一處世外桃源。 這地方是當初鳳笙布置的,所謂可使食無rou,不可居無竹,所以書院里種的最多的就是竹子。 此時鳳笙穿了一身男裝,站在林中往那處看去,突然覺得這地方布置得極好。 “王妃,您怎么來了?” 鳳笙轉頭做了個噓的手勢,與來人一同出了竹林,行走過程之中,來人十分緊張她,似乎生怕她摔了。 正是副山長管謙。 “我來看看?!敝钡阶叱鲞@里,鳳笙才道。 “可是您——”管謙目光只往鳳笙肚子上看,又覺得這樣太失禮,左顧右盼目光閃爍。 “行了,我去女子館看看,你忙?!?/br> 說完,鳳笙大袖一擺灑然而去,管謙望著她的背影直冒冷汗。 鳳笙的瀟灑之態只持續了拐個彎的功夫,因為魏王正站拐角的樹下等她。 “本王說句話的功夫,你就沒影了,看來你身邊還是不能缺人?!?/br> “我就是去那林子里看看?!闭f話的同時,鳳笙還在想若是哪日女子館有此盛景,也不枉她費心一場。 第101章 魏王向來對鳳笙的討好賣乖十分受用,遂沒再繼續追究下去。 兩人出了男子館, 往女子館行去。 男子館和女子館之間隔著條小河, 就是那條穿莊而過的碧水河,漢界楚河分明, 也算是做了男女有別的劃分。河上有一石橋,行經此處的人極少, 也是女子館的學生太少了,就那么二十多個, 還都是七八歲的女娃, 即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歲數也太小了些。 其實沒人把女子館當成回事,都想著這是魏王妃一時興起之作,包括管謙都曾不止一次提起過, 說女子館占了書院一半的面積太糟蹋。這話他沒敢當鳳笙說, 倒是當著魏王面斗膽說過一句, 可惜魏王沒搭理他。 后來還是德旺見他太不識趣,點化了他一下, 說這書院本就是王妃興起之作, 就是王爺專門建了給王妃打發時間的, 既然王妃喜歡, 還是不要多言的好。 管謙能再說什么?能說有權有勢的人真討厭嗎? 當然不能。 鳳笙到時,韓英正在教這些女學生們算術。 偌大的講堂, 每人一桌一椅, 橫五排縱四排, 桌案上放著筆墨紙硯,穿著干凈整潔學子衫的她們聽得很認真。 再細細去看,似乎都吃胖了不少,比以前好看了許多,鳳笙沒有去打擾,只是站在外面看了看,連韓英都沒發現她,倒是小銀子往窗外看了一眼。 “走嗎?”魏王問。 鳳笙點點頭,隨著他一同離開了。 * 鳳笙這胎還算爭氣,除了頭三個月害了幾天口外,沒有太多的反應,就是進了六個月后,腰總是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