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瞪她一眼，“你不要笑，你姐打扮成這樣都比你好看?！?/br>
    小艾噎著了，掄起胳膊就砸立夏。

    劉素芬連忙抓住她，“立夏，趕緊把小寒背出去?！?/br>
    “娘，放開我?！毙“鴦⑺胤业氖?，伸腿踢立夏。

    韓有福進來就看到這一幕，朝小艾腦袋上一巴掌，“都啥時候了還鬧?！?/br>
    同一個地方連著挨兩下，小艾老實了。小寒笑了，“小艾，回頭我幫你打他?！?/br>
    “你都要跟他走了，還會幫我？”小艾看著小寒，你糊弄誰呢。

    小寒身上朝立夏胳膊掐一下，“是不是真的？”

    話音剛落，外面響起鞭炮聲，立夏想轉身讓小寒趴他背上，胳膊碰到小寒的姥姥，立夏猶豫一秒，抱著小寒就往外走。

    韓有?？吹搅⑾牡膭幼縻蹲?，回過神就出去追，看到立夏把小寒放車座上了。韓有福張張嘴，最終嘆了一口氣，轉身回屋招呼親戚。

    立夏的家人沒在這邊，知青點的幾個男知青就充當立夏的家人來接小寒，韓家這邊找小寒的同族meimei和小寒的兩個舅舅送她。然而，加上小寒和立夏，一行才十個人。

    來的時候立夏只顧興奮，沒注意到人少，走的時候稀稀拉拉幾個人，立夏不由自主地想到記憶中那次娶妻，開著小車，配上樂隊，鑼鼓喧天，好不熱鬧，頓時覺得對不起小寒，“等咱們有錢了，再辦一次吧?！?/br>
    “??？”小寒坐上自行車，忽然想到上輩子網上流傳的一句“寧愿坐在寶馬車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車上笑”，就覺得現在的自行車比后來的寶馬車還珍貴。畢竟寶馬車有錢就能買到，自行車不但有錢，還得有票，也就沒聽清立夏說啥，“你說大點聲?！?/br>
    “立夏說以后再辦一次?！弊咴诹⑾呐赃叺闹嗟?。

    小寒笑道：“好啊?！彪S即對幾個知青說，“到時候你們都來?！?/br>
    “哎，對，咱們之前咋就沒想到呢?！变浫⊥ㄖ獣聛淼臅r候，知青們想到要不了多久就各奔東西，就聊過啥時候再聚聚。當時有人就提議擱首都聚，楊忠軍就把他家地址留下來了，讓伙伴們去找他。小寒這樣一說，剛剛開口的知青就說，“立夏，到時候我們都去?！?/br>
    立夏笑著說：“好！”重重點頭。

    咣當一聲，小寒慌忙抓住車座，立夏嚇一跳。小寒的同族meimei忙提醒，“看著點路，別只顧聊天?！?/br>
    立夏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不敢再亂說，老老實實把小寒接到知青點。

    立夏的父母不在這邊，拜堂之類的也省了?？墒窍氲揭郧斑€喝了交杯酒，更加覺得對不起小寒，把小寒送到屋里，立夏就坐在小寒身邊說：“委屈你了?！?/br>
    “你能說出這句話，我就不委屈了?！毙『矝]想到兩輩子第一次結婚簡單的甚至簡陋，可她看到立夏很是愧疚的樣子，不由自主地笑了，“再說了，你說了以后再補辦一次，這次就當先熟悉流程吧?！?/br>
    立夏笑了，笑中帶著淚花，伸手抱住小寒，忍不住吸吸鼻子，“真后悔沒早點認識你?！?/br>
    “我八歲就認識你了，還想多早？”知道他指的是上輩子，小寒不想在這個時候拆穿他，故意說，“這話要讓我爹聽見，能打斷你的腿?！?/br>
    立夏：“打斷腿也樂意?！?/br>
    “那我打了啊?！?/br>
    立夏猛然坐直，扭頭看去，見韓有福站在門口，“叔……叔，你啥時候來的？”

    “我來半天了?！笔揽腿?，大人小孩加一塊將近兩百口人，立夏這邊能主事的只有幾個知青，韓有福不放心，小寒前腳出門，后腳韓有福就來了，比立夏和小寒回來的還早，指著立夏，“跟我出去認認人?！?/br>
    立夏連忙擦擦眼角的淚，對小寒說，“你嫌冷就坐被子里，你身后的被子是我的?！?/br>
    “還走不走？”韓有福問。

    立夏連忙跟出去，到門口又忍不住回頭，無聲地說，“我一會兒就回來?！?/br>
    韓有福抓住他的胳膊，“走了?！?/br>
    立夏踉踉蹌蹌出去，小寒忍俊不禁。隨即就聽到小艾的聲音，不消片刻，小艾出現在門口，“姐夫怕你一個人無聊，非叫我和小虎來陪你?！?/br>
    “你倆不想陪我？”小寒問。

    小艾：“沒有?！蓖『?，“姐，這個花不配你，到城里叫姐夫給你補個好看的。他敢不補，以后我和小虎收拾他?！?/br>
    “瞧把你給能耐的?！毙『?，“咱家親戚是不是都來了？”

    小艾點頭，“對了，奶奶讓我問你，姥姥有沒有給你壓腰錢?！?/br>
    “壓腰錢？”小寒仔細想想，“沒有。咋了？”

    小艾和小虎相視一眼，小虎問，“兩個舅娘和兩個姨有沒有給？”

    “沒有?！毙『淮蠖@邊的規矩，“必須給嗎？”

    小艾：“不是必須給，是咱姨和咱舅家的表姐結婚時，娘給壓腰錢了。雖然才給五毛?！鄙斐鑫鍌€手指。

    “娘還給禮錢呢?！毙』⒌?，“奶奶說娘給兩塊，姥姥這次才給一塊?！?/br>
    小寒明白了，“奶奶知道她們沒給會大鬧？”

    “肯定的?！毙“c點頭，就問，“姐，現在咋辦？”

    小寒一想到韓高氏氣得跳起來大罵的模樣就忍不住嘆氣，揉揉額角道：“姥姥和姥爺也忒不講究了?！?/br>
    “窮啊?！毙』⒌?。

    小艾：“窮還生一窩孩子？咱奶奶有錢都不敢讓娘多生，生了你不準娘再生，姥姥還生氣說奶奶連兒媳婦生孩子都管?！?/br>
    “你別和我說這些，又不是我攔著娘?！毙』⒌?，“大姐，奶奶肯定會翻你的兜，快想個辦法吧?！?/br>
    小艾：“還能想啥辦法？爹娘身上沒錢，不然也能先給大姐應應急?！?/br>
    應急？小寒心中忽然一動，“小艾，去找立夏?！?/br>
    小艾眼中一亮，“對，姐夫有錢?！闭f著就往外跑。

    立夏得知小艾找他啥事，腦門也一抽一抽的痛，見著小寒就說，“怎么哪家都有幾個不講究的啊?！?/br>
    “哪家也都有個老實人?！毙『?，“你注意到沒？”

    立夏想說沒，話到嘴邊想起來了，他家他大哥最老實，跟小虎差不多，他二哥性格外向，像小艾的嫡親哥哥，他爺爺奶奶的為人處世像韓有福和劉素芬，他媽就是另一個韓高氏?！板X在這里，都給你吧?！绷⑾姆_箱子拿出一個紙包。

    “現在先別給我?！毙『?，“給我兩塊五就好了?！?/br>
    立夏：“一家五毛會不會太少？”

    “太多了我奶奶也不信?！毙『?，“你見著我娘，跟我娘說一聲，別說漏嘴了?！?/br>
    立夏：“知道了?！?/br>
    到門口碰到韓高氏，立夏渾身一震，隨即松了一口氣，不禁佩服小寒想得周到。而因為小寒的周到，開席時村長把小寒的姥姥姥爺安排在主位，韓高氏也沒鬧騰。

    這時候的人都沒啥吃的，豬更沒啥吃的，平時就吃點刷鍋水，打碎的糠和紅薯葉子之類的，以至于小寒家的豬養一年才一百多斤。去掉被韓高氏藏起來的肥豬rou，能用來做菜的也才幾十斤。不過，窮有窮辦法。

    豬雜燉蘿卜，豬頭rou燉蘿卜，每桌上一盆，緊接著就是兩盆魚，然后是一盆豬rou燉蘑菇、木耳、干豆角等物，最后是五盆酸菜燉豬rou。

    起初韓高氏看到菜端上來，就捂著胸口哼哼唧唧叫著難受。隨后發現沒人理她，盆里的菜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消失，韓高氏顧不得裝，擼起袖子，拿起筷子跟著搶食。等她感覺到撐了，幫忙辦事的人端著雜面饃出現了。

    韓高氏都吃不飽，其他人自然也飽了。韓高氏看到沒人吃她的饃，心里總算好受些。

    人們平時沒啥吃的，難逮到一次喜宴就會可勁吃。對于這點立夏也有心理準備，可他見客人個個宛如餓狼，嚇得連忙讓廚子給他盛一盆魚，端去給小寒，端是怕最后連剩菜也沒了。

    事實上最后卻是連酸菜都沒了。雖然被吃光了，客人們并沒有嫌韓有福準備的菜少，反而夸韓有福準備的菜好。以往最討厭韓高氏的人也不吝嗇夸她今天的事辦的漂亮。

    韓高氏面上笑嘻嘻，心里不斷咒罵人家吃得多。

    韓有福見他老娘皮笑rou不笑，假裝沒看見，該干啥干啥。晚上小寒回來睡覺，韓高氏就拉著小寒說，小寒這次結婚用了多少多少錢。小寒笑瞇瞇說，等以后有了錢，就接她去首都。

    韓高氏和韓老頭算過一筆賬，小寒要是不在首都，他倆去首都待一周，至少得用掉一百塊錢，因為來回車費就得四十塊錢。

    韓高氏拉著小寒說錢的事，的確是怕小寒忘了，得到滿意的答復，就問，“立夏說啥時候回去？”

    “明天就去縣里買車票，能買到后天就走?！毙『?，“立夏怕下大雪，咱們這邊一下雪，火車就得停好幾天?！?/br>
    同一時間，帝都一家四合院里也在談論東北有沒有下雪。討論的結果是天氣預報不準，預報沒雪，說不定東北在下暴雪。滿頭華發的夏民主，也就是立夏的父親便對大兒子夏明仁說，“明天去拍電報告訴立夏，下雪了就等到年后再回來?！?/br>
    “離過年還有十來天，下雪也不能下這么久?！弊谀腥伺赃?，帶著眼鏡，六十來歲的女子，也就是立夏的母親張淑華面露不虞，“明仁，告訴立夏，你爸想他了，能回來盡量早點回來?！?/br>
    夏明仁看看他爸，又看看他媽，試探著說，“要不再等等？”

    “有什么好等的?！睆埵缛A道，“立夏在那個窮地方還沒待夠？”

    夏民主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夏明仁看到了，不想也知道他爸又想起十年前，他媽嫌棄他爸，倆人鬧離婚，連忙說，“媽，若是東北這時候下雪，立夏過幾天回來，有可能得在車上過年三十?！睕]容張淑華開口，又說，“爸，我先回房了?！?/br>
    張淑華扭頭看夏民主。

    夏民主點點頭。

    張淑芳：“先生，立夏——”

    “你沒聽明白明仁的話，路上遇到大雪，火車停下來，立夏有可能得在車上待兩三天。不如等到年后，挑個天晴的日子再回來?！毕拿裰髡f。

    張淑芳：“可是你這些日子見天的盼著立夏回來，還說咱家今年總算聚齊了，我以為你……”

    “十年都等了，也不差這幾天?！毕拿裰髡f這話站起來，“這里有點冷，我回房了，做好飯再喊我?！闭f完，走向和正堂相鄰的書房。

    砰地一聲，小艾推開房門。

    立夏嚇一跳，皺眉道，“你進來咋不敲門？”

    “姐夫，我得提醒你，這是我姐的房間，也是我的房間?！毙“?，“你回自己房間敲門不？”

    立夏噎著了。

    小寒笑了，“她嘴巴厲害，你別和她叨叨?！毙『S劉素芬回家前，劉素芬對立夏說，往后去家里吃飯，立夏隨后就跟來了。以往立夏吃過飯就回去，現在他和小寒結婚了，飯后就隨小寒回房，打算等小寒睡了再走，“洗好臉了？”問小艾。

    “洗了?！毙“摰粜屯簧吓?，就看著立夏，“我都要睡覺了，你還不走？”

    立夏：“你現在睡得著嗎你？”

    “睡得著?！毙“瑪[擺手，“出去，出去，我得脫衣服?！?/br>
    立夏看向小寒。小寒道，“你姐夫剛才說，帶太多東西不好上火車，還讓我把以前的衣服都留給你，你不要——”

    “要要要?！毙“ё⌒『母觳?，就說，“姐夫說得對，我現在睡不著?！睕]容立夏開口，就問，“姐，你的衣服在哪兒呢？”

    小寒指著小艾枕頭邊的大布包，“都在那里面?；仡^叫娘給你改一下，等我有了錢，給你買新衣服?！?/br>
    “不用買新的?！边@時期的小孩多是拾大人的衣服，因為買布做衣服不但要錢，還要票，沒有票的話，有錢如韓高氏也買不到布，小艾知道這點，不舍得小寒犯難，更怕立夏的娘知道了數落小寒會花錢，“娘說我還長個，一件衣服只能穿半年，買新的就浪費了，把你不穿的衣服給我就好了?！?/br>
    立夏聽她這樣說，眼神閃了閃，“一兩件新衣服我們還是能買得起的?！?/br>
    “那姐夫給我買吧?！毙“?。

    立夏不解：“我和你姐有啥區別？”

    “區別老大了?！毙“?，“像我爹和我娘，我娘給她舅舅買東西，我奶奶肯定會罵我娘。東西若是我爹買的，我奶奶頂多嘮叨幾句。你天天說要對我姐好，連這點都不知道？”

    立夏張了張嘴，發現無言以對，他確實不知道，又不太信小艾的話，“小寒，是這樣嗎？”

    “是的?！毙『邢脒^到城里就暗示立夏，有啥事他出頭，別讓自己出頭，不然他媽得天天給自己添堵，沒想到小艾先她一步說了，“你是兒子，我是兒媳婦，你是你媽的親人，我是外人，你媽不舍得罵你，她——”

    小艾接道：“她一定會罵我姐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