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書迷正在閱讀:睡了豪門大佬后我跑了[穿書]、可知深淺、(真人同人)陪達芬奇超神的日子、玄學少女的大佬日常、德妃攻略(清宮)、穿成男主白月光怎么破、養了個影帝、八零年代錦鯉美人、三萬行情書、下堂農婦養家日常
管事回過頭,見趙羲泰匆匆而至。 他來得仿佛很急,停下腳步,人還微微喘息,避開管事伸來要扶自己的手,叫他離去。 管事無奈,只好走了。 門口只剩慕扶蘭一人了,趙羲泰不顧自己氣還沒喘平,上前道:“方才見你的侍女在收拾東西,你今日便要回城了?不如我也隨你一道回吧,這里風光雖好,只是有些冷清……” “世子,送去的藥,你有吃嗎?” 慕扶蘭反問了他一句。 趙羲泰起先一愣,隨即仿佛明白了什么,神色一僵。 大約兩個月前,慕扶蘭見惡于謝長庚,被他從河西送走回長沙國的消息,傳至上京。 趙羲泰當時人在上京,欣喜不已,立刻決定去長沙國。 從前的宮中玩伴慕扶蘭,這些年于趙羲泰而言,便如種在他心底里的一個幻象,他時常會想起她。但是倘若再無相見的機會,這一輩子,大約也就只是一個幻象罷了。 但是去年,他卻和她在上京再次相遇了。 多年不見,心底里的幻象,突然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美人,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趙羲泰從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便再也無法忘懷。只恨再遇太晚,自己當年沒有搶在謝長庚之前娶她為妻,現在好不容易得知她又回了長沙國,他怎會放棄這個能和她靠近的機會。 哪怕他現在做不了什么,只要能常??吹剿?,便也是莫大的安慰。 他的借口,自然是求醫。 他的母親對藥翁的醫術并不如何相信,更不放心讓他自己出遠門,起先不肯放,說他真要求醫,派人去把藥翁請來便是。 趙羲泰怎會屈服,道自己從小到大,被拘得如同囚徒,這次想要出門,既是求醫,也是散心,若是不放,他就再也不治病了,生死由命,反正自己活著也是無趣。齊王妃拗不過兒子,這才答應了下來。沒想到到了之后,病情起色,固然可喜,但他發現自己好似沒什么機會能和她見面,于是趁著藥翁下山,前夜睡覺之時故意不去蓋被。 雖已是初夏的季節,但山上本就夜涼,且他從前在王府時,往往要到春末屋里才停了取暖,便是此刻,蓋的也還是絲綿暖被。一夜下來,第二天便感到不適,故意說重病情,打發管事入城,終于如愿請來了慕扶蘭,又怎舍得這么快就讓她回去? 慕扶蘭注視著趙羲泰說:“世子,你遠道而來,身子金貴,倘若在我長沙國有個閃失,王兄不好向令尊交代。你這趟過來,長沙國上從我的王兄,下至此處的仆役,人人以你為重,盡心盡力,盼你病情早日起色,你卻做出如此荒唐之事。我不回,還留下再做什么?” 她說完,邁步要走。 趙羲泰慌忙將她攔住。 “全是我的錯!我不該騙你!我向你坦白便是了。我這病也是我自己凍出來的!我這趟過來,除了想求醫,就是想再見你的面!來了這么久了,我除了這個法子,想不出該怎樣才能再見到你……” 慕扶蘭看著他,微微蹙眉。 趙羲泰的臉漲得通紅。 “我錯了。你看在小時候咱們就認識的面上,原諒我這一次吧。下回我再不敢騙你了?!?/br> 慕扶蘭沉默了片刻,說道:“罷了,此事就這樣吧。你按時服藥,我回去就叫醫丞過來?!?/br> “翁主留步!” 趙羲泰望著她的背影,忽又喚了一聲。 “翁主,我這趟過來,其實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和你說,是和謝長庚有關的事!” 慕扶蘭略一遲疑,停住了腳步。 趙羲泰快步走到她的面前。 “你以為太后對這個姓謝的有多放心?她現在不過是要用人罷了。只要能有可替的英才,姓謝的遲早完蛋!” 他看了下左右,壓低聲。 “翁主,我是真的把你當自己人,便不瞞你了。我父親如今不但正在替朝廷物色人才,以期日后分憂,也派人潛往河西在刺探情況了。謝長庚以對抗北人為由,暗中積草屯糧,收買人心,僭越份位,河西將士知他而不知朝廷與太后,凡此種種,無不大逆。等證據拿到了手,遞到太后面前,何愁扳不倒他?等他完蛋了,你盡管放心,日后,我父王必能保你長沙國平安無虞!” 齊王倘若真的如他表面那樣中庸,后來也不可能獨當一面,幾乎取代朝廷的位置和謝長庚為敵。 他在暗中延攬人才,對這一點,慕扶蘭絲毫沒覺意外。 朝廷已經日落西山,國事被外戚把持,到了這地步,但凡有點能力和野心的人動起心思,并不奇怪。 她沒想到的是,齊王為了除掉謝長庚,竟已派人潛去河西搜集證據了。 前有張班,后是齊王,便是劉后,對謝長庚恐怕也未必真的是全然放心。 但謝長庚的處境,無需她來替他擔憂。 她看著趙羲泰,笑了起來。 “世子,多謝你坦誠相告。只是我不明白,即便謝長庚倒臺了,你父王又憑什么在劉后那里保我長沙國的平安?” 趙羲泰說:“翁主,我早就已經替你們想好了。你們長沙國和謝長庚聯姻多年,早察覺他圖謀不軌。正是因此,這些年才與他離心不合。等我父王有了證據,到時候你們出面,聽從我父王的安排,協助指證,則勝算更大。等除掉了他,劉后能用的人,也就只有我父王了,劉后又能奈你們若何?” “只要你們愿意投靠,我就替你們引薦!父王求賢若渴,你們長沙國人杰地靈,只要肯真心投靠,我父王定會欣然接納!” “日后,莫說那個姓謝的巨寇,便是別的什么人——” 他頓了一下,意有別指。 “只要是和你們長沙國有仇的,無論是誰,你們想報仇,也不是不可能?!?/br> 趙羲泰說著,朝她走去。 “翁主,你的姑母曾貴為皇后,你天生高貴,當初被迫嫁給那個姓謝的,受了莫大的委屈。等日后姓謝的死了,你徹底擺脫了他,我便娶你為妻!” “我來此之后,聽聞君山有神明。我趙羲泰愿對神明起誓,今日此刻,說的每一句話,都出自真心。倘若有半句虛言,叫我日后不得好死!” 他停在了她的面前,凝視著她,一字一字地說道。 慕扶蘭說:“蒙世子高看,但世子的婚配,自有安排,絕不會是我長沙國?!?/br> “你是擔心我父王和母妃嗎?你放心,等我的病好了,你耐心等我,遲早我自己一定能做主的!” “對了!”他仿佛想起了起來。 “你若嫁我,你的義子熙兒,日后我也會視他如同己出!” 他神情激動,說著朝她伸手過來。 慕扶蘭往側旁讓了一讓。 “趙世子,你對我的用心,我很是感激,但我對你沒有半點非分之念?;榧拗?,往后請世子勿再提及,免得徒增困擾。我先回城了,世子你好生養病?!?/br> 她邁步而去。 趙羲泰望著她的背影,難掩目光中的失落,怔怔地立了片刻,又追了上來。 “罷了,你既不愿,我不說這個便是了。只是我方才的那個提議,對你長沙國有百利而無一害,你大可不必因我而拒絕?!?/br> 投靠齊王,包含了兩層意思。 除了日后配合指證謝長庚之外,等到齊王謀事,長沙國自然也要貢獻錢糧和人力,以此換取庇護。 “你相信我,如今時局敗壞至此地步,除了投靠我父王,往后你們真的沒有更好的路子了,我不會害你的。我是為了你們好,才和你說了這些的!” 趙羲泰望著她,目光里露出焦急之色。 慕扶蘭停步,沉吟了片刻,向他道謝:“多謝世子良言,我很是感激。只是此事并非小事,我也做不了主,我會轉告王兄,予以回復?!?/br> 趙羲泰道:“好,我等著!” 慕扶蘭朝他微笑點頭,隨即離去。 侍女將東西收拾了,慕扶蘭叫阿大服侍好趙羲泰的藥,自己便帶著熙兒下了山。 山腳下,橫貫路口,扎了一排暫時立起的營房,趙羲泰的隨從,都住在這里。 慕扶蘭快要下到山腳之時,聽到近旁傳來一道聲音:“翁主留步?!?/br> 慕扶蘭轉頭。 山道旁的一叢樹木之后,忽然鉆出來一個趙羲泰隨從打扮的人,朝著自己恭恭敬敬地見禮,隨即靠過來,壓低聲道:“張內史有一信,命小人帶給翁主?!?/br> 慕扶蘭頓悟。 這是張班的人。 她略一沉吟,叫隨從先帶著熙兒下去,自己停在原地,等近旁無人了,說道:“拿來吧?!?/br> 那人看了下左右,從懷里掏出一信,遞了過來。 慕扶蘭拆開信。 原是張班也知道了她被謝長庚給趕回長沙國的消息,很是不滿,信里指責她不守信約,要她盡快想辦法,回去繼續幫自己做事。字里行間,隱含威脅,道她若就此作罷,他便不讓長沙國好過。 慕扶蘭看完,把信還給那人,說:“又不是我不想,是他要趕我走,我有什么辦法?你告訴張內史,叫他別忘了,他收了我們那么多的好處,先前替我們在太后面前,也說了不知道多少的好話,早就和我們長沙國是自己人了。他要是故意讓我們不好過,他也別想好過?!?/br> 那人一愣,遲疑了下,勉強道:“請翁主好歹給句明話,否則叫我如何回復內史?” 慕扶蘭說:“罷了,你不過是個傳信的,我也不想叫你為難。除了我方才那幾句,你再替我轉告,說來日方長,我記著呢,叫他多些耐心,有證據了,我定會告知他的?!?/br> 那人無奈,怕被人發現,也不敢停留太久,收回信,匆匆閃身而去。 慕扶蘭看著那人背影消失在了山道旁的樹叢后,繼續下山到了渡口。 熙兒已經上了船,正靜靜地坐在船艙里,見慕扶蘭入內,叫了她一聲“娘親”。 將近正午,船停在湖邊,曬了半日,艙里有些悶熱。 慕扶蘭叫侍女推開一扇窗戶,將熙兒抱坐到自己的膝上,取手帕,替他擦拭額頭冒出的一層細汗。 船行至水面,涼風習習,艙里漸漸涼爽了下來。 慕扶蘭見他一語不發,坐自己懷里,雙眼望著水面,仿佛在出神地想著什么,便問他:“肚子餓嗎?要不要吃糕點?” 熙兒搖了搖頭,忽然問道:“娘親,巨寇是什么意思?謝長庚是誰?” 慕扶蘭一時怔住。 熙兒說:“早上我醒來,他們說要走了,我就去找娘親,聽到了那個世子和娘親說的話……” “他是個很壞的人嗎?為什么你們都想要他死?” 熙兒仰臉,睜大一雙眼睛,望著慕扶蘭問道。 第37章 他是你前世的父親, 你來到這世上,身上便流了和他相同的骨血。你小的時候, 他也曾抱你, 對你許諾早日歸家,你也曾一遍遍地誤把路人踏馬經過門前的動靜當作他的歸家馬蹄之聲, 你拽著娘親的手奔去門前迎他, 失望而歸, 然而多年之后,少年的你, 卻不惜還他以滿腔頸血, 也要和他父子兩絕的那個人。 你不肯和這個男人和解,為他曾是你和你母親的全部,然而在你母子最需要他的時候, 他將你們拋在他身后的無邊黑暗里,自己獨向光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