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是啊,抽三五煙的除了她還能有誰?!?/br> 袁野給他遞了根煙,方便套話:“我曲爺來這干嘛?” “接了個女的,帶行李箱,還挺年輕的。應該是游客,我看那姑娘站在機場門口,拍了好幾張照?!彼褵熀M嘴里,笑了聲:“你說那些女的,怎么能照那么多張相,什么姿勢都有,什么背景都拍?!?/br> 袁野也跟著笑:“我曲爺就不愛拍照?!?/br> 他傾身,攏著打火機的火焰給他點上煙,問:“你平時就接往返機場和市區的散客?” “是啊?!蓖衅鵁?,不捎袁野問,自己先說了:“我一星期前就看見小曲爺了,她跟我一樣接機場單。不過她一天就接兩趟,跑滿就不來了?!?/br> 袁野抽著煙,沒吭聲。 九月中旬,曲一弦去了趟可可西里回來后,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不打電話根本找不著人。 他也是前兩天才從彭深那知道她在西寧,來了后也沒見著她,他小曲爺就跟玩捉迷藏一樣避著他。 那感覺,就跟被始亂終棄了一樣。 ……憋得慌。 接到傅尋,先去酒店。 袁野為求表現,安排的酒店是五星級的豪華景觀型,層高三十,能把西寧整座城市盡收眼底。到了夜晚,燈光點綴下的西寧就像是散落在地面的星河,美不勝收。 但傅尋聞言后,擰眉,不悅:“曲一弦住哪?” 袁野:“……” 于是,按傅尋的要求,袁野臨時替他換了個賓館。 這個賓館,離市區較遠,唯一符合傅尋標準的,只有一條——這是曲一弦住的賓館。 光這一條標準,什么五星級啊,希爾頓啊,豪華景觀型啊全敗給一家三流賓館了。 袁野把傅尋送到賓館,委委屈屈地在他隔壁開了間房。 回屋退掉五星級酒店的房間時,他還是沒忍住,罵了句:“戀愛中的男人都是蠢貨!智商為零的蠢貨!” —— 傍晚,傅尋拎了袁野,去了趟萬花筒街。費了些功夫,才在巷子里找到那家老板橫著走的小強名車生活館。 院子里停了輛普拉多,穿著工作服的瘦小男人,正壓著水槍在沖泡沫。見到有車進來,也不熱情,拖著嗓子問:“洗車吶還是檢修???” 傅尋下了車,往店里看了眼。 店里只意思意思地點了一盞照明燈,他的大g就停在燈下,車漆锃亮。 “來取車?!彼暰€落在天花板上的監控上,問:“多充兩年會員,能不能看看你這的錄像?” 男人壓著水槍的手一抖,不敢置信:“我這店這么破,你還想充兩年會員?”怕不是傻了。 他話出口后,回過神來,看了看屋里停著的大g,又看了看傅尋,笑得眼睛瞇成一道縫:“行行行,財神爺里面請?!?/br> 名車生活館的老板小強,也就是剛才在洗車的那個瘦小男人。替傅尋辦了手續,又核實了身份證,確認是大g的車主后,客客氣氣地把車鑰匙交給他。 “照理說,這監控錄像除非警方調用,不然不方便私下給人看的?!毙娮尭祵みM柜臺,坐在電腦前:“你是要看誰把車送過來的?” 話落,不等傅尋回答,又自顧自接著說:“那是你女朋友嗎?脾氣也真夠大的,我讓她先把錢付了,她直接給我拍桌子,說‘小爺買得起大g還能欠你洗車錢’?我當時一聽,有道理,你這輛車渾身上下哪個零件不比洗車費貴啊?!?/br> 袁野“噗嗤”一聲笑出來。 有勁,太有勁了。 小強一聽有人捧場,說得更起勁了:“我開店做生意這么久,頭一次遇上強買的。她第二句就是撂話問我,你們這最貴的項目是什么?我一出賣勞力的小本買賣,當時就嚇尿了,還以為遇上釣魚執法了。結果這姑奶奶上來就要辦卡,還預約了一堆鍍晶,保養,內飾裝修的服務……” 他瞥了眼傅尋,惋惜道:“我起初以為是哪個暴發戶養的女人,兄弟你年輕又有錢,攤上這么個敗家娘們,太可惜了啊?!?/br> 傅尋也忍不住彎了唇角,說:“能怎么辦?也就我受得了?!?/br> 曲一弦還不知道背后有人編排她,她此刻正在莫家街的古玩店,淘寶貝。 傅尋不是會鑒寶嘛? 這小老頭要是敢騙她錢,她就殺回來把店給砸了! —— 第二天早八點。 曲一弦準時等在酒店門口,接客。 客人是她昨天上午去機場接的女孩,今年二十三歲,大學剛畢業,一個人來西北旅游。 定的西北環線,共七天。 今天的行程安排是從西寧市區出發,經塔爾寺,青海湖景點,留宿黑馬河。 曲一弦約的八點出發。 但已經八點一刻了,也沒見著她的身影。 她耐著性子,又等了十分鐘。 早上八點半。 就在曲一弦準備親自上去敲門時,披著紅斗篷的女孩,推著行李箱,終于姍姍來遲。 曲一弦微微挑眉,暗自決定:以后提早一小時叫她起床,不醒就砸門。 上午游完塔爾寺,在景點附近吃過飯,巡洋艦翻山駛往青海湖。 九月下旬,天氣轉冷。 翻過一座山,進了山洼,天氣已經和西寧不同了。天陰沉著,山頂漸漸凝聚起烏云。車下了個坡,進入另一座山時,就像穿進了雨簾中,雨絲又細又密,很快沾濕了擋風玻璃。 曲一弦透過后視鏡看了眼后座,女孩不知何時已經醒了,睜著惺忪的雙眼怔怔地看著窗外。 曲一弦收回視線,提醒她:“海拔三千米了,再過半小時,能到拉脊山山頂?!?/br> 女孩回神,問:“垃圾山?” “拉薩的‘拉’,脊梁的“脊”,不過更準確的稱呼是“拉雞山”,烤雞的‘雞’?!?/br> 女孩終于有了點興趣:“山的名字取得這么隨便?” “拉脊山的藏語叫‘貢毛拉’,意思是嘎拉雞棲息的地方。山名最早的說法是拉脊山,大家接受的也是這個名字。但考究些,按照藏語翻譯過來就是拉雞山,這才是它的名字?!?/br> 女孩哦了聲,過了會才問:“山頂有什么好玩的?” “有座山神廟,當地話叫拉則,是國內最大拉則,沒有民族之分?!鼻幌覜]有說的太細,女孩一看就是事先沒有了解過當地文化傳統的游客,說細了她根本聽不懂。 如曲一弦所料,她點點頭,問:“山頂海拔多少?” 曲一弦正過山彎,她側目看了眼窗外的后視鏡,這一瞥,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巡洋艦的車屁股后,不遠不近地跟著一輛披著滿身風雨,剛追上來的牧馬人。 它刻意放低姿態,不急不緩,保持著禮貌的車距。 她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回答女孩的問題:“4524米?!?/br> 女孩聽到這個海拔高度,下意識深喘了兩口氣。 曲一弦漫不經心地掃了眼牧馬人,故意放慢了車速,哄她:“不用怕,我們慢慢上?!?/br> 女孩從昨天開始就板著張臉,面無表情,就是說話也冷冷淡淡的,沒什么情緒。聞言,她眼睫顫了顫,低聲道:“我叫姜允,jiejie我怎么稱呼你?” “我姓曲?!鼻幌依@過山彎,說:“你怎么高興怎么稱呼?!?/br> 姜允哦了聲,安靜了。 半小時后,巡洋艦在拉脊山山頂的神廟空地前停下。 曲一弦打算下車抽根煙,轉頭見姜允穿著件襯衫就要下車,提醒她:“外面在下雨,還刮風?!?/br> 姜允不解。 曲一弦叼著煙,揮揮手:“你下去感受感受就知道了?!?/br> 姜允將信將疑地開了半扇車門,腳剛踩著碎石地面,跟兔子一樣飛快地縮回來:“靠,這么冷!” 她穿上沖鋒衣,又在外面套了那條紅斗篷,這才瑟瑟縮縮地下了車。 等她經過車前時,曲一弦撳下車窗,叫住她:“又是風又是雨的,可見度太低。你去石碑前拍個照就回來,自己照不過來就回來叫我?!?/br> 姜允哦了聲,一個人走了。 曲一弦看著她的背影,“嘖”了聲:“小可憐?!?/br> 袁野跟在曲一弦的車后,苦不堪言。 山道跟車很考驗耐性,自打牧馬人墜在巡洋艦車后,曲一弦就變著法的遛他,一會加速,一會減速。 快起來,拐過一道山彎就不見了蹤影。慢起來,又跟蝸牛一樣,袁野都怕自己油門一松,車能直接從山頂滑到山腳下。 從沒這么憋屈過。 真是謝天謝地,拉脊山的山頂還有個神廟景點。 不然這一路折磨到青海湖,他怕是這輩子都不想開車了。 他在巡洋艦身旁的空地上停車,車剛停穩,副駕的車門一推,傅尋下車了。 袁野緊跟著,也下了車。 他假裝要上廁所,路過巡洋艦車前。 曲一弦坐在車里,翹著腳,叼著煙,含糊地沖傅尋沖了聲口哨。 袁野覺得他曲爺挺流氓的,都學會沖金主爸爸吹口哨了。 下一秒,曲一弦笑瞇瞇地問:“事不過三,我們這都第四回 不期而遇了?!?/br> “傅尋,你跟我跑了大半個中國,你是不是,喜歡我???” 第22章 拉脊山的山頂,風雨交加,氣溫一路直降。 曲一弦坐在車里也能感受到車外凍腳的寒冷,她看了眼傅尋,掌心攏住火,在煙屁股上一燎,點著了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