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等魏王和鳳笙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外,倩如才驚疑不定道:“娘娘,那簪子?” 麗妃沒有說話,拿著簪子來到桌前坐下。 她從頭上取了根簪子下來,用簪子的尖兒去挑那根簪子。 挑了沒幾下,簪子頭突然打開了,從里面散出一些紅色的粉末。那粉末的紅極為詭異,讓人看著就發瘆。 倩如的臉一下子白了。 麗妃卻面上隱見怒色,罵道:“這賤婦!害了兩個,我兒好不容易又娶個自己心儀的,還是不忘下毒手。我千般容忍萬般容讓,替她做牛做馬這么多年,還是緊逼著不放?!?/br> “娘娘,那這簪子?” 麗妃深吸一口氣,道:“我自有主張?!?/br> 說著,她把簪子恢復原樣,那散出的一點粉末,被她用帕子抹了,讓倩如把帕子拿去燒掉。 這時,門外有小太監跑進來,稟道:“娘娘,殿下到宮門前了?!?/br> 哪知麗妃聽了這話,非但沒有起身去迎,反而往內殿去了。 …… “怎么?魏王帶新婦來見你,惹你生氣了?”頭戴烏紗翼善冠,身穿絳紫色八團龍紋常服的建平帝,從門外踏了進來。 坐在妝臺前的麗妃,似乎沒料到建平帝會突然出現,忙慌張地站了起來,卻一個不小心撞掉了放在手邊的簪子。 她下意識想去撿,似乎又懼怕什么站直起身,對建平帝笑了笑,福身行禮。 “臣妾沒有生氣,魏王妃是個好孩子,臣妾很喜歡她,臣妾就是有些感嘆,魏王終于成親了,希望鳳兒那孩子多福多壽,早早為魏王誕下子嗣,臣妾就是合眼了也心安了?!?/br> 建平帝走過來扶起她:“胡說什么合眼不合眼的?!蹦抗鈪s落在掉在地上的那根簪子上,狀似不經意問:“這簪子朕似乎沒見你戴過?!?/br> “這簪子不是臣妾的?!痹捳f出口,麗妃似乎又想改口,可覆水難收,只能笑得勉強道:“這是皇后娘娘賞給鳳兒那孩子的,方才臣妾與她說了會兒話,覺得這孩子與臣妾特別投緣,就把以前的首飾找了幾樣出來送她,誰知光顧幫她試首飾,倒是害她把皇后娘娘賞的簪子拉下了?!?/br> 說著,她揚聲道:“倩如,把簪子拿去收著,明兒命人給魏王妃送回去。到底是皇后娘娘賞的,不帶在身邊恐怕不好?!?/br> 她一面說,一面隨著建平帝去了外間的炕上坐下。 有宮女奉了茶上來,兩人說著話,這茬也就算過去了。 建平帝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說還有公務,晚上再過來。麗妃將他送出殿外,轉身回來時,倩如湊上前來,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福公公把簪子要走了?!?/br> …… 建平帝坐著步輦回到乾清宮,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他不說話,福祿自然也不敢說,只覺得袖中的簪子燙手無比。 回去后,建平帝繼續看折子,福祿則抹著冷汗匆匆下去了。 不多時,福祿再回來,站在邊上也沒敢說話。 福祿服侍建平帝多年,建平帝自然了解他的性格,瞥了他一眼道:“照實了說?!?/br> “簪頭里面有東西,奴才讓劉太醫看了,暫時還不知道是什么,但劉太醫說于女子生育有礙,時間久了,恐會傷了壽元?!?/br> 說著,福祿還把簪子拿了出來,將可以打開的簪頭給建平帝看。當然,里面的東西已經處理掉了。 建平帝大手一揮,龍案上的茶盞被掃落在地,發出一聲脆響。 * 鳳笙何等聰明,早就猜到其中有問題。 等她和魏王上了馬車后,她問道:“那簪子不對?” 魏王陰著臉,手指摩挲了下她的掌心:“里面有不干凈的東西?!?/br> “母妃怎么知道?” 話出口,鳳笙才知道這話僭越了。 似乎看出她眼中對自己失誤的懊惱,魏王看向她,伸手在她眉心揉了揉:“你不該有這種想法,你是本王親自選的王妃,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問我?!?/br> “我……” 說白了,兩人雖是大婚,到底還不到真正的親密無間。雖然在一起做過那么親密的事,到底事情和時間都太倉促了。 見她沉默不語,魏王目光閃了閃,知道不該逼她太緊了。 “母妃是陳家的人。正確來說,母妃當初之所以能入宮,是陳家想幫陳皇后固寵?!?/br> 之后,魏王就把其中的淵源大概的說了一下,包括多年來母子一直依附中宮,直到他成年建府后,這種情況才算好了些。 “那你前頭娶的那兩個,都是這么沒的?”鳳笙感覺到一種不寒而栗,饒是她足智多謀,也從沒見過這種后宮的陰私手段。 “一個先天不足,一個死于失足落水?!?/br> 鳳笙總覺得這話怪怪的,但魏王明顯不愿多說,她也就沒有多問。 “也就是說,之前陳皇后沒有下手,可為何對我——” 好吧,誰叫她是方鳳甫的meimei呢。 鳳笙苦笑一聲,道:“母妃把簪子扣下恐怕不好,若是皇后娘娘問起?” “你別擔心,明日母后肯定會把簪子送回來?!?/br> 以魏王對麗妃的猜測,恐怕他母妃不會善罷甘休,對于前兩任魏王妃的短命,麗妃一直是算在陳皇后的頭上,這次讓她親眼撞見,恐怕會新仇舊恨一起算。 不出魏王所料,第二天果然咸福宮來人了,送還的正是昨兒那根簪子。 送來的人還說,簪子被建平帝要走過,讓鳳笙繼續戴,裝作不知道。不過這是后話。 第80章 進宮一趟, 已是鳳笙強撐, 回去后她就回房歇著了。 魏王有事去了前院, 這讓她也松了口氣。 冬梅幾個服侍她脫下冠服, 又上了床,鳳笙想起知春知秋的事,但她這會兒實在太困, 就想著等睡起來再說。 這一覺睡到天黑, 屋子里已經掌燈了。鳳笙叫了聲來人,有人進來了, 隨之臥房的燈也被點燃。 環顧四周, 鳳笙依舊有一種陌生感, 卻并不稀奇,她這幾年一直東奔西走, 從來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太長時間,自然看什么地方都陌生。 “王妃,可是要起?時候不早了, 也該用晚膳了?!?/br> 鳳笙頓了頓:“殿下呢?” “回王妃的話,奴婢不知,殿下應該還在前院?!?/br> 鳳笙點點頭,又不說話了, 也不動。 冬梅看著新王妃,也琢磨不清楚她的性子, 不敢亂說話。 其實鳳笙是在想要不要等魏王, 她已經有點餓了, 但若是她沒記錯的話,做妻子的該照顧丈夫衣食起居,她如果提前用膳了,會不會不符合規矩。 總之,因為身份的突變,鳳笙現在腦子里有點亂,再加上她每次睡醒了起來都會暈一會兒,就靠在軟枕上發呆。 另一邊,前院的書房,魏王其實早已處理完手頭的事情,之所以沒回去,不過是知道她累了且神經繃得很緊。 很顯然這個讓她神經緊繃的是他,所以他想給她點空余的時間。沒想到一等就是到了天黑,正院那邊依舊沒有動靜。 “德旺?!?/br> “殿下?!钡峦蛔R趣地湊上前來,就沒了下文。 “去正院看看王妃起了沒?!?/br> 聽到這話,德旺當即明白剛從自家爺為何會那么看他,原來…… “奴才這就命人去?!?/br> 不多會兒,話傳回來。 “殿下,王妃醒了,但沒起?!?/br> “也沒傳晚膳?” 德旺搖搖頭。 魏王站了起來,大步走出門,德旺忙不迭跟上。見魏王分明去的是正院的方向,心里連連感嘆既然想著要去,還偏偏讓人去問一趟,不是多此一舉。 不過魏王的多此一舉,德旺也算見多了,除了那位主兒,也沒旁人能有這個本事。 鳳笙剛想好還是命人去詢問下,魏王就回來了。 他一陣風似的來到床前坐下,抓住她的手,俊眉微皺。 “是不是哪兒不舒服?”看著她蒼白的臉,魏王眉心越蹙越緊。本以為她身子已經好了七八成,此時見她褪下胭脂的模樣,才發現并不是。 “沒?!?/br> 顯然這回答讓魏王十分不滿,他轉頭看向冬梅幾個:“你們怎么侍候的,王妃怎么了?” 這人氣勢猛烈,平時不發怒還好,一旦發怒格外駭人。幾個丫鬟被嚇得又是撲通幾聲,鳳笙聽著耳朵都疼。 她忙去抓他的手:“我真沒事。就是剛睡醒,有點懵?!?/br> 鳳笙終于找到可以貼切形容自己這種狀態的詞匯了,就是懵。 大抵很久很久沒這么閑過了,突然閑下來,她總會大腦空白一片,就是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之前在大理寺大牢,她知道她必須等待,所以她總是給自己找事做,可這回是真的沒事可做了。 恍惚間,她感覺有人在揉她的眉心,定睛一看,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進入她眼底,他眉宇間隱隱有著煩躁,卻掩不住下面的擔憂。 她不禁往他懷里靠了靠,道:“我真沒事,就是剛睡醒還有點不清楚。你用晚膳了嗎,我有些餓了?!?/br> “傳膳?!?/br> 見冬梅幾個還傻著不動,德旺罵道:“還不快去傳膳,沒眼色的東西,王妃忘了,你們就跟著忘了,再有下回,小心你們的皮?!?/br> 冬梅幾個忙爬了起來,知道德旺這是在提點她們。 看來這個王妃不能等同以前視之,冬梅等人甚至有種感覺,王府的女主人終于出現了。 四人去了門外,冬梅吩咐下面傳膳,等轉身回來,幾人臉色都有些尷尬。 “德總管的話你們也聽見了,亂七八糟的心思都給我收收,用點心,不然這王府里多的是取而代之的人,別忘了王妃還有兩個陪嫁丫鬟?!?/br> 其他三人臉色都不好,像她們這種在王府待久了的丫頭,每個人心里都有一本賬。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本想著不熟悉新王妃的秉性,就多看少做等吩咐,無過就是功,這在哪兒都是保全的好法子,卻忘了做不到盡心盡力,下面多的是人可以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