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只是他的感覺，并沒有什么明確的依據，所以他也沒跟誰提起過。

    另一邊唐榕慢悠悠地走到自己班級的集合點，非常熟練地站到最右側，順便和給她留位置的趙悅然打了個招呼。

    趙悅然說：“我剛剛聽說這學期體測項目改了！”

    唐榕：“??？改啥樣了？”

    趙悅然：“八百米不放在期末，放在開學測?！?/br>
    開學？那不就是這節課？！

    “不會吧……”唐榕觀察了一下周圍女生們的表情，發現大部分人好像都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這會兒都哭喪著臉，全無英語課結束后下教學樓時的興奮。

    “完了，你知道我的?！壁w悅然語氣絕望，“五分鐘及格，我能跑進六分鐘就不錯了?！?/br>
    唐榕其實并不知道，但聽她這么說還是安慰了一句：“也許這次加一把勁就行了呢，還沒跑呢，你別這么悲觀?！?/br>
    趙悅然：“唉，希望能借你吉言吧?！?/br>
    沒聊兩句，體育老師就過來宣布了這個消息，說是一會兒幾個項目，幾個班交叉了測，以提高效率。

    他說了好一會兒來解釋規則，簡單總結一下，大概就是五班先測肺活量，測完跑步，最后再去量身高體重，四班先量身高體重，六班先跑步。

    唐榕雖然并不喜歡運動，但跑步還是能及格的，加上她昨天休息了一整天，這會兒精神很足，倒也并沒有太畏懼。

    最后她跑了他們班女生第五，三分四十秒，算是個很不錯的成績了。

    體育老師記下來后，還表揚了一句：“比高一有進步啊你?！?/br>
    唐榕笑了笑，問他：“我現在能直接去測身高體重了嗎？”

    體育老師說當然可以，器材都搬過來了，直接去cao場中央排隊吧。

    唐榕看了一眼，發現已經陸續有幾個人過去排著了，就一邊深呼吸一邊往那邊走去。

    走近后，她才發現這會兒拿著本子做記錄的人，居然是言朝晉。

    言朝晉也跑了一千五，但他看上去跟沒事人似的，甚至臉上都沒什么汗。

    唐榕只驚訝了一瞬就立刻反應過來，憑他的身體素質，跑個一千五，的確什么都算不上。

    測身高體重很快，沒一會兒就排到了她。

    言朝晉站在儀器邊上，囑咐她站直了平視前方。

    “噢?！彼龖艘宦?，目不斜視地站穩了。

    很快，電子儀器便報了兩個數字出來。

    唐榕聽到邊上傳來筆劃過紙的聲，而后是他開口說：“好了?！?/br>
    她走下儀器，偏頭看了他一眼，問：“我可以走了？”

    他愣了一下才點頭：“對，你可以走了?！?/br>
    唐榕：“欸，這么說來，你知道我姓名學號啊?！?/br>
    第8章

    唐榕話音剛落，言朝晉就捏緊了手里的筆。

    他當然知道她的姓名學號，所以剛剛儀器一報出數字，他想也不想就立刻找到她那一欄記了下來。

    可事實上，在此之前他們連話都沒說過。

    言朝晉覺得尷尬，飛快思索了片刻，總算尋到一個勉強可以解釋的理由。

    他說：“我早上看到了你的數學試卷?！?/br>
    唐榕聳肩：“原來是這樣?！?/br>
    “嗯?！彼贿咟c頭，一邊忍不住偷偷瞥了她一眼，結果她竟仍站在那，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

    言朝晉頓時緊張起來，以至于排在唐榕后面的那個五班女生測完身高體重，他一時忘了要去記。

    最后還是唐榕提醒他：“你不記了？”

    言朝晉：“……”

    測完的女生以為他是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學號多少，忙跳下來報給他聽。

    可事實上除了這個，言朝晉剛才也沒注意聽儀器測出來的數字。

    唐榕見狀，再度提醒了一句：“158.5，45.2?！?/br>
    言朝晉萬萬沒想到自己在球場上呼風喚雨這么久，結果現在到了喜歡的女孩子面前，居然只剩下了窘迫和尷尬。

    他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寫下她說的數字，末了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唐榕：“不用?！?/br>
    她還是沒走。這節體育課主要就是測這幾個項目，她全測完了，剩下的時間干什么都行，沒人會管她。

    言朝晉手里的名冊是上個學期的，上面還記著上學期期末的體測結果，唐榕瞥了一眼，發現自己一個暑假過去，又高了一厘米，已經從175到176了，體重倒是沒變。

    這個身高在女孩子中屬于非常高的，若非如此，她也不會一直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可跟言朝晉比起來，居然還是差了一整個頭。

    察覺到她的目光時不時朝自己飄過來，打算專心做記錄的言朝晉又重新緊張起來，筆一歪，直接寫錯了一格。

    唐榕立刻發現了：“剛剛是41號，你寫到42號去了?！?/br>
    言朝晉：“……我這就改?！?/br>
    低頭改正的時候，身旁的儀器上，忽然跳上了一個熟人。

    “哎呀我去，我們班男生也太弱了，我今天都沒怎么認真跑，居然還是第一?！狈缎窃春脛?，上去后還蹦跶了兩下，又轉向言朝晉，問他：“言哥！你給我多記半厘米成不？那樣我就190了?！?/br>
    言朝晉還沒來得及答應或拒絕，范星源又看到了這會兒站在他們副隊長邊上的唐榕，當即哇了一聲，道：“唐大美女也在??！你這么快就跑完八百了嗎？”

    唐榕對范星源這個常年跳脫的體育生還算有幾分印象，也聽得出來對方的話里沒什么惡意，便點了點頭：“跑完了?！?/br>
    “厲害啊?！彼崎咆Q了個大拇指，“文武雙全！”

    因為一直在動，儀器上方那道用來測身高的橫梁也隨著他動來動去，完全定不下來。

    定不下來，身高就測不完。言朝晉抬起頭，對自己的隊友擺出嚴肅的表情，道：“后面還排著人呢，你別動了，測完趕緊下去?！?/br>
    范星源立刻站正站直：“是！”

    下一刻，儀器報出他的身高：“189.5厘米?！?/br>
    后面的體重還沒出來，他就先嚎叫起來了，大約是想再求言朝晉幾句，讓他給自己記成190，結果被言朝晉直接一伸手拉了下來。

    “別玩了，忙著呢?！?/br>
    范星源撓著腦袋小聲抱怨：“言哥你今天怎么這么兇！”

    言朝晉不置可否，只問他：“剛剛體重多少？”

    “呃，沒注意聽，不然直接按上學期寫吧?！狈缎窃吹?。

    “我看到了?！碧崎藕鋈怀雎?，“77.7?！?/br>
    “哎，胖了點?！狈缎窃磭K一聲，“估計教練又要讓我加練了?！?/br>
    唐榕覺得很神奇：“我看到只比上學期多了兩公斤不到點啊，校隊這么嚴格的嗎？”

    范星源立刻開始大倒苦水：“原來也不是這么嚴格的，但言哥實在是自律得太變態了，他這么厲害的人都這么努力，我們其他人哪好意思偷懶?！?/br>
    這話是切切實實在吹捧言朝晉，范星源自覺說得很有水平，所以說完之后，還朝言朝晉努了努眼睛，道：“是吧，言哥?！?/br>
    言朝晉：“既然如此，不如明天開始跟我一起晨練?！?/br>
    范星源聞言，當即垮了臉，隨后找了個蹩腳的借口溜了。

    唐榕聽在耳里，一時十分好奇：“原來你和其他人不一起晨練？”

    言朝晉從未想過，自己暗戀了半年的姑娘居然會有問他這些的一天。

    他心跳很快，偏偏面上還要裝得若無其事，甚至開口時也十分云淡風輕。

    “嗯?！彼f，“我一般早讀前一小時到學校，這樣可以多練會兒?！?/br>
    夏天的早讀時間是六點半，他早一小時到，就是五點半。

    算上起床吃飯和路上的時間，恐怕五點不到就得起了。

    饒是唐榕知道他以后能取得的成就絕對離不開努力，在意識到這一點后，還是頗有些咋舌。

    “你好厲害?！彼嫘膶嵰獾?。

    短短四個字一出口，叫言朝晉的心跳又快了許多。

    他覺得這樣不行，再這么跟她說下去，他說不定就要心率過速了。

    他必須緩緩。

    這么想著，他放下筆，彎腰拿起自己擺在地上的礦泉水，打算喝幾口涼的冷靜一下，可渾身緊繃之下，他完全沒注意自己拿錯了，拿成了她上儀器前放到地上那一瓶。

    瓶蓋擰到一半，他聽到她說：“這瓶是我的?！?/br>
    言朝晉：“！”

    他穩住呼吸擰回去，一邊道歉一邊把水遞給她。

    唐榕：“沒事?！?/br>
    接過水后，她拿在手里晃了晃，道：“你接著記吧，我不打擾你了?！?/br>
    先前她一直站在這時，言朝晉覺得緊張，現在她要走了，他又本能地不舍起來，余光止不住往她的背影飄去，就像半年前，他第一次在校外見到她時一樣。

    那是高一上半學期結束后的寒假，因為要過年，言朝晉回了一趟老城區的房子看望住在那的奶奶。

    他奶奶上了年紀，人有點糊涂，大部分時間里都認不出他來，偶爾還會抓著他的手顛來倒去喊他爸的名字。

    說得通俗一點，就是老年癡呆。

    言家沒人有空閑照料這樣一個老人，便為她請了護工。

    好在護工拿錢辦事，照顧得還算盡心，言朝晉上學間隙偶爾過去幾回，發現老人家雖然不記事，但精神和胃口一直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