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之位于你姍姍來遲，得來不易的中宮你要坐穩更不容易，你如今還沒有自己的兒子，皇上便是你唯一的靠山了，您想想你阿瑪，皇上因為你位正中宮后的賢良才有心洗脫你阿瑪庸從鰲拜的名聲。你看看我們家，蘇克薩哈叔公死后差點一蹶不振，如今有了保清、為了前程，族人亦慢慢振興了起來。我們這樣出身的女子從來都是和家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你今日屈就了自己的臉面，往后就有無數人敢來踐踏你的臉面?！?/br>
    惠嬪終是綺佳的知心人，見她沉默不語，知道自己這番話她終究聽進了耳里。

    “jiejie是重情重義的人，我知道，我也敬佩jiejie，我如果自己有meimei也希望能成全她安穩一世，可她一不是你的親meimei，二是成全她決不能以中宮顏面為代價。要是jiejie最后真違逆皇上，我當然無二話，只跟隨您便是?？晌艺坖iejie踏出這步前，無論如何要三思而后行?！?/br>
    惠嬪和皇后在里頭說話，蓁蓁等一干人站在西配殿的廊下，寒風呼嘯，不多久便略有些雪點子開始零星飛舞。趙福知道這位姑姑在皇后那兒不一般，便略帶討好地說：“姑姑，外頭冷，您去那邊暖暖吧?！?/br>
    那日安嬪的事，趙福救了蓁蓁一命，蓁蓁對趙福也就格外客氣：“多謝公公，不用了，我在這兒等會兒，過會兒郭貴人怕還要來哪，沒人迎顯得我們不體面?！?/br>
    “是是，姑姑說的是，是奴才疏忽了?！壁w福是機靈人，從小進宮跟的是跟皇帝的顧問行一個師傅，宮里上上下下的風他都能收到個一二，郭貴人的事情當然也吹到了他這里，“姑姑，我早上聽得幾個宮的小太監嚼舌根，說郭貴人先著宜嬪得寵，怕是不得了了?！?/br>
    蓁蓁聽得這話便氣不打一處來，這才一個晚上，宮里的碎嘴果然就開始不消停了：“既然是嚼舌根，你就當一句話都沒聽見，坤寧宮的人要有坤寧宮的樣子，出去不能和他們一樣落了身價。這話誰要是嚼到主子面前，我先給一頓板子打發出去?！?/br>
    “是是?！壁w福連連點頭，“回頭我好好訓訓咱宮里上下的嘴，絕不讓這群沒把門的煩著娘娘?！?/br>
    蓁蓁知道趙福是靠譜人，多訓也沒趣兒，就指使他去外頭瞧瞧郭貴人來了沒有，趙福一溜煙就跑了出去，不一會兒氣喘吁吁地跑回來：“來，來了?！?/br>
    蓁蓁看他上氣不接下氣地不免有些惱他：“來就來了，你慌什么慌?！?/br>
    趙福給自個兒順了順氣道：“來，不是來了一個，來了兩?！彼种副葎澲鴤€二，眉頭都耷拉著道：“宜嬪也來了?！?/br>
    “搞什么鬼，她來干什么?！陛栎栲洁炝艘痪?，“你在這兒看著主子和惠嬪娘娘什么時候出來，我去迎她們?！?/br>
    蓁蓁從側門剛出去，就瞧見宜嬪拉著郭貴人從自個兒的暖轎上下來，兩人親親熱熱地拉著從底下上來，郭貴人穿了一身桃紅的夾襖外頭搭了一件嫩綠色的馬甲，身量嬌小，眉目清秀，舉手投足間還略帶著點初為新婦的嬌羞，宜嬪卻是面帶春風，時不時地和meimei說句什么，剛踏上了高臺又給郭貴人撣了撣眉間的雪花。

    “二位主子好?！陛栎栌先ジＡ烁?。

    宜嬪一手挽著自家meimei，一雙丹鳳眼上上下下地在蓁蓁身上溜了一圈，才趕忙親親熱熱扶起了蓁蓁：“不敢不敢，讓姑姑迎到外頭來了?；屎竽锬锟珊?，聽說娘娘最近都病著，我們姐妹倆也沒敢早早來擾了皇后娘娘歇息。我meimei又是頭一次來拜皇后娘娘，我呀怕她第一次見皇后娘娘有不周全的地方，和她說叨了半天，還是不放心?？催@天又像是要下大雪的樣子，怕妹子凍著了怪心疼的，我就自作主張用暖轎子送她來了?！?/br>
    宜嬪絮絮叨叨說了一通，又想起身邊的meimei來，趕忙拉了拉自個兒妹紙：“你待會兒進去可別怕，咱們皇后娘娘可是一等一的和善人，你按jiejie跟你說的規矩做就是了?！?/br>
    郭貴人有些靦腆地點了點頭，她抬頭瞥了眼蓁蓁有些驚慌失措。宜嬪回過來對蓁蓁道：“我這自作主張來的，不敢進去打擾娘娘，我就在外頭候著我妹子磕完頭，再送她回去?！?/br>
    “宜嬪主子客氣了，來都來了，皇后主子定是要見的，哪有讓您在風雪里等的道理?！?/br>
    說著蓁蓁便把二人帶進西配殿的側門里，宜嬪推脫了好一會兒，說是不敢進去打擾，蓁蓁正要去通報，卻聽見惠嬪從里頭打開了門。

    宜嬪沒料想惠嬪也在，下意識叫了句：“惠jiejie?！?/br>
    惠嬪眼一彎，道：“貴客來啦。就等你哪?！?/br>
    宜嬪意識到這話是對自己妹子說的，趕忙推了郭貴人往前，自個兒往后退了一步?；輯鍏s挽著宜嬪道：“你不舍得你妹子在外頭，皇后主子和我也不舍得你這個好meimei在外頭啊，來都來了，不給皇后主子請安怎么行？”說著一行人都往殿里走了去。

    按往日的慣例，宮妃侍寢后是該在坤寧宮正殿里請安的，可如今綺佳病著怕風，一行人就在西偏殿的暖閣里給綺佳磕了頭。

    綺佳靠著墊子看郭貴人和宜嬪給她行了禮，只見二人禮畢，宜嬪不忘扶著郭貴人起來，郭貴人帶著點新婦嬌羞，手腳都不知往哪放的樣子，倒是宜嬪落落大方，甚是有一宮主位的風范。

    “瞧著宜嬪的樣子，郭貴人和她同住一宮，皇后可算是能放下心了?！被輯逡姶它c了點頭，朝綺佳道，“早先把二人放一塊兒住，皇太后還說怕兩生人剛入宮沒人照應哪，如今瞧著，這jiejie照顧meimei才是上上之選?！?/br>
    綺佳見宜嬪此番動作，也甚是欣慰：“宮里親姐妹就你們這么一對，往后你們能和睦相待，恪恭奉上，也算是全了老祖宗親自挑你們入宮的心意?！?/br>
    “是?！币藡鍡n梟裊裊地福了福，又見自家meimei無甚反應，趕忙碰了碰她，郭貴人才如蚊子一般回了個是。

    宜嬪見她這樣，拉著郭貴人的手憐惜道：“娘娘恕罪，meimei才十四，入宮不久也沒見過什么人，認生得很。meimei在家中就是我這jiejie疼著護著的，選秀前我想著萬一我們兩姐妹日后分開了，也不知道誰能照顧我這小meimei。結果蒙得天幸，能一同入宮，互相照應，我是感激得不得了?？蛇@才進宮，我無才無德之人竟然得封為嬪，而meimei天資本勝于我卻屈居我下，我為此日夜不安。如今皇上慧眼識人，青睞于meimei，我這才松了一口氣?！?/br>
    “位份如何，本來也不在于容貌或才華，而在于德行。宜嬪若能不驕不妒，和愛于人，這嬪位自然是擔得起的?！?/br>
    綺佳又瞧了瞧郭貴人，比起宜嬪的身姿，她顯得嬌小玲瓏，小鼻小眼的完全不似關外的滿洲女子，唯獨配了一雙跟蓁蓁差不多的桃花眼，再加上這怯生生的樣子，男子見了都怕要憐惜三分，“你jiejie如此照顧你，我放心不少，天氣冷，你們兩姐妹別再晚回去凍壞了，早些跪安吧?！?/br>
    宜嬪正要高高興興地拉著meimei磕頭告退，只見郭貴人先跪下了說：“多謝皇后娘娘！”

    說罷又看了眼宜嬪，宜嬪雖沒料到自家meimei這般，倒是含笑看著她，郭貴人這才又壯了壯膽子道：“jiejie，jiejie自然是待我好的。多謝皇后娘娘垂愛，臣妾日后一定、一定多來侍奉娘娘?！?/br>
    綺佳點了點頭，算受了這個禮，宜嬪忙又磕頭替meimei道謝，才帶著郭貴人風風火火地退了出去。

    蓁蓁讓宮女給惠嬪上了茶，又讓人給綺佳上了碗薄粥并著些醬菜，綺佳喝著藥不能吃大葷，只著些醬菜開胃，邊吃著邊和惠嬪閑話。綺佳素來不愛這清口，吃了幾口就放下來只和惠嬪說話，蓁蓁不免勸著綺佳再多吃兩口，綺佳卻不聽：“我不愛這些，左不過墊墊肚子，吃幾口就得了，那醬八寶菜、醬甘露都是你愛吃的，等會兒你拿下去用吧?！?/br>
    惠嬪也笑說：“你主子疼你，就別為難她了，你替她等會兒吃了吧?！?/br>
    正說著宮女進來稟報道佟貴妃已經候在門口，并著太醫院的張太醫也來請脈。眼瞧著屋子里又要熱鬧起來，惠嬪卻是準備走了：“您這兒今天真是熱鬧，得了我不湊著了，先走了?！?/br>
    又朝著蓁蓁說，“你也跟我走吧，把你主子賞你的醬菜也拿走，讓你主子好好請個脈，看著這清菜淡粥的我怕你主子請不出好脈息?！?/br>
    蓁蓁被惠嬪說得忍不住笑了，才去端了膳桌和惠嬪一同退下。

    出了門，蓁蓁隨著惠嬪給佟貴妃請了安，佟貴妃這些日子常來坤寧宮伺候皇后，和一眾宮女也隨和得很，她隨口問了幾句皇后的情形就進去去瞧太醫給皇后請脈的狀況。

    惠嬪送了她進去卻不急著走，喊住蓁蓁：“把膳桌給太監吧，你送送我?！?/br>
    蓁蓁雖覺得奇怪，也不好拒絕，于是跟著惠嬪往外頭走去。蓁蓁緊隨著惠嬪下了坤寧宮的高臺往坤寧門走去，地上微有些積雪，蓁蓁伸手扶著惠嬪怕她跌著，惠嬪的兩個宮女遠遠地落在了后頭。

    “蓁蓁，那次把飲水集贈予你后，我也好久沒和你說過話了?！?/br>
    “主子抬愛，奴才不敢。飲水集大略翻過，容若公子才華蓋世?！?/br>
    “無事，我隨你主子，也沒把你當他們一般奴才看待?！被輯宀W多才，是后宮少有的才女，才有了皇上欽點的一個“惠”字，“剛剛你瞧著宜嬪帶著郭貴人，姐妹相親，我心里待皇后也如宜嬪和郭貴人一般?！?/br>
    “惠主子有心，奴才明白?！陛栎柚阑輯咫m不是往自家主子那兒去的最多的，但后宮一干人里綺佳最喜愛惠嬪，“可惠主子別嫌棄奴才多嘴，奴才總覺著宜嬪和郭貴人不全是面上看見的那回事?！?/br>
    “哦？”惠嬪微微笑了笑，瞥了一眼蓁蓁，“你主子總說你聰明，她眼光好，沒看錯人?！?/br>
    蓁蓁只笑也不接話，惠嬪順嘴把話就和她挑明了：“正月獲寵，又是宮里新人第一人，頭上還有個進宮就封嬪的jiejie，這姐妹兩全成了風口浪尖的人物。宜嬪稍微做得不好，就落下個嫉妒meimei的名聲，可如今落下的全是賢德名，倒顯得郭貴人總有那么一點不夠大氣了?！?/br>
    惠嬪點得雖直接，卻正和蓁蓁所想，蓁蓁不知惠嬪為何對她如此坦誠。

    她雖不知惠嬪今日坦誠的緣由，卻依然佩服惠嬪機敏的心思：“惠主子明眼，宜嬪雖然做的周全，但她那點小心思卻逃不過您的眼睛?！?/br>
    “也逃不過你?！被輯逶掍h一轉，“你主子給你把人家找好了？”

    蓁蓁不意想有這一問：“還未，主子只是念叨過幾回，還沒真正定下?！?/br>
    惠嬪的細長眼瞇了瞇，后頭都是百轉千回的話：“其實昨日的事情，宜嬪難做人，你主子也難做人?！?/br>
    她見蓁蓁不答話，以為這丫頭冰雪聰明是明白其中關竅的，她心中不忍不想點破只是道：“你玲瓏剔透，能在宮里幫著你主子本來是再好不過的時期。如今你主子病著，你多上這點心，別讓人欺著坤寧宮的顏面?！?/br>
    蓁蓁聽此卻不甚明白，卻不知怎么突然想起齡華也說過一樣的話，懵懵懂懂地看著惠嬪問：“奴才愚笨求惠主子指點?！?/br>
    惠嬪打量了她兩眼，見她雙眸還留著少女的天真清澈，怕是真不太懂得?；輯逑肫鹁_佳的不忍，竟然有些感同身受：“算了，這事改日再說，你回吧?！?/br>
    她揮了揮手，自有她宮中的宮女上來扶過她，蓁蓁正準備告退，惠嬪躊躇了一會兒再叫住了她：“蓁蓁，如若有一天，你主子讓你留在宮里，別負了她?！?/br>
    蓁蓁還未明白這話什么意思，卻見惠嬪帶著宮女先走了。風雪漸漸大了起來，惠嬪三人的身影漸漸淹沒在御花園的山石當中，只留蓁蓁在空蕩蕩的御花園里琢磨著惠嬪話里的含義。

    她低頭想著不時踢著地上的積雪，一陣北風吹過，把御花園的綠萼梅花瓣吹過她臉頰，蓁蓁驀得想起昨日也是在這綠萼梅里，皇帝給她的玉簫上系上的玉佩。

    留在宮里……

    會是這個意思嗎？

    蓁蓁覺得自己一時轉不過彎來了，可她猶記得主子的話：出宮去吧，南城那些熱鬧、那些生機勃勃多好的日子啊，要是你再能多去幾回，甚至去更遠更美的地方……

    主子一直是這么說的，她想我堂堂正正地嫁出去，夫妻恩愛，子女承歡膝下，能在宮外恣意人生不是嗎？

    這時另外一個聲音卻在心底里問蓁蓁：如果主子忽然變了想法……留在這宮里？

    蓁蓁突然不敢想了，如果……萬一？她甩了甩頭，回望著那株臨風搖曳的綠萼梅，一時之間找不到也不敢找尋答案。

    ·····

    心中存了事，外加綺佳也一直病仄仄的，蓁蓁日漸心神不寧。

    說來皇后的病也是奇怪，這風寒像是好不了了似的，低熱總是反反復復，但除開擺脫不掉的發熱，倒也并無其余兇險的癥狀?；实?、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甚為牽掛皇后的鳳體，幾個太醫輪翻會診，最后下了體虛不受寒的結論，開了一個固本培養的方子，說是如此將養好了等春寒過去天氣暖和起來就能好了。

    皇后抱恙自然無法cao持太皇太后的壽誕，此事一應都由佟貴妃料理，索性佟貴妃之前跟著皇后也cao辦過大事，打點得也倒妥帖，可佟貴妃謹慎，隔三差五地都要把大小事情再說與皇后，求她指點一二。

    這日一早，蓁蓁還未洗漱完就聽小宮女瞧窗戶說佟貴妃來了，她急忙收拾了下自個兒，出了屋子往西配殿那兒去。只見齡華已站在廊下，佟貴妃似已進屋了。

    “佟貴妃今日怎么來的這般早？”蓁蓁搓了搓齡華通紅的手，見她眼下是一圈烏青，神色也甚是疲乏，她昨晚值夜，這會兒正準備和蓁蓁換班。

    “從乾清宮直接過來的，昨日皇上召的佟貴妃?！比缃駥m務一概都落到了貴主子身上，她還能如此不辭風雪日日請安，甚至碰上綺佳喝藥都是她一手伺候的。

    雖說也有皇帝讓貴妃多多看顧的旨意在先，可盡心至此，坤寧宮上下看在眼里都感激不已。要換別人侍寢完了從乾清宮過來不免被齡華那張管不住的快嘴閑話幾句，可現下的佟貴妃齡華是萬萬不會多嘴，反而多了份感恩之心。

    “jiejie快回去了吧，你要再病倒了，我可不知道如何是好?！陛栎枰妼m女端著藥并蜜餞過來，就趕齡華先回去換自己進屋伺候。齡華應了便走了，只不放心地說午后再來。

    蓁蓁端著藥進屋的時候，佟貴妃正俯身和綺佳輕聲說著話，綺佳見到蓁蓁手里的藥碗眉頭先皺了起來：“唉，我現在最煩看見她們這么進來?！?/br>
    佟貴妃接過藥碗，吹了吹：“我入宮多年見，jiejie都是端莊得體的表率，從未見過您這么孩子氣的樣子?！?/br>
    “藥苦，說個笑，能少苦些?！本_佳苦笑著指了指蓁蓁，“也是苦了她們了，你在我還不好意思不喝，你要不在，她們不知道要勸多久?！?/br>
    佟貴妃舀了一勺仔細吹了吹遞到綺佳嘴邊，邊道：“良藥苦口，太醫們不都說了這藥喝到春寒過去，jiejie這病就能好了?！?/br>
    綺佳嫌著麻煩自己接過了藥碗，佟貴妃拿著帕子在一旁候著，等綺佳進完了又替她擦了嘴角和手。這才又對著蓁蓁說：“近日照顧你們主子辛苦了，皇后jiejie病著，要有什么氣朝你們撒了你們都擔待著，有委屈了跟我說，別的都多讓著她。只一樣，這喝藥可千萬不能讓著她?！?/br>
    綺佳被佟貴妃氣得笑了，不免咳嗽了幾聲，貴妃又忙替她捋背順氣：“我是逗jiejie多笑笑，你瞧你這宮女往日多活潑一人，你病不好，她焉著沒點兒精神?！?/br>
    “你貴主子說的是不是？”綺佳也是樂了，想起來蓁蓁這些天的確是悶了好些，“都是我不好，病中也不愛說話，累著你了?！?/br>
    “jiejie說句累就完了？我瞧怎么著都要賞點什么?！?/br>
    “好好好，你說賞什么，我便賞他什么?！?/br>
    貴妃瞧了一眼周圍，似乎是想不出什么的樣子，她琢磨著：“她是你貼心的丫頭，賞金賞銀的往日也不少了，現下jiejie就賞點貼身小物件直接給這丫頭掛著，說出去都是體面，蓁蓁，是不是?”

    蓁蓁也應了下來，宮里賞金銀不稀奇，她伺候綺佳多年，逢年過節從來都有一份豐厚的紅包。但如果能得一份綺佳用過的物件，那就大大不一樣了。

    綺佳點了點頭，抬眼環顧四周，只見她的床帳前掛著五個精致的荷包，皆是繡著萱草石榴的紋樣，輕輕一指：“就那吧，你解一個給她吧。說來這都是我額娘繡給我的，一直掛在床頭，一晃眼也好多年了?！?/br>
    佟貴妃聽了趕忙自個兒上去解了個瞧著最好看的，遞給了蓁蓁，蓁蓁跪著接了過來，佟貴妃笑吟吟道：“好好收著，主子給你不妨戴起來?！?/br>
    蓁蓁叩謝了皇后和貴妃，說了這會兒話綺佳已經起了乏，昏昏沉沉地挨著枕頭睡了過去。

    佟貴妃領著蓁蓁從殿里出來，囑咐蓁蓁皇后醒來再讓人去承乾宮請她，蓁蓁正送著佟貴妃出坤寧宮，只見音秀從不遠處拎著個食盒過來，蓁蓁沖她努了努嘴，想讓她避一避。

    佟貴妃倒是眼尖，一下子便看見了音秀：“你不是那個蘇嬤嬤身邊新收的宮女，怎么來坤寧宮了？”

    音秀見佟貴妃一下子認出自己有些緊張。蘇嬤嬤正月里齋戒祈福，她也跟著關了一個月，今日出了關便拾了一盒素點心想著來坤寧宮找蓁蓁敘一敘，沒曾想正撞上了佟貴妃。

    “回貴妃主子，這是我小姊妹，我們是一屆的宮女?！辟≠F妃來往坤寧宮這一個多月，蓁蓁知道貴妃是個好相處的人就把實話給說了。

    貴妃果然一笑：“原來是小姐妹敘話來了，去吧去吧，我不拖著你了，只是少說些，看顧你主子要緊?！?/br>
    蓁蓁拉著音秀進了坤寧宮旁一間茶房，又生了個爐子和音秀靠著坐著：“秀秀，這個月餓著了沒有？”

    音秀見蓁蓁上來就說這個，立馬掐了蓁蓁一把：“壞人，上來就說這個?！?/br>
    音秀是伴著蘇嬤嬤齋戒，蘇嬤嬤常年禮佛自然是吃得慣，可苦了音秀這個月一滴油水都沒見著。

    兩人笑鬧了一會兒，蓁蓁從兜里掏出了一塊絹子給音秀，音秀抖開一瞧，是一方好看的梅花帕子。

    “蓁蓁，你手真巧?！币粜憧粗磷由侠C了的字，她讀書不多讀不出個意思，只覺得配著這梅花格外好看。

    “那日我拿著一方，我瞧你都離不開眼，特意又繡了個新的給你。我也想不出個別的花樣，就和現在的一樣又繡了一方，你別嫌棄?！?/br>
    音秀拿著這帕子左看右看愛不釋手，突然想起來：“皇后主子近日都病著，你跟著熬哪有時間繡著帕子，是不是熬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