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樓闕失笑:“生氣了?我實在想不出是哪里得罪了你,還請三嫂讓我死個明白!” “油嘴滑舌!”鄭嫻兒氣哼哼地背轉身去,避開他的目光。 誰知樓闕偏又跟著轉了過來,低下頭笑吟吟地看著她:“三嫂如何知道我‘油嘴滑舌’?你又不曾嘗過!” 鄭嫻兒只覺耳中“轟”地一響,兩頰立刻guntang了起來。 她慌亂地向后退了兩步,后面卻是柱子,再無別路可退了。 鄭嫻兒無奈,只得抬起頭來,強裝出憤怒的樣子:“五公子,請放尊重些!” “我,不尊重嗎?”樓闕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合上扇子拿在手中,一本正經地作了個揖。 鄭嫻兒紅著臉,又氣又惱,偏又發作不出來。 樓闕靜靜地看著她,唇角的笑容有些促狹。 鄭嫻兒察覺到了,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不是五公子吧?說實話,你是不是什么妖魔鬼怪,附在五公子身上戲弄人的?” 樓闕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我不是五公子?你倒說說看,‘五公子’應當是什么樣兒的?” 鄭嫻兒咬著唇角思忖許久,竟然答不上來。 最初她以為樓闕是正直而端嚴的,可是最近這兩次見面,卻完全顛覆了她對他的認識。 這個人私底下沒準兒挺混賬的,比如現在。 這些天鄭嫻兒從旁人那里聽來了不少話外之音,隱隱能猜到樓闕遭遇過一些變故以致性情大變?!?,那次變故似乎與一個女子有關。 想到這一點,鄭嫻兒忽然覺得胸中有些煩悶,臉上的紅暈也漸漸地褪去了。 樓闕見狀有些失落,忙又用手抵在石柱上,故意將鄭嫻兒困在他面前的一點小小空間之內:“三嫂,需要想這么久嗎?” 鄭嫻兒仰起頭看著他,生硬地換了話題:“我問你,為什么要讓我去那個見鬼的‘蘭園雅集’?我這個人一點都不‘雅’,你這不是故意讓我出糗嗎?” 樓闕見已戲弄不到她,只得訕訕地放下了手:“你多出去走走,有好處。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雖然不懂詩詞歌賦,但是據我所知,你的刺繡手藝——” 鄭嫻兒想起那塊并蒂蓮花的帕子,臉上又紅了。 樓闕松了一口氣,唇角重新帶上了笑意。 得意之下,他又忍不住低下頭,附在鄭嫻兒的耳邊低聲道:“蘭馨苑就在我們書院隔壁,三嫂若是常去那邊……” 鄭嫻兒驚愕地看著他。 樓闕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只向她眨眨眼睛,那意思似乎是說:你懂的。 鄭嫻兒不太懂。 不是不懂那句話的意思,也不是不懂那個眼神,只是…… 她以為自己就夠表里不一的了,沒想到這位五公子比她有過之而無不及! 鄭嫻兒覺得自己被騙了,有點兒幻滅。 樓闕倒是心情大好。 趁著鄭嫻兒愣神的工夫,他忽然俯下身來,向她貼近。 鼻尖與鼻尖之間的距離只剩不到兩寸遠的時候,鄭嫻兒如夢方醒,猛然伸手推開那張臉,落荒而逃。 身后,響起了一聲歡暢的大笑。 夢中說夢 說: 樓闕:蘭馨苑就在我們書院隔壁,你懂的。 嫻兒:我不懂!不許亂說!你別亂來?。。@恐三連)(?`?Д??)??! 蠢夢:裝,你再裝!→_→ 第13章 破案基本靠猜 鄭嫻兒一口氣跑回落桐居,沖進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鏡中,她的兩頰紅得有些嚇人。 鄭嫻兒雙手捂臉,心中暗叫“完了完了”。 都怪她自己年輕不知事,只當嫁個死人就可以躲掉一大堆麻煩,誰知道樓家這種高門大戶正是滋生麻煩事的溫床。她嫁進樓家才幾個月,麻煩事是一件接著一件! 今日這一件,只怕比先前那些加起來都要嚴重得多。 更可怕的是,面對這個可以預見的大麻煩,她的心里竟然隱隱地有些—— 雀躍?! 鄭嫻兒搓了搓自己的臉,又放下手去用力揉著胸口,試圖安撫自己跳得過快的心臟。 窗外,一道人影一閃而過。隨后是蘭香的聲音在廊下響了起來:“瞧她那一臉yin蕩的樣子,一準兒是剛從外面偷漢子回來!那個阿祥不是死了么,她又勾搭上了哪個不長眼的?這送舊迎新的痛快勁兒,怕要趕得上枕香樓的婊子們了!” 鄭嫻兒本不打算理會這些閑言碎語,可“枕香樓”這三個字偏偏順著風飄進了她的耳中。 心頭驀地一陣絞痛,鄭嫻兒的臉色立時變了。 小枝推開門進來看了一眼鏡子,臉上的鄙夷之色毫不掩飾:“奶奶不用照了,如今誰還不知道您青春貌美、空閨寂寞!” 鄭嫻兒定了定神,笑了:“你跟誰學的這么文縐縐的詞兒?” 小枝重重地“哼”了一聲,走上前來:“秦桑閣的絲線給你買回來了。今后咱就老老實實地在屋里繡花得了,何苦出去丟人現眼!” 鄭嫻兒拿起一綹絲線端詳著,許久才道:“差事辦得不錯?!医心悴榈哪羌?,有眉目了沒有?” 小枝翻了個白眼,發出一聲嗤笑:“有什么好查的?你跟阿祥睡一個被窩是那么多人親眼看見的,這件事兒當初都已經審得明明白白了,如今你還能翻案不成?” 鄭嫻兒冷笑著,隨手將絲線扔到了小枝的懷里:“你不幫我查也無妨。改日我自己查出來,你們這些為虎作倀的東西誰也別想好過!” 小枝抬起頭來,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老爺太太都已經放過你了,你還是要查?莫非你跟阿祥真的沒有私情?可是你的身子明明已經……” 鄭嫻兒煩躁地揮了揮手:“沒你的事了,出去吧!” 小枝遲疑了一下,忽然飛快地說道:“阿祥是跟他jiejie一起賣進府里來的。他自己在大少爺院里當差,他jiejie卻是安姨娘的丫鬟。出事以后,二奶奶讓賬上支了五十兩助喪銀子給他jiejie。他jiejie只用五兩銀子葬了阿祥,剩下的錢給自己贖了身,出府去了?!?/br> 鄭嫻兒皺眉:“還有嗎?” 小枝冷著臉搖了搖頭:“我能打聽到的只有這么多。你也知道,如今咱們院子里的人在府里根本抬不起頭來,誰肯跟我們多說話呢?” 鄭嫻兒勾了勾唇角,冷笑起來:“好啊,很好!” 打聽了這么多天,還是一點有用的消息也沒有,以后多半也不會再有了。 從表面上的這些關系來看,大嫂、二嫂和安姨娘都能跟阿祥扯上一點兒關系。也就是說,最有可能害她的三個女人,哪一個都沒有排除嫌疑。 阿祥死了,線索也就斷了。如今她想找出那幕后之人,竟然還是要靠猜。 大嫂胡氏是一向看不慣她的,自她嫁過來就從未給過好臉色,出事之后更是一見面就對她冷嘲熱諷;二嫂朱金藍看著是個好性子的,但她手里管著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只怕也未必是個善茬;至于安姨娘——那個女人一肚子精明都寫在臉上了,計謀她有,狠心她也有。 所以,當日設局之人到底是誰呢? 這府里容不下她鄭嫻兒的,大有人在??! 第14章 你先別忙著叫娘 此后幾日府中無事,鄭嫻兒依舊每天到祠堂里去呆著。 至于她在祠堂里做些什么,那就只有她自己和那些不會說話的牌位知道了。 不管旁人怎么想,至少樓夫人那邊看到她還肯安分,多多少少是松了一口氣的。 因此,這日鄭嫻兒被傳到寧萱堂的時候,竟然意外地看到這位嚴厲的婆母對她微笑了一下,害得她受寵若驚,險些又要跪下去。 當然鄭嫻兒很快就知道了自己被叫到這里來的原因。 樓老爺子的身旁坐著一個陌生的老者,懷里摟著個模樣挺周正的孩子。鄭嫻兒看過去的時候,那一老一小正同時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她。 樓夫人清咳一聲,笑道:“這是西街你三叔,快問好?!?/br> 鄭嫻兒依言道過“萬?!?,那“三叔”卻有些惶恐似的,忙起身還了半禮。 樓夫人拉著鄭嫻兒在身旁坐下,笑道:“這件事,先前也跟你提過。咱們本家的晚輩里頭,只有梁兒的八字跟你和閎兒都不犯沖。我已經叫人算過了,梁兒進了咱們府里,必定是兩相得宜,能光耀門楣的?!?/br> 鄭嫻兒看著那個孩子,越看越覺得氣惱。 不是惱那個孩子,而是惱樓夫人辦事太過周到——連八字都算過了,她還怎么找借口拒絕嘛! 難道當真要認下這個“兒子”? 鄭嫻兒還在犯難,那孩子已在祖父的授意下跑到她的面前,“咚”地一聲跪下了:“兒子拜見母親!” 鄭嫻兒嚇了一跳,忙站起來拉他起身:“你先別忙著叫娘。這件事還得商量……” 西街三叔直了直腰桿,臉上的笑容有點僵:“怎么,三少奶奶覺得梁兒不成?” 鄭嫻兒忙笑道:“老爺看中的孩子自然是好的。只是既然要做一家人,咱們總得先聊幾句話,看看合不合眼緣才行??!” 樓夫人笑道:“梁兒是個好孩子,沒有不合眼緣的道理。我和老爺還有你的哥哥嫂子們都覺得不錯——對了,閔兒和闕兒怎么沒來?” 胡氏冷著臉道:“這幾天書院里事情多,大少爺照應不過來,請了五兄弟過去幫忙去了?!?/br> 鄭嫻兒聽說樓闕不在府中,心里忽然有些慌亂,竟好像是沒了主心骨的一樣。 幸好她很快壓下了這種情緒,仍舊裝出一副從容淡靜的模樣來,委婉地道:“既然孩子要進府里來,他的幾位叔伯也該都見一見才行。大家都喜歡了,府里才能和睦興旺不是?” 今日三位少爺倒有兩位不在,鄭嫻兒說這番話,明擺著是在借故推脫了。 樓老爺子正要皺眉,朱金藍忽然含笑開了口:“這孩子,幾歲了?” 梁兒站起來行了個禮,端端正正地道:“回二伯母的話:梁兒九歲了!” “九歲,年紀似乎大了些吧?”二少爺樓闿冷哼一聲,挑剔的目光往梁兒身上一溜,撇了撇嘴。 鄭嫻兒聞言暗暗歡喜,直盼著他夫妻二人再胡攪蠻纏些,最好多挑出幾點不是來。 今日她是萬萬不能認這個兒子的,由旁人來把這件事情攪黃,那簡直再好不過了! 誰知這時胡氏忽然冷笑了一聲,陰陽怪氣地反駁道:“怎么就大了些了?依我看,這個年紀正正好呢!” 夢中說夢 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