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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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自己在做夢, 仿佛一覺醒來, 他又回到了那些個懵懵懂懂的清晨, 有人在他睡意朦朧間俯身問他, 雞蛋是單面煎、雙面煎,還是裹著饅頭片酥炸。 這幻覺太過美好,讓他甚至不大敢回頭。 但他也只給了自己三秒鐘時間沉溺其中。 三秒鐘后,他舒出一口氣, 不動聲色地把甘彧的手推開,想要坐起,作焦急狀道:“出什么事兒了?” 誰想甘彧按住他的肩膀, 直接道:“你真的有那么著急嗎?!?/br> 池小池:“……” 別說,池小池還真不怎么急。 甘彧垂眸看他:“不急的話就閉上眼睛,醒個神, 慢慢起。沒吃早飯突然起床,容易低血糖?!?/br> 說完,甘彧伸手去摸放在床邊的眼鏡,同時對甘棠一挑眉。 甘棠就主動起了身, 拉開門向外張望。 池小池倒是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手指無意識搓捻著被角。 經過幾次試探, 池小池對甘彧的身份已有了明確的懷疑,無奈他不肯承認。 雖然不明緣由,池小池卻也不打算一直問下去,索性就先把他當作一個臨時的合作伙伴,事后再將原委慢慢弄清楚。 只是,倘若061真的是甘彧,那么做飯口味和婁哥一模一樣的冬飛鴻…… 正胡思亂想間,池小池猛地一個激靈,從床上翻身坐起:“……什么味兒?” 甘彧與他對視一眼,意識到事態有變,便雙雙下了床。 那焦糊味的來源顯而易見。 滾滾濃煙從關巧巧房中冒出,有三四名任務者已經趕到了門口,卻都沒敢進去,只在門口張望。 池小池在甘彧的攙扶下姍姍來遲,神情焦灼,甘彧小聲向他說明著房間內發生了什么,神情溫柔,可以說很尊重他飾演的盲人角色了。 池小池看得分明。 那張《風雪夜歸人》的照片正在關巧巧床上和著棉被熊熊燃燒,雙層玻璃被打得稀碎,被關巧巧扔進去的打火機也被高溫烤爆了,塑料殼和深色的汽油濺得到處都是。 關巧巧雙手死死抓住一把椅子的椅背,目光狠戾地看著那照片,好像這樣就能將照片中的鬼魅嚇退似的。 然而她雙指已經僵硬,根本松不開抓緊椅子的手,袁本善只得拼命連人帶椅地把她往外拖去,甘棠也上前去幫忙。 身為npc的工作人員倒是做出了正常的反應,聞聲而來,拿了準備好的滅火器進去撲救。 關巧巧神經質地環顧著所有人,渴望一個確切的答案:“我燒死她了,是不是?” 沒人能回答她。 好在火勢還沒蔓延起來,泡沫滅火器噴過幾十秒,火勢就已經退了,唯余一床狼藉。 工作人員提著滅火器走出房間:“怎么這么不小心呢?” 關巧巧以為照片已毀,一股僥幸也自心底涌了出來,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想了許久,還是露出了一個有點扭曲的微笑,權作回答。 然而工作人員的下一句話就讓她僵住了:“這古堡可是租的,幸虧沒燒著別的東西?!?/br> 關巧巧一頭扎進房間。 ……那一床亂被中哪里還有照片的影子? 下一秒,關巧巧便僵在了原地。 在她的余光里,墻壁上出現了一只精致的、完好無損的相框。 那頂著風雪前進的歸人,又近了。 接下來,池小池花了一個小時,試驗了古堡內照片的特性。 事實證明,任何試圖毀掉和將照片從原位移走的行為都是徒勞無功的。 古堡中的其他照片,也都有著相同的特性。 哪怕把照片鎖進一間房中,數秒鐘后它就會自動刷新復位,而打砸燒毀照片的行為更是白費工夫。 池小池確信關巧巧是在劫難逃了。 這只女鬼借體棲息在古堡內的照片之中,能自由出現在任何有照片懸掛的地方,而照片又無法損毀,等同無解。 可關巧巧仍不肯就死。 她嘗試著挪去一間空臥室里休息,也將那間房里的照片搬出,然而不到半小時,她便又尖叫著從中逃了出來。 ——空臥室里原本掛著一幅兒童唱詩班的照片,但在她落荒而逃時,相框中的畫面已經被污染,漸漸幻化成了那一幅《風雪夜歸人》。 而那原本一拳大的黑影漸漸已有了一掌大小。 她哭著喊著要離開古堡,和外頭那些后備組的工作人員睡,離這些見鬼的照片越遠越好,但被池小池勸阻了。 那些工作人員也只是看著正常而已。 他們非人非鬼,萬一和鬼是一伙的,關巧巧此去豈不是羊入虎口?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關巧巧嘴唇發白地縮在房間角落,用指甲狠狠抓撓著頭皮,撓得指甲里都是暗紅色的頭皮細屑。 關巧巧的瘋狂誰都能理解。 倘若你時刻感覺有人在門縫,在窗戶,在床底,用老饕看盤中餐的眼神,一瞬不瞬、無孔不入地窺視著你,而且這人看不見、摸不著,打不到,根本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靠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離開,你難道會不發瘋嗎。 然而不管關巧巧那廂如何抓狂,戲還是要照演的,其他人不可能為了陪伴和安慰她放棄自己的任務。 最后,池小池冒了個主意出來。 他和袁本善把瑟瑟發抖的關巧巧領回了原先擺放著《風雪夜歸人》的房間,指揮著袁本善把照片取下,反著掛上了墻面。 ——視線的來源是照片,照片本身又無法毀壞,也不能離開原位,那倒過來擺放,或許能隔絕這種被窺視感。 這方法笨得很,但關巧巧竟然還真的感受不到那種如跗骨之蛆的凝視了。 她提議把古堡中所有的照片翻轉倒掛,但是有一些珍貴的大幅照片是鑲嵌式的,固定在墻上,如果不依靠工具很難移動,而只要翻轉的照片超過五張,就會被古堡本身判定為“移離原位”,所有照片都會一鍵恢復至原狀。 無法,池小池只能讓袁本善翻轉了《風雪夜歸人》這一幅照片,又扔掉了關巧巧被燒焦的被褥,換了一套嶄新的上去,讓疲憊的關巧巧留在房中休息。 沒了那視線,她倦極了,竟睡了過去,但在夢中也皺著眉頭,顯然并不輕松。 替她掩上房門后,池小池嘆了一口氣。 袁本善:“這樣行嗎?!?/br> 池小池:“掩耳盜鈴,你說行不行?” 何止是掩耳盜鈴而已,關巧巧現在等同于和一只鬼關在了一起,但為了讓自己的精神少受點折磨,為了獲得一點點安全感,她只能清空大腦,逼著自己不去想那么多。 關巧巧現在活像是一頭駱駝,一猛子扎進沙里,就仿佛找到了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絲毫不管身后包圍過來的群狼的熒綠雙眼。 關巧巧單人的戲份本來該在第一天拍完,但是,因為她“生病了”、“精神狀態不好”,導演便簡單調整了拍攝計劃,轉拍六個主要角色第一天來到古堡時發生的事情。 大家心中各有計較,又沒有拍攝電影的經驗,因此鬧了不少笑話,找不著機位,忘記了臺詞,ng不斷,失誤連連,個個心浮氣躁。 誰也沒想到,表現最好的竟然是最不被看好的“小瞎子”。 開拍前,他被那個叫甘彧的化妝師扶著細細走了幾遍場,大致記住了自己的走位,還親自確認了好幾遍各種道具的擺放位置。 所有人看著他笨手笨腳的呆樣兒,都不約而同地覺得宋純陽恐怕要玩完了。 但事實是,他第一場戲就成功讓所有人閉嘴驚艷。 在設定里,“宋純陽”在高中時是個半瞎子,性子慫軟,逆來順受,一直是被欺負的對象,靠跟隨男主才避免了被集體欺凌的現狀,但也一直是男主的小團體里的受氣包,小跑腿。 他沒有按照劇本設定,用土丑眼鏡和皺巴巴的polo衫烘托普通loser的氣質,而是穿了一件價格昂貴的外套,卻沒有舍得剪掉衣裳價簽,熱得滿頭大汗也不敢脫下外套,因為他外套下的薄毛衣是特別廉價的款式,三十元一件的淘寶貨。 在大家進入古堡,或緊張巴巴、或用力過猛地念著臺詞,四處走動時,他就一直縮在房間角落,咧著嘴,帶笑聽著大家講話,保證每一個看向他的人都能在第一時間看到他示好的笑意。 然而,倘若鏡頭能給他一個特寫,便能察覺到,他硬拗出的、保持了數十秒的笑顏,里面帶著叫人頭皮發麻的猙獰。 他作為一塊只有一句臺詞的背景板,實在太出色了一點,就連導演都忍不住示意多給他幾個鏡頭。 很快,輪到他講臺詞了。 第一場里,他只有一句臺詞。 男主叫這個昔日跟班去幫他們收拾東西。 聽到“宋純陽”三字,他的膝蓋習慣性地往下微微一屈,似是要下跪,又像是要給自己一個推力,好讓自己站直些。 因為一直沒有說話,他發出前兩個字時聲音有點干,卻干得恰到好處:“還是……我啊?!?/br> 他這副蠢相把一直緊張尬演的馬尾女都逗樂了,不禁隨他入戲道:“不是你,是我?” 池小池馬上知道自己干了蠢事,拔足準備往樓上走,卻被地上翹起的一塊木地板絆了一個踉蹌。 他自己好像也覺得自己這樣可笑,搶在眾人前面笑著解釋:“沒站穩,沒站穩?!?/br> 說完他就就近提起兩個箱子,向樓梯走去,卻在摸上樓梯扶手時回過身來,看了墻上的照片一眼。 這正是他開拍前,甘彧按照他的指示,反復確認過具體位置的道具之一。 那照片是劇組帶來的合影照,上面有七個人,正是他們參演的七人穿著高中時的校服的模樣。 他微微瞇眼,想要看得再清楚些,腳步卻不自覺地往上趕,趕著為七人收拾行李去,視線卻也一直追隨著那張照片,整個人顯得又局促又可笑,卻又透出一股溫柔的懷戀。 不必參演的甘彧抱臂看向池小池,目光中盡是溫柔克制的欣賞之色。 他不是第一次看池小池演電影,卻是第一次看到現場。 只能說他是天生為鏡頭而生的,那種難以言喻的靈性與魅力,只要看入了眼,就能輕易讓人動心。 有他的戲份,全部一條過。 ……在其他人被導演叫去挨罵時,池小池借口補妝,和甘家兄妹回了化妝間。 他不會摘戴美瞳,因此就交給了甘彧。 甘彧細心地取下那兩層薄膜,又為他滴了舒緩眼疲勞的眼藥水,輕吹了兩下,叫他閉目休息,一雙手又按在了他的肩胛位置,示意自己一直在,叫他可以放心閉眼,不必害怕。 這份體貼,讓池小池實在忍不住去聯想點兒什么。 甘棠一邊給池小池挑衣服一邊問:“我一直想問,你為什么要裝瞎子呢。如果是怕別人知道你瞳色異常,只要戴美瞳就能解決的呀?!?/br> 池小池閉目養神,嗓音懶洋洋的:“是啊,為什么呢?!?/br> 宋純陽本人單純,從來不會想這些問題,他只覺得這樣是一種無關痛癢的情趣,會和袁本善他們更親近而已,在能幫助到別人的時候,他也從不忌諱揭破自己的陰陽眼身份。 宋純陽是這樣想的,那袁本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