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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摸骨師(懸疑)在線閱讀 - 第30節

第30節

    說完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就抄起手上的鋼釬,在我身上一陣亂抽。勁兒還真不小,我都能夠聽見他揮舞鋼釬的時候,扯動空氣發出的呼呼聲。

    雖然身上猛烈疼痛,每一下都重重地打到我的腋下,悲傷,胸口,我覺得我的骨頭都快被打斷了,不過因為他可以活動開手腳,這就意味著這個屋子應該還是不算很小,至少有比較充足的活動范圍。在挨了十幾下抽打之后,我實在是忍不住了,趕緊大叫道說:“別打了別打了!我說!我說!”

    對方停下抽打我的動作,喘著粗氣對我說道:“說!”我緩了緩勁兒,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然后對他說道:“我好口渴,你能不能讓我喝口水再說?”我這明顯的拖延時間再一次激怒了對方,他沖著我怒罵道:“你這小子是找死是吧?挨打還沒挨夠是吧?你特么還喝水,喝你自己的血吧!”

    我害怕又挨打,于是沒等他繼續打我,我就說道:“行行行!我先說總行了吧,我說完之后你可要給我喝口水!”我的語氣帶著一種哀求,希望他明白我是真的害怕了。那人說道:“小王八蛋你給我聽著,下一句話如果從你嘴巴里冒出來的不是在交代事情,而是在跟老子繞彎彎的話,我先割下你兩只耳朵,塞到你嘴里?!?/br>
    這家伙的語氣聽上去已經不耐煩至極,惡狠狠的讓我明白我這樣裝腔作勢,只能是自討苦吃。于是我吞了一口口水,然后穩定語氣,把嗓門壓低了裝出一副很沉穩的樣子跟他說:“其實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是一個警察。我是某區公安局安插在販賣人口團伙組織里的臥底,我們接到線報,這里有一臺車的后備箱裝了幾個被拐賣的兒童,所以我秘密來調查來了?!?/br>
    我知道這樣說,他肯定也不會相信。而且當我這么說完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一定會被我再次激怒,可我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雖然我不知道這個人狂躁到什么地步,還真怕他一鋼釬捅進我的肚子,把我腸子給拉一地。

    只聽見這家伙沉默了幾秒,然后長舒了一口氣,那感覺就好像是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一樣。他把鋼釬往地上敲了幾下,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我想我能夠體會這種極度想要收拾對方的感覺,在我完全看不見的情況下,他的任何一個沖動,都有可能讓我小命就此跟這個世界說拜拜。

    我覺得這是一種賭博,因為如果我拖不到警察趕來救援,或者警方一時半會找不到這里來的話,我還是會被這家伙給弄死。左右是個死,區別只在于時間早晚罷了。我這么說雖然冒險,但卻也是相對安全的。因為我給了他一個連我自己都不會相信的理由,此時此刻聽起來,顯得那么荒誕,也正是因為這前后兩個極端的荒誕,會然這人有種“你到底那句話才是真話”的感覺。

    果然,這家伙對我說道:“小王八蛋,看樣子你是真不怕死,我已經警告過你了,你還是不聽,那就真別怪我不客氣了?!蔽亿s緊接嘴說道:“大哥啊,我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你問我是不是警察,我說我不是我只是個小老百姓你不相信我,然后我說我是警察,你還是不相信我,你到底要怎么著??!”

    我用慌亂的口吻跟他說道,這份慌亂卻并不是裝出來的。對方說道:“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撒謊這很容易,你把你手機的解鎖密碼告訴我,我看看你的電話就知道了!”

    這是我最害怕的一件事,因為我手機里有很多秘密,關于楊洪軍和蓮花堂的。而且一旦他解鎖了我的手機,我的家人,馬天才,楊安可,還有我微信的那個群,統統都會暴露。而我很慶幸在上次被綁架之后,我意識到手機加設密碼是多么重要一件事,我的手機也并不是那種高級的可以指紋解鎖的手機,所以只要我咬緊牙不說,他就無法知道我電話里的一切內容,說不定我還可以借此拖延時間,并保護我自己不被殺害。

    我大聲說道:“你剛才把我都給電糊涂了,而且拖我到這里來的時候,我腦袋都撞了好幾下地面,現在我頭暈腦脹什么都想不起來,讓你給我一點水喝你也不給,法西斯也不帶這樣折磨人的!你現在要密碼是吧?我還就不說了,你有本事自己猜去啊?!?/br>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我的這番話都是一種找死的行為。這也是我的第二趟豪賭。話音剛落,那家伙湊到了我的跟前,伸手一下子捏住了我的兩側腮幫子,惡狠狠地說:“媽的,你到底說不說!”

    我咬著嘴巴,一言不發。

    就在這時候,突然另一個聲音響起,口音和這個粗魯的男人是一樣的:“當心點,有人到車庫里來了!”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聲音,原來還有另外一個人!

    第93章 自救

    自從接到這個案件的調查以來,種種跡象都在告訴我,這是一起獨立作案,沒有共犯。直到我來到地下車庫,直到我被抓進來虐待毆打,我都不曾想過還有第二個人的存在。所以當這個人的聲音出現的時候,我大吃一驚,不僅僅如此,我還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此人的聲音相較于前者要小聲一點,而且比較沉穩。這樣的聲音讓我覺得此人是一個非常有心機的人。一時之間,我不敢再說話,心臟狂跳,因為這人說外頭有人來了,倘若來的人是警察的話,那么他們如果想保命不被抓獲的話,必然會選擇在警察找到這里來之前就逃走。假如真是警察的話,換位思考,他們一定會認為是我把警察給引過來的。

    也就是說,他們極有可能在逃走之前殺死我。

    想到這里,我鼻子里仿佛聞到了一股血腥味,而這味道是我自己的血發出來的。雙手被捆,眼睛被遮住,讓我無法脫身,就好像是待宰的羔羊,我從未覺得自己有這般無助。

    只聽見先前毆打我的那個人問道:“來的人是不是警察?”另一人冷哼了一聲說:“我怎么會知道,你以為警察來抓人,還會穿著警服嗎?不信你自己看?!?/br>
    我雖然看不見,但想象得出在這句話之后,那個聲音陰沉的男人是把手里的手機監視器遞給了先前毆打我的那個家伙。他好像接過來看了看然后說道:“呦呵,這人還不少呢?大半夜的到這地下三層來,不是警察才怪了?!甭曇絷幊恋哪腥苏f道:“那咱們把東西留下,這就走吧?!?/br>
    毆打我的那家伙說道:“這就走?不送送這小王八蛋嗎?”小王八蛋,估計應該是在說我。我趕緊說道:“送啥送啊,別那么客氣,你們走吧,不用送?!蹦悄腥舜笮Φ勒f:“嘿嘿,小兔崽子,你當是送你出門啊,是送你上西天!”

    我特么當然知道是送我上西天,我趕緊說道:“別別別,我第一沒看見你們的長相,第二又掙脫不開,第三我又不是唐三藏,為什么要去西天?你們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估計等下也就逃不掉了,如果你害怕我大吼大叫,你可以塞住我的嘴??!”

    我也算是沒出息,情急之下,竟然幫著對方來想法子對付我自己。只聽那個聲音陰沉的男人說道:“這小子說的沒錯,再不走恐怕來不及了。你殺他干什么呀,浪費時間,別磨蹭了,留下東西,趕緊走!”

    他的語氣里帶著一種命令,感覺的出來這兩個人當中,聲音陰沉的這位估計是老大。這時候一直大手隔著我腦袋上的麻袋,在我臉上重重的拍打了幾下,然后對我說道:“小王八蛋,今天算你走運,爺爺放你一馬,下次如果再見到你,你必死無疑?!?/br>
    這話是那個先前毆打我的家伙說的,語氣惡狠狠,而且距離我很近,讓我感到一陣害怕。我本想應付幾句,但是卻發現有些說不出話來,于是只能猛點頭,算作我的示弱。他接著說道:“把嘴給我張開?!?/br>
    我想他是要在我嘴巴里塞上什么東西,以防我高聲呼救。受制于人之下,不得不從。于是我張開嘴巴,這家伙撩起我臉上的麻袋,但是并沒有完全揭開,而是只露出了我的下半張臉來,眼睛依舊是遮蔽住的。那家伙往我嘴里死死地塞了一些報紙揉成的紙團,撐得我整個嘴巴都脹鼓鼓的相當不舒服,甚至想要作嘔。

    正當我還在努力適應這種填充感的時候,我的胃部——也就是先前被毆打的那個地方,再次被狠狠地打了一拳。剎那之間,我耳朵里嗡——地一聲長鳴,五臟六腑那種劇烈翻騰的難受感瞬間蔓延了我的全身。在黑暗中我瞪大了雙眼,我打賭這種突然腦充血的狀態下,我的眼睛里一定布滿了血絲。不僅如此,我原本就已經呼吸困難了,這一拳打了下來,我更加好像快要窒息了一般。嘴里塞滿了報紙,想張更大已經到了我極限,想閉攏卻又被撐住了,舌頭上壓著報紙,滿嘴都是我的胃酸混合著報紙上鉛印字那種油墨的味道,竟然連我的舌頭在這一刻也開始抽筋了。

    耳朵里雖然耳鳴了,但還能夠依稀聽見兩人離開時候的對話。打我的那個人問道:“這家伙帶不帶走?”聲音陰沉的人反問道:“帶走?你怎么帶?這快兩百斤的人你現在還有時間帶走嗎?”打我那人又問道:“可這次咱們放了他下次要抓了他就難了?!标幊恋哪腥苏f道:“會有機會的,東西留下,咱們的目的達到了,來日方長,他的命早晚都是我們的?!?/br>
    緊接著我聽見一陣窗戶被打開的聲音,我很納悶為毛這地下三層還會有窗戶,難道說只是為了透透氣嗎?接下來,一陣窸窸窣窣,好像是這二人爬出窗戶逃走了,然后就是一片安靜。

    小命得保,我激動得快要哭出聲來。剛才那兩人臨走之前的對話,似乎和我料想的一致,楊洪軍現在就在我邊上不遠的位置,并且還沒被殺死,還活著。出于某種原因在我被虐待了這么久發出了這么大的動靜他也沒說一句話,估計多半是被打暈了。這兩個兇徒連我都這么下狠手,更不要提本身就是目標的楊洪軍的了。而同時我也察覺到,他們當中那個聲音低沉的男人說了一句“東西留下,目的達到了”,也就是說殺死楊洪軍只不過是一個機動選擇,而他們的真實目的其實并不是一定要楊洪軍死。

    目的?什么目的?jian殺婦女,綁架警察,這么歹毒的事情都做了,還能有什么更多的目的?

    我知道此刻也并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知道自己現在安全,被警察找到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趕緊想法子讓自己脫身。手上被栓得很緊,而且是懸空吊了起來,我自認為還沒本事徒手就掙脫,否則我干嘛要等到現在?思考了一下,我覺得當務之急首先是要讓我眼睛能夠看見東西,這樣我才好制定下一步計劃。由于我的雙腳是踩在地面的,并且沒有被捆綁,能夠自由活動,于是我左右腳互相蹬,脫下了我的兩只鞋子。

    由于是夏季,我并沒有穿襪子,我的雙腳雖然遠遠不如雙手這么靈活,但是想要抓個什么東西——我指的是那種類似于打火機鉛筆一類的小東西,還是不成問題的。但問題是,我沒有練過軟骨功,無法就這樣來個一字馬,把腳抬到我的腦袋上。

    琢磨了一下,我決定來個懸掛倒翻,只要拴住我雙手的那個東西足夠結實,能夠支撐起我的體重的話。想到這里,我稍微下壓身子,同時手上使勁,看看借助繩子的拽扯,能不能把拴繩子的東西扯下來。連續試了好多下,都發現那玩意非常結實,紋絲不動。

    我反而放心了,頂住手腕上因為捆綁很緊加上我體重的下壓勒得手都快斷了的疼痛,雙腳騰空,肚子卷曲,把我的身體好像是體cao吊環一樣的動作頭下腳上地顛倒了過來。

    我出晨功的時候是練過倒立的,所以短時間的頭下腳上我并不會大腦缺氧。在保持了平衡之后,我的左腳迅速尋找到拴住我手的那根繩子,然后腳在繩子上絞了幾圈,這樣我身體的借力點就又多了一個。而這時候我再度把肚子彎曲,讓我的頭盡可能地朝上,與此同時另外一只腳反方向朝著我的腦袋湊。

    試了幾次后,掌握了訣竅,兩者一起用力,我的右腳終于抓住了頭上的麻袋。隨后我用力一扯,腦袋反方向掙脫,就把這個罩了我很久的麻袋從頭上給扯了下來。

    突然襲來的光亮讓我的眼睛一時之間難以適應,雖然仔細查看下,這屋子里的燈光也并沒有很晃眼,只不過因為我在黑暗里關了太久,才會覺得有些刺眼罷了。努力適應了幾秒鐘,我維持著一個高難度的體cao姿勢,腰上腿上手腕上還有我的脖子都無比酸痛。我開始四處張望,發現在距離我左手面大約不到兩米的位置,地上睡著一個五花大綁的人,雙手和雙腳在背后互相捆綁在一起,他閉著眼,滿臉都是鮮血,不是別人,正是楊洪軍。

    從他那微微起伏隆起的肚子來看,楊洪軍還有呼吸,但是已經有些微弱了。這個姿勢下的人血液是不能順暢流通的,而血液卻是供給給心臟和大腦最重要的一環。楊洪軍的鞋子已經不見去向,黑色的褲子上到處都是腳印,不難想象他曾經遭遇過一種怎樣的毒打。而他的腿上放著一個藍色塑料的文件袋,這應該就是剛才那個男人說的“留下的東西”。

    我來不及想那么多,稍微歇息了幾秒鐘,再一次把頭湊向我還能夠活動的右腳,試了幾次,忍住我的腳臭,我終于用腳把嘴里的報紙抓住,這次沒有用力扯,而是輕輕地往外拉,生怕把報紙扯壞了我還得再來一次。

    這個過程持續了十幾秒,我已經感覺自己快要斷氣了,終于在舌頭的推動和腳趾的抓扯下,報紙被我給扯了出來。

    第94章 束縛

    報紙畢竟是紙,放在嘴里塞得滿滿的,這么長時間早已把我嘴里的唾液全部都吸走了,以至于我扯出報紙之后,嘴里全是那種干燥而澀澀的感覺。我趕緊呸了幾口,想把嘴里的報紙渣給噴出去,卻發現伴隨著我吐出的一丁點口水,竟然還有血液。想必是先前那一頓毒打,以至于讓我體內有一點出血。

    說來也很奇怪,不知何故,剛剛被毒打了一頓后我竟然沒有覺得身上哪個地方疼得受不了,反而是被恐懼跟害怕占據了我思想里的絕大部分。好不容易吐出了嘴里的殘渣,我沖著地上的楊洪軍喊道:“楊洪軍!楊洪軍!”

    他絲毫不動,我也沒報什么希望,如果他要醒來的話,剛才那么大的動靜早就醒了?,F在的我,除了兩只腳的腳趾頭和嘴巴之外,沒有其他可用活動的地方。于是我抬頭看了看屋子的頂部,發現捆住我手的繩子大約有小指頭粗細,是那種精編的麻繩,非常結實。而身子的地方,是一根鐵質的、大大的u形落水管,難怪我怎么扯都扯不掉。

    警察還沒來,但我也不能就這么干等,我得想法子脫身才行,最起碼這么吊著也是非常不舒服的。于是我開始仔細觀察拴住我手腕的麻繩,這是一個死結,是兩個結頭并聯在一起的,真正能發揮作用的是第二個十字結,如果我能夠解開這一層的話,那么第二層就可以非常輕易地解開。奈何我當下姿勢受限,用腳去解開我自問還沒這層本領,唯一能夠派上用場的,就只有我的牙齒。

    我算是一個牙好的人,這歸功于我從小養成的早晚刷牙的良好習慣,并且這么多年來,始終堅持貝式刷牙法刷滿三分鐘。我能夠像廣告片里的那樣,生嚼一個冰塊也面不改色,但我卻從來沒有試過用牙齒來代替工具,尤其是解開繩子這種事。

    麻繩不算細,雖然我能有把握將它咬住,但我難以確定到底栓得有多緊??扇司褪沁@樣,越是想要擺脫某種狀況的時候,這種狀況帶給你的感覺就在這個時候越發的真切而具體。我知道我必須解開繩子,只不過區別在于究竟我的牙齒夠不夠強悍罷了,而這時我手腕上被繩子勒住的皮膚已經開始出現了發紫的現象,我知道那是皮下組織受到劇烈壓迫后的自我保護,恐怕再過個十分鐘,我的手就會失去知覺,變得麻木。

    來不及顧慮那么多了,我將我剩下的一只腳也絞在了繩子上,我的整個身體都倒掛了起來,那樣子估計有點像一只巨型蜘蛛。雙腳使勁,讓身體的大部分重量由腳纏住的部分來承受,這樣我可以相對比較輕松地就把嘴巴湊到我捆住的雙手手腕上。

    事實證明,我還是想得稍微簡單了一點。用牙齒解開繩子我曾經在電視上看到過,沒想到換成我自己實際cao作的時候,卻比電視上困難了許多倍。試了好幾次,好不容易終于用牙齒咬住了我預先找好的可以扯出來的一根麻繩頭,就開始反方向用力,試圖將這個十字結扯得松動一點??蛇@家伙把我綁得太緊,我連續試了好多次,才微微將其扯松了一點,然后我脖子脫力,一下子將身體再度倒掛起來,呼呼喘氣。

    這樣的動作實在太累人,估計會有減肥的功效。歇息片刻后,我再次故技重施,因為我知道當松動一點后,后面的只會越來越容易,所以我第一次把繩子扯松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我一定能解開繩索。

    如此反復努力了數次,我總算才解開了第一道十字結。這時候已經距離我第一次咬到繩子,足足過去了十分鐘之久。而我也因此而早已累得筋疲力盡。奮力再度起身,準備解開第二道,這次就容易了許多,我頂住腰酸背痛的難受,拼了老命用力一拽,第二層十字結應聲而解,我的牙齒已經有點隱隱作痛,當第二道十字結解開后,剩下的纏繞在手腕上的繩子就好像散架的彈簧一般,一下子松開,我準備不及,背心朝下,直接從半空中跌落到了地面上。背部也重重地撞在了地板上面。

    人的背部有許多xue位,還有氣門。當這些部位受到一種不加準備的撞擊時,人是很容易出現頭暈眼花,呼吸不暢的感覺的。而當時我就是如此,不過這樣的感覺好過于胃部被人重拳擊打,躺在地上擺了個大字,喘氣良久之后,我才撐著身子站起來,這才發現手腳都是一陣酸脹的疼痛。我跌跌撞撞走到楊洪軍身邊,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攏,按壓在他脖子上的動脈血管位置,發現雖然還在跳動,但已經有些微弱了。楊洪軍正值壯年,脈搏本應該非常強健。我知道造成這樣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楊洪軍這不利于血脈流暢的姿勢。

    于是我蹲下身子,解開了楊洪軍手足上的繩索,并幫著楊洪軍躺平,伸展四肢。楊洪軍的手已經烏青了,這也是血脈不流暢造成的結果,通常在恢復正常的姿勢之后大約一分鐘內就會因為血液恢復而出現發麻的癥狀,這種發麻是貫穿整只手臂或者大腿的。想到這里,我必須要用點法子來加速楊洪軍體內血液的恢復了。于是我跨坐在他的肚子上,雙膝跪地以便借力,接著我將雙手拇指翹起,按壓在楊洪軍的肩胛肌和胸肌這兩塊大肌rou相鄰、靠近腋下三人之一的位置。

    這個地方有一個名為“輒筋”的xue位,由于靠近腋下,所以一般情況下是不輕易被觸碰到的,這種不常常碰到的地方,往往都會比較敏感,傳導的力量會更加分明。刺激這個xue位,會有行氣平喘的功效。同時這個位置在重按之下也會讓人感到劇烈的疼痛,我指的是,睡著了都能疼醒的那種。

    作為一個盲人按摩師,指力的訓練是第一要素。而我的十指之中,力道最大的就是拇指,因為拇指短,而且粗,在杠桿原理當中,越短越粗的,就越容易發力,越不容易斷裂。于是我雙手除了拇指之外的另外八根手指,都呈爪狀伸進了楊洪軍的腋下,頂在了他的肩胛上面,雙手拇指則對準了這個xue位,勻速地加力往下按壓。

    我一邊按,一邊注視著楊洪軍的表情,之間他雖然依舊閉著眼,但在我按到三分之二處,就開始張大了嘴巴,就好像是要慘叫出聲一般,隨后他一下子睜開眼睛,而我發現他的左眼眼珠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絲,造成整個眼珠子都是紅色的錯覺。

    我長舒一口氣,只要人的意識恢復了,那就沒有大礙了,于是我松開手退到一邊,任由楊洪軍在地上打滾,抵抗著剛才那種鉆心的劇痛。直到他稍微平靜了一點,我才伸手到他脖子上摸了一下,發現脈搏雖然還不能算正常,但已經比先前要強了不少。

    我注意到楊洪軍剛剛疼痛地想要慘叫,卻只在喉嚨里發出那種好像塞了面粉般異常沙啞的聲音,而且嘴唇上早已干起了皮,算了算時間,現在已經接近凌晨四點,距離楊洪軍被綁到這里來,足足過去了十一個小時,這倆混蛋應該也沒給過他一口水喝。

    眼看楊洪軍漸漸緩過勁來,我就扶著他坐了起來。他依舊很虛弱,眼睛看著我,眼神里卻滿是恐慌和茫然。他伸手抓住我的衣服,幾度都想要開口說點什么,卻總是悶著嗓子發不出什么聲音來。我寬慰他說,你別說話,現在沒事了,那倆家伙已經走了,你好好坐著,我去給你找點水。

    站起身來發現屋子里一片狼藉,從這里堆放的東西來看,應當是當時修建地下車庫的時候,用來堆放雜物的地方。因為里面除了有一些墻面涂料之外,還有一些用來粉刷墻壁后留下的塑料桶。地上擺放著一個自動飲水機的大水桶,水還剩下四分之三的樣子。從其新舊程度和水桶內側下降的水位線來看,這應該是兩個兇徒帶來的水。

    我的出現是突然出現的,對方應該也是始料未及,所以也就不存在故意在水里下毒害死我的可能性,想到這里的時候,我用力把水桶拉到了楊洪軍順便,讓他一次少點地喝點水,楊洪軍顯然是口渴極了,伸出雙手捧著水往自己嘴里灌,衣服都被打濕了他也不在意,十幾口水喝下去之后,他才虛弱地看著我,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但仍舊說不出話來,只是對我豎起了大拇指,然后在我的肩膀上抓了幾下。

    我明白他的意思,是在謝謝我,順便夸了我一番??上麆偛艣]能看到我怎么跟兩個歹徒周旋的,否則他可能會跪在地上給我磕頭。

    再看了看現場,發現我的手機已經被這倆歹徒給順走了,地面上除了因為積了灰塵而留下的雜亂腳印,還有此前兇手吃的食品包裝,以及一些飲料瓶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和兇手有關的東西。

    就在此刻,我身后傳來哐當一聲,門被踢開,幾個身穿便衣但手持手槍的大漢沖了進來,二話不說,就直接把我按到在地上,將我手反扣在我的身后。

    第95章 逃走

    說起來很奇怪,當我被制服的時候,我竟然感覺到一陣莫名的安全感。因為我請出,眼前這些手里拿槍的人其實是警察,按住我只不過是因為不認識我罷了。楊洪軍虛弱地說道:“同志們,快放了我這小兄弟,嫌疑犯已經逃走了?!?/br>
    于是我被人從地上扶了起來,先前差不多接近一個小時的時間里,不管是我跟那兩個兇手拖延時間還是后來想法子救醒楊洪軍,我的神經都一直處于一個高度緊繃的狀態之下,而現在當我知道自己終于獲救,反而卻腳下一軟,連站都站不穩。

    我被歪歪斜斜地扶到了一邊靠墻坐著,其中一個認識楊洪軍的便衣警察蹲下身子開始查看楊洪軍的傷情,另一個警察則問我道:“那個嫌疑犯是從什么地方逃走的?”我搖搖頭說:“不是一個,而是兩個?!苯又已a充道:“起碼我知道的是兩個,或許還有第三人,或許沒有?!?/br>
    這其實也是我擔心的,畢竟我什么都沒看到,光從聲音聽到有兩個人,或許真的有第三人,而第三人只不過沒有出聲罷了。

    于是我又告訴了這位警察一些我所能知道的情況,例如嫌疑人的口音我覺得有可能是我國北方某省的人之類的。當警察問我還知道一些什么的時候,我告訴他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因為我全程都被罩上了頭。

    不過我提醒他,對方拿走了我和楊洪軍的手機,我身上原本有一個監聽器但是被發現了,不知道是被扔了還是弄壞了。房間里的這些腳印都是犯罪分子留下來的,他們是從窗戶翻越逃走的,具體方式我不得而知,但我聽見開窗戶的聲音了。

    幾分鐘之后,一個拿著照相機的警察走了進來,在現場拍照存證。楊洪軍對那個警察說道:“你們一定要好好檢查一下這間屋子,這里有一部分東西是嫌疑人自己帶到這里來的,先前我暈倒了一段時間,但是在被毆打期間我發現對方是沒有戴手套的,所以有可能會留下比較清晰的指紋。這兩個嫌疑人一個高大強壯,一個矮小瘦弱,樣子都是大眾長相,不過如果你們找到了指紋,就查一下此人的身份信息和照片,如果看到了照片,我還是能夠認出來的?!?/br>
    那個警察答應了,于是就扶著我和楊洪軍朝著屋子外面走。走到門口的時候,我看到黑暗的停車庫里有紅色和藍色的閃光,那是警車的頂燈發出來的光線。我這才發現原來這個屋子的位置,負三樓有一道側門,側門其實就是應急通道,上下都有樓梯,只不過往下的樓梯只有五六階,隨后就是這個屋子的大門。如果防火門掩蔽著,實在是很難發現這里還有個屋子。防火門大多也具備隔音的功效,所以無論我和楊洪軍怎么挨打,怎么慘叫,在地下車庫里還是難以被聽見的。

    在朝著警車踉踉蹌蹌地走去的時候,楊洪軍問我:“你說你的電話也被搜走了,你設置了密碼了嗎?對方打得開嗎?”我說如果想打開還是能打開的,不過得專門請破解系統的人來弄,估計會有點花時間,所以目前暫時還打不開。楊洪軍說:“那就好,這樣你的家人也暫時不會被發現?!?/br>
    聽楊洪軍這么說,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在上次被綁架之后,我曾打開了我的手機定位,并且設置了密碼,由于平日里我比較喜歡搗騰數碼產品,所以我按照網上的教程,對我的手機進行了一定程度的破解,取得了更多權限后,也就能夠使用更多的功能。

    其中一個功能就是當手機失竊,對方連續輸入多少次密碼都不正確后,我手機的前置攝像頭會自動靜音拍照,并把照片上傳到我的云相冊里面。想到這里的時候,我立刻對楊洪軍說道,楊警官,如果那兩個罪犯試圖破解我的密碼的話,有可能會被拍下照片,你想想辦法,幫我找一個同樣牌子的手機,然后我們可以對我那臺手機進行監控!

    說道后面的時候我甚至有點激動,這一激動就牽扯了我原本就在剛才因為用力過度而疼痛不已的傷處。楊洪軍也眼露興奮的光芒,點頭說等下上了警車他就立刻吩咐去辦。我補充道,讓他待會給馬天才打個電話,要他別再往我的手機上打電話了,以免暴露,先前就是因為他給我打電話,我才會暴露的。

    言語之中,我還挺責怪馬天才的,不是怪他不該打電話,而是打電話的這個時間確實不對。不過我們也算是因禍得福,起碼我們都沒有什么大礙,人還活著。

    上了警車之后,楊洪軍問其他警察借了電話打給馬天才,他是習慣性記住我們幾個人的號碼的,所以不用電話本也能行??墒菞詈檐娫诖蜻^去之后卻告訴我,馬天才已經關機了。

    以我們對馬天才的了解,電話是他最重要的工具,他可以不吃飯不睡覺不拉屎,但絕不能容忍電話沒電。所以因為沒電而關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也絕不至于這么巧合偏偏在這個時間里,他的手機恰好壞掉了。所以我們覺得,應該是在那兩個嫌疑犯逃走之后,馬天才又給我的電話打了過來,他根本不知道我當時已經被控制住,而且手機還被搶走了!

    楊洪軍的想法和我一樣,他也非常著急,于是問我說:“現在馬天才人在哪里?”我說在你們分局呢,人應當還是安全的,只要他別到處亂跑。楊洪軍搖搖頭說:“沒想到咱們倆吃了皮rou之苦,而最安全的人反而卻暴露了?!彼恼Z氣當中,頗有一番命運弄人的感覺,相反此刻的我反而比較擔心,雖然我覺得這兩個兇徒可能一時半會兒破解不了我的手機,但他能夠看到我鎖屏界面上的照片。

    那是楊安可的照片,是我從她的朋友圈里偷偷存下來的一張,僅僅因為覺得拍得很好看,就當做墻紙了。

    這很rou絲,我知道,所以我才不敢告訴楊洪軍,怕我這么說了,他就猜到我對楊安可那種與眾不同的情感。不過好在她們母女現在也在公安局的招待所里,有專人保護,這倆歹徒除非是抱著同歸于盡的心,否則也無法接近她們。

    在回分局的路上我問楊洪軍昨天你出門后到底發生了什么。楊洪軍說他出門看到遠處停了一臺出租車,于是沒有懷疑就直接招手上了車,告訴了對方自己要去哪里哪里,車就直接開走了。但是到了人民路附近的時候,恰好遇到了下班的晚高峰,主干道上車很多,很塞車。于是那司機主動提出抄小路過去,也就進了公園邊的那條老巷子。

    我告訴楊洪軍那條路不僅僅是早晚高峰會堵車,就連平時也都常常會擁堵,其原因應該是紅綠燈的時間分配不合理,紅燈長綠燈短,明明可以暢通無阻,卻多此一舉搞成了堵車。我接著說道,這也說明嫌疑人早就預先找好了路線,走到這個位置的時候,一定都會跟你提出要抄小路。

    楊洪軍點點頭表示認可,他接著說道,進了小巷子大約走到了中段,開車的人突然說好像機油沒了,于是就靠邊停了下來,讓楊洪軍在車上稍等片刻。當時楊洪軍并沒有起疑,因為他自己也是開車的人,知道機油沒了硬要接著開的話,肯定會有安全隱患的,于是只是催促對方快點就好。

    而就在這個時候,突出租車的后門突然被打開,沖上來一個大個子的人,動作非常迅速,在楊洪軍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用電擊槍擊中了楊洪軍的脖子。說罷楊洪軍顫巍巍地伸出手拉開衣領,在他脖子上有一個明顯的被灼燒過的痕跡,不用說,我肋骨上中了電擊槍的那個位置,想必也是一樣的傷痕。

    楊洪軍接著說:“接下來我就失去了意識,腦袋被罩上了麻袋,手腳也被捆住了,再度有意識的時候,就已經在剛才那個屋子里了?!彼D了頓說:“中途我還被補了幾下電擊槍,估計是害怕我醒過來反抗吧,而我到了這屋里就直接被雙手綁住吊了起來,他們對我拳打腳踢,反復折磨我,卻無論我問他們什么,他們都不回答我?!?/br>
    我問楊洪軍,這兩個人你之前認識嗎?會不會是你曾經抓過的罪犯,現在放出來,來復仇了?楊洪軍搖頭說:“完全不認識,你聽兩人的口音就知道不是我們南方人,我也從來沒去北方辦過案?!蔽覍詈檐娬f,可是在我聽起來,這倆人好像是認識你的樣子啊,而且你知道嗎?在他們離開的時候,還說把什么東西留下,我救你的時候就發現他們在你身上丟了一個文件袋,但是因為要把你放平,也就把那袋子丟到一邊了,后來我也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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