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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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時停云似是有意氣他,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若我說是呢?!?/br> 盡管嚴元衡心內早有猜想,此話落入耳中,仍是聲若雷霆,震得他耳朵都麻了,一顆心被巖漿煎熬得翻江倒海,一團火燒著似的炙熱難耐。 他抬眼望向嚴元衡:“你要告訴我父親嗎?” 嚴元衡氣得嘴唇都抖了,把茶杯往桌上一頓,臉頰因為憤怒浮出了梅子色的殷紅:“我不是那等告密之人!你時停云愿意糟踐你的聲名,行此……不堪之事,又與我嚴元衡何干?” 話一出口,嚴元衡便自知那“不堪”二字,著實過分了。 嚴元衡太君子,良好的教養讓他不會主動挑剔旁人的缺點。 他看得懂南疆文,知道于風眠眼角的紋飾是何意,他也知道于風眠的殘疾,他分明可以一一舉出,證明他與時停云有多么不相配。 但即使仍是生氣,他也馬上針對自己的用詞不當道歉:“抱歉。我不是有意詆毀于風眠。我只是想……” 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有說清,他到底“想”什么。 時停云面色有了微妙的變化,也放了茶盞:“是啊。與十三皇子何干呢?!?/br> 嚴元衡語塞:“我……” “十三皇子的茶不錯,洗手水也挺熱?!睍r停云站起身來,“末將享受夠了,該去巡視軍營了。告辭?!?/br> “素常,等……” 時停云頭也不回,就和剛才的他一模一樣。 時停云說走便走,茶水還在冒著熱煙。 嚴元衡有些頹然地坐在主座上,心里還是酸澀得很,把時停云方才說的話一句句顛來倒去地咀嚼著。 “若我說是呢”? 也就是說,有可能不是了? 停云許是試探一下,想知道自己的好友會如何對待他的心儀之人,誰想自己大加斥責,直稱他“不堪”……著實過分了。 嚴元衡拿過他只喝了一口的茶杯,心不在焉地一口口喝了下去。 待把兩杯茶都喝下,靜了靜心,嚴元衡自行取了紙筆,伏案而書。 池小池折回營帳時,婁影已經在看書了。 他一屁股坐回了腳凳,仰頭看著榻上斜臥的婁影。 婁影問他:“處理好了?” 池小池說:“嗯?!?/br> 池小池又說:“你是故意的吧?!?/br> “是?!眾溆俺姓J得很痛快,“他總是在看你?!?/br> 池小池趴在床邊挑眉看他。 “別誤會,我不是吃醋?!眾溆胺艘豁摃?,道,“小孩子才會吃醋。我只想解決問題?!?/br> 婁影說得也沒錯。 這些日子,與嚴元衡日夜相處,池小池能夠感受到,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嚴元衡對時停云的感情也越發濃烈。 這種感情,或許連嚴元衡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但已經到了不得不正視的地步。 不然若是有朝一日突然爆發出來,池小池也不知該怎樣替時停云處理這段感情。 婁影問他:“拒絕了?” 池小池說:“算是吧。留了點余地,任他怎么理解都行?!?/br> “我能代時停云做的決定很多,但有限?!背匦〕卣f,“不包括決定他未來和誰在一起。我又不是老娘舅?!?/br> 婁影笑出了聲。 二人說話間,帳內的一扇窗戶被從外悄悄打開,一封信從天而降,落在了地上。 池小池翻身而起,走至窗邊,先開窗檢視一番,外面已經沒了人。 他把信上面沾著的細細塵灰撣去,確認上面未干的墨跡是屬于嚴元衡的,才放心拆了開來。 這是一封道歉信,卻不是他往日端莊冷靜的行文作風。 只有墨汁淋漓的“對不起”三字,端端正正地寫在一頁紙中間,就像惹了人生氣的高中生,抓耳撓腮一番后,鼓起勇氣給暗戀的人遞的小紙條。 池小池失笑。 婁影遠遠地在床上問:“是什么?” 池小池把這份少年心思折了一折,收回懷里,揚聲答道:“沒什么?!?/br> 第198章 霸道將軍俏軍師(十七) 再過幾日, 定遠城在他們面前浮現出了雛形。 紅磚砌就的城都沐浴在春日的沙暴內,呈現出灰撲撲的質感。 遠遠看到城邊的飛云旗, 時停云駐馬片刻, 猛喝了一聲駕,馭馬穿風, 白馬越過尖嘯的南風,馳騁前行, 在護城河吊橋邊一收韁繩。 馬頭奮然昂蹄,長嘶一聲,噴出一團團帶著沙土腥味的暖熱氣流。 嚴元衡蹙眉, 回頭看李鄴書。 “那是將軍的旗幟?!崩钹挄鏁r停云解釋, “將軍來定遠巡察了?!?/br> 時停云瞇眼看了看城門之內, 隱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飛身下馬,快步奔過已經放下的吊橋, 新換上的紅錦披風被沙子打出啪啪的細響。 吊橋另一頭, 站著等候已久的時驚鴻。 時驚鴻笑說:“我算你們今日便到,因此……” 話未說完,比他已經隱隱高出一線的兒子徑直撲入了他的懷中, 打斷了他的話。 “……素常?” 懷中人把整張臉都埋入了他的懷中,雙臂鐵鉗似的擁著他, 用力得渾身發抖。 時驚鴻愣了片刻, 便出言下令:“都轉過去?!?/br> 身側幾名副官和守門人令下即從, 持劍持盾, 齊齊轉身。 時驚鴻低頭詢問:“怎么了?” 懷中人不吭聲,只是抱得更緊了點。 時驚鴻把懷中小子的頭盔摘了,將他被風沙吹亂的長發整了一整。 他以為這孩子是在為了摯友背叛自己而難過。 時驚鴻沒有對他多加一句責怪。 近不惑的歲月,在他身上沉淀出奇異的溫柔:“傻小子。叫人看了笑話。去跟爹迎十三皇子,有什么想說的,晚上入帳,爹聽你好好說,還可以準你哭一炷香,好嗎?!?/br> 時停云用盡全身力氣直起身來,眼周浮出被沙子打出的紅暈:“好的,父親?!?/br> 這是池小池第三次感受到原主時停云的情緒。 但不管是哪一次,都是失控的。 層層壓抑的灰色浪潮之下,隱藏著讓人不安的尖礁與暗渦。 奇怪的是,這種情緒,在他面對褚子陵時,都收斂得很好,仿佛他已經遺忘了那段不堪的記憶,或是將其掩藏在更深、更黑的浪潮之下。 十三皇子此行,負有代王巡視的名頭,本可以擺足王族派頭,好在嚴元衡本人性情低調,除了必要禮節之外,很少講多余的虛禮,私下里稱呼時驚鴻為時伯父,入城后,又說想去探望受傷的溫非儒將軍,送上些慰問之物,聊表心意。 父子二人在此事上異口同聲,皆說溫非儒重傷,需得靜養,不宜見客。 說辭前后一致,因此嚴元衡既沒起疑心,也沒再堅持,只托人將禮物送去便罷,幾人在城中安營,諸多雜事,暫且不提。 公子此行帶來的物件不少,像是打算長駐在此,褚子陵將一些不易攜帶的大物件放在屋中,小物件則收在幾口藤箱中,整理清爽,方便帶走。 關上其中一口藤箱時,他力道有些失控,一聲悶響后,他才回過神來,單手按在藤箱上,側耳聽著外間的動靜,盼著那人沒有聽見。 然而他還是沒能躲過去。 于風眠的口吻如同吩咐一個最正常不過的小廝:“東西需得輕拿輕放?!?/br> 他咬一咬牙,應道:“是?!?/br> 話罷,褚子陵跪坐在腳毯上,慢慢吐出胸內濁氣。 若在以往,面對區區吩咐,褚子陵也不會如此煩躁。 然而前不久,他滿懷信心的一擊落了空,誰知道時驚鴻有沒有生疑,有沒有發現他在火漆印上動的手腳? 自己此番前來,是否算是自投羅網? 為防萬一,他想過要悄悄扼死那只專門替他去南疆送信的鴿子,好湮滅證據,但每只鴿子都是將軍府悉心培養出來的,莫名死了一只,公子必然要追查,說不準還要治自己一個管理不嚴之罪,況且,給艾沙大人第一次放去鴿子時,他沒能掩藏好行蹤,被夜巡隊撞見過。 死了鴿子,反倒是引人注意了。 為此,他幾夜輾轉反側不得入眠,加之每日行軍,風塵漸重,不消幾日,他便消瘦憔悴了許多。 時停云看在眼里,以為他是疲累虛弱,不宜伺候在旁,便叫他來陪著公子師,順便將東西收攏歸置一番。 一個小少爺,怎知“收攏歸置”四字背后代表著多大的勞碌? 褚子陵扶膝沉氣,半晌方才冷靜下來。 莫急,莫慌,還不到時候。 他已經去信,言辭懇切地向艾沙解釋過,拿下時驚鴻,絕非一朝一夕之事,并說,以后他們駐入定遠城內,寄送信件恐怕不再方便,定遠城設有空哨,瞭望臺設在八處城門角樓上,日夜換崗,專門防備城中細作向外遞送消息。 好在他在軍中有些地位,只要同公子說一聲,叫他加入巡查隊,他便有辦法聯絡到在城中長駐的南疆細作,想辦法把信息遞出城去。 公子那般寵著他,定會同意。 有朝一日,他翻身為主,也會待公子好的。 思及此,褚子陵心情好了不少,俯身整理起凌亂的箱篋來。 但他一顆砰砰亂跳的心,越整理越涼。 那一箱箱的書都是于風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