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唐榕想說還湊合吧,結果他停頓了一小會兒竟又問她:“是因為你家里的事嗎?” 唐榕:“……” “我聽我們班的人說起過,之前在物理辦公室碰上你,物理老師在跟你談話?!彼忉屃艘幌伦约簽槭裁磿肋@個,“但這兩天一直沒找到機會問你一聲?!?/br> “把這種事拿出去跟同學嚼舌根的人,還真是夠無聊的?!碧崎派裆芾?。 雖然她其實并沒有從父母的離婚事件中受到太大傷害,但她討厭被別人拿這個背后議論傳播,這讓她感覺很不舒服。 謝航宸見她如此反應,卻是誤會更深,直接認定她最近不理自己,都是因為在這件事上受了打擊,本身心情太差。 他想了想,道:“長輩的事,我們這個年紀的小孩插手不了太多,這沒辦法。但我記得你上學期跟我說過,你本來也不太喜歡待在家里,還打算高考的時候往南方考?!?/br> “當時我們不是約好了嗎?”他說,“你還說開學后一定要努力把化學成績提高,不讓這門課再拖你后腿?!?/br> 他說了很多,后面大概內容差不多是一個意思,勸她想開一點,不要為自己無力改變的事鉆牛角尖,覺得化學難學,他可以幫她,不用跟他客氣。 可唐榕一概沒聽,她聽到那句約好了一起往南方考,重生之前關于高考志愿的回憶又剎那間全涌了上來。 是的,謝航宸主動跟她做過一起往南方考,一起去氣候溫暖濕潤的地方讀大學的約定。 她信了,也填了南方的大學,然后直到錄取通知書寄來,不,應該是直到一切塵埃落定,回??吹劫N在教學樓下優秀畢業生去向一覽名單時才知道,他考去了北方。 他騙了她。 最后還云淡風輕地揭過了,仿佛那根本不是什么很要緊的事,更不值得特地拿出來道歉。 那時唐榕傷心得哭了好幾天,以至一整個暑假沒有找過他。 后來他們各自開了學,他又沒事人似的問她要地址,說要給她寄開學兼生日禮物,恍若志愿失約一事完全沒有發生過。 現在記憶里的失約之人就站在她邊上,用滿是期翼的語氣說,我們一起往南方考吧。 唐榕忍不住笑了一聲,心道我可不會再上一次當了。 “我的事,我自己會考慮?!彼f,“我的化學成績,我也會自己想辦法提高,不需要你cao心這么多?!?/br> 謝航宸停下了腳步。 他著實沒想到,他把軟話說到這份上,她的態度反而更冷更差了。 這在他們兩個的相處中,是從未出現過的。 第13章 唐榕做了一個夢。 夢里她回到了重生之前的大學時代。 她生日在在九月下旬。 差不多九月中的時候,謝航宸忽然在校內上給她發了私信,問她要現在的地址和電話。 那時她傷心的勁還沒緩過去,全無進入大學校園的新奇和興奮,連校內都沒怎么上過,所以隔了好兩天才看到謝航宸的私信。 她回他:不用了。 他沒說什么,禮物卻還是寄到了。 收到之后,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問他到底是怎么拿到的她新地址和電話,尤其是那地址還是明確到她宿舍樓的。 問過之后,謝航宸說,他一開始以為她不想回她,就在她校內留言板上翻了翻,找了幾個人問。 「你怎么說的?」 「還能怎么說?實話實說啊,說我是你高中同學,想起來你就要生日了,準備寄禮物給你?!?/br> 夢境斷在他這條私信回過來的那一瞬間。 耳邊傳來舍友的鬧鐘鈴聲,唐榕睜開眼,揉了揉微微發澀的眼角,準備起床洗漱。 她有點可惜,如果這個夢再做下去,更長一點就好了。 因為她很想在夢里把當年沒有說的質問發過去,再拉黑了事。 懷著對重生前自己的反省,接下來一周里,她專注學習,一次都沒去隔壁找過謝航宸。 她也不擔心謝航宸會在被她甩了臉色后再來找她,她太清楚這人是個什么德行了,她都把話說得那么不好聽了,憑他的性格,想必也不會再來自討沒趣。 可她沒想到,這回她竟然猜錯了。 周五夜自習結束,輪到她和班上37號留下做值日。 37號叫梁曉麗,是個個子很嬌小的女生,唐榕琢磨了一下,感覺她應該沒法提水,就主動表示打水的活交給自己。 梁曉麗很驚喜:“謝謝!那我多掃兩排吧!” 唐榕:“行?!?/br> 說完,她就拎著水桶去了樓梯盡頭的洗手間打水。 教學樓里為了節省水資源,每個水龍頭出水都很慢,唐榕為了打滿一桶,在那等了好幾分鐘。 好不容易提著水回去時,教室里拿著掃把的已經從梁曉麗變成謝航宸了。 唐榕一愣,旋即皺起眉頭:“你來我們班干嘛?” 謝航宸:“我同桌在等你同學一起回家,我讓他們先走了,我陪你做值日吧?!?/br> 唐榕本來想拒絕,但話到嘴邊又覺得,憑什么??? 她要是拒絕了,豈不是要一個人打掃整個教室?他樂意做,那就讓他做唄。 這么想著,她神色不變道:“好,全班六排,左三排你,右三排我,前黑板你,后黑板我,窗戶從中間那道墻開始分?!?/br> 謝航宸大概沒想到,她會把一個簡單的值日分得這么清楚。 這其中劃清界限的意味,未免太明顯了一些。 他自問最近完全沒有得罪過她,甚至待她很不錯,算上這次,已是連續三次主動求和了,可她卻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和他不再往來。 這讓他十分不解,也微微有些挫敗。 因為不解和挫敗,兩人打掃教室的時候,他一直在想,唐榕到底怎么了? 相比他的心不在焉,唐榕迅速地進入了值日狀態,先把后黑板擦干凈,再掃過她負責的那三排,最后用濕抹布擦了窗戶。 整個過程持續了大概二十分鐘,這二十分鐘里,她一句話都沒說。 待最后一塊窗戶擦完,她才抬起頭,對還沒掃完左三排的謝航宸說:“水是我打的,既然你替了梁曉麗,那用完你去倒了把水桶歸位?!?/br> 謝航宸:“好?!?/br> 應完,他又忍不住補充道:“我再幾分鐘就好了,你等我一下,我們一起走?!?/br> “不了,十點最后一班公交?!彼挪幌敫黄鹱?,“我去趕公交了,后門我帶上了,前門你負責,我走了?!?/br> “唐榕?!彼坪跎鷼饬?,聲音又低又沉,“你到底想怎樣?” 唐榕心想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吧?是你到底想怎樣???難不成我不理你了你反而要倒貼我了? 但她沒這么說,她只背上書包,聳了聳肩道:“我想去趕公交啊,這么晚了打車很貴的?!?/br> 這種明知道對方真正想問的是什么,但就是答成另一個問題的做派,謝航宸以前沒少對她用。 現在輪到她反過來這么對他,她不得不承認,還是有點爽的。 不過她也沒說謊就是了,晚自習九點十分下課,她等到教室走空,打了個水,做了個值日,就半個多小時過去了,再不抓緊時間,恐怕真的趕不上最后一班公交。 下了教學樓后,她幾乎是一路狂奔著往校門方向跑的。 跑到一半時,她聽到右側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偏頭一看,居然是上周和她聊過校園鬼故事的一個?;@球隊成員。 唐榕回憶了一下,記得對方好像姓夏,但不大確定,就省了稱呼揮了揮手:“這么巧啊?!?/br> “你應該是輪到做值日吧?”男生拎著包快步跑過來,順道解釋自己為何也走得這么晚,“我也是輪到整理器材室?!?/br> 唐榕:“你應該是住學校附近的吧?!?/br> 男生聞言,先是一愣,而后才點頭:“對啊?!?/br> 他反應過來了:“哦對,你是寄宿生,沒在附近租房子,回家挺麻煩的吧?” 唐榕點頭:“是的,所以我得走快點,趕最后一趟公交?!?/br> 他立刻配合地加快腳步。 唐榕:“……” 其實她的意思是她想先跑,不是讓他跟她一起跑。 不過時間緊急,來不及說太多,她只能揪著書包背帶繼續朝校門口沖刺。 最后她成功在九點五十五的時候過了馬路,站到了公交站臺邊。 她喘得可以,跟她一起跑出來的男生卻呼吸如常:“還好,趕上——” 話說一半,他忽然頓住,歪著身體越過唐榕,朝公交站臺另一頭看去,道:“阿晉,你怎么也在這等車,你不是就住后面那小區嗎?” 唐榕:“?!” 她也順著看了過去,發現言朝晉果然站在右邊與她隔了三四米遠的地方。 言朝晉走過來,語氣淡淡地解釋:“這周我奶奶生日,我得回去一趟?!?/br> “哇,要不要兄弟幾個一起去給奶奶慶生???” “還是算了?!彼芙^了這個提議,“我奶奶家在老城區,不太方便?!?/br> 這么說著,公交車也來了。 因為是最后一班,上面沒幾個人。 唐榕和言朝晉跟那個男生說了一聲再見,就上了車。 座位很空,她隨便挑了一個離車門近的坐下了。 他坐到了她后面。 車內最后一排,有個小孩正外放音樂,是一首很俗氣的曲子,但格外洗腦。車窗外霓虹閃爍,粲然一片,入目之內,盡是人間煙火氣。 唐榕偏頭看了一會兒,正欲收回目光,忽然聽到言朝晉問她:“你怎么和夏剛一起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