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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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莊顯煬道:“這學期結束,就出國念書吧?!?/br> 第53章 你看什么看? 黑板旁的日歷停留在十六號, 已過去兩天, 遲遲無人將結束的日期撕下, 有一兩個手欠的,進門撩個角,被座下的同窗極力喝止。 夏維笑言, 你們這叫自欺欺人。 沒辦法,期末一天天逼近,同學們壓力驟增, 只能拖著日歷騙自己時間尚余。在學生眼中考試亦分三六九等, 高考是終極大山,平常的期末考則最為重要, 而寒假過年要走親訪友被關心成績,因此冬天的期末比夏天的期末分量更足。 英語早自習, 莊凡心在黑板上寫下今天的復習范圍,撂下粉筆頭, 回座位前夏維在門外沖他招了招手。 他出去,隨手帶上門,指尖的粉筆末滲入指紋中, 澀得慌。師生二人立在窗邊, 這時候各班都在進行早讀,走廊空寂無人,不清楚的以為莊凡心犯了什么錯。 夏維開口道:“準備去美國念書?” 莊凡心問:“我爸聯系您了?”他沒意識到自己蹙著眉,右手搭在窗臺上用了好大勁兒,手指尖蹭出一點粉筆的白。 夏維看他, 張皇的神色,按不住的情急,全部看在眼中。問他,難道還沒商量好? 莊凡心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三言兩語也無力說清,他想了想回答,爺爺在美國生病了,提前出國與之有關。夏維大概懂了,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讓他認真復習別擔心太多。 “老師,我不想走?!鼻f凡心說。 夏維玩笑道:“舍不得我???” 莊凡心這次不加猶豫地點頭,他舍不得很多,帶了他兩年的班主任自然囊括其中。他記得,入學那天夏維曾說過,有困難要學會自己解決,無法解決就告訴老師。 他病急亂投醫地問:“老師,您能不能和我爸媽說說,讓我念完高三再走?” 夏維明確地告訴他,不能。老師沒有干預學生家事的資格,父母愛子,每一步都必然計較過深淺,況且留學這事兒倘若和長輩的病情相關,那更不能任性,免得子欲養而親不待,徒留悔恨。 “凡心,你一直很上進很優秀,早一年晚一年出去發展都問題不大?!毕木S說,“別的老師向我提起來,都是你們班那個小畫家如何如何,你和其他同學不一樣,你在藝術上的才華遠高于你在學習上的,所以你爸爸跟我講時我挺開心,老師也希望你早早在熱愛的領域有所成就?!?/br> acc比賽奪冠,莊凡心便已具備跳級攻讀大學的資格,賽后采訪中媒體也問過他,美國是否有他心儀的院校,并且他是否有提早留美念書的意愿。 莊凡心望一眼窗外,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是顧拙言和籃球隊打架那晚,那人跟在馮主任身后,回望他,沖他笑,顴骨上一片故意招惹他心疼的青紅。 “凡心?”夏維叫他。 他收回目光,低喃道:“我不想走?!?/br> 夏維仍是笑,說莊凡心感情細膩,又安慰他,八字只畫了一撇,現在就愁眉苦臉未免太早,還是好好復習考完試再說。 師生談完,莊凡心回了教室,一落座便招來左鄰右舍的八卦評論員,問他啥情況,老夏罵你啦,中午吃海鮮面嗎,放假去不去廣州逛花市? 莊凡心一一應承,掏出一大盒樹莓,給前面的體委抓一把,過道旁的班長抓一把,剩下的塞給齊楠,他伏在桌面上,嘀咕道,我如果走人你們想我不? 大家只顧著吃,沒理他。 重點班的學生還算自覺,課間不再跑鬧,一整天下來教室內略顯沉悶,莊凡心黏在椅子上看書做題,一刻不停地學,怕閑下來便忍不住瞎琢磨。齊楠問他,你真要考年級前十???又自言自語,顧拙言不在,期末考試誰會成為年級第一嘞? 莊凡心聽見那名字,扭頭看最后一排,空的,只鋪散著一堆作業卷。 那晚在便利店外和莊顯煬通話,他以為預料到最不如愿的情況,也做好準備,卻未料現實遠比想象更糟糕。莊顯煬說出口,他的大腦、心緒、甚至是呼吸,哪里都是凝滯的,隨即涌來揭山覆海的慌亂。 他不要提前走,當時他沖手機吼道,引得便利店老板都探出身瞧他,莊顯煬也沒料到他會如此反應,安撫他別急,委婉地要他懂事,但沒有絲毫松口再議的跡象。 家中一向民主,哪怕天分融在骨子里,莊凡心兒時學畫都是征求過他自身意見的,這次莊顯煬雖未把話說死,可流露出的拍板釘釘也不容忽視。最終,通話在醫生的打斷下結束,忙音襲來,莊凡心望見的余暉更迭成夜幕,杯中的關東煮也變成一口冷湯。 他去問趙見秋,趙見秋態度不明,大概和莊顯煬提前談過。他糟心得很,顧拙言在時與他蜜里調油,對方在外便狀況頻出,說矯情些,他這幾天仿似漂亂的萍,吹折的枝兒,從里至外都定不下來。 莊凡心苦捱兩天給顧拙言打了電話,建設許久,卻在顧拙言告訴他物競冬令營開始后變成啞然。顧拙言即將考試,封閉的,未來幾天都無法聯系,莊凡心咽下一肚愁腸,說出口的話只有“考試加油”,還有一句“我很想你”。 學校、工作室、家,莊凡心繼續維持三點一線的生活,有點魔怔,偶爾痛苦地在街頭輾轉,慌得不知朝哪兒走,有時忽然樂觀萌生,相信事情終將發生轉機。 期末考試來臨,夏維一把撕下幾頁日歷,該來的再拖也遲早會來。 布置考場時要清空課桌,莊凡心坐在最后一排幫顧拙言收拾,卷子,教輔,分外眼熟的筆記本,打開飄著一長條,寫著我有喜歡的人了,然后是他的名字。 莊凡心笑笑,全塞書包里,沉得他三步一晃,被齊楠扶到了一楠時光。齊楠的媽相當給力,果真推出一款名為“年級第一”的奶茶,加兩元送濃情紅豆沙,吃完喝完學業愛情雙豐收。 灌了滿肚糖分,莊凡心竟微醺,計算半天才倒清顧拙言走了幾天。叮,適時來一則短信,是莊顯煬明日歸國的航班。 頭頂似有枷鎖重壓,莊凡心撒酒瘋,怎么喝完奶茶喘不過氣了?齊楠罵他碰瓷,把他摁桌上摩擦生熱,離開后叫小風一吹,口齒打架,心肝發顫。 為期一天半的期末考試,首場嚴肅,末場活潑,都壓抑不住歡度寒假的心。 考完正是晌午,莊凡心騎著單車,拐進小路口發現特斯拉車頭調轉,想必是趙見秋開車出去過。他加速騎回家,跑進屋,一眼看見沒擱置的行李箱。 “爸?”莊凡心叫一聲,拋卻別的不談,近二十天沒見他很想莊顯煬,更擔心爺爺的狀況。奔上樓,恰好莊顯煬循聲從浴室出來,渾身帶著泡完澡的熱氣。 “考完試了?”莊顯煬張手。 莊凡心過去擁抱,用力砸莊顯煬的背,雖然想,卻也惱恨。莊顯煬故作嬌弱地咳兩聲,笑意掩不住憔悴,連身形也消瘦了一圈。 “爸?!鼻f凡心真的忍耐到極限,一張口,紛雜的情緒歸攏于一腔,又乞又求,“我不想現在出國念書?!?/br> 他懇切如斯,出生至今頭一遭這樣,備著滿腹所想所念要言明,依照莊顯煬和趙見秋對他的尊重和寵愛,也許會更改主意。 莊顯煬說:“行李箱內層有一只文件袋,你幫我拿來?!?/br> 字句卡在喉間,莊凡心下樓拿文件袋,很厚,鼓囊著。返回二樓,莊顯煬已經坐在沙發上等著,接過文件袋打開,讓他也坐下。 第一沓紙是老爺子入院以來的醫囑,莊顯煬讓莊凡心看一看,紙張掀動,他不疾不徐地說,發病當時爺爺正在醫院體檢,否則極可能救不回來,眼下穩住了,但何時再犯,彼時又是否和這次一樣幸運,非常難說。 莊凡心捏得邊角發皺:“爺爺那么嚴重?” “人老了,都有這么一天?!鼻f顯煬態度平和,是過渡后的模樣,“凡心,如果照看得當,爺爺還能有兩三年,長的話三五年,所以我希望你能提前過去,你明白嗎?” 第二份文件抽出來,是爺爺的遺囑,老頭五年前找律師擬好的,珠寶公司和家里的邊牧都歸莊凡心所有。珠寶設計是莊凡心的夢想,爺爺清楚,給乖孫圓夢,也知道莊凡心一直想養狗,父母不讓,那他養一條讓乖孫繼承。 老頭cao勞大半生積攢的事業,到老放不開手,想等到莊凡心高中畢業來他身邊念書,一點點地、手把手地交付。 莊顯煬說:“爸爸從來不搞一言堂,但這次我做不到民主?!蔽募锏钩鲆恢缓凶?,打開,黑絲絨墊上別著一枚寶石徽章,“這是你爺爺給你的十七歲生日禮物,他親手做的?!?/br> 莊凡心伸手去接,抖動著,他是什么混賬,比賽結束嫌爺爺不陪他四處玩兒,殊不知他長大,對方蒼老,誰陪伴誰早已經發生調轉。 文件袋內還有最后一封信。 漫長的一個晌午,覺不出饑餓困乏,人醒著,人也糊涂著,莊凡心坐在矮凳上許久許久,趙見秋歸置好行李箱,莊顯煬連軸轉去美院處理工作,邦德搖了近百下尾巴。 周圍的動襯著他的靜,他攥著那枚徽章,手心硌得發疼變紅。 莊凡心一直癔癥到太陽西斜,腿腳麻木了,起身時咕咚跌坐在地上,莊顯煬從美院回來,上樓經過他,他就坐在地板上說:“爸,我同意?!?/br> 聲調那么輕,莊凡心不確定莊顯煬有沒有聽見,但他只有說一遍的勇氣??赡苁菑土曁哿?,也可能是做禮物太cao勞,他回房間倒在床上,睡了,一口氣睡了一天一夜。 在夢里莊凡心才明白,他這叫逃避。 合上眼,假裝什么都沒發生,一切都如舊。 物競的冬令營進入尾聲,顧拙言被知識扒掉一層皮,結束那天沒上家里來接的車,招手打一輛出租,去了他爺爺顧平芳那兒。 莊凡心的爺爺生病給他提了醒,老人多活一天就是少活一天,他得好好盡孝。 實際也沒多好,顧拙言見著老爺子熱乎一通,然后少爺似的吆喝保姆燒桌好菜,吃喝一頓悶頭酣睡,要補補這些天折損的精氣神。 可惜沒睡太久,顧士伯登門來捉他,怕他陽奉陰違地偷偷跑回榕城。他卷著被子,半合眼睛,罵顧士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沒罵完,蒙頭扔來一套衣服。 明晚七點的宴會,司機來接,晚一分鐘就晚一天回去,自己看著辦。 顧拙言心里有譜,睡一覺起來梳洗打扮,還抽空去剪了剪頭發,六點鐘準時赴宴,和顧士伯隔著一臂坐在后排,誰也不稀罕搭理誰。 考完試兩天了,他給莊凡心發信息,問考得怎么樣,對方沒回。 沒考好?顧拙言又發,也惦記美國的老爺子,旁敲側擊地傳送溫柔——“那過年見著爺爺奶奶,你不臊???” 他在暗戳戳地哄,真要去美國過年也沒關系。 一條也沒回,顧拙言想打過去,按鍵前注意到顧士伯輕蔑嘲諷的眼神,揣起手機先吵架,你看什么看? 顧士伯說,有傻子誰不看? 父子倆嗆到目的地,各自下車,星捧月、葉襯花地被迎入宴會大廳,當著云集的名流,都挺能裝,面目雖算不上父慈子孝,但也流露出相同的氣度。 顧拙言笑得臉酸,有珍饈佳肴也沒胃口吃,cao著成功人士的交際流程,寒暄到微微想吐。他悄悄問顧士伯,每每來這種場合都什么感覺,要實話。 顧士伯答,無聊,想陪寶言看動畫片。 然而每一次都身處無聊的名利場,歸家已是深夜,女兒早就睡了,他至今沒能陪孩子看過一集動畫。 顧拙言料到這答案,沒再問其他,轉身換了杯酒,踱到室外,北方冬日的寒風撲過來,泳池里水面滾皺,然他覺得舒展又清醒。 手機振動一下,他立刻拿出來,看莊凡心回復一句什么。 卻是班級群,夏維發來:“還是提前告訴大家這件事,本學期結束,莊凡心同學將會出國念書,天下無不散之筵席,祝他今后一切順利?!?/br> 第54章 他們是什么人? 顧拙言盯著信息讀了三遍, 才懂, 才信。 也許北風太寒, 他的手指輕微顫抖,退出來,點開通訊錄, 花費近一分鐘時間才按下莊凡心的名字,響了四五聲,通了。 “莊凡心?”顧拙言叫。怕那邊的人不對, 即使打通了, 也怕傳來關機抑或不在服務區的機械女音。 “嗯?!鼻f凡心應。 那份恐懼并未消減分毫,顧拙言掉頭返回宴會廳, 說:“夏老師發的信息,給我個解釋?!?/br> 莊凡心回答:“真的?!?/br> 顧拙言緊接著追問:“你現在在哪兒?” 莊凡心說:“在家?!?/br> 顧拙言掛斷了電話。在理智湮滅情緒崩盤之前, 他掛斷了,一個問題都不想多問, 一句話都不想多說。莊凡心擠牙膏似的回答和平淡無波的語調,像極了開刃的刀,慢慢地割, 最狠最疼, 也像腦后追來的風,真他媽冷得透徹。 顧拙言個子高,筆挺精神,穿梭在宴會廳的人群中頗為顯眼,尤其周遭正推杯換盞, 裙擺搖曳。他步若流星地經過桌席,擱下未飲盡的酒,手腕一慌,高腳杯滾落桌邊摔下,飛濺一片碎晶。 破裂的聲音很刺耳,身邊一小圈目光投過來,顧拙言無視掉,步伐依舊地朝出口奔去。一只強有力的胳膊抓住他,是顧士伯,問他去哪兒,力道像要捏折他的骨頭。 顧拙言說:“我要去機場?!彼痹?,莽撞,合該一下子將顧士伯惹怒,然而眸中的委屈太盛,竟叫對方怔忪了一瞬。 他求道:“爸,我要回榕城?!?/br> 顧士伯問:“出什么事兒了?” 顧拙言死咬著牙根,不肯說,因他也想弄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兒,可他等不及了,掙一掙,壓低嗓子威脅:“不讓我走,我只能再犯一次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