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鄭嫻兒皺了皺眉,一臉苦惱:“這么說,大人您可慘了!若有那無知小兒閑來無事便到門前敲鼓戲耍,大人豈不是要白白勞碌?” “哼!”黎縣令冷笑,“你以為鳴冤鼓是可以隨便敲的?我朝有律‘若無訴狀而以敲鼓鳴冤者,上堂先責二十殺威棒’,為的就是防著刁民隨意擊鼓,擾亂公堂!” “這樣??!”鄭嫻兒瞪大了眼睛作恍然大悟狀。 黎縣令正在得意,卻見鄭嫻兒眼珠一轉,笑了:“既然我朝律法如此,大人還等什么?——陳四小姐的二十殺威棒呢?” 黎縣令微微一愣,陳景真已經嚇得大哭起來。 鄭嫻兒笑呵呵地道:“我朝律法嚴明、鐵面無私,想來是不會讓老百姓失望的吧?” 黎縣令瞇著眼睛向人群之中張望了一眼,并沒有接鄭嫻兒的話茬。 鄭嫻兒低下頭,掰著自己的手指算了一筆賬。 聽人說,衙門里打板子是可以用錢買的,所以陳景真這二十殺威棒,黎縣令打算賣多少錢呢? 據說陳老爺很有錢啊…… 可惜人不在! 鄭嫻兒斂了笑容,抬起頭來:“陳四小姐,我記得上次陳老爺說過,你若再敢做出些奇奇怪怪的事來,他就不認你這個女兒了?今日你到堂上來擊鼓鳴冤,陳老爺他老人家知道嗎?” 陳景真昂起頭來,冷笑道:“那老東西早已經被你們樓家收買了,我又何必認那個爹!你不用費盡心思來嚇唬我,我今日過來擊鼓就沒打算活著走出這公堂!我就是拼著一死,也要揭穿你們一家子衣冠禽獸的真面目!” “這樣??!”鄭嫻兒笑瞇瞇地感嘆了一聲,同時向黎縣令使了個眼色。 ——明白了沒?陳景真那個有錢的老爹已經不要她了,你從她身上弄不到錢的! 黎縣令顯然已經明白了鄭嫻兒的意思。他臉色一沉,重重地敲了一下驚堂木:“其情可憫,法不容情!陳四小姐,你既然敲了鳴冤鼓,這二十殺威棒是非打不可的,得罪了!” 陳景真的臉色立時白了:“不,我是原告,我沒有罪!你不能打我……” 黎縣令可不管你是原告還是被告。他只知道今天這個案子未必能拿到錢,此刻他心里非常不舒服。 于是,兩邊威風凜凜的衙役們立刻提著大棍走了過來。 陳景真抬起頭,迎著鄭嫻兒的目光。 鄭嫻兒面露微笑,向她擠了擠眼。 希望這個姑娘能懸崖勒馬,否則她真不知道自己盛怒之下還會做出什么來! 陳景真顯然并沒有領會鄭嫻兒的意思。她把鄭嫻兒的動作理解成了挑釁,怒壯人膽,居然立刻又硬氣了起來:“打就打!姓鄭的,今日我陳景真只要留一口氣在,就一定會把你們全都拖下地獄!你們樓家,一個都跑不了!” “是么?”鄭嫻兒勾唇一笑,形象要多惡毒有多惡毒。 這時,門口看熱鬧的百姓已經等不及了。 “打!打!快打??!”他們滿臉興奮之色,眼睛里閃著期待的光。 沒錯,百姓們到衙門口看熱鬧,有一個通俗的說法叫“看打”?!褪菫榱藖砜慈税ご虻?。 確切地說,就是為了來看女人挨打的。 眼看衙役的棍子馬上要落下去了,鄭嫻兒卻又皺了皺眉頭:“是不是少了點什么?” “還有什么?”黎縣令有些不耐煩。 沒等鄭嫻兒回答,圍觀的百姓已經嚷了起來:“脫褲子!脫褲子打!” 鄭嫻兒攤了攤手,表示自己很無辜。 真不是她煽動的啊,百姓們就愛看這個??! 你連褲子都不脫,這么多人圍在外頭這半天為的是什么??? 原本已經臉色慘白的陳景真,此刻早已嚇癱在了地上。 她怎么也沒想到,案子還沒開始審,就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門口那些人,難道不是她吸引過來的、期待著來看樓家笑話的嗎? (門口的圍觀群眾表示:真不是??!我們就是來看熱鬧的,不管是誰的熱鬧都可以?。。?/br> 黎縣令本來打算糊弄一下,以便將來見了陳老爺好說話的。這會兒門口的百姓鬧成這樣,倒讓他有些猶豫。 樓家、陳家、看熱鬧的百姓,他總不能三邊都得罪了吧? 認真地思忖了一番之后,黎縣令作出了決定:“照規矩來!” 門口立時響起了一片歡呼。 鄭嫻兒迎著陳景真投來的怨毒的目光,微笑著作了個口型:“自作孽?!?/br> “不,不要!”陳景真嚎啕大哭起來。 行刑的衙役可沒有什么憐香惜玉之心。這項差事他們早已駕輕就熟,一個人拎著陳景真的胳膊將她提了起來,另外一人便伸手到她腰間一扯,干脆利索地把她的褲子拉下去一大截,剛好露出兩瓣白生生的屁股。 “嗷——”圍觀群眾歡聲震天。 陳景真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呼,怨毒的眼睛死死盯著鄭嫻兒,不知情的人見了恐怕會誤以為是鄭嫻兒糟蹋了她。 鄭嫻兒維持著得意的笑容,完美地扮演著“強大的惡勢力”的角色,心里卻實在并不能感到愉快。 當堂脫衣受杖,這是任何一個正常的女子都不能忍受的屈辱。她一直在等著陳景真后悔求饒,可是此刻陳景真的態度已經很明確——她是真的豁出去了。 一個徹底豁出去的女人,是很可怕的。 今日,注定魚死網破! 衙役們手中的大棍狠狠地砸了下去,陳景真立刻殺豬似的尖叫了起來。 圍觀的百姓同時發出了震天的歡呼。 鄭嫻兒姿態悠閑地靠在椅背上,觀賞著這一出好戲。 既然接下來的硬仗已經不可避免,那就在大麻煩到來之前先欣賞一下對手的慘狀好了! 衙役們行刑都是很有經驗的,一棍子落下去之后絕不馬上打第二下,而是稍等片刻,等看客們的歡呼聲低下去、等那受刑之人松開緊咬著的牙關、等剛才挨打的地方開始充血,然后再恰到好處地把第二棍子打在一個合適的位置上。 有經驗的衙役,只需要三五下就能把人打得皮開rou綻。 圍觀的百姓們看到打得好的,從來不會吝于贊美。因此有經驗的衙役們聽到的叫好聲并不會比戲臺上的名角聽到的少。 只不知道趴著挨打的那一位會是什么心情。 陳景真是千金小姐,臀部比尋常人更加嬌嫩些,果然很快就見了血,染紅了她今日精心挑選的那條粉色繡白梅花的裙子。 圍觀者的歡呼和叫好聲一浪接一浪,外面不斷有新的看客聚攏過來,熱鬧非凡。 鄭嫻兒始終氣定神閑地迎著陳景真的目光。 二十棍子打完了,陳景真的眼睛已經因為充血而變成了紅色,眼淚和汗水糊了滿臉,說不出的猙獰可怖。 比她的眼睛更引人注目的當然是那兩瓣飽受摧殘的屁股——這會兒,那粉白圓潤的嬌臀已經腫脹破碎,成了一片血淋淋的爛rou了。 看著行刑的衙役退回原處站定,鄭嫻兒便勾一勾唇角,加深了笑容:“陳四小姐,屁股晾在外面挺涼快???” 陳景真這才想起自己可以把褲子拉上去了。 可是,這會兒她連喘氣都費勁,哪里還有提褲子的力氣? 挨了二十棍子都沒哭出來的陳景真,忽然毫無預兆地嚎啕出聲。 鄭嫻兒涼涼地笑著,毫無惻隱之心。 圍觀的百姓完全把此事當作一場好戲來看,興奮都來不及,誰會同情? 于是,陳景真在受完杖責之后又悲慘地趴在地上晾了好一會兒。 此時此刻,也說不清究竟是疼痛更難忍,還是屈辱更難熬。 黎縣令顯然是見慣了這種場面的。他一點也不急審問,只管悠閑地喝著茶,等著。 鄭嫻兒以為這個局面會持續到樓闕出現,不料沒過多久,人群之中就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竟讓未出閣的千金小姐承受這種屈辱,實在豈有此理!錦香,你去幫她一下!” 一個珠圍翠繞的女子答應了一聲,越眾而出。 鄭嫻兒認出了來人,心頭立時一緊。 來人正是樓闿和他那個從枕香樓買來的侍妾錦香——最令人擔心的事發生了! 樓闿跟陳景真是互相憎恨著的。這兩個人忽然聯手,背后一定有一個很大的陰謀。 這個陰謀一旦得逞,倒霉的絕不可能只有樓闕一個人。 樓闿的野心從來就沒有掩飾過,陳景真這個瘋狂的女人,已經成了他手里無往不利的殺器! 鄭嫻兒揪緊了手里的帕子,目光移到了樓闿的身上。 對方瞇起了本來就不大的眼睛,向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錦香笑盈盈地向黎縣令告了罪,走到陳景真的身邊跪了下來,要替她把褲子拉上去。 然而,愿望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這會兒,陳景真的臀部已經腫得比先前大了好幾圈,那褲子提到一半,便再也拉不動了。 錦香不服輸,一手扶住陳景真的嬌臀,一手拉住她的褲腰拼命往上扯。 陳景真剛剛習慣了疼痛,這下子又折騰掉了大半條命,忍不住又崩潰地大哭起來。 鄭嫻兒見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害人終害己,何苦來呢?” 錦香一邊努力拉扯著陳景真的褲腰,一邊皺眉道:“三少奶奶這是說什么話呢?陳四小姐受了那么多委屈,您怎么忍心這么說她?那件事又不是她的錯!” 鄭嫻兒在心里默默地給了個贊。 瞧瞧,不愧是枕香樓出來的,這小白花技能滿分??! 可惜了,這里并沒有人想看她表演。 等到陳景真又一次忍不住哭叫起來的時候,鄭嫻兒適時地開了口:“既然‘那件事’不是陳四小姐的錯,錦香姑娘此刻為什么要下這么狠的手?莫不是要殺人滅口永絕后患?” “你……”錦香氣得白了臉。 陳景真卻忽然一顫,也不知是哪里來的力氣,竟猛然推開了錦香的手:“不用你假好心!” 錦香賺了個沒臉,越發不知所措,只得訕訕地退了回去。 陳景真自己把裙子拽下去蓋住了臀部,咬著牙抬起了頭:“大人,這殺威棒的滋味不好受,但民女不后悔——只要能使惡人得到該有的懲罰,民女死而無怨!” 黎縣令鄭重地點了點頭:“你放心,你所述之事若屬實,本縣必定為你做主!” 樓闿的臉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