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周笙聽了真是氣不打一出來,御書房里茶杯已經摔了第五個了,德希從小服侍周笙從沒見過她這么生氣,嚇得也不敢說話,只能在門口苦口婆心的勸景君:“景君,您趕緊回去吧,別再惹皇上不痛快了。奴婢還從沒見過皇上這么憤怒?!?/br> 第14章 莫羨風流人世間 皇宮里的夜晚總是格外冷清耳邊還能聽見隱隱約約的蟬叫聲,玉衡聽說景君跪在御書房門口就想幫著去勸勸。 景君穿得很單薄,臉頰上面還帶著細小的汗珠,邊上的小侍不知所措的看著自家的主子,見到玉衡來了連忙迎上來:“鳳后,您快救救我家主子吧,在這么跪下去身子肯定支撐不住,更何況他現在還……” 鳳后打斷了小侍的話:“景君,事情已經鬧成這樣了,你再這么跪著只會讓皇上更加生氣?!?/br> 景君面色已經有些痛苦,卻依舊冷笑著說:“鳳后自然不會明白,鳳后是當朝尚書之子,從小到大錦衣玉食受盡寵愛,自然無法理解臣侍對著得來不易的榮華富貴的珍惜程度?!?/br> 鳳后一時語塞,這時卻聽見了周笙的怒罵聲:“讓他跪著,跪到死,他可知道朕此行有多么丟人!” 德希在門口縮了縮脖子,走到鳳后邊上:“鳳后您快勸勸吧,奴婢是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這景君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誰都擔待不起啊?!?/br> 玉衡走到景君邊上問他:“本宮自然無法體會你的心酸和哀苦,但是你別忘了你能爬到現在,都是因為你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沒了她,你也不會好過,更別提井家?!?/br> 景君的眼睛已經開始模糊縹緲,他捂著肚子,拉著邊上的小侍:“我……我肚子好疼……” 玉衡一聽知道有些不對勁了立馬讓小侍扶起了景君,果然景君跪的地上已經留下了斑斑血跡。 御書房偏殿里面太醫已經圍了一圈,產夫也已經到了,溫如言在屏風后面擦著汗珠,指令著其他太醫抓藥煎藥。 玉衡和周笙在御書房里,周笙的面色蒼白其實她沒想到景君真的會面臨危險,周笙手上的佛珠已經被周笙拉斷,佛珠散了一地。 玉衡撿起佛珠安慰周笙:“陛下別擔心,太醫們都在了,不會有什么大礙的?!逼鋵嵳f這句話的時候玉衡是心虛的,畢竟玉衡沒有懷過孕更沒有生過孩子,都只是聽說而已。 這是溫如言來了,進來時還被橫木絆倒,直接趴在了地上,語氣慌張:“皇上……景君恐怕有血崩之災,若是真有不測……皇上是保孩子還是?!?/br> 周笙的眼睛里充滿了血絲看上去即可怕又驚悚,直接拍案而起:“你敢!他若是真有三長兩短,你溫如言直接給朕滾到侏林山去?!?/br> 溫如言一聽到“侏林山”三個字身體不自覺顫抖,“侏林山”都是流放重犯的地方,那里既荒涼又滿是風沙,重點是還有各種野獸,去了那里的人基本沒有可能活著回來。 溫如言連忙磕頭說:“臣,一定竭盡全力?!?/br> 御書房偏殿折騰了整整一夜,早上朝堂上文武百官早就等在那里了,只是周笙遲遲未到。 沐婉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昨天的事情自己已經有所耳聞,雖然說景君有錯但是自己看得出來周笙很在意景君,若是景君真有個三長兩短恐怕有很多人要遭殃了。 這時德希出來了,德希的臉上還滿是倦容,德希走到沐婉何潔身邊:“兩位大人,皇上要見你們?!?/br> 何潔知道這個時候找自己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連忙問德希:“這是怎么了,景君怎么樣?” 德希搖著頭:“昨天晚上,景君……景君歿了?!?/br> 沐婉和何潔都覺得有些晴天霹靂,面面相覷之后,沐婉問德希:“那生了嗎?” 德希點了點頭:“是位皇女不過因為是早產還有些體虛,太醫們還在醫治。兩位大人快點吧?!?/br> 兩人先在御書房門口張望著,這附近還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偏房里太醫還在忙忙碌碌的走進走出。 兩人走進御書房時,周笙手上拿著奏折,面色憔悴。 兩人連忙跪下:“臣給皇上請安?!?/br> 周笙舉起奏折就拋向兩人,奏折雖然沒打到兩人,卻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周笙指著二人:“這就是你們想看到的結果,是不是?真是混賬!” 沐婉一頭霧水,不明白周笙為何沖自己和何潔發脾氣。 周笙接著說:“你倆從今日起就呆在府里閉門思過,沒朕的命令哪兒也不許去,還有朕會赦免井家,以后這些事誰都不許提。都滾出去?!?/br> 倆人不敢多留拔腿就要走,周笙卻又叫住了她們:“溫如言辦事不利,朕會讓她去侏林山,誰都不許替她求情,尤其是你沐婉!” 倆人顫顫巍巍的走出御書房迎面就撞見了玉衡。 何潔看了兩人一眼先行離開了,玉衡看著沐婉失魂落魄的樣子,語氣有些清冷:“左相大人,皇上心情不好,說話自然有些刺耳,別太放在心上?!?/br> 沐婉抬頭看著玉衡的臉,他還是這幅樣子,出塵脫世好像一切都與他無關,臉上還是那么冷漠的神情,沐婉苦笑著:“多謝鳳后提醒?!?/br> 沐婉走后,朱青拉了拉玉衡的衣角小聲說:“您這又是何苦,既然在意何必說得那么冠冕堂皇?!?/br> 玉衡輕輕搖著頭:“你不懂,我和她本就不該糾纏?!?/br> 景君去逝,左相右相被禁足,溫如言被發配侏林山的消息很快傳遍了京城,京城里人人自危,生怕惹怒了周笙。 溫如言和沐婉也算是有點交情了沐婉本想送送溫如言可是自己被禁足沒辦法,只好讓淑箐去送。 溫如言被上了枷鎖,看見淑箐暖暖的笑了:“別人對溫某都避之不及,也只有左相大人還能記得?!?/br> 淑箐看著溫如言,其實她不理解為什么溫如言已經這般凄慘了卻還能笑得出來,淑箐從袖口中掏出銀兩偷偷塞給押送溫如言的人:“大人說你們此去辛苦,給你們喝茶?!?/br> 那些人自然高興的點了點頭面帶諂媚的笑容:“還請淑姑娘和左相大人說,奴婢們都懂得,會好好護送溫如言?!?/br> 沐婉倚靠在門邊,看著人來人往的行人,忽然覺得有時候當一個普通人或許也挺幸福的,溫如言我會等你回來的,我相信你會回來的。 第15章 滄海小舟寄禍福自相依 晏書本來還因為昨天的事情不敢和沐婉搭話,可是看沐婉好像并不是很在意,現在看見沐婉一個人靠在門邊上,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沐婉好像感覺到了背后有一道目光看著自己,一回頭晏書正不知所措的看著自己。 沐婉莞爾一笑:“晏書怎么站在這里?!?/br> 晏書臉微微羞紅,走過來問沐婉:“大人站在這里做什么,哦,對了前幾天我寫了幾個字大人還沒看呢?!标虝秸f到后來聲音越輕。 沐婉忽然想起來,前些時候讓晏書練字,結果自己事情多都給耽擱了,如今正好趁著自己禁足給晏書好好補補課。 晏書的字確實有很大的進步了,起碼看得出他都寫了些什么,第一章寫的是前朝名臣年棄華的詩。 “苦讀愿爭首功名,人終歸登天子堂。 為官已然數十載,卻如安閑守田園。 遙想當年壯年志,笙歌繞庭難銷愁。 白發拂了舊時塵,筆案又染一層灰?!?/br> 沐婉一遍念著這首詩,一遍和晏書解釋:“年棄華是前朝才女,可惜前朝后主昏庸無能夜夜笙歌,年棄華雖然居于高位卻無法改變現狀,一生豪情壯志無處施展?!?/br> 晏書只懂得寫,但其實他看不懂這詩里面帶著的哀愁和悲傷:“她身居高位都改變不了前朝的滅亡,那她后來怎么樣了?” 沐婉看著這首詩有些遲疑,緩緩回答:“后來啊……前朝后主覺得年棄華古板呆滯,將她流放侏林山,該是死了吧。畢竟很少有人可以活著出侏林山?!?/br> 晏書連忙問:“那……溫大人此去不就是兇多吉少了嗎?” 沐婉不說話,算是默認了。 年棄華的詩沐婉收集了很多,從前就覺得自己的遭遇和年棄華一樣一腔熱血全都被天子掩埋,可后來想來年棄華雖有才能但此人思想保守,既不知道變通又不知道改變現狀,漸漸的就不喜歡她的詩了,沒想到晏書居然選了她的詩練字。 晏書從床邊搬出了一疊書來:“淑jiejie說,大人不太喜歡這些書了便讓人放在廂房里,我閑來無事有時候回去看看,可惜我看不懂她到底什么意思?!?/br> 沐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真沒想到,你這么討厭讀書的一個人卻對年棄華的詩感興趣?!?/br> 晏書也覺得很奇怪:“以前確實是這樣,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看了年棄華的詩總覺得很熟悉,一種……很奇怪的熟悉?!?/br> 沐婉點了點頭:“你熟悉也不奇怪,年棄華的詩在前朝國破之后經常出售于集市上,有些孩子甚至還會傳唱,也算是給現在的人警示作用了?!?/br> 沐婉拉晏書到書桌邊上說:“既然你喜歡她的詩,那這字可要好好練一練了,寫的不好看的話會破壞詩本來的意境的?!?/br> 說完沐婉拿起毛筆蘸了蘸墨,把筆塞到晏書手上,晏書拿筆的姿勢還不是很穩,沐婉便握住了他的手,一筆一劃的帶著他寫。 手指尖的溫熱一點點傳入晏書的身體,晏書害羞的大腦一片空白。沐婉一邊帶著晏書寫一邊講解字的寫法,可是晏書通通沒有聽進去,雖然一個勁的點頭卻依舊是一頭霧水。 晏書的身上有淡淡的薄荷香味,清新淡雅,沐婉的鼻尖充斥著這股味道,難得的是自己并不抗拒,反而覺得這薄荷的香味和一直喜歡穿碧色衣裳的晏書本人異常的相配。 練了一上午的字兩個人都覺得有些累了,沐婉對晏書說:“我的書房里還有很多書,你若是喜歡可以拿去看,現在你休息一會兒吧?!?/br> 沐婉剛要走,晏書急忙叫住了她輕聲問:“大人……您餓不餓,我可以給您做飯吃?!?/br> 沐婉本來是不想吃飯的,畢竟最近煩心事多,但是看見晏書真摯還略帶懇求的眼神便點了點頭:“好吧?!?/br> 沐婉的胃口一直都很差,吃東西一直很少,府里的廚子也是一直絞盡腦汁的想辦法變著法子給她煮不一樣的菜。 晏書的菜和廚子的總有些不同,口味清淡了很多,沐婉每夾一道菜晏書都會盯著看。 沐婉有些好奇了:“你這是怎么了,怎么自己不吃盯著我看?有什么奇怪的a嗎?” 晏書連連搖頭,語氣有些嬌羞:“不……大人不是這樣的,只是想知道大人喜歡吃什么菜,想知道大人偏愛那種口味?!?/br> 不知道為什么沐婉突然有些暖洋洋的感動,從前會這么為自己地便只有父親,父親去逝后便再也沒有人特地研究過自己的喜好了,沐婉捋了捋晏書散落的碎發,在晏書耳邊輕聲略帶寵溺的說:“只要是晏書做的我都喜歡啊?!?/br> 晏書甩開了沐婉的手,羞紅著臉說:“大人現在是怎么了……怎么也學的這般壞,說話這么……” 沐婉聽著晏書的話回答:“我是大人也是女人啊,晏書這是怎么了,像個孩子一樣?!?/br> 晏書有些氣鼓鼓地說:“晏書不是孩子了,要是其他人家的話,早就……”晏書突然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打住了。 沐婉也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么:“你說得對,要是別的人家你都該出嫁了,那你有看上的人了嗎?要是有大人替你去說媒呀?!?/br> 晏書一聽更加生氣了:“大人怎么開始說胡話了,哼,不和大人說話了,晏書先走了?!?/br> 晏書就這么氣沖沖的走了任沐婉一臉癡呆的呆在原地。 淑箐一回來就聽說了晏書和沐婉鬧了些不愉快,便問晏書:“好端端的這是怎么了,怎么和大人置氣起來了?!?/br> 晏書遲疑了一會兒問淑箐:“淑jiejie,晏書好看嗎?” 淑箐笑著說:“當然啦,晏書自然好看,你瞧這府上也就你最好看了?!?/br> 晏書又問:“那大人為什么不喜歡我?” 淑箐聽的是一頭霧水:“大人怎么會不喜歡你呢,你是不是想多了,你們都說什么了?” 晏書的眼角有些濕潤:“那她還要讓我嫁人!哼!” 淑箐恍然大悟:“晏書,你想太多了,大人那是和你開玩笑呢,大人怎么舍得,別胡思亂想啦,明天接著和大人練字去啊,聽話啊?!?/br> 沐婉自然是不明白晏書為何生氣了,直到淑箐進來解釋才笑呵呵的說:“你去告訴他我以后不說就是了,剛入府就覺得他乖巧現在沒想到他還有些孩子氣?!?/br> 講完了晏書的事情,淑箐又說:“您讓奴婢做的奴婢都做好了,奴婢還特地去了趟右相府去打聽右相在做什么,結果聽人說右相病了,臥床休息呢?!?/br> 沐婉了解何潔擺了擺手:“她呀這哪里是病了,她這是裝病等皇上同情她呢。不過她這么做倒是提醒了我,裝病不乏是個好辦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