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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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子陵是直接被從馬廄里拖出來的。 來帶他的人,看服飾是北府軍親軍,領頭人與黑塔大漢詹大遠耳語兩句,詹大遠便是勃然變色,呼喝了兩個更強壯的軍士,不由分說便將他捆將起來,拿油布草草堵上嘴,扔上馬背,運牲口似的運上了路。 ……這是怎么了?! 褚子陵有口難言,心中驚懼了一陣,便又鎮定了下來。 他身份特殊,有公子庇護,會遭到如此對待,緣由自不必說。 他一向手腳干凈,自信不會留下什么痕跡,除非南疆人將他曾經寄送去的信件送回,否則絕找不到實證能證明他與南疆通信。 而唯一的紕漏,應該是那些城內的細作了吧。 說不定是北府軍抓到了一個恰巧為自己送過信的細作,而那細作為了活命,供出了自己來。 這并不足為懼。 只要一口咬定那人是栽贓陷害,對方一無信物,二無人證,又能奈他何? 還未抵達目的地,褚子陵便將應對之策一一想好。 在他打腹稿時,忽聽得一陣得得的馬蹄,由遠及近而來,緊接著,負責押送他的軍士駐馬行禮:“……少將軍?!?/br> 褚子陵眼前一亮,抬頭含糊地喚道:“?!?/br> 下一秒,他便被翻身下馬的時停云一馬靴踹下了馬背,跌摔在地,接連在旱地上滾了好幾圈,險些扭斷脖子。 時停云不由分說,取了馬鞭便往他身上抽去。 不知是否是巧合,那馬鞭蘸飽了水,而且還是鹽水,又重又沉,更何況時停云行伍出身,力大無比,鞭鋒一沾身體就疼入骨髓。 褚子陵吃了痛,又逃不掉,只好滾爬著狼狽躲避,含含糊糊地呼叫:“公子!……停云,你聽我解釋,我讓我解釋——” 時停云卻像是瘋了似的,不管不顧地抽打他,一鞭鞭密雨似的揮來,劈頭蓋臉,其中一記落在他臉頰上,竟生生撕下了他臉上的一道皮! 褚子陵以前怎吃過這種苦頭,險些疼瘋了,也不再費神解釋,將全部精力都用在了逃躲之上。 抽打間,一樣被他妥善藏好的東西從他身上松脫,掉落在了旱地之上。 褚子陵滾出了五六尺遠后,才突覺心頭一駭,扭頭去看,只見那證明自己身份的南疆王玉佩,竟在不斷的奔逃翻滾中,從他的衣襟內口袋中跌出! 褚子陵一時間寒毛卓豎、心神俱喪,竟是迎著鞭鋒撲了上去,想將那玉佩護在身下。 ……這玉佩絕不能被時停云看見! 若是被他看見,那就全完了! 然而,時停云卻根本沒有打算去看。 或者說,他根本就沒看見。 因為下一秒,他的長靴便踏上了那塊玉佩。 ……喀。 喀喀喀。 褚子陵眼睜睜看著,那枚由軟帕包著的、他從幼年起便貼身攜帶、以恐有貪財之人盜去的玉佩,在時停云腳下四分五裂,殘渣飛濺。 褚子陵呆愣當場,盯住時停云的腳下,結結實實地被時停云抽了十幾鞭,才回過神來,眼淚、冷汗剎那炸出,牙齒咯咯打抖,仿佛那被踩碎的不是玉,是他的心肝脾肺。 隔著一塊堵在嘴里的油布,時停云仍能聽清他在嘶吼什么。 褚子陵帶著哭腔咆哮:“——我的玉!” 第206章 霸道將軍俏軍師(二十五) 褚子陵被秘密押至到主營帳中時, 那副慘狀,叫時驚鴻都驚了一下。 他臉上淤紫交錯, 一只眼眼廓青紅,腫得凸了出來,一道鞭痕從眼下延伸到嘴角,可見只差一點,鞭鋒就要把他的眼珠抽出來了。 嚴元昭、嚴元衡二人均在主帳之中。 在時停云離去后,嚴元昭本想呼馬與他一道前往, 嚴元衡卻拉住了他:“六皇兄,隨我去主營里見時將軍?!?/br> 嚴元昭急道:“停云若是想岔了, 跑去放了那褚子陵……” 嚴元衡答:“停云心中有數?!?/br> 如今見了褚子陵慘相, 嚴元昭方才安心。 還好,停云沒有做傻事。 但嚴元衡反倒擰起了眉。 他從旁望著時停云平靜得過分的神情, 以及他因為緊握鞭子而被磨出細細血痕的掌心, 心里緊揪揪地泛起痛意來。 這名南疆特使姓康名陽, 苗族人士,文士打扮, 年紀輕輕便戴了一副水晶眼鏡,相貌與口才均非凡品。 他淡淡瞥了一眼被打成了一副狗德行的褚子陵,鎮靜轉頭, 一口漢文說得異常流利:“兩位皇子,時將軍。鐵木爾將軍的書信幾位都已看過, 和談事宜仍需細細商定。接下來幾日, 吾都會留在貴軍之中商議此事。至于……” 他指向褚子陵:“……這名褚子陵, 吾受人之托,要吾務必將他帶回南疆去?!?/br> 時驚鴻:“受何人之托?” 康陽道:“摯友艾沙?!?/br> 聞言,褚子陵被血糊住的眼睛微微轉了一轉。 ……艾沙? 艾沙瘋了嗎? 自己留在北府軍,明明尚有作為,他為何叫人來帶自己離開? 褚子陵素日行事穩重,但也曾無數次在私下里幻想過自己在眾人面前揭開面目時,眾人那或震愕、或痛心、或憤怒的面目,而他盡可安然收受,畢竟到那時,他已是功成名就,嚴元昭、嚴元衡,乃至時驚鴻,在自己面前,也不過是階下之囚,甕中之鱉。 ……絕不是像現在,自己鼻青臉腫地跪在堂前,遭人圍觀,生死難卜。 時驚鴻不動聲色:“褚子陵,你有什么想說的?” 褚子陵心中有再多惶惑,此時也盡數收起。 他抬起頭來,斬釘截鐵道:“末將冤枉!” 康陽舉杯飲茶,神態安然。 嚴元昭有些忍不住,搶先道:“你說此人通敵叛國,可他在十二歲時便入了將軍府,身家若不是清白干凈,怎會被收入府中?” 康陽擱下茶盞:“探子要從小養起,這樣簡單的道理,六皇子應該懂得?!?/br> 嚴元昭:“……” 無話可說之余,他覺得這特使有點古怪。 按理說,在敵營中安插的探子,要么一直留著,要么被發現后直接視為棄子,扔掉便是,為何此人要主動暴露褚子陵的身份,還打算帶回去? 這南疆人,究竟做了什么打算? 別說嚴元昭,褚子陵亦是一頭霧水。 他這是何意? 褚子陵不管艾沙是在發什么瘋,他數年為奴,就是為了一朝得意,怎肯讓努力就這樣付諸東流? 他叩頭一記,道:“將軍,公子,子陵不知該如何自辯。我自幼入將軍府,免漂泊之苦,蒙教養之恩,又怎會行那不忠不義之事?” “自幼入府”四字,又讓褚子陵想到昔年流離失所的遭遇,想到那塊在時停云腳下粉身碎骨的玉石。 他的心和胃都在抽著痛,就連小腹也是糾結成一團。 即使如此,他面上也勉力強撐著,不見急躁,更多的反倒是無奈和心痛:“南疆人不過是想借此挑撥離間,可有真憑實據?公子,子陵自小與你一同長大,情誼深厚,您一時被小人蒙蔽,子陵愿受公子怒火。但子陵清清白白,丹心碧血,日月可鑒!” 康陽神態如常,不驚不怒,反而贊道:“真是好茶。若是和談順利,不知康某可否帶些茶葉回去,給好友一嘗?” 時驚鴻亦是淡然,笑說:“若是康特使喜歡,帶走些也無妨?!?/br> 褚子陵被二人這么一抻,一番痛陳清白的發言倒顯得無力起來。 不過不打緊。 他想,只要沒有信證,那便還有回旋的余地。 只要…… “……清清白白,丹心碧血?” 在他還存有幻想之時,時停云拿起桌面上放著的一沓書信,遞到他面前,手有些抖,發出窸窸窣窣的碎響:“……你是指這些?” 說罷,他將信件往褚子陵臉上狠狠拍去。 褚子陵見那一沓信,白紙黑字,不覺眼前一黑,一股心火燒得他頭昏腦脹。 ……這南疆人這是要作甚?真正是要卸磨殺驢嗎? “七年的雙城之戰?!笨店柊淹嬷柚?,娓娓道來,“……恰發生在時公子首次赴邊之時。時公子當時年紀尚幼,留在主城中,未曾外出參戰。侍奉在他身邊的,便是這位褚子陵。我記得公子身旁也有一小廝,名喚李鄴書,彼時留在將軍府內,未曾隨行。敢問時將軍,這封既有即時軍情,又與時公子筆跡相仿的信,若不是時公子所為,又最有可能是誰寄出的呢?倘若此事交與世人評判,不知會流出多少密辛怪聞呢?!?/br> 旁聽的嚴元衡神情一變。 這話說得著實毒辣! 這姓康的面上帶笑,分明是個狠角色,言里話外,竟是要把時停云牽扯進來! 時驚鴻時將軍愛子,人盡皆知,目前,褚子陵有可能是細作一事,只有幾個親衛和他們知曉,但若是南疆人將這件事傳揚開來…… 哪怕是為了時停云的清譽,時驚鴻也得立時找個合情合理的罪人出來了事,否則事情一旦傳開,且不說時停云將軍之子的身份會為他招來多少非議,哪怕是一個“管教不嚴”的惡名,都夠時停云喝上一壺的。 說白了,這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若是交出褚子陵,那這件事便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若是有意庇護,那一旦流言傳出,受害的是誰,就未可知了。 時驚鴻自是聽得懂這話中之意,但他只是報以溫和一笑:“康特使倒是對小兒頗為矚目,連對小兒的身邊人亦是熟稔啊?!?/br> “抱歉,冒犯了。吾先前并不知曉將軍府的家事?!笨店柨聪蝰易恿?,“全賴此人,在信中交代得分明?!?/br> 褚子陵目光急轉,把面前落著的幾封信件都看了個分明,心中更沉。 這非是全部的信件,是經過挑選的,但偏偏封封要命。 包括數月前,他通報的溫非儒受傷、定遠告急的軍情,以及扶綏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