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說到最后這一句時他還不忘看了蓁蓁一眼, 蓁蓁只能干巴巴地眨眨眼睛, 一旁的秋華和顧問行忍不住差點沒笑出來。 皇帝隨后又仔仔細細嘮嘮叨叨說了一大堆要他們小心行事。啰嗦完這些皇帝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問蓁蓁:“你跑過來用了多久?” “臣妾從豐澤園穿過來的。平日覺得挺快,今天倒是覺得長了?!?/br> 皇帝皺著眉道:“淑清苑雖然涼快,但到底偏僻了。顧問行,瀛臺后頭還有幾間屋子你去收拾出來給貴人住,再去領幾口冰甕,開庫找一卷水竹席來,貴人怕熱,降溫的冰要盡著她先用?!?/br> 蓁蓁拉拉皇帝的衣袖,襒眉道:“皇上,哪用這么興師動眾了?!?/br> 皇帝卻不依,他揮手讓奴才們都退出去。秋華和顧問行極有顏色地都出去了還不忘把門給帶上,此時皇帝才把蓁蓁摟在懷里,說起了貼心話:“朕總是遺憾,那時候你懷胤禛的時候朕沒能多陪你,朕每次都透過窗子看你,就是沒走進去?!?/br> 從前想起懷胤禛時候的日子蓁蓁總覺苦極了,那時候綺佳突然去世,惠嬪娘娘又同她說了那些話,她又突然之間被告之懷了孩子。她在不安、痛苦和迷茫中孕育著孩子,那段日子就像是一直在黑夜里走,等不到天亮?,F在她仿佛已經走出了那一片漆黑,回過頭望去那些日子不過是她走過的一小段險途。 可她那時確是也沒有想讓皇帝進來,她以為她并不需要。而如今呢?這是一個他們都盼著的孩子啊。 蓁蓁想到這里,心里突然對往事釋然?!澳菚r候是臣妾任性不懂事?!?/br> “那這回不能不懂事了,我們不賭氣了好不好?朕會陪著你的,咱們一起等小阿哥出生?!?/br> 蓁蓁靠在皇帝懷里,垂著眼睛微微點頭。 皇帝低下頭在她頭頂上落下一吻,他抬頭看了眼外頭,知道起駕的時間近在眼前,怕是不能耽擱了,“朕先出巡,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朕回來再陪你?!?/br> 蓁蓁自知今日是自己失態了,有些靦腆地低著頭送皇帝出門。等在外的秋華扶過蓁蓁的時候嘆了一句:“奴才可就一條命,經不住您這么嚇?!?/br> 蓁蓁這會兒心緒已經平復了,想到自己竟然跑來同皇帝說,臉臊紅得很,“我今天真是失態了?!?/br> 秋華卻笑著說:“偶爾失態下不是壞事,只是您有著身子,可不能再這么跑了,我和顧公公剛才在后頭真是嚇得要跳湖了?!?/br> 蓁蓁想起剛剛那幕,也笑了起來:“我往日也不知道自己能跑這么快?!?/br> ······ 因蓁蓁這一報喜皇帝晚一刻鐘才到東華門,明珠的大兒子納蘭性德此次也一并隨駕,他身為御前一等侍衛安排人牽了御馬來,問:“皇上,可是前線有軍情到了?” 皇帝沒回答他,臉上卻分明掛著笑,納蘭性德覺得奇怪,但看皇帝心情甚好想必定不是被什么壞事耽擱的。 皇帝上了馬想起什么來,轉頭對納蘭性德說:“去把韓菼之叫上來?!?/br> 皇帝說罷便一夾馬肚子先走了。王公大臣們已經齊齊在東華門外候著了,裕親王迎了上去見皇帝滿臉喜色也是甚覺得難得,畢竟皇帝最近頭疼處置三藩又敦促姚啟圣和施瑯準備臺灣的事,已經有一陣沒什么好臉色了。 “皇上,是遇什么喜事嗎?臣已經許久不見皇上這樣開懷了?!?/br> 皇帝眉梢都快飛起來了,偏偏還要在裕王和諸臣面前端得一本正經道:“嗯,臨出發前才得了消息,朕有一貴人有喜了?!?/br> 裕王心里怪異,后宮有好消息算個什么喜?但還是笑言:“臣恭喜皇上,賀喜皇上?!?/br> 納蘭性德此時領著韓菼之騎馬來到御前,皇帝道:“韓卿,朕想好了,永和宮貴人進嬪后就封為貴嬪,你一會兒將之前的冊文重新擬好呈上來吧?!?/br> 韓菼之一聽,一時是面露難色,他想了一會兒才吞吞吐吐著道:“皇上,這……這似乎有些不妥?!?/br> 皇帝正在興頭上,一聽“不妥”二字難免有些不快,問:“韓卿,何叫不妥?” 韓菼之道:“這貴嬪是魏文帝為文德皇后所設,位次皇后,文德皇后進貴嬪后不足三年便受封皇后,足顯貴嬪乃為副后之位。本朝即已有皇貴妃、貴妃等位,便不應再有這貴嬪了?!?/br> 論治理國家皇帝自是精通,論這博古通今的皇帝是遠不如這些大學士的,韓菼之說的句句在理,皇帝哪說得過。他從前在書上見過貴嬪,想著蓁蓁若是進嬪這個貴字最是合適,不想里頭竟然還有這樣的典故。 納蘭性德是深知皇帝心思的,他堂妹惠嬪就在宮中,他自是知道永和宮貴人、胤禛阿哥的生母受寵的,韓菼之這樣的大儒學問上是極好的,人情世故上就難免差些,他想了想便換了個轉圜的說法:“皇上,奴才看韓大人說的也有些道理,我朝既有了皇貴妃,宮中如今又有貴妃,再有一貴嬪難免容易混淆了?!?/br> 皇帝聽了心中覺得是有些道理,便又問納蘭性德:“那卿有何想法?” 納蘭性德道:“唐時設四妃,貴德淑賢,奴才看這德字就極好,德者寬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亂而敬,擾而毅,直而溫,簡而廉,剛而塞,疆而義,德實乃古之佳號,奴才記得本朝后宮還尚無人用過這個字?!?/br> 皇帝一聽就笑了。 寬而栗,柔而立,嗯,這六個字給蓁蓁到是正好。 皇帝轉頭對跟在身后的裕親王說:“容若真乃我八旗第一才子也?!?/br> 裕親王亦笑著點頭,“臣也是這樣看的?!?/br> 皇帝此時心中暢快,笑著道:“韓卿,就照納侍衛之言來辦吧?!?/br> 韓菼之應過便退下了,皇帝一行繼續前行,又走了一會兒裕親王才道:“容若蕙質蘭心,另有一層意思他沒點出來?!?/br> 皇帝一挑眉問:“哦什么?” 裕親王道:“永和宮貴人并非出自功勛貴戚之家,如今蒙皇上寵愛擠身妃嬪之列,若再得貴嬪這樣貴重的封號,怕是要遭人非議了?!?/br> 皇帝聽得眉頭一擰,他素來反感他人私議他后宮,他自認從無椒房專寵之事,后宮嬪妃里雖有他偏愛些的,但他皆是雨露均沾。再說蓁蓁吧,她雖出身包衣,但也是正正經經選進宮的,這些年侍奉他和已經薨逝的孝昭皇后勤勤懇懇,又是孝昭皇后留給他的人,而且深明大義,不擅寵不生嬌,又給他生了活潑健康的胤禛,他就是偏愛一些又如何了? “是誰在非議這些事情,兄長可聽到了什么風言風語?兄長只管直說無妨?!?/br> 裕親王忙道;“并無什么風言風語,皇上莫憂心,臣只是杞人憂天,擔心罷了?!?/br> 皇帝眉心微蹙并沒說話,之后的一路也再沒有提過這事,韓菼之把冊文擬好遞了上去,皇帝看過就自己收了起來,并無后文。裕王那些話就直接散在了巡幸京畿的泥濘中。 ······ 蓁蓁自然是不知道這段插曲的,她很快便搬到了瀛臺后靠湖的幾間屋子,夏日里涼風習習,伴著幾口冰甕安心地養著胎。 來瀛臺的嬪妃不多,宜嬪和郭貴人都在宮中休養,皇帝回宮后也一直住在瀛臺避暑,他除了偶爾去看看貴妃、僖嬪幾個,其余時候大多都陪著蓁蓁養胎。兩人消磨時光之時或泛舟、或下棋、或念詩、或聽簫,兩人閑來無事還種了一盆紅梅,想到紅梅綻放便是孩子落地之時。 蓁蓁讀詩經,念到歲月靜好也調笑或許就是如今在瀛臺的樣子。在往后的歲月里,她也不時懷念這段安穩的光景,或許是她在宮中漫長歲月中最安靜的歲月。 京中暑氣日盛,就連瀛臺也漸漸熱起來了,這日蓁蓁一起床就覺得身下的席子上一片汗水,秋華見她一臉恍惚,問:“主子晚上沒歇好么?” “也不是,就是心口慌得很?!?/br> 秋華扶她起來,道:“今年真的太熱了,我長那么大還從沒見過這樣的酷暑。家里老人常說天有異象必生亂事。不知道到底會出什么事?!?/br> “別說了,這話說不得?!陛栎桦m然嘴上這么說,其實她也是暗暗懷著一絲隱憂的。這么詭異的熱氣還真不知道老天存了什么歪念頭。 兩人說話間見張玉柱繃著一張臉進來,蓁蓁眼皮子一跳,急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張玉柱話未說先嘆了一口氣,“純親王快不行了?!?/br> 蓁蓁一下子站了起來,“怎么會這樣,皇上呢?”皇帝因中元節提前往鞏華城祭拜故去的兩位皇后,這兩日都不在宮里。 “大王爺派人飛馳去了鞏華城報信,皇上得了消息趕回京了,這會兒已經在純親王府了?!?/br> 蓁蓁記得萬壽筵上同純王有過匆匆一面,他小皇帝甚多,蓁蓁記得和她同歲,還是這么年輕。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呢,純親王妃不是還懷著身子嗎?”蓁蓁如今有孕在身情緒起伏甚為激烈,這一下眼圈已經紅了,秋華扶她坐下勸道:“主子莫傷懷了,主子如今也有身子了自己保重要緊?!?/br> 蓁蓁點點頭,可心里卻焦躁不安,只覺得有大事要發生。 皇帝接到消息后,直奔王府探視過純王又飛馳回宮向兩宮稟報,中間還派了數位太醫去純親王府醫治,說是務必要把純親王給救過來??山K究純親王的病是藥石無醫的了,太醫們雖然盡了全力,可這日傍晚時分便傳來純親王病逝的消息,一時舉宮嘩然。 張玉柱特意回宮了一趟,回來時翟琳也一并跟來了,翟琳沖蓁蓁打了個千說:“皇上回宮后一直在慈寧宮沒有出來,太皇太后傷心難忍,皇上跪在殿里痛哭不止?;侍竺畔刃薪幽貙m安頓,貴人,您看看您是不是過幾天也去勸勸皇上?!?/br> 萬壽節那日皇帝的話言猶在耳,純王卻已經溘然長逝。蓁蓁一想到這心里皆是無奈和枉然:“公公,我也想,但只怕這不是我能勸得了的?!?/br> 貴妃佟佳氏也得了消息同蓁蓁一并還宮,因蓁蓁有身孕,她一路送著蓁蓁進得永和宮,蓁蓁由秋華扶著朝貴妃佟佳氏一拜:“多謝貴主子,勞貴主子cao心了?!?/br> 貴妃搖頭說:“不妨事,meimei身子重要?!彼龂@了口氣愁容滿面地向西望著,“這么突然的事情,也不知太皇太后和皇上如今如何了?!?/br> 說罷,她也不再顧著蓁蓁,匆匆而去。 ······· 這廂慈寧宮里,皇帝已經水米不進跪了整整一晚,皇太后從純親王府一回來就匆匆趕回慈寧宮,見到這幅情景紅著眼眶拉著皇帝道:“皇上快起來吧?!?/br> 皇帝動都不動,仍直挺挺地跪在東次間的地上,皇太后無奈進到里屋,太皇太后佝僂著背盤坐在炕上,一盤佛珠垂在膝蓋上,全無一點從前的精神氣?;侍笮睦镆采跛釢?,這么些年她一直陪在太皇太后身旁,太皇太后上一次這樣的時候還是先帝去世的時候。太后抹了抹眼淚道:“額娘,皇上已經跪了一整日了,就是鐵打的身子也是要受不住的?!?/br> 太皇太后半晌才微微動了動,沙沙地說了一句:“扶我下來?!?/br> 皇太后忙去扶,太皇太后拄著拐杖由皇太后扶著,慢慢走到東次間,皇帝聽見動靜抬起頭,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太皇太后看了看皇帝,忽然舉起拐杖朝皇帝肩上打去,皇太后和蘇麻喇姑嚇壞了忙去拉,又顧及太皇太后年紀大了不敢用力,太皇太后這一下雖被分去了幾分力道,還是打在了皇帝肩上。 “皇額娘!”皇太后大叫一聲忙去拉太皇太后。 “格格!”蘇麻喇姑更是焦急直接就抱在了拐杖上。 皇帝生生受下了這一杖,但依然挺著筆直的身軀,臉上堅忍,紋絲未動。 皇太后嚇壞了,跪到皇帝跟前拿自己的身子擋著他,“皇額娘,皇上有錯您訓斥就是了,打傷了龍體該如何是好?!?/br> 太皇太后淚眼婆娑,扔了拐杖指著皇帝道:“你年輕氣盛,容不得鰲拜橫行要除了他,我同意了,后來三藩一日比一日不安分,你說國已無力負擔、身為君主忍無可忍要撤藩,我也從了皇帝了。鰲拜驕橫,吳三桂狼子野心,這兩人都該死,縱然朝局動蕩,百姓遭了兵禍,可說到底皇上還是為了江山的長治久安,大清的萬世太平,可你如今逼死隆禧又為了什么,為了什么??!” 皇帝流著眼淚道:“朕沒想逼他,他是朕的弟弟,朕只想愛他護他,從沒想逼他?!?/br> 太皇太后哭著說:“他不像常寧那樣的粗性子,他自小就靦腆敏感,你這樣逼著尚家又冷臉對他福晉,你不是逼他是什么!我如今只管找你要人,你把我的乖孫兒還來!”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這樣一番激烈的言語身子馬上就經不住了,突地人就往后倒去,皇帝大驚,喊了一聲“祖母!”立馬從地上踉踉蹌蹌地爬了起來沖過去扶太皇太后。 蘇麻喇姑瘋了一樣跑出去命人速去太醫院請太醫來,慈寧宮這一鬧,一直折騰到半夜方歇?;实墼诖葘帉m守了兩日才出來。宮里一時沒了歡聲笑語,人人都是閉門不出,蓁蓁也沒了吹曲練字的心,這幾日用過膳便早早歇下了。 ······· 這晚蓁蓁睡得迷糊只覺得身邊有一陣酒氣襲來,她瞇著眼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細瞧才看清是皇帝。 “皇上!” 皇帝手指按在蓁蓁唇上,搖了搖頭,他伸手抱住了蓁蓁。周身彌漫著濃烈的酒氣,蓁蓁知道他心里難受便忍著讓他摟著?;实鄣氖謸崦栎璧拈L發,良久才嘶啞著嗓子說:“隆禧臨走的時候,朕問他有什么要交代的,他只落淚,不說話?!?/br> 蓁蓁無言以對,只靜靜聽著皇帝說下去:“皇祖母說他是活活嚇死的。他是朕最小的弟弟,他活活被嚇死了,他還那樣年輕,還沒看見自己的孩兒出世。朕知道他想說什么,可他說不出口,他怕說出來朕做不到。隆禧啊,他從小都比常寧懂事,從小都知道不能讓朕為難?!?/br> 皇帝放開蓁蓁,筆挺地躺在床上瞪著床罩上的連番攀枝,眼淚從眼角滾了下來,蓁蓁伸手想摸一摸皇帝的臉龐,皇帝一把將她拉向自己,蓁蓁倒在了皇帝身上,皇帝緊緊摟著她,把臉埋在她胸口。 皇帝的落淚是克制的,沒有淚如雨下,沒有嚎啕大哭,蓁蓁的胸口卻漸漸濕了。慢慢地,他安靜了下來,又過了一會兒帶著渾身的酒氣睡了過去。 等蘇麻喇姑帶著音秀來的時候,蓁蓁已經披上了外衣,正坐在床頭看著皇帝的睡顏,他睡覺的時候很像胤禛,一樣地喜歡偶爾皺眉,一樣地喜歡偏頭往左邊。 “其實是太皇太后情急,把話說得重了?!碧K麻喇姑長嘆氣感慨說 “太皇太后往日都是沉著冷靜的,親人走得多了也沒這個樣子,只是年歲漸長,隆禧又是最小的那個,一時間經不住了?!?/br> 蓁蓁不知道怎么回答蘇麻喇姑,只又替皇帝掖了掖被角不回話。 蘇麻喇姑拉著她悄悄地退出里屋,鄭重朝蓁蓁拜下:“太皇太后讓老奴謝謝您?!?/br> 蓁蓁擺手,扶她起來:“大姑姑萬萬不可,臣妾沒做什么……” “皇上要是醒過來……”蘇麻喇姑說了一半蓁蓁卻打斷了她,“蘇嬤嬤,皇上醒過來還是皇上,您不用擔心了?!?/br> 蘇麻喇姑看了看屋內床上還睡著的皇帝面帶愁色,蓁蓁朝她弱弱地笑了一下:“您比我了解皇上,他不會有事的,醒來還是大清的天子,是天下的庇護?!?/br> 蘇麻喇姑看著蓁蓁,笑得慈祥而欣慰:“皇上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對皇上的性子我還算是了解一些的,貴人進宮時間不長就對皇上心思這樣明白,真是不易了。那就勞煩貴人照顧皇上了,太皇太后那兒也缺不了人,我先回去了?!?/br> 兩人說話的時候,貴妃紅著眼睛從外頭步履匆匆地進來,見蘇麻喇姑在問了聲好就要往里走,蓁蓁忙擋在門前,攔住了貴妃。 “你!”貴妃走得急被蓁蓁攔住一個瑯蹌差點跌倒,從來溫和端莊的貴妃此時卻威嚴冷厲地瞪著蓁蓁,蓁蓁被她的眼刀目及瑟縮了一下,思及自己行事是有些急了,緩聲卻毫不退縮地說:“貴主子,皇上好不容易睡著了,娘娘這會兒還是別進去了?!?/br> “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在這兒攔我!”貴妃柳眉一豎,情急之下抬高了聲音就要訓斥她。 “貴主子恕罪,皇上累了兩日夜,這才睡了兩個時辰?!陛栎枵f罷沖貴妃一跪。 蘇麻喇姑在旁輕聲勸道:“貴主子著急奴才懂,可皇上這幾天都沒好好睡過了,依奴才看也不宜這時候驚動皇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