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老人們都說,當人快要咽氣的時候,就會尿黑的拉黑的,莫非他們是身體上出現了什么問題,閻王爺來收他們的命了?? 衛二柱與衛三柱起初還沒往那藥茶湯上想,他們懷疑是氮肥廠的工作有問題,兄弟倆便留了個心眼,上工的時候多往茅廁跑了幾趟,發現別人嗞出來的尿都是黃的,就他們兄弟倆出了問題,連忙同固氮車間的領班告了病假,拖著兩條被嚇軟的腿往家里趕。 一進家門,衛三柱就哭喪著嗓子喊,“媽……”那叫一個哀轉久絕。 衛老太從屋子里出來,見衛二柱與衛三柱在上工時間提前趕回來了,還有些驚詫,問:“你們咋現在就回來了?出啥事兒了?” 衛二柱與衛三柱兄弟倆趕緊把自己尿黑尿的事情同衛老太說了,說完之后,衛三柱慘白著一張臉同衛老太商量,“媽,你說我們兄弟倆是不是得了什么不能活的毛???媽!往后我們兄弟倆不能在你身邊盡孝了,讓你白發人送黑發人,是我們兄弟倆不孝??!” 兄弟倆張嘴就哭,嚎得衛老太腦仁生疼,直接一人賞了一個爆栗。 “白發人送黑發人個屁,之所以尿黑尿,那是因為給你們灌了藥茶湯,把肚子里的臟東西全都排出來了,難道你們兄弟倆沒有發現,現在已經不怎么咳嗽了?那藥茶湯是喜丫頭給家里人準備的,還能害你們不成?” “衛二柱、衛三柱,你們兄弟倆真是能耐了哈,腦子里一出接著一出,寫戲本子呢?” 衛老太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看著自家倆傻兒子,解釋說,“喜丫頭說了,那藥茶湯是用來排出體內臟東西的,正是因為那些臟東西在肚子里排不出來,人才會生病,氮肥廠的活兒看似掙錢,但不干凈,不然你們想想,自從建了氮肥廠之后,有多少人開始咳嗽?” “你們見自己尿了黑尿,擔心自己身子出了問題,實話說,你們應該高興才是,好歹肚子里的臟東西都排出來了,換成別人,把那些黑乎乎的臟東西都憋在肚子里,指不定會得什么樣的大毛病呢!覺得自己尿黑,那就多喝點藥茶湯,平時記得多喝水,早點把肚子里的臟東西排干凈,身體健康了,尿自然就不黑了?!?/br> 衛二柱與衛三柱見衛老太說得那么篤定,稍稍放了一些心,回屋灌了一肚子的涼白開,然后便回氮肥廠上工去了。 ‘五行清臟湯’的效果極為顯著,連著喝了三天,衛添喜炮制好的藥材才用了一半不到,衛家人的咳嗽就全都好了。 不僅如此,衛老太還發現,她身上的一些其它小毛小病也在漸漸好轉,氣色也比往常好了很多,睡醒之后也不再同之前一樣浮腫了,胃口也好了,每頓都能吃一大碗,排便也是多年未曾有過的順暢,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提升了一大截。 在全村人都因為饑荒而餓的面黃肌瘦時,衛家人個個紅光滿面;在全村人見面寒暄的話由‘吃了沒’變成‘今天咳嗽好點沒’的時候,唯獨衛家人不怎么咳嗽,最先發現這個現象的人是愛國小學的老師。 小孩的抵抗力不強,被那氨氣一刺激,能夠咳嗽一整天,上課的時候,教室里的咳嗽聲此起彼伏,沒個消停的時候,老師們也都咳,唯獨衛家的孩子,一整節課下來都沒有咳嗽過一兩次,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寫作業。 授課老師猜到衛家孩子可能吃了治咳嗽的藥,下課后便把衛東征喚到辦公室里,問,“衛東征同學,你能不能同老師說說,你們家是不是買治咳嗽的藥給你們吃了?” 衛老太的叮囑瞬間在衛東征腦海中響了起來,他搖頭說,“沒有買藥啊,是我奶根據偏方給我們熬了些藥茶喝,喝完就不咳嗽了?!?/br> 授課老師:“……”衛老太咋這么能耐?全村的希望之光??! “衛東征同學,你能不能問問你奶,老師掏錢,買一點兒你們家的藥茶唄?老師這咳嗽得快把肺給咳出來了?!?/br> 授課老師看了一眼四周,見沒人看著他這邊,趕緊從口袋里摸出一塊錢來,塞到衛東征口袋里,叮囑說,“回去記得把錢交給你奶,就說是老師買藥茶的錢,等明兒上學的時候,你把藥茶給老師帶過來就成了?!?/br> 衛東征不知道這個要求能不能答應,只說回去試試,具體的的還得看衛老太的意見。 衛東征嘴上應承的很好,轉頭就把那一塊錢給偷偷昧下了,他放學回家后,趁衛老太不注意,找了個油紙包,把衛添喜準備好的藥材茶包了一小半,然后又將作案現場盡可能地恢復為原來的模樣,躡手躡腳地出了門。 次日清晨,衛老太早起給家里人熬藥茶,結果老太太一看罐子里放著的藥材,還以為是家里招耗子了,一個勁兒地嘀咕,“這氮肥廠真是厲害,把耗子都逼得沒活路了……不過這耗子也是真的精,知道偷吃一些救命的藥材?!?/br> 老太太自圓其說之后,并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當天晚上將蓋子蓋得嚴實了些,上面還壓了一塊板磚,老太太心想,“耗子能有多大的力氣?總不可能連板磚都能拱得動吧!” 事實證明,衛老太還是低估那‘耗子’為了掙錢的決心和能耐了。 衛東征從家里拿了‘五行清臟湯’的藥茶,第二天上學的時候,早早就到了學校,偷偷摸摸溜到老師住的地方,將包著藥茶的紙包塞給了老師。 那老師看紙包里包的東西才那么點兒,都是些草根、草葉子之類,心中直呼上當,一塊錢就這樣白白打了水漂。因為心疼錢的緣故,那老師只能抱著僥幸心理嘗試煮了一鍋藥湯,本以為會苦的要命,沒想到味道還不錯,有淡淡的苦味,也有回甘,越喝越有味道,一個沒忍住,大半碗藥茶湯就灌下了肚子。 這年頭的老師是十分辛苦的,帶低段班的老師實際上帶著三個年級,講完一年級的課之后,連一口水都顧不得喝,就得去給二年級的娃娃講,后面還有三年級的學生等著……一整天下來,口干舌燥都是輕的,沒有練出講課功底的老師怕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那氨氣的刺激就仿佛是雪上加霜一樣,老師們咳得嗓子啞了,喘氣的動作稍微大一點兒,肺就跟著火燒火燎的疼,晚上躺下之后,感覺自己的肺都要咳成破篩子了,喘氣的聲音就好比風箱一般。 一碗藥茶湯喝下肚子,那老師立馬就感覺到了效果,肺里的灼熱似乎減輕了一些,嗓子也貌似沒有之前那么癢了,他震驚地看著鍋里的藥茶湯,趁那湯還熱著,一口氣喝了三碗,還將剩下的藥茶湯裝進鐵皮水壺里,準備拎到課堂上,口渴的時候就喝上兩口,趁熱打鐵,盡早將咳嗽給治好。 老師們整天都湊在一塊兒辦公,誰咳嗽厲害了,誰咳嗽減輕了,瞞不住別人。 不到一節課的時間,那個找衛東征買了藥茶的老師咳嗽開始好轉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愛國小學,小學校長知道了、教導主任知道了、教數學的老師知道了、教語文的老師知道了、教勞動課的老師知道了、就連看門的老大爺和老大娘都知道了! 衛東征一下課就被老師叫到了辦公室,一群人呼啦一下圍了上來,有些人厚道,拿著錢來找衛東征買藥茶,有些人jian猾,想從衛東征嘴里翹出偏方的內容來,將衛東征給嚇得不輕。 衛東征倒也硬氣,他把送到手邊的錢都收了,一一記住那些人的臉,說,“我家里的偏方藥茶也不多了,得等兩天,我給你們都記著,等我家里弄好之后就給你們拿過來,成不?” 教勞動的老師說話基本靠吼,嗓子早就啞了,他急著喝治咳嗽的藥,便同衛東征討價還價,“衛東征同學,你能先給老師帶一包不?可以少點,但老師真的不能再咳下去了,現在這嗓子都快咳成破鑼了。你要是明天就給老師帶來,這學期的勞動課……嘿嘿嘿?!?/br> ‘嘿嘿嘿’三個字中包含著怎樣不為人知的交易,大家都心知肚明。 衛東征實在沒辦法拒絕,決定鋌而走險一次。 為了拿到那藥茶,衛東征大晚上特意多喝了好幾碗涼水,借著上茅廁撒尿的機會偷摸溜到灶房,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撤去壓在瓦罐上的磚頭,掀開瓦罐的蓋子,伸手朝著瓦罐里掏去。 好巧不巧,衛老太大半夜正好鬧肚子,她拎著褲頭從后院的小茅廁出來,腿都在發軟,看到灶房的門開著,還以為沒閂好,被風給吹開了,便想著關好門再回屋去睡覺。 衛老太站到門口的時候,衛東征這倒霉孩子還在從罐子里往外掏藥材……悲劇就這樣發生了。 “衛東征,你在干什么?。?!”衛老太一聲怒吼,直接將整個院子里住著的十幾口人全都喊醒了,衛東征差點被衛老太的這一聲咆哮給嚇尿。 “奶,奶,奶,你大晚上不睡覺,出來溜達什么?”衛東征結結巴巴地說。 衛老太走近一看,臉黑成了包青天,“好哇,日防夜防,家賊難防,我白天就發現這罐子里的東西少了,還以為是耗子盜了,原來我還納悶呢,耗子不是只偷糧食吃嗎,什么時候偷草根啃了,原來是你個大耗子。你偷咱家的東西出去干啥?說!” 衛老太一聲大喝,衛東征差點被嚇得跪下,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衛老太一把拎住衛東征的衣領,想要像拎雞仔一樣把人拎起來檢查,卻發現衛東征的個頭竄的太快,比她還要高小半個頭,只能退而求其次,一巴掌把衛東征拍到墻上,拎起燒火棍來,“你說不說?老實交代,老娘給你個痛快,若是你不說,那今兒就讓你見見老娘的厲害?!?/br> 衛二柱與李蘭子本以為衛東征是出來撒尿的,夫妻倆還納悶衛東征這泡尿撒的時間太長,懷疑衛東征是不是掉糞坑里了,結果就聽到了衛老太的咆哮。 衛老太說了啥?她說‘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二柱,東征偷咱媽的什么東西了?” 李蘭子被嚇得心口直跳,麻溜地套上衣服沖出屋子,衛二柱緊隨其后,衛西征也麻利地跟上。 衛家其它人聽到這動靜,自然不會錯過好戲,不到三分鐘,衛家人就全員到齊了,聚在灶房門口,圍觀衛老太對衛東征‘嚴刑拷打’。 “衛東征,你說還是不說?”燒火棍在衛老太手中舞得呼呼作響。 人心都是rou長的,衛老太到底是心疼自家孫子下不了狠手,若是換了別人偷衛老太的東西,估計已經被衛老太揍得哭爹喊娘了。 衛東征想到自己賺的那些錢,覺得自己挨頓打也是值得的,故而他一咬牙一閉眼,橫下心來說,“奶,你想打就打吧,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會說的?!?/br> 衛老太一聽這話,火冒三丈,原本還猶豫要不要打的燒火棍直接敲了下去,專挑rou厚的地方打,屁股上、大腿上……哪里rou厚打哪里,so easy! 衛東征高估了自己的皮實程度,不過三四燒火棍下去,他就感覺屁股蛋子不是自己的了,鬼哭狼嚎、哭爹喊娘,那叫一個凄慘。 燒火棍揍在衛東征的身上,疼在李蘭子心里,她哭得都快暈過去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勸,“東征,你同你奶說實話,成不?別氣你奶了,你為啥要偷自家的東西?說吧,就當媽求你了!” 衛東征依舊緊咬著牙關,額頭上臉上布滿了汗。 衛西征眼尖,看到有東西從衛東征口袋里掉出來,跑過去撿起來一看,嚷嚷道:“錢!好多錢!奶,我哥口袋里有好多錢,哥,你從哪兒弄到這些錢的?你是不是偷咱奶的錢了?” 衛東征如同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瞬間炸毛,“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只不過他這反駁的樣子落在旁人眼中,就是在變相的承認。 李蘭子覺得自家大兒子今天是在劫難逃了,雙眼含淚,做西子捧心狀,“東征,你干啥要偷你奶的錢?媽缺你吃還是缺你穿了?” 衛二柱氣憤得不行,“媽,打!狠狠地打!這兔崽子不學好,就是皮癢欠揍,讓他念書念不出個名堂來,倒是學會偷雞摸狗了,真是丟我們老衛家的人!往死里打,我就當沒這個兒子?!?/br> 衛東征梗著脖子,“我沒有偷錢,這些錢是學校里的老師找我買咱家那藥茶的。我想著咱家人反正都不咳嗽了,賣點兒東西給我老師不算啥事兒,還能換錢,為啥不做?” 衛老太手里的燒火棍頓了一下,她狐疑地看向衛東征,“你說的都是真的?” 衛東征看到了生存下去的希望,連忙解釋,“當然是真的,奶,咱家這些藥茶可管用了,現在全村人都咳個不停,嗓子都快咳啞了,我老師說去衛生所買了治咳嗽的藥都不管用,喝了咱家的藥茶之后就不咳了……奶,這是咱賺錢的好機會??!” “賺錢?”衛老太眼睛眨了眨,她倒是真沒想過用這些藥茶賺錢的事情。 衛東征趁機給衛老太洗腦,“奶,你同我說說,這些東西都是從哪兒來的唄?我打聽過了,又不是只有咱們頭道溝的人咳嗽,二道溝、三道溝的都咳,你說如果咱家賣這個,那能掙多少錢??!” 衛老太沉著臉訓斥,“你少在這兒打岔,你說,昨兒偷的藥茶賣了多少錢?拿家里的東西賣了錢之后,為什么不把錢上交給家里,你不想給我也可以,給你媽攢著,自己口袋里揣了錢是幾個意思,想造反吶!” 衛東征知道自己賺的錢保不住了,但還想稍微克扣一些,便同衛老太扯謊說,“奶,一包藥茶八毛,我全都給你,成不?” 衛老太冷笑,“老娘信了你的邪,一包藥茶八毛,你老師都給你一塊錢,連個毛票都沒有?衛東征,你不說實話,對吧,老娘之后拿你當賊防!” “李蘭子,管好衛東征,從明兒開始就不用念書了,你把人給我關屋子里,滿嘴沒一句實話,等哪天嘴里說實話了再放出來!你要是管不好你兒子,你們娘倆一起掃地出門,再也別回來了!” 李蘭子這才叫蒙受了無妄之災,她把衛東征領回屋子,扒下衛東征的褲子一看,雖然沒見血,但卻已經腫起來了,又氣又心疼,急得直掉淚,“你這孩子,翅膀硬了對不?都曉得瞞著你媽我攢錢了?你有本事自己出去賺了攢啊,偷拿家里的東西出去賣,這算什么本事?” 衛東征不服氣,“咱家的咳嗽都好了,還喝那玩意兒干什么?咱喝了沒啥用,賣給別人還能換錢,媽,你說我做的有錯嗎?” 衛二柱因為連自家兒子都管不好的原因,被衛老太擰著耳朵罵了一頓,心情差得要命,一進屋就聽到衛東征不知悔改的這話,當下就沖了過來,抄起巴掌沖著衛東征那腫的老高的屁股蛋子上來了幾下。 “不孝玩意兒,誰說咱家要那藥茶湯沒用了?你爸和你三叔還都指望那些東西救命呢!” “四道溝的王拐子也在固氮車間做工,咳嗽都咳出血來了,人還沒來得及送到衛生所,半路上就已經過去了,現在整個固氮車間,就你爸我和你三叔沒事兒?!?/br> “你奶說了,開了氮肥廠后,那大煙囪里冒出來的東西都有毒,得虧咱家這偏方熬成藥茶湯之后能夠排毒,不然你爸我和你三叔可能都沒命了,是你爸我和你三叔的命重要,還是你掙的那幾個破錢重要?” 第37章 衛東征聽衛二柱說了這話, 才知道了那些藥茶湯的重要性, 心中悔恨交加, 哭著說出自己的原委。 “我又不是拿了那些錢不給家里人, 我就是想先攢在自己手里,等我攢的稍微多一些之后, 就去同我姑說,讓她帶著我進一些口罩回來,衛生所賣的口罩太貴了,我姑不是說她能便宜買到東西么?” “咱讓我姑便宜買些口罩回來, 到時候稍微漲一點價給倒賣出去,只要比衛生所要的價格低點, 咱肯定能賺到錢!等我賺了錢之后, 立馬就把錢給還上了, 媽,我不是想偷錢,我就是想先借點兒本錢, 等我賺到錢之后肯定還, 三倍還五倍還都行?!?/br> 李蘭子撕了草紙擤了鼻涕, 哭罵道:“你才這么小的一個人, 誰用你cao心賺錢的事情了?你安心念書上學就是。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同家里人商量一下就敢做主, 膽兒真是肥, 誰給你的膽子?” 衛東征滿腦子都是倒賣口罩賺大錢的想法, 見李蘭子不把他的提議當回事, 立馬坐正身子,認真道:“媽,我是認真的!你看我姑和我二姑,上學之后還不是為了賺錢?如果不上學就能賺到錢,那咱何必吃上學的苦?” 論口才,李蘭子哪是衛東征的對手,她被衛東征的三言兩語給繞暈乎了,總覺得衛東征的話里有什么問題,但她又挑不出什么毛病來,只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衛二柱。 實在是李蘭子高估衛二柱了,她口齒不如衛東征利索,衛二柱這個三拳捶不出一句囫圇話的人更差,他憋了好一會兒,悶聲說,“哼,老子管你怎么說,你不同大人講就自己昧下了家里的錢,就算有一千一萬個理由,那也是不對?!?/br> “你不是能耐么?你不是想法多么?你不是把家里人都當傻子一樣瞞著,覺得自個兒牛逼壞了么?行,你把這話同你奶說去,看你奶同意不同意?!?/br> “如果你奶同意了,我和你媽都不攔著你,如果你奶不同意,你就消停些,不想念書也成,隨我去氮肥廠固氮車間干活兒去,被那味道嗆上兩天,你就知道上學有多么好了!” 衛二柱同李蘭子把衛東征領到了衛老太屋子里,彼時的衛老太還被衛東征這不肖子孫的做法氣得長吁短嘆呢,見衛二柱們進來,臉色十分不好看,“你們來干什么?連一個十幾歲的兔崽子都管不住,讓這豆芽大的人把你們當成傻子糊弄,還有臉來老娘跟前晃悠?” 衛二柱腆著臉給衛東征說情,“媽,具體情況我和蘭子已經問出來了,東征這小子打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別人勸都勸不過來,鬼心眼又多,難免走上歪路,還得媽你多幫著把把關呢!” “東征,你偷摸昧下錢是有什么打算來著?你親口同你奶說,你奶又不是不講理的人,她知道你是為了咱家好之后,就算你做的有些錯誤,你奶也不會同你計較的?!?/br> 衛二柱使了一個心眼,先是可以淡化了衛東征犯的錯誤,甚至還給這個錯誤安了一個‘為衛家好’的高帽子,緊接著又悄悄捧了衛老太一把,說衛老太‘不是不講理的人’,這樣一來二去,衛東征的兩條腿應當算是保住了。 衛東征對自家親爸的話信以為真,一五一十地將自己的打算同衛老太說了,差點將衛老太給氣得暈過去。 “衛二柱,這就是你說的小錯誤?東征年紀小,不知事,不知道這事情的嚴重性,你這小三十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滿腦子都是癡心妄想的白日夢!” “你一個什么背景都沒有的老百姓,妄想通過倒買倒賣的手段來賺錢,你不知道這叫啥嗎?這是非法從事商業盈利性活動!這是挖社會主義墻角!這是投機倒把!萬一被人知道了,咱全家都得跟著你們這一窩傻蛋兒倒血霉!” 衛老太就快被衛二柱父子倆這風sao的腦回路給驚呆了,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想的是投機倒把,這是不是老壽星上吊——活膩歪了? 衛二柱后知后覺,冷汗涔涔。 衛東征雖然不明白為什么賣點兒東西就被定性為投機倒把,但他知道投機倒把罪有多么嚴重,也不敢再吱聲了,父子倆像鵪鶉一樣蹲在衛老太的炕頭前,大眼瞪小眼,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生怕再一不小心捅了衛老太心窩子上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