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不就是一個名份上的兒子嘛,她又不是養不起! 只過了一小會兒,外頭丫鬟便來報說二爺回來了。 韓玉珠聽到消息早已跑了來,眼淚汪汪的。 見了面,居然是一幅劫后余生慶重逢的畫面,看得鄭嫻兒牙根疼。 樓夫人顯然也是憋了一肚子氣,沒等韓玉珠哭完就煩躁地打斷了:“他既不是坐牢去了也不是討飯去了,有什么好哭的!” 樓闿忙推開了韓玉珠,過來向樓夫人行禮問安。 樓夫人板著面孔,不肯搭理他。 樓闿的臉皮還真是夠厚,見樓夫人不理,他居然轉向了鄭嫻兒:“太太生我的氣吶,弟妹替我說句好話吧!” 鄭嫻兒不語,靠在椅背上暗暗盤算著:最多讓他在家里過個年,年后還是要盡快把他送到縣衙里去。畢竟這傖夫身上還擔著個誣告的罪名呢,樓家可犯不著窩藏他! 樓闿連著碰了兩個釘子,臉上便有些不好看。 錦香忙上前來跪著,笑道:“那件事,二爺確實做得不太妥當,太太和三少奶奶生氣也是應當的。只是……二爺他也是受了陳四小姐的威脅,不得不如此??!太太就看在二爺身不由己的份上,饒他這一回吧!” 樓夫人冷笑不語,鄭嫻兒便扯了扯唇角,悠悠地問:“受了陳四小姐的威脅?那么請問二公子,陳四小姐是如何威脅你的?” 樓闿訕笑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叉手站著:“我說了弟妹肯定又要罵我了——那女人就是個亡命之徒,那一陣子她一直在院里鬧著要服毒,說是我若不依她就讓樓家再擔一樁人命官司,我這不是被嚇糊涂了嘛!我就想著五弟的名聲一向很好,就是告他逼jian也無人信的,所以……” 鄭嫻兒沒等他說完便摔了茶碗:“樓闿,你還不如什么都不說!” 樓闿嚇得瑟縮了一下,忍不住惡狠狠地瞪了鄭嫻兒一眼。 鄭嫻兒迎著他的瞪視,一臉不屑:“今兒你既然敢回來,就是吃定了樓家不敢把你怎么樣,是吧?你倒也頗有幾分膽識,但我還是想勸你一句——長膽子之前,最好先吃點核桃補補腦子!” 樓闿被當面搶白了這幾句,氣得也不再裝老實了,雙手背到身后擺出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來:“才幾天不見,弟妹的本事倒是又長了不少,太太跟前也由著你大呼小叫了!你可別忘了你做的那些鬼鬼祟祟的事兒都是誰在替你兜著瞞著,定要揭了出來,對誰都沒好處!” 韓玉珠嚇得臉色煞白,勸完了這個勸那個,愣是沒有一個人理她。 樓闿頓了一頓,見鄭嫻兒沒有頂他的話,膽氣愈發壯了幾分:“還差幾天就要過年了,府里祭祀的事也該開始安排了吧?各處香燭冥紙炮仗之類的東西,弟妹可要早些備好了,別到時候疏漏了什么,讓族人們看了笑話!” 鄭嫻兒冷笑一聲,揣起了手:“二公子放心,胡媽阿林他們精明著呢,一應事宜早已安排得妥妥當當的了!事關咱們樓家的顏面,將來如有用得著你的時候,沒有人會跟你客氣的!” “你——”樓闿氣結。 他怎么覺得有那么一點不對呢?他好容易有個指點江山的機會壓這個女人一頭,怎么這會兒倒好像是他被當成奴才來看待了? 鄭嫻兒可不管樓闿高興不高興。她慢慢地坐直了身子,冷冷的目光往錦香的身上一溜,贊嘆道:“那天在公堂上,錦香姑娘的表現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錦香不情愿地低了低頭,垂眸不語。 鄭嫻兒發出一聲冷笑:“怎么不說話?你也是被陳四小姐脅迫的?” 錦香硬邦邦地回道:“我是二爺的人,當然唯二爺之命是從?!?/br> “你倒是會說!”這回發怒的是樓夫人。 錦香忙低下頭,俯伏在地。 樓夫人冷笑道:“平時正經事沒見你往前湊,遇上這種歪三斜四的事你倒知道三從四德了!我看你的心也大得很,樓家這座小廟怕是容不下你這尊大菩薩了,你還是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 錦香抬起頭來,撇了撇嘴:“太太的意思是要我回枕香樓去?現在恐怕不行!” “這果真是要造反?!”樓夫人被她的語氣氣壞了。 樓闿見狀忙過來打圓場,語氣卻也是囂張得過分:“太太息怒。錦香確實該罰,只是……攆她走就不必了吧!畢竟她肚子里懷著咱們樓家的骨rou,咱不能欺人太甚不是?” 韓玉珠聽到此處,眼圈立刻又紅了。 鄭嫻兒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往錦香的肚子上瞟了一眼。 難怪突然不再假裝老實本分了呢,原來是有了倚仗了! 不過,他們到底是哪里來的自信,認為此刻就可以在樓家耀武揚威了呢? 這才到哪兒??! 樓夫人的態度比鄭嫻兒更加輕蔑。她轉著佛珠笑了笑,淡淡道:“既然有了身子,那就先養著吧?!?/br> 錦香大失所望,驕傲的神色僵在了臉上。 樓闿皺了皺眉,一臉不悅:“太太,錦香有孕,我想抬舉她一下……” 樓夫人冷笑:“生下來再說,急什么?咱們樓家的規矩你也知道,要是到時候生了個喪門星,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樓闿怒容滿面,似乎便要發作,最終還是忍下了。 話不投機,他立刻便要帶著錦香離開。 鄭嫻兒卻又忍不住問:“陳四小姐如今在何處?” 樓闿頓住腳步,回過頭來冷笑了一聲:“她自然是回到陳家去了!一個沒用的東西,難道樓家還要養著她不成?” 鄭嫻兒略一沉吟,回頭向小枝吩咐道:“你親自去陳家看望一下,送些治外傷的藥材過去。順便跟‘那一位’說:陳四小姐平安無事,咱們彼此也放心了;請他信守承諾,到時候事情若辦得好,自然少不了他的好處?!?/br> 小枝答應著,歡快地跑了出去。 樓闿不由得暗暗心驚。 陳家? “那一位”是哪一位? 什么承諾? 他原以為樓家已經盡在掌握,此時卻突然發現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難不成……如今的樓家,竟然還有能力跟外人勾結,妄圖混過這道難關不成? 休想! 樓闿咬了咬牙,牽著錦香叫上韓玉珠一起恨恨地退了出去。 等他們走遠了,鄭嫻兒便皺眉看向樓夫人:“我覺得有些不太對——這人從前雖荒唐,卻不至于有這么大的膽子,倒好像背后有人攛掇他似的!” “你也看出來了?”樓夫人神色凝重。 鄭嫻兒眉頭緊鎖:“我有些猜不透,到底是誰在給他出主意,誰在給他撐腰?” 樓夫人也想不通,悶了半天卻嘆道:“祭典上加倍小心些吧,我總覺得他還要搞事情!” 鄭嫻兒點頭應了,外面卻又很快有小丫頭跑了進來:“奶奶,慎思園錦香姑娘正在賬房那邊鬧呢,說是過年的時候又要添置什么首飾、又要擺什么果子……林林總總算起來,倒要一千多銀子!” “是么?”鄭嫻兒怒極反笑。 小丫頭怯怯的:“韓大娘正在跟她吵,可是錦香姑娘說是已經有孕在身,如果氣著了傷了胎氣,就要全府上下賠命……” “全府上下?”鄭嫻兒沒忍住笑了出來,“她以為她懷的是顆鳳凰蛋嗎?” 小丫頭也是哭笑不得:“在場的幾個嬸子和jiejie們都氣得不得了,只礙著她的肚子,不然真要打起來了!” 鄭嫻兒站了起來,冷笑道:“打起來也無妨。她那么剽悍,孩子一定穩得很?!穷w蛋是她的命根,她才不會舍得出事呢!” 第83章 樓闕他活不成了 樓家一年一度的大祭,要從除夕下午一直持續到大年初一早上,從年尾到年頭,取的是個“綿延不斷”的好意頭。 這是全族的盛事,一飲一食一香一紙都馬虎不得,因此這一天才剛敲過四更,樓家上下眾人已經陸續起身,忙碌了起來。 鄭嫻兒這些日子已經心力交瘁,時時都想偷懶多睡一會兒??善~上的事多,總有人來鬧得她不得安寧,迫得她也只好掙扎著起身,到佛堂那邊去指揮調度。 看著丫鬟小廝們跑來跑去連氣也顧不上喘,鄭嫻兒便不由得連連嘆氣:這世家大族的日子,也不是人過的??! 閑著沒事一起吃吃飯喝喝茶就好了,搞什么祭祖! 祭祖就祭祖,各人祭各人的爹媽就好了,又何必鬧這么大排場,非要把幾百上千人拉到一起湊這個熱鬧! 簡直要命嘛這不是! 搞定了幾個難纏的大項之后,鄭嫻兒瞧見一時沒什么大事,便趁人不注意,悄悄地溜到了佛堂的偏殿去,打算偷偷打個盹兒。 最近這些天實在是受罪了,總也睡不飽。 ——她暗暗抱怨著,在偏殿的軟榻上躺了下來。 依舊是一躺下就睜不動眼,這一次卻怎么也睡不安寧。 抱廈那邊的腳步聲明明已經挺遠,耳邊卻似乎總能聽得到。 甚至還隱隱能聽到有人低聲交談,只聽不清說的是什么。 夢中似乎憋氣得厲害,像是做了噩夢的樣子,潛意識里便想掙扎著醒過來。 于是就醒了。 醒來卻發現憋悶得更加厲害,因為—— 正有一個人壓在她的身上,“呼哧呼哧”地粗喘著,瘋狂地扯著她的衣裳! “找死!”鄭嫻兒怒罵一聲,本能地伸手去摸腰間的匕首。 卻摸了個空。 匕首被人拿走了! 鄭嫻兒立時嚇出一身冷汗,忙要坐起來,脖子上卻又傳來一陣劇痛,痛得她險些喘不過氣來。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的脖子上被勒了一根繩子,兩端不知綁在哪兒——多半是綁在軟榻的扶手或者雕花上吧。 雙腿也是以同樣的方式被綁住了,動彈不得。 只有兩手是自由的,那是因為沒有地方可綁的緣故。 鄭嫻兒飛快地判斷了自己此時的處境,發現實在非常不妙。 匕首被收繳,身子動彈不得,只一雙空手能濟得什么事? 沒等她想出對策,身上那人已攥住她的手腕,冷笑起來。 鄭嫻兒心中一沉,立時知道了此人是誰:“樓闿,果然又是你這個王八蛋!” 那人正是樓闿。他攥著鄭嫻兒的手腕用力一擰,沉聲道:“你最好小點聲,若是被外面聽到……” 鄭嫻兒試了幾次都沒能抽出手腕,一時氣急敗壞:“你到底想干什么?!” 樓闿的語氣很愉快:“我想干什么,你會不知道?這種事你可是高手中的高手啊——吊我胃口這么久了,還沒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