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師兄怎么主動要他抱,被抱的時候主動挨著他……不想被抱了又跳下去,冷著俏臉,那么高高在上。 寧隋呼吸都有些難,他以往還能忍住,當沒事兒人一樣修習陣法。 現在抱了師兄一次后,他卻完全做不到之前那樣,甚至在夜晚睡覺時,夢里都全是師兄。 師兄拿劍指著他,眼神表面很冷,實際驕矜地看著他:“寧師弟,你不許看我,我是你師兄,你這般態度,是對師兄該有的?” 夢里的寧隋大膽得多,卻還是怕師兄生氣,收回自己過于火熱的視線,解釋道:“師兄,抱歉,我……” “你怎么不抱我?”師兄微微皺眉,薄唇極淡,卻將整張臉的誘色都聚集在唇間,“我再重復一次,你不許看我,現在張開手臂,抱我?!?/br> 寧隋渾身僵硬,被突如其來的喜悅擊中,心怦怦地跳,“是,師兄?!?/br> 他這么回答,然后抱住師兄。 師兄神情冰冷,一手卻緊緊扯住他的袖子,眼中含著指責:“你硌著我腰了?!?/br> 寧隋猛地從夢中驚醒。他掀開被子,一眼看見自己身下的失態。寧隋強行壓制自己的思潮,他不能那么對師兄,師兄冰清玉潔,又那么關心他,對他那么好,他怎么能想著師兄做那等事? 寧隋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不想師兄,便只能控制自己的行為,他坐起身,兩手抱元守一,一遍一遍地默念清心訣。 漫長的一夜過去。 今日要啟程回歸元宗,林星夜早早起來,去相聚地點匯合。 陳江他們已經在那,只有唐悅因為是易累的感修,還在休息。 林星夜走進前廳,雖然他們已經見過無數次,陳江等人還是不由自主地拿視線跟隨他的腳步,過了會兒才紛紛反應過來,尷尬地拿茶杯的拿茶杯,拿書的拿書掩飾。 只有寧隋最正常,任何出格的舉動都沒有,一身黑衣站在那里,氣宇軒昂。 他連眼神都不敢掃他師兄,完全像個沉穩的陣修。 林星夜自從昨夜認定了寧隋不是想對他作怪,只是亂想想后,心里松快的同時,也不自覺囂張不少。 他要把昨日他在寧隋面前服軟求抱的事全抹滅干凈,因此看誰都不看寧隋,連挑位置時,也特意繞開寧隋,挑了個離他最遠的位置。 他做得這么明顯,連陳江都發現了這兩位師弟間好似不合。 寧隋當然也發現了,默默想:【師兄昨日還讓我抱他,被我抱時頭都靠在我懷里……今日卻冷著臉,這么高高在上地對我?!?/br> 林星夜聽前半句話,聽得心里羞憤,自古這種半真半假的話最令人生氣,他確實讓寧隋抱了他不假,但他根本沒靠在寧隋懷里。等到寧隋說后半句時,林星夜方心情稍霽。 寧隋知道他反復無常過河拆橋就好。 【師兄真是我見過最真實可愛的人,一點也不虛偽。他昨日受傷,肯定是沒辦法了才讓我抱,今日好了,又重新變得那么堅強。師兄真棒?!?/br> 林星夜險些捏碎劍柄,他現在真覺得寧隋油鹽不進,怎么都不覺得他在欺負他! 林星夜抱著這樣憋屈的心情,眼眸極涼,等唐悅回來后,御劍回歸元宗時便飛在最前面,根本不想和寧隋一路。 奇怪的是,寧隋仍然像條尾巴一樣跟了上來,但是離得他有些遠。 【我不能靠師兄靠那么近?!?/br> 【我不能對師兄那樣?!?/br> 【我……我不能這般想師兄?!?/br> 寧隋昨夜想了師兄所有不該想的整一宿,覺得自己對不起師兄,今天再見到師兄,滿心都是對自己的告誡。 林星夜在前邊聽得一頭霧水,又有些心驚rou跳,寧隋究竟在說什么?怎么那么奇怪。 他也算是有些熟悉寧隋,現在就不再做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事,寧隋要離他遠點,他正好懶得生氣。 林星夜冷著臉回了歸元宗,他需要時間完全吸收風元珠,好幾天都沒出門。 寧隋卻每天都會到他房門外。 要么給他搬一株含羞草過來,心里想一句:【我不能對不起師兄?!?/br> 要么深夜在他門口一直徘徊,心里想無數句:【師兄是世界上最好的師兄,我當真不能拿他做那等事?!?/br> 【我不能靠師兄太近,一點也不能。那等不堪的思想,我不能強加給師兄?!?/br> 不堪的思想……林星夜是真的被想得發毛,他吸收風元珠,也完全沒管行蹤詭異的寧隋。 直到寧隋有一天,敲開了他的門,眼底有著淡青色:“師兄,你可還記得上次你說回宗后我們比試一場的事?” 林星夜當然記得,他沒想到寧隋居然會主動提這個事情,一時不知寧隋究竟是想做什么。 他心里的危機感又浮了起來,簡直覺得寧隋有什么陰謀,冷冷地看向寧隋,劍氣鋒銳:“記得?!?/br> 寧隋道:“師兄記得就好,我們何日比試?今日下午……不,明日可好?”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定是個鴻門宴??闪中且沟尿湴亮钏霾怀龀鰻柗礌柕氖?,他也堅信自己不會輸,寧隋有什么計策,也使不出來。 他忍著令他想退縮的危機感,薄唇輕啟,一諾千金:“可?!?/br> 第30章 林星夜面色極涼, 璀璨容色下是淺淡薄唇。順直的黑發自然而然垂在腰間, 黑發同白衣相接,高冷得如遠方似現非現的雪山。 他的聲音和他本人一樣寒涼,生生讓寧隋心里跳如擂鼓。 寧隋不由自主地想:【師兄現在對我說“可”的樣子, 和昨晚夢中一模一樣。他冷著臉, 驕矜地看著我,拿劍頂在我胸膛,對我說:可……】 林星夜面無表情,暗地里,手指一根根縮緊。 寧隋就連做夢都不忘了編排他?而且……究竟是什么內容的夢才會讓他一邊拿劍抵在寧隋的胸膛, 一邊又對寧隋說可? 林星夜冷著臉, 眸光微暗, 任他如何想來, 他也只會在要殺寧隋前,問問寧隋有什么遺愿未了, 借以羞辱他。若是寧隋的遺愿他舉手就能辦到,他也不介意答應寧隋,對他說“可”。 但是寧隋真的是做了這樣的夢?林星夜有些不信寧隋是個這么正常的人。 他也真不是泥捏的性子,真想知道寧隋究竟又夢了他什么, 不惜抬眼,直視寧隋。 林星夜眸光如冰, 暗地里將劍柄捏得死緊, 他已經做好準備, 哪怕寧隋又在心里亂想他……說他盯著他看, 他也要從寧隋身上找出蛛絲馬跡。 寧隋果然被看得心慌神亂:【師兄又開始看我了……他總是看我,眼里沒有其他人,滿滿的都只有我……】 是,當然只有你。我這兩生之中,你是我最想殺的人。林星夜忍住心底洶涌的對寧隋拔劍相向的沖動,冷著臉看著寧隋,模樣高傲,連眼都不眨。 他不信寧隋一個想象力那么豐富的人,一會兒不會在心底“回味”昨晚的夢。 寧隋這邊卻是真的被看得骨頭都酥了,他的心跳得比獸潮下妖獸的奔跑還快:【師、師兄今日怎么這樣……以前他看我一會兒,都會害羞地別過眼睛,今天卻怎么……師兄這樣堅持不懈的樣子真可愛。他欲語還休地看著我,難道是要向我說什么重要的事?】 曾經林星夜看寧隋一瞬,就會被寧隋無恥的心聲弄得趕緊別過頭,沒法忍受那等羞辱。 今天他別有所圖,硬生生地頂著寧隋無禮的話,哪怕心里毛得不行,也死活不別開眼。 寧隋于是漸漸誤會,【現在只有我和師兄兩個人,師兄難道當真是要對我表露心意不成?】 寧隋只覺多日來心里的猜測要成真,一貫波瀾不驚的面上都顯現出了絲不易察覺的驚喜:【師兄若當真如此,我……我怎可教師兄先說出口,師兄皎皎如天上月,他等在那里就好了,我要親自對他做……】 林星夜聽到“表露心意”四字時,心里狠狠跳了兩下。 他同寧隋八竿子打不出什么親密關系出來,哪有什么心意要表露。 他本來還強行撐在那里,結果聽到寧隋越想越不對勁,甚至想要對他做點什么……他能做什么?! 林星夜心里不由警鈴大作,還是沒忍住敗退,在寧隋開口前,身長玉立持劍往后一退,再將劍尖往寧隋一指:“寧師弟?!?/br> 林星夜聲音低低道,冰冷的聲線一壓低,帶著某種蠱惑。他怕寧隋想對他做什么,隔得要多開有多開。 寧隋本來要說話,可他看著師兄時說不出口,聽到師兄用好聽的聲音說話就更說不出口,只能沉默隱忍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 怎么他鉆研陣法時,靈感能滔滔不絕,想著師兄時,也覺得能成師兄知己??梢坏揭蛶熜终f真心話,便怎么也說不出來。寧隋此時思緒繁雜,完全不能成語,亂得連他自己都抓不住。 林星夜見寧隋沒有要動手和說話的意思,心里才稍稍好過。 因為有了那日他讓寧隋抱自己回來的烏龍,林星夜現在生怕自己誤解了寧隋的意思,不由為寧隋開脫:寧隋一定不是那個意思,他要是圖謀不軌,早都不用等到今天。 林星夜內心想做個越挫越勇的劍修,就連天性也是有些膽小、但愛欺負小動物的龍,他此時一覺得寧隋毫無威脅,便惡態復萌,自心底冷哼一聲,將劍鞘往寧隋胸膛一抵,還原寧隋之前想的場景。 “寧師弟?!绷中且箚舅?。 寧隋下意識畢恭畢敬地回答:“師兄……” 林星夜聽他聲音都有些沙啞,更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單觀聲音和動作,寧隋簡直比他那些暗衛對他還要恭敬,可背地里卻…… 林星夜這些日子吸收風元珠和練劍,什么娛樂都沒有,他也早被寧隋在他門口瞎晃的舉動給勾起了好奇心,只是因為一來他和寧隋是敵人,二來他不想聽寧隋亂想他,才一直不肯放下高高的身段去問寧隋在做什么。 現在他滿腔好奇心都轉移到寧隋的夢上邊,既覺得不是好事兒,又覺得自己不能不清不楚地就被肖想了,冷著臉還原寧隋夢中的場景,以沒出鞘的劍抵上寧隋胸膛,還微微頂了頂,誘導道:“寧師弟,你現在在想什么?” 寧隋被師兄的劍抵著,真的宛如在昨夜夢中。 他差點忍不住浮想聯翩,卻到底覺得自己的想法不對,尤其是當著師兄的面,更不能在心底褻瀆他。 ……但師兄總這么看著他,還一臉冷冰冰,傲嬌地拿自己的佩劍和他玩耍逗樂,跟夢里一模一樣,寧隋怎么忍得??? 他深吸一口氣,為了不在心里過分唐突師兄,甚至忍心暫時隔師兄遠些。 寧隋頭一次沒了師弟的禮貌,快速對林星夜一稽首:“師兄,明日比試再見?!?/br> 他說完就退開,走出好幾步遠 林星夜冷眼在后面看著,不禁疑惑,他不過問了寧隋一句話,寧隋何至于這么大的反應。 所以,寧隋究竟是想了他什么?才能心虛成這個樣子。 林星夜心情極差,覺得那個變態肖想他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兒,他看著寧隋遠去的背影,面無表情將碧空劍抽出,森寒的劍氣讓周遭的空氣一冷。 他對著寧隋,隨手劃出一劍。劍意如碧波,幽幽地推進到寧隋周圍,看似無害,卻在剎那間,將院子里的阻擋劍氣的花枝齊齊折斷。 寧隋感受到危險,也很快將護身陣打開防御,將劍氣攔截下來。 他剛剛還一腔不得不走的心,現在一感受到師兄危險的劍氣,真是恨不得插翅飛回去,可惜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只能落寞地悄悄夸贊師兄:【師兄的劍意真是精妙絕倫,世間上如果有人能讓我心甘情愿地受傷,一定是師兄和我過招,如果有一個武器能讓我甘愿被刺,一定是師兄手中的劍?!?/br> 縱觀林星夜兩世單身,出生又高貴,從來沒哪個人敢在他面前這么說話。 林星夜心里的羞恥當真是要溢滿出來,他是要用劍氣傷寧隋,不是為了讓寧隋在那里舒服的。 他當真是片刻都忍不了囂張的寧隋,只覺寧隋是除了最開始那一架后,沒認真地被他削過,才這般不把他放在眼里。 林星夜望向寧隋:“既要比試,何須等到明日?!?/br> 寧隋回頭:“……師兄?” 林星夜眼中極暗:“現在就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