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長孫拔臉上已經沒有了那種憨厚的表情,陰沉得嚇人,眼底有歹毒的殺意,他一步步逼過去,沉聲道:“交出來!” 瑾寧繼續退后,越發的慌張,“舅舅說什么呢?交什么???” “交出來,可免你一死!”長孫拔繼續逼近。 瑾寧訕笑著,一只手躲在后頭,而另外一只手,已經摁在了鞭子上,“我不知道舅舅說什么?!?/br> 長孫拔知道不能再拖,這竹林看著無人,但是難保一會有人過來,他厲色道:“既然你不想活,我便送你一程?!?/br> 他舉手便襲去,瑾寧身子后翻,迅速避開,落地卻顯得有些狼狽,她扶住竹子,道:“看來,二當家說的都是真的?舅舅果然是幕后指使人,是你命人抓走暉臨世子和我的?” “你不要胡說!”長孫拔忽然站定了身子,盯著瑾寧,然后一步步后退,神色已經變回了原先的模樣,臉上扯出了一絲微微笑,“舅舅是見你與一個男人躲在這里,怕你出事,所以特意來看看,既然你沒事,那舅舅就放心了?!?/br> 他四處看著,繼續在緩慢地退后。 瑾寧心底閃過幾個念頭,若不是經歷了前生,她怕就要露出破綻了。 這是一頭老狐貍,要與他斗智斗勇,都不簡單,也絕不輕松。 但是,她到底還是穩住了,深深地松了一口氣,急忙便往外逃,“謝謝舅舅?!?/br> 她跑得很快,幾乎是以逃命的姿勢跑。 也就是這種逃命的姿勢,讓長孫拔再沒有懷疑,身形飛快地一閃,攔住了瑾寧,隨即便一掌托出,直襲瑾寧的胸口,獰笑一聲,“知道得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br> 瑾寧倉皇之中,揮鞭而起,鞭子雖然纏住了長孫拔的手腕,但是掌風已經襲來,夾著強大的力量,把她一掌打向了身后,撞落在竹林里,一口鮮血噴出。 長孫拔一步步逼近,瑾寧挪著腿后退,臉上盡然是驚恐之色,“你要信,我給你,我也絕不會對外說你與狼山山賊勾結,不會說你與福州一案有關,你放過我,舅舅,我求你放過我?!?/br> 長孫拔臉色陰沉,殺氣陡生,“死人的嘴巴才是最嚴密的?!?/br> 瑾寧連忙從袖袋里取出幾封信,在他面前揚了一下,“我給你,我都給你,你放過我,還有,我名下的莊子,都過到你的名下,我娘親所有的嫁妝,我都給你,你放過我?!?/br> 長孫拔陰狠地道:“你以為我會在乎嗎?” 他的身影籠罩下來,形成強大的壓力,殺氣騰騰,這竹林里光影斑駁,更顯得他面容猙獰。 “你不在乎……”瑾寧慌張地退后,“還有,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蘇意的秘密,還有,蘇意去福州的目的?!?/br> 長孫拔停下了腳步,眼底閃過狡詐的光芒,“什么秘密?你說,若真是秘密,我便放你一馬?!?/br> 瑾寧松了一口氣,身子往后挪,嘴里還有鮮血溢出,顯得狼狽而慌張,“他此番南下,便是去了福州,他在調查你和福州官員勾結一事,他已經有了證據,福省布政使張金忠已經招認你和他之間勾結的事情?!?/br> “你胡說八道!”長孫拔惱怒,但是心底卻升起了一絲毒蛇般的懷疑,張金忠確實好久都沒消息了。 “是真的,他真的招認了,他沒有被拿下,是因為蘇意與他合作,反正蘇意只要立功,他們已經設下了計謀,只等你鉆進去?!?/br> “什么計謀?”長孫拔相信了他的話,蘇意若是去了福州,他就一定會調查出什么來,張金忠這個人狡猾透頂,或許真會為了脫罪而不惜把罪名往他身上推。 “張金忠會連同幾個武將一起合計,指認你殺了福州齊大人,福州一案你是主謀?!辫獙幍?。 長孫拔大怒,“他竟敢顛倒是非?齊羅分明是他殺的,好一個張金忠,本將竟錯信了他,他才是主謀!?!?/br> 他眸色一變,厲聲道:“書信拿過來!” 瑾寧扶著竹子站起來,顫巍巍把書信遞過去,她道:“你與狼山勾結抓走暉臨世子和我一事,我不會往外說,舅舅請放心?!?/br> 長孫拔一手搶過書信,獰笑了一聲,“我當然放心,你死了,我就放心了!” 他抽出一把匕首,直直往瑾寧的胸前送去,狠聲道:“你去死吧!” 一道身影飛快地從頭頂落下,一腳踢飛了他手中的匕首,瀟灑落地。 長孫拔大驚失色,定睛一看,竟是南監的陳靖廷。 瑾寧已經落落站好,臉上早沒了慌張之色,只是諷刺的笑容,“長孫將軍,你中計了,謝謝你告知我們,齊大人是何人所殺,謝謝你告知我們,張金忠才是主謀!” 長孫拔手中顫抖了一下,揚了一下手中的信,想要看看是真是假。 陳靖廷冷冷一笑,“不必看了,那人不是狼山的二當家,只是本將找人假扮的,為了引你入局?!?/br> 長孫拔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看著陳靖廷,眼底竟涌上了淚意,“我愧對皇上的信任,自從犯下錯事,心里無一日能安,如今你們追查到來,我反而安心了,我愿意指證幕后指使,愿意供出涉案之人,以贖罪孽?!?/br> 陳靖廷淡淡地道:“將軍果然識時務!” 第79章 中毒了 對長孫拔的態度,瑾寧一點都不意外。 他不會負隅頑抗,今日這個地方,他逃不出去,逃出去也無用,他總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對自己最有利的方法。 從朝廷開始調查他,他大概就做好了準備,而他手上也肯定有讓他輕判的證據。 大周朝的律例規定,同犯舉證有功,若交代的事實情節足以輕判,他不會受到很嚴重的懲處。 識時務,一向是他做人的宗旨。 竹林里,漸漸地走出了幾個人。 平安公主,李大人,京兆府張大人,還有幾名督查衙門的官差。 長孫拔臉色充滿了悔恨與愧疚,他跪在了地上,痛哭失聲,“皇上,臣愧對您啊,臣愧對您!” 案子很大,抓捕現場點滴都得呈報御前。 李大人盯著他,緩緩下令,“來人,把長孫拔扣押起來,先押入督查衙門大牢?!?/br> 長孫拔聽得此言,哭得越發慘痛,但是,這哭聲卻比方才更松弛了一些。 不是去南監就好。 他全程與瑾寧沒有眼神的接觸,直到官差拿下了他,押著他往外走的時候,他瞥了瑾寧一眼,那眸光,充滿了歹毒與恨意,如染了毒血般,發出殷紅的光芒。 那一眼,瞬間就斂住了,恢復了悔恨的神情,低著頭,轉身而去。 長孫拔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帶走,身后跟著陳靖廷和臉色蒼白的瑾寧,楊氏和長孫嫣兒看見,驚得面容煞白。 長孫拔回頭看著李大人,面容懇求地道:“李大人,能否讓我與內子道別一聲?” “去吧!”李大人揚手,暗中沖陳靖廷打了個眼色,陳靖廷點頭,轉頭吩咐布防。 長孫拔感激地道:“謝謝!” 他在眾人驚愕的眼光中,走到了楊氏和長孫嫣兒的身邊,他伸出手抱住了楊氏,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然后,松開她,聲音哽咽地道:“我罪有應得,你要照顧好家里,教導全兒,切莫步我后塵,聽清楚了嗎?” 楊氏的嘴唇一直哆嗦,淚水盈在了眼眶,猛地點頭,“妾身聽清楚了!” 倒是長孫嫣兒驚得花容失色,一直問道:“父親,這是怎么回事?這是怎么回事?” 長孫拔沒有回答,而是大步轉身看著瑾寧,陳靖廷下意識地攔住,長孫拔卻是微微一笑,“多虧縣主,我才迷途知返?!?/br> 一句話,把瑾寧置身風暴浪尖上。 說完,他對李大人道:“大人,我可以走了?!?/br> 李大人看著如此“合作”的長孫拔,也沒說什么,只是命人帶走了他。 陳國公遠遠地看著這一幕,當他聽到了長孫拔這句話,他心中“咯噔”了一聲,隨即惱怒涌上了心頭。 對長孫拔動手,是遲早的事情,但是之前一直都沒有確鑿的證據且齊大人的死因未明,兇手也未找出,因此按不發動。 如今一看,便知道整個生辰宴只是一個幌子,是請君入甕之策 他惱怒的是,這事他從頭到尾都不知曉。 而之前,他一直都在調查這個事情。 不管是李大人還是瑾寧,都背叛了他。 瑾寧能感受到陳國公那慍怒的眸光,她轉頭,沒有與他眼神接觸。 胸口一陣翻涌,幾乎讓她站立不穩。 陳靖廷扶住了她,“怎么樣?” “還行!”瑾寧蒼白一笑,“他的武功確實很高,這一掌我雖盡力避開,卻還是被他所傷?!?/br> “先進去休息一下!”陳靖廷揚手叫海棠過來扶著瑾寧,與她一同進了去。 瑾寧的背后,不知道多少雙毒箭般的眼睛盯著她。 李大人含笑看著眾人,“只是出了點小事,不會掃了大家的興致,今晚公主還請了戲臺子,請大家移步到側園一同觀賞?!?/br> 長孫拔被調查一事,早就傳遍了整個京城,如今他被抓走,大概是罪證確鑿了。 頓時,人心惶惶,福州與京官勾結一案,牽涉多少人,暫時無法估計,但是在場某些人,身上都不太干凈,這李大人和平安公主竟連生辰宴都用上來布局,可見他們夫妻的狠勁。 但是,如今也不好告退離去,心懷戚戚地去側園,不斷派人出去打探風聲。 靖國候南宮惠允與陳國公走在一起,他頗為贊賞地道:“國公爺有此等出色的女兒,叫人羨慕啊?!?/br> 陳國公聽了這話,心里很不是滋味,卻也只得揚起了淡笑道:“小女哪里有郡主出色?若論羨慕,怕是不知道多少人羨慕侯爺?!?/br> 靖國候聽得他贊賞自己的女兒,也很高興,瞧了身邊的瑞清郡主一眼,“還行,多虧皇太后教導?!?/br> 瑞清郡主臉上維持著大方得體的笑容,眼觀鼻,鼻觀心,一副嫻靜溫婉的模樣。 “父親,國公爺,我去看看縣主,縣主應該是受傷了?!?/br> 瑞清郡主懂得醫術,且還是跟皇太后學的。 “去吧!”靖國候含笑道。 瑞清郡主福身告退,帶著兩個侍女走了。 瑾寧進了屋中,便吐了一口鮮血,嚇得海棠臉色大變。 陳靖廷取出隨身攜帶的內傷藥給她服下,扣脈看她的脈象十分亂,他沉聲道:“你內傷頗重,得馬上送醫救治?!?/br> 瑞清郡主快步進來,道:“我就是大夫?!?/br> 陳靖廷看著瑞清郡主,拱手道:“郡主!” “不必多禮,先扶她躺下來!”瑞清郡主吩咐道。 海棠連忙扶著瑾寧到榻上躺下,瑾寧方才還能勉強支撐,吐了一口血,便覺得天旋地轉起來。 瑞清郡主坐在她的身邊,為她把脈。 “傷勢還好,沒傷到心肺,調養一段日子就能好?!比鹎蹇ぶ髡f著,皺起了眉頭看著瑾寧,“但是,你中毒了,你知道嗎?” 瑾寧一怔,“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