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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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鴿子雪白的身影消失在天際后,褚子陵微微笑了,蹲下身來,食指在鴿籠上叩擊兩下。 一只額頭上帶塊白斑的灰毛鴿子跳了兩下,來到籠邊,親昵地啄了啄他的指尖。 褚子陵從口袋里取出些米來,神情溫柔地喂它吃了。 時停云突然離開望城,這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事前準備好的一手殺招,是放棄,還是要抓緊時間,速速使出? 身后突然傳來木輪滾動的異響,褚子陵耳力不壞,及時縮回手指,裝作檢查鴿籠鎖的模樣,站起身來,正對上一頂黑色冪籬。 此人的眼睛被隱藏在層層紗霧之下,看不分明,褚子陵無法通過他的眼神揣摩此人想法,不覺生出了幾分戒備。 推著于風眠的李鄴書倒是沒有察覺二人之間的暗潮洶涌,招呼道:“阿陵,公子又要你寄信了?” “是?!?/br> 褚子陵對輪椅上的于風眠一拱手:“晚上露水重,公子師怎么出來了?” 那人略啞的聲音自冪籬下傳出:“身體好了些,自是不想悶在軍帳里,膻味太重。你去帳中點支香吧?!?/br> 李鄴書一怔:“方才公子師怎么不同阿書說呢,阿書待會兒回去便點上?!?/br> 于風眠淡淡道:“今日已經夠麻煩你了?,F在你推著我吹一吹風,他去點香,待我回帳時也能舒服些?!?/br> 說罷,他微微抬起頭來:“請了?!?/br> 褚子陵早已習慣那位六皇子的明諷,這種不多明言、卻處處提醒他是個奴的暗刺還是第一次收受,但他畢竟臥底多年,養出了不管受到怎樣的侮辱也能承受的性子。 ……在成為南疆皇子前,這些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他不卑不亢:“是,子陵遵命?!?/br> 他拱手欲走,試圖遠離這性情古怪又處處挑剔的病秧子。 誰料,于風眠又開了口:“子陵,這是你的名字?” 褚子陵不得不站住了:“是?!?/br> 于風眠溫和道:“我以為你的名字是阿陵?!?/br> 這種溫和又隱隱透著股矜傲的態度刺得褚子陵渾身不自在。 李鄴書在一側解釋道:“公子師,是這樣的,小的本名李鄴書,阿陵本名褚子陵。公子當初收我們入府時,喚我阿書,喚他阿陵。當時望城風行為小廝改名,什么‘清風’、‘明月’,‘琴棋書畫’的,以示風雅,有的甚至連姓氏都換了,生怕被人嘲笑說主人家肚內沒有文墨。公子沒改我們的名字,說是父母起的名字,不該亂改,只稱最后一個字,顯得親近,又好聽?!?/br> 于風眠點一點頭,再轉向褚子陵時,聲音中多了幾分玩味:“你對公子為你取的名字有何意見嗎?” 褚子陵心內有些焦躁:“子……阿陵并無此意?!?/br> 李鄴書有心替褚子陵開釋:“公子師莫怪,公子向來疼寵阿陵,是允他在私下里自稱其名的?!?/br> 于風眠嗯了一聲:“在公子面前可以隨意些,但到軍中,等級森嚴,人人都等著看少將軍如何表現,你作為他身邊小廝,若是亂了規矩尊卑,丟的是你家公子顏面,知道了嗎?” 一聽此事有可能關乎公子顏面,李鄴書馬上不做聲了,對褚子陵使了使眼色,叫他順著答聲是。 褚子陵抿起唇來,一副真心知錯了的模樣:“是阿陵考慮不周,” 于風眠像是隨口一指點,說過便罷。 “走吧。去公子帳中?!?/br> 阿書答了聲是,推他欲行時,于風眠又轉過頭來吩咐:“莫忘了去點香?!?/br> 目送著公子師離開,褚子陵臉上再無半分笑意。 他又一次清醒地認識到,若是沒了公子,他在將軍府諸人眼里,不過是個聰明些的小廝罷了。 一個小廝,要如何博得他人青眼,讓人對他另眼相待? ……唯有功勞,只有功勞。 思罷,褚子陵將目光對準了身后鴿籠。 那只額頭帶斑的鴿子吃飽了,在籠中跳來跳去,與其他鴿子混跡一處,看起來并無不同。 那個計劃,他必須做。 …… 進了公子帳后,池小池將得到的消息告知了婁影:“公子師,定遠遭襲,好在城池保住了?!?/br> 婁影自是知道他所說何意:“那便先往定遠駐守?” 一旁以為他們要去邕州的阿書聞言,也沒什么反應。 他并不通曉軍事,只曉得兩件事: 第一,公子交辦之事都是要事,公子要他對軍情守口如瓶,那他就打死也不會多說半個字。 第二,軍機瞬息萬變,不是他一個深宅小廝能置喙的。管他邕州還是定遠,公子去哪里他便去哪里。 他發現茶壺中的茶太濃了,可能對公子師腸胃不利,便拿出去倒了,打算重新沖泡。 阿書離去后,池小池問他:“怎么不在帳內好好休息?” 婁影:“只是擔心你突然改變計劃,褚子陵為求穩妥,不會輕易對時驚鴻下手。所以我特意出來,送他一個動手的理由?!?/br> 第193章 霸道將軍俏軍師(十二) 二人對視。 無需多言, 池小池就已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他去看鴿子了?” 婁影點頭。 褚子陵是時停云的貼身小廝, 自然不能隨便離府,但要一點點建立起南疆內部勢力對他的信任,與南疆的聯絡網是決不能斷的。 他連去跟著突厥商隊進望城的南疆人那里拿鴆毒都要半夜偷偷去, 可見與外人見面聯系之事,只能偶爾為之, 還要做足兩手準備, 以防萬一。 若是真正跟府外人私相授受, 定期傳遞消息,很難不被發現。 所以, 褚子陵有偷偷在將軍府豢養的幾十只信鴿內混養一只獨屬于他自己的鴿子, 并不難推論。 左右時停云對他是十足十的信任,所有的信件都會交由他寄送。 池小池提筆, 拿硯中殘墨在紙張上涂鴉:“拿將軍府的米喂自己養的鴿子, 這個軟飯他吃得是真有派頭,還帶了飯盒打包?!?/br> 婁影忍不住笑。 婁影將輪椅搖得近了些:“我剛才對他挺兇的?!?/br> 池小池不在意道:“你能有多兇?!?/br> 婁影失笑。 他不知道過去的自己是什么樣子, 但他很喜歡現在的池小池,一點都不介意他那些心機和算計, 還很喜歡。 池小池這樣想他, 弄得他還挺有偶像包袱的。 婁影說:“他該開始提防我了?!?/br> 池小池專心在紙上寫寫畫畫:“沒事,他要是敢對你下手, 我就把他骨灰倒海里去, 老大一片墳圈子了, 隔三差五還能喂個海鷗, 喂個魚什么的,人性化、一條龍服務,三百六十度海景房……” 池小池這個嘴是真的…… 婁影耐心地聽他胡說八道地湊出一堆賣墳小哥的磕兒,才溫和道:“我只是有點遺憾,我現在這個樣子,不能幫你再多一點?!?/br> 池小池心中一酥,轉頭看他。 婁影是個很有分寸感的人,不會輕易逞強,更懂得如何示弱。 池小池看著他,說:“你只要在就好了?!?/br> 婁影笑說:“這個要求很簡單,可以再難一點?!?/br> 池小池說:“陪我玩五子棋?!?/br> 他把打滿格子的紙推過去。 婁影執筆,和他一起在軍帳里玩小學生課堂上玩的小游戲。 晚上,兩個人的臥榻仍是安置在一處。 行軍榻偏小,兩張拼在一起也還是不太足。 時停云身量高,足有八尺,手長腳長,以前打仗時,他也不愛睡床,最好也不過是一卷竹席、一席薄被,隨便打個地鋪便罷了。 然而,這回他身邊偏偏跟了個萬事瑣細的阿書。 阿書死活不同意他打地鋪,說是今日在路上見了蜻蜓,傍晚的云又低,晚上八成是要落雨的,睡在地上容易過了寒氣,公子如今年輕還不覺得,等年紀大了若是關節受損,那是大大的不妙云云,嘮叨得池小池關節痛。 正如阿書所言,戌時左右,外面便開始飄起了小雨。 因著是初春時節,還有些寒意,因此阿書特意取了厚被褥,灌了湯婆子,把公子師照顧得妥妥當當。 大約戌時三刻。 褚子陵去看過鴿籠、支好苫布后,又被昔日同上戰場的幾個熟人叫住,談笑一陣,方打著油紙傘返回公子帳邊。 一抹火光在帳前小幅度騰躍。 褚子陵撐傘上前,瞧見是李鄴書在生火。 火光把他的臉照得通紅,面前的小鐵鍋內泛出陣陣姜香。 褚子陵主動走上去打招呼:“給自己開小灶呢?!?/br> 李鄴書被火力熱出了一頭細汗,不住打著手里的小扇:“你還真是嘴壯,聞著味兒來的吧?” 他拿了一只小瓷碗,盛了一小勺遞給褚子陵。 褚子陵接過,玩笑道:“這么少啊?!?/br> 李鄴書合上蓋子:“這是去突厥人那里買的紫姜,聽說治胃寒特別好。你跟公子師體質不一樣,胃不寒,火力還壯,少喝點,嘗個鮮就成?!?/br> 褚子陵微不可察地一頓,喝到口中的姜湯一路流到胃里,也覺不出舒適,只覺得哽得慌。 昔日他入將軍府,意外遇到一個南疆同族,本應欣喜,但是相處之后,褚子陵便知道,這李鄴書性情太過黏糊,不是成大事者。 一樣水土能養百樣人,既然指望不上他,就不指望了。 除了自己,褚子陵誰都不肯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