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可又一位姓美第奇的領主出現了。 她控制著銀行業的正常運行,而且手中還攥著不知從哪來的兩萬人雇傭兵團——如同早就準備多時了一般。 達芬奇將軍和其他幾位將領迅速地帶著軍隊控制了局勢,而且完成了足夠有力的反殺—— 1486年12月5日,摩德那公國亡! 1486年12月14日,錫耶納公國降! 1486年12月31日,羅馬戰??! 整個亞平寧半島的中部完成統一,散碎的領地全部被收到了同一個家族的手中—— 而這個家族的名字,叫美第奇。 亞歷山大六世被捆著推到審判臺的中間。 那場爆炸和烈火沒有殺死他,但他也畏懼著不敢公開露面,帶著所有心腹和下屬躲在某個城堡的地窖繼續發號施令。 波吉亞兄妹不知所蹤,而那些情婦和孌童也紛紛脫逃離開,卷走了不少金銀細軟。 大軍踏破羅馬城的時候,他躲在酒桶里瑟瑟發抖,連紅衣教袍都不知扔到了哪里。 “跪下?!蹦贻p的喬凡尼拿著主教的權杖,令他抬頭看上帝的圣像。 穿著一襲紫袍的領主立在男人的身側,平靜地開了口。 “你買賣教職,玩弄權位,讓整個神圣羅馬帝國都墜入罪惡之中?!?/br> “——有罪?!眴谭材崂淅涞?。 “你欺壓婦女兒童,無視圣經對□□的規勸,私生子無數,還在羅馬數夜狂歡?!?/br> “——有罪?!?/br> 一樁樁的罪名宣判下來,那曾經的教皇便如同被塞住口的野豬般不斷低吼著,還試圖掙扎開手腳胳膊上的鎖鏈。 可教堂里所有人都無動于衷,安靜到這里只回蕩著鐵鏈擊打的聲音。 等所有與教皇這個身份的罪名宣判完畢之后,海蒂轉身揚起了手,接過了露里斯遞來的長劍。 “你密謀安排內jian潛入杜卡萊王宮,令他多年潛伏下毒,以殺害我們的領主,以謀得更多的權勢與混亂?!?/br> 喬凡尼握緊了權杖,寒聲道:“有罪?!?/br> 海蒂用劍刃挑起了他的下巴,看著這豪豬般的男人淡淡道:“你承認嗎?” 肥胖的教皇眼神露出短短的錯愕,又很快開始瘋狂搖頭。 由于他的動作幅度太過激烈,那層層疊疊的下巴直接被利刃劃傷,開始流下汩汩的血液。 “有罪?!彼p聲道。 “血債血償?!眴谭材嵴玖似饋?,垂眸看著那個殺死他父親的始作俑者:“判決吧?!?/br> 下一秒,那位領主抬起了長劍,對準他心臟的位置用盡全力直接刺了下去。 鋒利的劍刃直接穿過重重的脂肪與肌rou,將那顆還在跳動的心臟直接貫穿徹底! 教堂中響起了野獸般的長嗥。 亞歷山大六世露出錯愕又絕望的眼神,身體重重的揚起了幾分。他的眼睛睜大到幾乎要脫出眼眶,哀嚎的聲音慘烈而又凄厲。 可伴隨著力氣和生命的流失,他連嚎叫都無法支撐,開始絕望的嗚咽。 血液開始從口鼻流淌而出,一滴滴地濺到地面上。 冰冷的劍刃和劇烈的疼痛攪在一起,已經讓他難以分辨,痛苦的感覺讓他想要掙扎翻動,可手腳連釋放苦痛的權力都沒有。 海蒂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卻直接把劍刃在他的身體里橫攪過來。 那一刻他掙扎到如同要暴動躍起,卻在頭顱高高昂起的那一刻沒了氣息,肥碩臃腫的身體直接重重砸到了地上,如同殘破的口袋一般開始噴涌鮮血。 一直到死,都沒有閉上眼睛。 污濁的血液蔓上教堂的大理石地面,穹頂之上的天父依舊神情悲憫而慈愛。 眾人寂靜無聲,低著頭一言不發。 她抽出了長劍,伸手撫過劍刃上的熱血。 一切都該結束了。 舊教,自今日亡。 意大利,自今日生。 第70章 加冕的時間定在了1月1日。 這原本應該是洛倫佐的生日。 人們對這個時間點都頗為了解,以至于都默契地穿著一身黑袍,不約而同地共同懷緬這位逝去的舊主。 從前每一年的1月1日,佛羅倫薩都會沉浸在狂歡的風潮里,幾乎所有人都會借著領主的生日享受舞蹈與美酒,暢快無比的迎接新年。 羅馬教皇死在了12月31日,羅馬教廷也被焚滅于一場大火之中。 人們把稱呼這數月的紛亂為‘涅槃之戰’,實際上,一個新的帝國也在這個過程中重生。 年幼的新教教皇站立在更高的一階,手中端著綴滿寶石的皇冠。 這個帝國已經許久沒有被統一到這個地步,整個中部和西海岸線全都被融合為一體,而且軍事和經濟的繁榮也到了一個新的高峰。 海蒂穿著深紫絲絨的華袍,在千萬的祝禱聲中緩步走到了教皇的面前。 她深呼吸著一口氣,在喬凡尼的身前站定。 無數貴族和舊友站在兩側,視線猶如閃爍的明燭。 教皇握著皇冠,在等待著她俯首稱臣。 海蒂忽然笑了起來。 幾百年后拿破侖做的那件事情,現在要由她搶先行使了。 在無數觀禮者的視線注視下,她伸手接過了那燦金色的皇冠,平靜地把它戴在了自己的頭上。 她竟然自己為自己加冕—— 連新教的教皇都無法得到臣服了嗎?! 小喬凡尼顯然也沒有想到她會這么做,他下意識地看向兩側的人們,又看向那神情不改的君主,只嘆息了一口氣,祝福她與這個新的帝國都將福澤綿長。 人們對意大利的這個稱呼都有些不習慣,但也沒有要改動的意思。 這個國家叫神圣羅馬也好,叫意大利也罷,能讓人平平安安地活下來,能讓人多混幾口飯吃,他們就已經沒有太多指望了。 海蒂最終決定讓都城定在佛羅倫薩,而不是當初他們暫居的熱那亞——那里確實離法國太近了一些,一旦發生意外被突襲,許多核心資源的損毀都會無法挽回。 她帶著舊友和部下們住回了舊宮,讓克拉麗切和孩子們住在了風景宜人的碧提宮里。 這里幾乎沒怎么變,列奧納多和小桶的畫懸掛在熟悉的位置,連從前玩鬧時在白橡木門上留下的劃痕都在。 加冕禮并不算盛大,更多的是一種公開的宣揚。 如今再無領主之談,她是這片大陸唯一的陛下。 米蘭、威尼斯和那不勒斯的態度頗為曖昧,卻也沒有貿然反對。 他們隱約感覺到她可能會成為下一個丹麥女王一般的存在,同樣也忌憚那無法抵御的槍炮火石。 到底是什么東西能引爆城堡,讓百年的頑石都碎裂成齏粉?! 也正因如此,他們都沒有宣布效忠。 大小不堪一擊的城邦和騎士領地已經被全部回收吞并,碎餅干渣般的地圖只剩下四個板塊。 中部的意大利帝國、北部東西的米蘭和威尼斯、還有東南部的那不勒斯。 意大利的領地范圍最大,擁有的港口也最多——全然是內陸國的米蘭完全落了下風,在這個節點上頗為狼狽。 亞平寧半島誕生了一位女王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歐洲,人們甚至沒辦法停下來討論這件事情。 他們滔滔不絕地討論著她和洛倫佐·德·美第奇的關系,又或者是議論她從哪里變出來了一批又一批的雇傭兵,以及到底是靠什么妖術來控制他們的。 而被議論著的主角們正圍坐在舊宮的庭院里,一起打開了那半桶紅酒。 它釀造于1479年的初春。 那時候海蒂才剛剛被解除軟禁,也沒有想過自己會接觸政治與國家。 天使已經分走了一大瓢酒,加上先前波提切利和她偷飲的那幾杯,如今也沒有剩下太多。 一共來了八個人,桌上放了九個杯子,斟完之后一滴不剩,仿佛被計算的剛剛好。 “敬洛倫佐?!焙5倥e起了玻璃杯。 “——敬洛倫佐?!?/br> 他們開始閑聊以前住在這里的往事,嘗著馥郁又回甘的酒液回憶著過去,笑容溫和而又懷念。 海蒂靠著列奧納多,在出神的想著許多事情。 死亡是一個很抽象的概念。 就好像有一位朝夕相處的舊友,也許你從前和他并不算關系融洽,甚至還發生過爭執和沖突。 可在某一天,他突然就消失了,如同在這個世界上蒸發了一樣。 以前你可以找到他的辦公室、花園、演奏廳,都再也見不到那個身影了。 所有的記憶和習慣都突然出現了一個斷層,猶如內心之中突然多了一幕懸崖。 她還沒有習慣這一切。 這無關愛情與信仰,更多的是一種習慣。 列奧納多理解她最近的沉悶與安靜,只輕柔地擁抱 著她,等著她一點點地緩過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拉斐爾喝的暈暈乎乎,忽然問了一句:“那陛下,您和達芬奇先生打算什么時候舉行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