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
“程秋娜被蠱惑了心智,所以才對你動手?!睆埬辖忉?。 張南重新把眼鏡戴上,王自力見了后問:“你眼睛受不受得了?” “還可以?!?/br> “剛才那一下,你的視力又變差了吧?” 張南默不作聲,暫時閉上眼睛。 這些人中,只有王自力清楚,張南的一雙陰眼,雖然具有降伏邪魔鬼怪的能力,但每次使用這種能力,便會降低對陽間事物的可見度,直至最后,就見不到任何活生生的東西,映入眼簾的,全是邪魔鬼怪,他眼中的世界,也會變得毫無光明,僅剩黑暗,如同在陰間游蕩一般。 所以張南向來非常謹慎地使用他的陰眼,因為每次損耗,都會讓他距離世間美好的事物越來越遠。 “她是誰?”半晌,王自力問。 “不知道。但我可以確定一點,她是給程秋娜下蠱的人?!睆埬匣卮?。 “那她就是我們要找的人了?!?/br> “她讓我感覺驚奇,居然可以不動聲色地蠱惑程秋娜心智,剛才她雖然被我傷了,但如果下次再遇到她,我不一定有把握對付她?!?/br> “你也吃不消吧?換作以前,你絕對不會讓她那樣跑了?!?/br> 張南被王自力說中心事,確實,剛才那番纏斗,已令他心力交瘁,如果雙方拼個你死我活,首先他未必得勝,再者如果他失敗,其余幾人都得陪葬,所以與其說他逼退了黑煙女人,倒不如說互相罷手。 小伍猶在驚魂未定,又沒聽懂兩人對話,不停追問,王自力嫌麻煩,索性讓他閉嘴。 “不管怎么樣,我們行蹤已經徹底暴露,得盡快離開這里?!睆埬险f。 小伍立即背起昏迷的程秋娜,一行人趕往絕品酒樓。 行走中,小伍還對后背的程秋娜開玩笑說:“你可別又突然醒過來,掐我脖子??!” “阿南,我有個疑問,你說剛才那女人……會不會就是孫玉梅?”王自力忽問。 “很難說。如果是孫玉梅,那她作為陰煞實在有些離譜,居然產生人形面貌?!睆埬匣氐?。 “可我覺得,以她剛才的本事,確實有辦法做到酒吧那樁殺人案的手法,而且四個被切割面皮的受害者,他們的內臟和臉部也都有燒灼痕跡,像是被剛才那種黑煙燙傷的?!?/br> 黑煙的燒灼氣息非常明顯,不止張南,其他人也感覺到了。 談論間,程秋娜緩緩醒來,一醒來就驚慌不已,幾乎從小伍后背跳下身,不停問剛才的女人去哪了。程思琪花了好長時間才把情況跟她說明,安撫她的情緒,她卻像記起某件事似的,表情呆呆愣愣。 “你發現什么了?”王自力瞧出程秋娜的疑惑。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程秋娜用拳頭輕輕捶了捶腦袋。 “那個女人怎么了?” “我肯定見過她?!?/br> 張南一下停住腳步,問:“見過她?” “在哪?”王自力也急問。 “哎呀,其實,我早應該想起來了,但以前硬是想不起來,不過剛剛我見她的時候,一下子全想起來了,結果我剛準備說,我就昏迷了!” “你到底想起來什么???”聽程秋娜這樣說話,小伍都急死了。 “那個女人,我不止見過一次!”程秋娜語氣斬釘截鐵。 “哪里見過,上海嗎?”王自力問。 “嗯!”程秋娜重重地點點頭,“一次在酒吧,一次在醫院!” “說說清楚,哪家酒吧,哪所醫院?” “就是我駐唱的嗨擺酒吧??!而且是在君君出事前一陣子,有天晚上我見過那女人,她一個人坐在角落的位子,也不點吃的喝的,就靜靜地坐那?!?/br> “酒吧客人那么多,為什么你會印象深刻?憑你的觀察力和記性,應該記不住那么多吧?” “我告訴你,我只是記性不好,我又不笨!因為那天很晚了,沒幾個客人,我在臺上唱最后的安可曲,那女人就坐在角落盯著我瞧,特別奇怪的一點是,我們酒吧不允許白板客人,只要進了酒吧的客人,起碼要點一份低消套餐,里面有幾瓶啤酒,一盤水果,一些花生米之類的,但那女人桌上啥都沒有,所以我印象才比較深刻啊?!?/br> “有沒有可能,她喝完吃完以后,服務員給收走了?”張南問。 “不可能!別的酒吧我不知道,我們酒吧絕對不會在客人還沒走的時候收拾桌子,就算桌上的酒和東西全喝完吃完了?!?/br> 張南沉寂片刻,說:“那就是……除了你以外,其他人都看不到那女人?!?/br> 張南這話,把程秋娜嚇了一跳,著急問:“不會吧……我當時就撞鬼啦?” “別提酒吧了,你說你第二次是在醫院碰見她,就是你住院那次?”張南問。 “對??!你們還記不記得,我跟你們說過,我住院的時候,走進來一個護士,身上的味道特別難聞,讓我覺得很不舒服的?” “記得。你還說她聞了你的湯,當時你也說她有點眼熟?!?/br> “哇!你記性可真好啊,佩服佩服!” “現在你想起來了,她就是你酒吧看到的那個女人?” “對!也是剛才在小房子里看到的?!?/br> “那很明顯……”王自力攤開手說,“你很早就被盯上了?!?/br> “這樣說的話,在醫院下蠱的人,會不會也是她???”一直不說話的程思琪問。 “多半是她?!蓖踝粤氐?,轉而他又對張南說:“我覺得,不止是下蠱,連跟你的那通電話,也是她打的,所以我剛才問,她會不會就是孫玉梅?!?/br> 張南點點頭,他也承認,那女人是孫玉梅的可能性非常大,可他又想:如果她是孫玉梅,她為什么要找上程秋娜呢?很明顯她不想要程秋娜的命,她一路做了那么多事,用意究竟是什么? 議論一陣,他們繼續前行。 此時夜路漆黑,風吹得呼呼作響,他們又對長壽村一帶不熟,所以走得很慢。走了好久,他們才回到絕品酒樓。 飯店的門當然關了,周圍異常寧靜,只見小毛正穿一件十分顯眼的白色毛衣,站在飯店門前等候。 小毛直問小伍:“怎么啦,半夜三更的……出什么事了?” 小伍嚷嚷:“出事了,出大事了!那破村子把我們折騰得真是……” “白天不還好好的嗎?” “哎喲……我跟你講,這個事,一般人根本不會相信,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算了,等會我再慢慢告訴你吧,先解決問題要緊,我們現在是又累又餓,還有人受了傷?!?/br> “好吧。誰受傷了?”小毛開始打量其他人。 “我!”王自力踏前一步。 小毛立即檢查王自力肩膀的傷口,皺眉說:“傷口很奇怪啊?!?/br> “那肯定奇怪??!他本來就是被一個奇怪的東西給弄傷的?!毙∥榛氐?。 小毛也不問具體什么東西,就下結論說:“雖然屬于外傷,但這傷口太大,表皮損傷非常嚴重,而且已經開始流膿,我這邊只能給他稍微清理一下傷口,再包扎好,沒法處理,得找家醫院?!?/br> “這附近有醫院嗎?”小伍問。 “沒有。如果有醫院,我這種鄉村大夫就派不上用場了?!毙∶嘈σ宦?。 “那先給我清理傷口吧,等明天再說?!蓖踝粤φf。 “好,不過在這不行,得找個地方?!毙∶屏送票橇荷系难坨R框架。 “你這邊熟,要不你給我們安排吧?!毙∥檎f。 “熟歸熟,但三更半夜的要找地方休息,除了古方長壽村,還真沒其他地方。我們這不比你們上海大城市,連家小旅館都沒有?!?/br> “那你們村呢?咦?你家不就在附近嘛?” “我們扈村沒有客房出租的,至于我家更不行,太小了,根本住不下那么多人?!毙∶珜擂蔚匾恍?,顯得很不好意思。 “離這邊最近,又有住處的地方在哪?”張南問。 “最近的就是瀝縣了?!毙∶纱嗷卮?。 “可瀝縣離這太遠了啊?!背趟肩鲊@口氣說。 “行了,我看也別折騰了,我索性辛苦一點,把你們送到瀝縣,瀝縣好歹是個縣城,各方面條件都好一些,應該會有醫院?!毙∥檎f。 “那倒可以,但你開車行不行???你也累壞了吧?”程思琪關切地問。 “哎……這對我來說都不叫事,以前我們警隊忙的時候,經常二十四小時不合眼的!”小伍略帶炫耀般說。 “你們那叫效率低下,又疲勞工作!所以你看你這辦事能力,哪點讓人省心?”王自力直沖小伍說,小伍頓時啞口無言。 “別多說了,走吧?!蓖踝粤χ噶酥该姘?。 小毛正想問他要不要去,小伍便說:“小毛,你和我們一起吧,我對這塊不熟,再說你還得幫忙處理王隊的傷口?!?/br> 小毛猶豫了一會,即說:“那行吧,我陪你們去瀝縣?!?/br> “村里沒啥事吧?” “沒啥事,幾個病人都安頓好了,再說我一個人住,想去哪去哪?!毙∶α诵?。 “???你沒結婚???”程秋娜問。 “沒?!毙∶χ鴵u搖頭。 “那你家人呢?” “哎……你真八卦??!要不你嫁給他得了!”小伍忍不住吐槽。 “我才不要!我不喜歡他這個類型的?!背糖锬染尤灰槐菊浕卮?。 “人家還單身,家里人又不在了,一起都是靠自己,生活很不容易的,你以為是你啊,每個人把你慣著!” 說話時,小伍已經上了面包車駕駛座。程秋娜又不服氣地反駁了幾句,誰也沒當回事,接著所有人一齊上車,往瀝縣進發。 車上,程秋娜很快睡著了,車內一時無人說話,張南想起剛才長壽村所見的滿地村民尸體,內心忽然一陣凄涼。 “他們這一輩子過得艱難,到今天算是徹底結束了。但對他們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張南自言自語問。 “嗯?老師,他們是誰呢?”程思琪不明白。 只有王自力聽出張南的話意,解釋道:“他在說那些長壽村的人?!?/br> “是啊,他們死的……是挺慘的?!背趟肩饕不叵肫痖L壽村那一具具干癟的尸體,突生感慨。 “阿南,你說……給那些村里人和樹林下咒的人,會不會也是那女的?”王自力問。 “如果都是那女的做的,那她做的事真是有點多啊?!背趟肩鞑逶挼?。 “是啊……做的事太多了……但更關鍵的問題是我們不清楚對方意圖究竟是什么?!?/br> 張南用了“對方”一詞,顯然未將對立面限定在黑煙女人身上。他總隱隱覺得,對方就似一個夢幻的黑洞,黑煙女人也好,血獸也好,都只是這黑洞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