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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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腳麻利些!灰土倒這邊!” “都小點聲!今日大人回了,人還在后頭, 別吵到了大人!” 管事正忙著指揮工匠做事,聽到身后傳來一陣腳步之聲, 仿佛有人疾奔而來, 轉頭, 見是司兵參軍曹虢來了。也不知出了何事,竟失態至此地步,只見他神色焦慮,忙迎了上去。 “曹參軍,出了何事?” 曹虢一把抓住管事的衣袖,喘息著問:“謝節度使呢,他可從外頭回來了?” 謝長庚前些日人一直不在城中,去了邊地。 管事道:“大人昨晚下半夜回的。曹參軍何事?” “出大事了!萬分火急!土人聚眾鬧事,包圍交城,揚言要放火燒城!” 交城距離姑臧不過五十里地,地方不大,是姑臧的附屬之地,但卻很是重要,城里有個貯糧的大倉,主供河西十數萬兵馬的糧草,萬一真的燒了起來,不是小事。交城令名叫許軻,平日做事很是牢靠,對謝長庚也是忠心耿耿。 管事倒抽了一口涼氣,叫他稍候,自己立刻轉身,奔入后頭的正院,到了門口,朝里張望了下,看見臥房的門窗還閉著,問一個在院門外掃地的仆婦。 仆婦小聲道:“大人五更才從書房回的房,睡下去沒多久?!?/br> 事關重大,管事不敢耽擱,快步而入,停在門外,叩了幾下門,喊道:“大人,曹虢曹參軍來了,出事了!” 內室里靜悄悄的,床帳低垂,厚重的帳簾里,光線昏暗。 聲音傳入,謝長庚從睡夢中被驚醒,垂覆著的一雙眼睫微微動了一動,卻沒有立刻睜開眼睛,人也沒有動,繼續閉目躺了片刻,等那陣隨睡夢逼來的令身體發緊至脹痛的感覺緩和了些,方睜眼,翻身坐了起來。 他看了眼下腹處還隱隱支著衣裳的異狀,撩開帳簾下地,入了浴房,片刻后出來,套了件外衣,過去開門。 管事見他現身在了門后,眉眼一縷淡淡不快,趕忙躬身:“知道大人辛苦,睡下去還沒片刻,只是方才曹虢來了,說出了事,小人不敢耽誤,斗膽來喚大人?!?/br> “何事?” 謝長庚轉身,一邊繼續穿衣,往里而去,一邊問道。 “土人聚眾鬧事,要放火燒了交城!” 謝長庚驀然停步,轉過頭。 “叫他去前堂,我馬上過去?!?/br> 管事應了一聲,忙回去傳話。 曹虢等在節度使府的前堂,不停地張望,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看見謝長庚的身影出現,一個箭步沖了上去。 “大人,出事了!方才收到消息,許多土人出動,奔去了交城。我怕出事,大人你快去看看!” “好端端的,土人怎會突然攻擊交城?” 謝長庚疾步而出,問道。 曹虢一邊追,一邊向他解釋原委。 交城令許軻的兒子和一名土人女子私通,前些日私奔而去,不知去向,昨天女子家人上門要人,雙方言語不合,大打出手。對方人少,當時被打了出去,沒想到一夜過去,今早土人便從四面趕來,全往交城去了。 謝長庚眉頭緊皺,邁出大門。 門外已有一隊騎兵等著,謝長庚接過隨從遞來的馬韁,上馬出城,往交城方向疾馳而去。 五十里地,他兩刻鐘便趕到了,遠遠看見城門之外,密密麻麻地聚了至少上千的土人男子,或手持刀斧,或cao著棍棒,也有手里舉著火把的,個個怒容滿面,義憤填膺。 謝長庚停馬,眺望遠處,看見不斷還有土人正從四面八方趕來,加入圍城的隊列。人越來越多。 交城城門緊閉,城頭之上,士兵張著弓箭,嚴陣以待。 氣氛極是緊張,一觸即發。 “謝節度使到了!你們還不散去!是要公然造反嗎?” 曹虢會說土語,沖著前方高聲吼道。 聚在城門前的土人聽到說話之聲,紛紛回頭,看見道旁來了一隊人馬。當先一名男子,端坐馬背,身著官服,看起來雖才二十多歲,很是年輕,卻雙眸如電,威儀迫人。 嘈雜之聲漸漸停息,四周安靜了下來。 謝長庚在對面投來的無數雙怒視自己的目光之中,翻身下馬。 兩旁刀斧相對,他目視前方,神色從容,大步穿過人群,到了城門之下,站定了,頭也沒回,喝了一聲:“交城令許軻,出來!” 昨天土人找來起爭端時,交城令許軻人不在家中,知這回闖了大禍,兒子和那個土人少女又不知所蹤,一早城門被圍,眼見土人越聚越多,怎敢輕舉妄動。方才看到節度使來了,既松了口氣,又愈發膽戰心驚,人在城門那頭,聽他喝了一聲自己的名,慌忙打開城門,奔了出來,跪在了謝長庚的身畔,痛哭流涕,叩頭請罪:“下官該死!先是教子不嚴,后又管束家人不力,以致闖出如此大禍!大人便是砍了下官腦袋,下官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求大人看在下官平日做事還算用心,并無過失的份上,饒我一回!” 謝長庚神色陰沉,盯了他一眼,轉頭看向對面一個領頭的土人壯漢。 他來此任節度使后,一直想收服土人,以利對北戰事。計劃雖至今沒能達成,但對境內這幾十個土人村寨的情況,早已了若指掌。知這男子名叫白隆,在土人里頗有威望。 謝長庚與對方對望了片刻,對曹虢說了幾句話。 曹虢便上前道:“白隆,節度使說了,人不在這里,他會派人找回來的,找到后,就讓許家娶了你們的女子。至于昨天的口角,大人也問過了,雙方皆有過錯。你們固然有人受傷,許家人也是一樣??紤]到當時你們人少,確實吃虧在先,大人愿做個中間人,叫許家向你們陪個不是,要什么補償,你們盡管開口,此事就此揭過?!?/br> 白隆道:“不是我不給節度使大人面子,只是即便我答應了,也要問問我的兄弟,他答不答應!” 他看向邊上一個男子。 這男子便是私奔走了的女子的兄長,頭上包著布條,布條上還沾著隔夜的斑斑血跡,怒道:“你們的人,勾引了我meimei,把她藏了起來,昨日我帶人去要,你們非但不還,還打傷了我幾個兄弟,我豈能善罷甘休?讓我把meimei嫁去?做夢!今天你們不交人出來,我就放火燒了這地方!” 他話音落下,身后之人跟著發出一陣喧鬧之聲,群情激動,朝著城門涌了過來。 曹虢大怒,正要叱罵,謝長庚上前一步,自己開口,用土語道:“我已說過,人不在城中!你們便是燒了城池也是沒用,不過愚蠢至極的泄憤之舉罷了!” 他的目光掃視了一圈對面之人,神色轉為森嚴。 “何況,你們真當這里沒有王法,想怎樣便怎樣?我不妨叫人打開城門,你們進去找便是。只是我告訴你們,你們倘若膽敢放一把火,燒一座屋,傷一個無辜之人,我必十倍以報之。你們十八寨三十六地,從今往后,休想有一處安寧!” “開門!撤弓箭!” 他說完,厲聲喝道。 曹虢等人吃驚,看了眼城門外密密麻麻的人群,遲疑了下,終還是不敢抗命,令士兵照著吩咐,大開城門,撤去箭陣。 謝長庚往側旁退了一步?!斑M吧!” 方才還嘈雜不堪的城門之下,再次安靜了下來。 土人面面相覷,最后看向白隆。 白隆驚疑不定,看了眼大開的城門,又上下打量著謝長庚,見他氣定神閑地站在一旁,抬手示意眾人止步,道:“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們城里一定設有埋伏,好將我們一網打盡!你想讓我上當,我偏不上當!” 謝長庚微微一笑:“白隆,你很聰明,只是你想過沒有,男女私奔,豈是一方之責?男固然有錯,你這位兄弟的meimei,難道便全無過錯?許家傷人固然不對,我叫他們備禮賠罪,你們受傷之人,我派軍醫治傷,跑了的人,我也會去找,找回來了,是分是合,要打要殺,悉聽尊便,你還有何不滿之處?” 白隆僵了片刻,道:“我憑什么相信你的話?” 謝長庚道:“我堂堂河西鎮守經略節度大使,涼州都督,朝廷二品大員,我既開口,便不食言?!?/br> 他話音落下,白隆卻冷笑了起來:“罷了,你們這些朝廷的官,沒一個是好的!我們若是信了,才真叫上當!今天我們人都來了,便不好白走一趟。人若不在城里,那就把昨天打了我們的人全交出來!我們也不以多欺少,他們幾人,我們便幾人。他們昨日如何斷的我們的胳膊,我們便一樣斷回去!” 他話音落下,身后那些土人紛紛附和,吼聲此起彼伏。 許軻戰戰兢兢,心里又氣又怕,俯伏在地,不敢抬頭。 事情到了這地步,別說交出昨天動手的人,便是要殺了那些人,他也不敢不應。 他怕的是謝節度使下不了臺。 話都說到這地步了,這些土人竟還提出這樣的要求。 聽起來好似公平,實則半點也不給他顏面。 曹虢大怒:“白隆,不要給你臉不要臉!大人對你們已是夠仁慈了,真當拿你們沒辦法不成?” 白隆哼了一聲:“一報還一報罷了!還完我們就走!” “來人!保護大人!” 曹虢高聲下令。 大隊的士兵,立刻沖了上來。 “大人,把這些人抓起來,看他們還敢不敢鬧事!” 曹虢勸道,等著謝長庚下最后的命令。 土人也紛紛舉起手中武器。 謝長庚沒有立刻開口說話。 無數雙眼睛,全都盯著他。 方才緩和了下去的場面,變得再次緊張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土人撥開同伴,用力擠到前頭,嘴湊到了白隆的耳畔,低聲說了幾句話。 白隆聽完,臉上露出不情愿的神色,但傳話之人地位似乎頗高,他遲疑了下,終還是收了腰刀,示意眾人后退,乜斜著眼,向謝長庚說道:“罷了,看在夫人曾有恩于我們的面上,今日且信你一回!這個虧,我們吃了便是!” 他說完,傳了聲令。一傳十,十傳百,土人知悉了命令,相互交頭接耳,議論聲中,轉頭離去。 很快,方才還劍拔弩張的城門之外,人走得空空蕩蕩。 曹虢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命士兵撤了,見謝長庚還站在原地,視線落在那些土人離去的方向,上去奉承道:“今日多虧了大人,決斷無二!便是叫他們入城,他們也是不敢!末將心悅誠服!” 他拍完馬屁,見謝長庚臉色陰沉,忙閉口。 謝長庚轉向許軻,冷冷地盯著他。 “管好你的兒子和人!若再有下回,我絕不輕饒!” 他說完,上馬朝著姑臧疾馳而去,背影轉眼便消失在了馳道之上。 許軻如逢大赦,人一下癱軟在地,爬也爬不起來了。 曹虢平日與他關系不錯,見他今日嚇成這副樣子,上去扶起他,低聲說道:“許兄,算你運氣好??偹氵@些土人還有幾分良心,還記翁主當日對他們的恩,要不今天,大人下不了臺不說,事情真鬧大了,你就這么一句話了事?” 許軻驚魂未定,擦汗道:“不消你說,我也知道的。等翁主哪日再來,我叫我夫人備禮重謝!” 謝長庚疾馳回到姑臧,天還沒過晌午,到了門口,下馬入內,管事匆匆迎出說道:“大人,南城尉那邊傳來話,說長沙國派了人來,已經到了,求見大人!” 謝長庚一肚子的火氣,頭也沒回,冷冷地道:“告訴他們,他們的翁主早回去了!讓他們掉頭也滾回去!不見!” 管事哎了一聲,正要去傳話,謝長庚忽然停住腳步,轉頭問道:“來的是什么人?” “說領隊的名叫袁漢鼎?!?/br> 謝長庚眼前浮現出當日去長沙國時于宗廟外見到的那個青年男子,沉吟了片刻,改口道:“你去,把他們迎進驛館。什么也不要和他們說,只說我有空,便會去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