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容老爺問容太太,“老宅那邊大侄女不是九月的嫁期么,禮可備好了?” 容太太道,“我備了四樣,一會兒你瞧瞧?!?/br> 老兩口隨意的說著些家?,嵤?,其實,不只容家夫婦看褚韶華不同了,就是同在容家租宅子的吳太太也倍覺稀奇,一早上就在屋里跟家里男人說,“不知道褚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喜事,今早可高興了,見我主動問好來著?!?/br> “褚小姐什么時候見你不問好了,我看她挺有禮貌,見人都會說話?!眳窍壬鷮︾R整理著新做的石青長袍。 “以前就是順嘴兒打聲招呼,今天還問我要不要幫忙帶早點,唉喲,以前可是從來沒有過的?!?/br> “人家褚小姐是要工作的,早出晚歸,你以為像你呀,整天在家沒事情做的?!?/br> “我怎么沒事情做,我事情多的很咧。早起晚睡的伺候你,這不是事?洗衣做飯,這不是事?你現在請個傭人得多少錢?”原只是夫妻二人隨口閑話,結果卻險些引起家庭大戰。 —— 褚韶華的變化,吳太太都能感覺出來,沈經理更是覺著稀奇,突然間就覺著褚韶華從一個很急切的狀態緩和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褚韶華依舊做事認真,對人對工作的態度一如往昔,可就是覺著,這個人不一樣了。 褚韶華是帶著聞知秋借給她的英文書到的公司,褚韶華提前用塊小碎花的四方布包好的,她直接讓送她上班的黃包車車夫把這書送到市政廳,交給聞知秋就好。相信今晚聞知秋會有別的舞伴,兩人以后來不來往,也沒什么關系。 待月末最后一天營業結束,九月剛剛開始,沈經理的辦公室就收到了俞小姐的新婚請帖,沈經理看過后遞給褚韶華,與褚韶華道,“去花店定個花籃,介時讓花店送去?!?/br> 褚韶華見是大紅的燙金請帖,打開來看,是俞小姐與陸公子的結婚大喜,褚韶華道,“不是說陸公子家里有妻有妾么?俞小姐進門兒也應是妾室,這上頭說是同陸公子結婚,是不是陸公子同元配和離,娶了俞小姐?!?/br> “你可真會想?!鄙蚪浝淼?,“什么結婚啊,自己糊弄自己哪。這不過是做了陸公子的外室,還結婚!連個妾都沒爭上呢!” 褚韶華這才知道里頭的講究,把定花籃的事記在心里,褚韶華道,“一會兒我去問問別的經理室是個什么意思,要是都定花籃,便一起定好了?!?/br> 沈經理讓褚韶華去安排了,褚韶華想,現在真是不得了,外室的威風比正室還大。只是這樣沒名沒分的,像沈經理說的,連個妾都沒爭上,還這樣大發喜帖做什么,難不成只怕人不知道俞小姐給陸公子做了妾? 可結果,褚韶華出去一圈,聽回的各路八卦完全不是她這種想法,因為,有不少人竟是言語間流露出了羨慕,“俞小姐可真有福?!?,這樣的話,不在少數。 還有的說,“陸公子也不算無情無義了?!碧炷?,讓女人沒名沒分做著外室,就是有情有義? 再有知根底的說,“俞小姐家里父母沒有工作,弟弟在上學,都指望著她。聽說陸公子幫俞小姐的弟弟轉到了教會小學念書,一月還給她家三百塊大洋的開銷?!?/br> “天哪,三百塊!” 當然,也有人會說,“到底沒名分,以后還不知怎么著?”,可這個時候就會有人反駁,“待俞小姐生了兒子,一輩子依靠就有了?!?/br> 當當然,還會有類似這種,“不就是長得好么”,完全赤果果的在酸俞小姐生得好。 褚韶華也沒說什么,要是以前,她肯定把這些個沒見識的話一一的頂回去,可現在,她突然就想開了,也釋然了。人與人終是不同的,就是每個人都這樣說這樣做,也不意味著她褚韶華就要與世浮沉。只是,強悍如褚韶華,聽了這一耳朵的閑言碎語后,也需要回辦公室看會兒上個月的銷售賬目醒醒腦,何況,還有些個消息要同沈經理說,“經理,聽說三樓宋經理是打算去參加俞小姐婚禮的?!?/br> 沈經理只是“哦”了一聲,問褚韶華,“你要不要代我去?” “我可不去!”褚韶華當即拒絕,隨后又解釋一句,“都知道我是您的心腹,您把俞小姐開了,俞小姐見我更得遷怒?!?/br> 沈經理好笑的睨她一眼,沒說什么,低頭繼續寫報告去了。 第124章 陸府 褚韶華原以為,俞小姐之事也就到此為止,卻沒想到,還是出了事。 這事,并不與俞小姐直接相關,卻也有些脫不開的干系。陸督軍在上海灘權勢赫赫,陸家自然也就成為上海的有名人家,先施公司自開業,就成為上海第一流行,陸家不少太太奶奶都在公司定貨,一向有什么新鮮東西,都是公司著人送到陸府?;瘖y品在整個公司的經營中并不占大頭,但是,這是女人最青睞的項目,陸家太太奶奶各有傾心洋牌,每次上新后,都是柜臺立刻給陸家送去。 以前做這件事就是俞小姐,俞小姐走后,就換了現在的柜臺小組長楚小姐。褚韶華為此特意交待過楚小姐,讓她到了陸家要客氣恭敬,俞小姐的事也不必多提,只說離職就好。 卻是不想,這次送到陸家的東西,連帶楚小姐都被扣在陸家,帶信回來的車夫說是陸家說東西不好。 褚韶華連忙把這事告訴沈經理,沈經理問,“是誰扣的人?” 褚韶華已經把這車夫帶了進來,車夫道,“陸家的門房只說公司這次送去的東西很不像話,老太太要問楚小姐個究竟。別的話并沒說,我就趕緊回來了?!?/br> 褚韶華先問,“別的時候不都是把東西交給陸家管事,拿過單賬就回來的嗎?” 車夫連門房都進不去,這些全不知曉。 沈經理對車夫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吧?!?/br> 車夫退出經理室,褚韶華看向沈經理,二人心里都明白,這怕是俞小姐的事叫陸家知道,陸家內宅遷怒到了公司頭上。沈經理拎起掛在一畔衣架上的大衣,對褚韶華道,“你在這里盯著,有什么事看著辦。我出去一趟?!?/br> 沈經理出去后,褚韶華也挺記掛這事,不大時候,就見沈經理一推門,同褚韶華道,“跟我一道出去?!?/br> 褚韶華也裹上外套,拎上手包就隨沈經理去了,待到外頭,褚韶華才發現,老板娘已經在汽車里等了。司機為沈經理拉開車門,褚韶華有眼力的坐在副駕駛的位子,就聽老板娘對沈經理道,“我一直就擔心小俞這里出事?!?/br> 沈經理忙道,“這事也怪我未料想周全?!?/br> 老板娘道,“陸家老太太是老派人,出入必要有丫環服侍。哎,現在也沒人講究這個,偏生陸家老太太是個講究的,以往我到她家去必也要帶上個人的,今天就委屈褚小姐了?!?/br> 褚韶華連忙說,“楚小姐也是我們二樓的職員,能略盡些心,也就是我的心意了?!?/br> 出了這樣的事,也無人有心交談,待到陸督軍府上,門外都有持槍的士兵在守衛,褚韶華因是要客串丫環,便脫了外頭的呢料大衣,手包也沒帶,退后一步跟在老板娘身后一起進了陸督軍府。這是一樁三層西洋式建筑,拱門高聳,華麗至極,褚韶華真心覺著,比洋人那些教堂也不在話下。一行人穿過雕花長廊,經過爭奇斗艷的花園,再經華美的客廳,到了一處中式布置暖若三春的小廳,說是小廳也絕對不小,坐北朝南的正中供一案,案正中是一尊白玉觀音與鮮花鮮果四樣,椅榻之物皆地靠東墻安置,其他擺設各有其所在,陸老太太極好辯認,就坐在中間大榻上,頭上一只金簪,額間圍著繡花勒子,衣裙皆是華麗繁復的舊時樣式。再加上或坐或立在陸老太太身邊的幾位衣飾或明麗或穩重的太太奶奶,另有藍色夾棉衣裙頭綁紅頭繩梳著光油油大辮子統一著裝的丫環數人,故而,廳內也是滿滿當當。 沈經理因是男子,連花園都沒能進來,故,便是褚韶華隨老板娘給陸家老太太見了禮,陸老太太擺擺手,臉上明顯不大悅,不過,依舊對馬太太道,“坐吧?!?/br> 褚韶華便知這位老太太倒還不算是完全不講理的那種。 老板娘坐下,陸家一位模樣極俏麗的少奶奶模樣的年輕婦人對丫環們擺擺手,陸家的丫環便都退了出去。褚韶華看向老板娘,老板娘對她點點頭,褚韶華便也要一起退下,就聽陸老太太突然說了句,“你身邊兒這些個丫環,倒都是好模樣?!?/br> 褚韶華心下一沉,對陸老太太福了一福,低眉斂目的恭敬答道,“不敢當老太太的贊,自先夫過逝,我已斷發明志,終身不嫁,為先夫守節。皆因家里還有孩兒要養育,故出來做工掙錢。模樣好賴,也不過皮囊?!栋闳艚洝飞险f,空既是色,色既是空。紅顏枯骨,也未有什么不同?!?/br> 陸老太太剛剛看到褚韶華是剪了短發,便以為她是外頭的新式女子,故而,話說的頗是陰陽怪氣,實未料到褚韶華是個寡婦。褚韶華剛剛的判斷沒錯,陸老太太的確是個講理的,倒還有幾分不好意思。老板娘遂對褚韶華道,“老太太是看你合了眼緣兒,你也給老太太見個禮,這是你的福分?!?/br> 褚韶華想曲身再福一福,結果,見有一個丫環自外進來,竟是捧來一個拜墊,褚韶華就給陸老太太磕了個頭,陳老太太賞她個荷包。褚韶華就知這老太太完全是舊派人中的舊派人了,賞荷包什么的,褚韶華以往只在北京時聽周太太說過,聽周太太說,還是大清國時的舊俗。褚韶華接了荷包謝過賞后道,“求老太太再賞我件事,我曾在佛祖上發下宏愿,逢廟必進,逢佛必拜。我看老太太這里供奉觀自在菩薩,見菩薩不拜,是為無禮?!?/br> 陸老太太對菩薩也很虔誠,雖覺褚韶華只是下人,難得這片對菩薩的心,遂道,“那你就去拜一拜吧?!?/br> 褚韶華拜了拜菩薩,方則退了出去。陸老太太憋的那口氣想來也是叫褚韶華又是佛經又是菩薩的消了不少,再對馬太太(老板娘)說話時便和緩不少,道,“可見你身邊也不是沒有懂事的……” 剩下的話,褚韶華便沒聽到了。 褚韶華在外一直等了大半日,連午飯都是在陸家與陸家丫環們一起吃的,待得午飯后,老板娘方與一位少奶奶一并出來,褚韶華迎上前,見正是上午打發丫環下去的那位,那位少奶奶見到褚韶華倒是說了句,“真是個機伶丫頭?!?/br> 老板娘與褚韶華道,“這是四太太?!?/br> 褚韶華行個禮,只笑不說話。 與那位四太太告辭后,老板娘就帶著褚韶華離開了陸府。楚小姐自也放出來了,正與沈經理一處,看模樣嚇的不輕,這都多半晌功夫了,至今臉上仍有驚懼。褚韶華給沈經理一個眼色,沈經理便知是有驚無險,先為老板娘開了車門,褚韶華拿了外套和手包,讓楚小姐坐前面座位,與沈經理說,“我叫個黃包車就行了?!?/br> 老板娘卻是道,“韶華你進來,我們三個也坐得開?!?/br> 如此,便是褚韶華坐中間,一面兒是沈經理,一面兒是老板娘。就聽老板娘道,“下次再過來陸家送東西,你親自來?!?/br> 褚韶華應了。 待回到公司,老板娘先叫了沈經理去說話,褚韶華帶楚小姐到辦公室,給楚小姐倒了杯水,問她,“沒事吧?” 楚小姐捧著熱茶杯,此方好了些,搖了搖頭。待她臉色好些,就讓她回柜臺做事了。沈經理自老板娘那里回來時臉色就很不錯了,接過褚韶華新給他沏的茶,問褚韶華,“老板娘都夸你機伶,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說說?!?/br> 褚韶華就大致與沈經理說了說,褚韶華道,“后來我就退了出去,具體怎么樣,也就不知道了?!?/br> 褚韶華悄同沈經理說了四太太的事,褚韶華道,“那位四太太像是在陸家管事的,同老板娘關系也很好?!?/br> 沈經理道,“那是陸督軍的四太太?!彼於嗯c褚韶華說了些,“聽說陸督軍先前一妻二妾都無子,直待娶了這位四太太進門兒,一口氣得了三個兒子。四太太在陸家很能說得上話,陸老太太也覺著她有福氣,陸督軍長子三子都是她所出?!?/br> 褚韶華認真聽了,問,“那陸二公子是哪位太太所出?!?/br> “大太太?!?/br> 沈經理轉而問褚韶華,“你真信佛啊,吃rou吃的那么歡?!?/br> 褚韶華道,“我這是酒rou穿腸過,佛祖心中留?!?/br> 兩人說笑幾句,此事便算揭過。褚韶華并不信這些佛祖神仙,倒是大順哥去后,陳太太篤信菩薩佛祖,那樣一字不識的蠢笨婦人,竟也能誦《般若經》,褚韶華偶爾聽過幾回,大致記住了些罷了。 想到舊事,褚韶華心口微微發疼,褚韶華轉而將這些舊事壓到心底,與沈經理道,“經理,經俞小姐這事,你看是不是給咱們這層的女售貨員開個會?!?/br> “就晚上吧,下班以后?!?/br> “我先去跟她們說一聲?!?/br> 第125章 自取其辱 俞小姐之事,于公司已是了結,老板娘神通廣大,生意未受半點影響??申P于俞小姐的種種傳聞,依舊在公司職員間傳了幾日,方漸漸停息。俞小姐那場喜宴,并未來得及舉行,公司定的花,也悉數取消了定單,只聽聞俞小姐的弟弟自教會學校退了學,俞家一家依稀是回了廣東老家,再多的,褚韶華也不知道了。 只聽說陸二公子五姨太進門,卻是另一位模樣極標志的小姐。 這繁華熱鬧的十里洋場,每天不知多少悲歡離愁要上演,褚韶華也沒時間傷春悲秋,俞小姐有其可憐之處,未償沒有可恨之處。人貴在有自知知明,你一個外室,竟敢大派請帖,口稱結婚,難道沒有做好被正室清算的準備?不論可憐還是可恨,皆咎由自取也。倒是自此之后,沈經理重申過公司紀律,尤其略有姿色的女職員,都安分不少。 褚韶華接手給陸家送東西的事務后發現,就連其他幾家的事一并接手了,上海有錢人家不少,各家女眷青睞的東西也不一樣,其實,新式的太太奶奶們反是喜歡自己過來逛自己過來買,只是有些太太奶奶用固定品牌的,會要求他們有新貨就送過去。褚韶華頗是用心,每次從貨品到包裝都會檢查過,還會同沈經理申請后,從公司買來最時興的帶著香味的信紙,一并與這些東西放到禮品盒中,再親自送過去。 褚韶華這種本領,便是沈經理都佩服的,也不知褚韶華何等樣的魅力,陸老太太竟是看她頗為順眼,有一回還給了褚韶華一串沉香手串,自此,褚韶華出入陸家都帶著。 與此同時,陸家那些太太、奶奶、姑娘、小姐,連帶陸家的管事、大丫頭,褚韶華都熟了。有時看到俞家人過來購物,褚韶華都會親自招待陪同,再令人知會老板娘一聲,老板娘有時出來相陪,有時只讓褚韶華陪著。 而且,只要是褚韶華見過的,服務過的客人,她都叫得上名字。其實,時下輿論對于女售貨員的評價并不是非常好,有許多女顧客也并不特別喜歡女售貨員,覺著她們不過靠著相貌做生意。褚韶華卻是個例外,一則她年紀略大些,二則可能就是因為她的寡婦身份。過來的太太奶奶們對她的芥蒂倒是少些。 待收到九月份薪水的時候,見比以往要多十塊大洋,沈經理道,“這是老板娘特意讓加上的?!?/br> 褚韶華笑瞇瞇的把錢放到包里,“我見不著老板娘,要是經理見了,替我說聲謝吧?!?/br> “看這眉開眼笑的樣兒,獎金這樣厚,可得請客才成?!鄙蚪浝硗嫘?。 “這個月咱們的銷售額也很好,明天中午我讓食堂多做幾個菜,叫上咱們這幾個組長副組長,一起吃飯?!瘪疑厝A笑,“就是這事兒我請客豈不讓經理您沒面子,我安排席面兒,經理你買單,如何?” 沈經理笑,“你都說怕我沒面子了,我可得把面子撿回來?!蓖疑厝A道,“與食堂說多添幾個菜,拿一塊大洋給他們,如今正是吃蟹的好時候,請大家伙一起嘗嘗?!?/br> 褚韶華應了,沈經理還有一事與褚韶華道,“過幾天是公司成立一周年的慶祝舞會,公司經理以上都要參加,老板娘與我說了,讓你也一起來?!?/br> 褚韶華有些懵,立刻問,“我還從來沒有參加過舞會。沈經理,舞會要穿什么衣服,要跳舞嗎?” 沈經理笑道,“略正式些也就是了,跳舞很簡單的,到時現學都來得及?!?/br> “穿旗袍可以嗎?”褚韶華問。 “當然可以?!?/br> 褚韶華琢磨著回家找容小姐問問,不知容小姐會不會跳舞。而且,既是要參加舞會,起碼得做身新旗袍才行,褚韶華因為有公司制服,都不大做新衣。她倒是有幾件日常穿的旗袍,卻都是去歲穿過,皆是半舊的。舞會這種場合,褚韶華沒參加過也聽說過,無不是太太奶奶鮮衣麗影、爭奇斗艷,褚韶華自不是其中之人,她也不會去搶別人的風頭,可是穿的寒酸自也是不成樣子的。 只是,待第二天想找容小姐打聽跳舞的事時,褚韶華發現容家的氣氛不大好,她便沒開口。待吃過晚飯,褚韶華出門上班,容小姐出門上學,才曉得,是容家老宅那里原打算嫁到上海的大小姐逃家了。容小姐唏噓道,“我爸這兩天都在為這個不痛快,其實是我爸的思想有些守舊了。我那堂姐定的是原鹽課提司家的少爺,這還是前清時的官兒了,那家雖還未敗,也只剩下空架子,那家的少爺,很不務正業,連我都曉得。要是堂姐嫁過來,得是什么樣的光景呢?要我說,跑了倒是好?!?/br> 褚韶華道,“既是這樣的人家,怎么不正正經經的退了親?” “我們這樣的老派人家,哪里能不守信諾呢?”容小姐嘆口氣,“我哥一直在國外不回來,就是因為他對親事不大滿意,我爹娘卻是認準了的,所以我哥一直不肯回國成親。我以前小時候也定過親,那家少爺命薄,一病死了。因我有克夫之嫌,后就沒再定親了,如今倒是清靜?!?/br> 褚韶華笑,“這叫什么話,這是你命好,如今都是自由的時代了,你又在念大學,以后找個般配的夫婿才好?!?/br> 倆人說著話,便一人上學一人上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