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只是沒想到盧瑁居然這么敷衍!”韓云觀忽然暴躁起來,“就不能找個好點的借口嗎!謀反是什么罪名?難道要后世史書記載說我大齊朝的禮部尚書謀反?這不是要留下千古笑談嗎!” “……也不一定?!饼R斐暄卻忽然想到了什么。她道, “若是張孟與人勾結呢?” 韓云觀面色一僵。 “禮部尚書雖無什么實權,但……”齊斐暄嚴肅了起來,“科舉是他在管的?” 科舉考試是選拔臣子的路徑, 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若是有人想要在這上面動手腳……韓云觀臉色陰沉。 “只是不知道,徐大人在擔心什么?!饼R斐暄皺眉,“周公子說徐大人品行端正,他應該不會做出什么事來的?” 這里面的關鍵點, 齊斐暄能夠想得通,徐峰景應該也能夠想得通,怎么剛才徐峰景那么慌亂? 若是徐峰景心里沒鬼,就只能是……齊斐暄問:“徐大人和張孟可有什么親戚關系?” 若沒關系,徐峰景也不至于這個樣子。 “徐家和張家有姻親?!表n云觀道?!斑@兩家都是人丁興旺的大家族,有親緣也不稀奇?!?/br> 張家上下一百多口,徐家也不是什么小門小戶,這兩家門第相等,嫁女娶婦自然是避不開的。 齊斐暄道:“什么樣的姻親?” “張家大女兒,嫁給了徐家的嫡長子?!表n云觀一拍手,“徐峰景和張孟是親家!所以徐峰景才會著急!” 怪不得。齊斐暄了然。 若是別的親緣,那也沒什么緊要的,可兩家是親家這種關系,的確會讓徐峰景心焦。 不說別的,古代結黨營私都是怎么結的?大部分不都是我兒子娶你閨女,你meimei嫁給我弟弟這樣的嗎? 兩家現在有了這么個關系,張家的罪名又是謀反,即便徐峰景問心無愧,他也怕被牽連??!畢竟古代好連坐,謀反這種誅九族的大罪,徐峰景活膩了才不去想辦法呢。 齊斐暄搖頭:“徐大人會有事嗎?” “他若是沒做過虧心事,自然不用怕盧瑁這個鬼叫門?!表n云觀道,“再說了,我大哥又不是那種不分好壞的人?!?/br> 齊斐暄聽著韓云觀的話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她沒來得及細想,就被天上落下來的神勇打斷了思緒。 神勇抓著一只野兔,沖齊斐暄叫了兩聲。齊斐暄無奈:“好了好了,你自己去后廚找廚娘?!?/br> 自從跟著齊斐暄,神勇的嘴就越來越刁了。之前它什么都吃,現在它卻只吃那些處理干凈了的rou食。像是沒有洗剝干凈的雞鴨鵝或是兔子之類的東西,神勇是不吃的。只有讓廚娘收拾干凈,神勇才會賞臉吃一點。 齊斐暄道:“神勇真是越來越難伺候了?!?/br> 韓云觀道:“反正有下人在,勞煩不到你。明天趙先生的戲應該就能先排上,我帶你去戲園子看?!?/br> “好啊?!饼R斐暄看看天色,“不過,現在時候不早了,你要不要先回家?回了京城不去見一見你娘不合適?” 韓云觀揉揉腦袋,無精打采的回去了。 * 自從回了國公府,齊佩蕪就一直心神不寧。 雖說已經和楚欽見了面,得到了楚欽的答復,但是齊佩蕪只要一想到她的身世就頭疼。 誰能想到,她居然是穎欣伯府的女兒呢? 穎欣伯府,這個破落的差不多的人家,要是放在以往齊佩蕪可是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只是沒想到她居然是穎欣伯府的女兒!當初換孩子的居然是張蕓秋!一想到這個,齊佩蕪就暗地里咬牙。 她不是沒見過穎欣伯府的女孩兒。當初她及笄禮,張蕓秋帶著府上的女孩兒過來,齊佩蕪還笑話她寒酸!可如今,寒酸的就要變成她了!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齊佩蕪就焦躁不安。她打碎了桌上的茶盞,又將嬤嬤趕出去,一個人在房內哭泣。 她重生過,自然是知道總有一日她的身份會大白于天下。到那個時候……到那個時候,她豈不是就要回去穎欣伯府? 先前不知道身世的時候,齊佩蕪曾想過她是不是皇族的女兒,就算不是皇家的女兒,那也得是哪個異姓王,再不濟也得是比國公府好的人家,可誰能夠想到…… 誰能夠想到她的親生父母居然是那樣的? 若是真的回去了…… 齊佩蕪的目光落到房內用作帳子的軟煙羅上。紅花從外面進來,見齊佩蕪這樣,小心的說:“小姐,您吃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夫人讓送了銀耳紅棗湯來,您吃些?!?/br> 卻又讓齊佩蕪想到了當時見齊斐暄時,齊斐暄吃東西的樣子。 其實當時齊斐暄并沒有做出什么失禮的行為,吃點心的也不止齊斐暄一個人,但是齊佩蕪卻拿這個當由頭笑話穎欣伯府小門小戶沒教養。 而以后被這樣嘲笑的,怕就是她了。 想到這里,齊佩蕪一把推開紅花:“出去!” 紅花不知道齊佩蕪為什么忽然這樣,好在她已經習慣了齊佩蕪的喜怒無常,更何況她這次沒有挨打,紅花已經很慶幸了。她小心的退了下去。 出了佩蘭閣沒多久,紅花就看到了不遠處過來的齊睿業。紅花心頭一緊,趕忙回去告訴了齊佩蕪。 “小姐,老爺來了?!?/br> “爹?”齊佩蕪抓住衣角,緊張道,“他來做什么?” 大概是小時候被罰過的原因,齊佩蕪一直很怕齊睿業,她一聽到齊睿業往這邊來,便想要去床上躺著裝病。 可她雙腿不能動,若想要躺下,必須要嬤嬤抱她過去,但是能抱著她的嬤嬤已經被她趕出去了。齊佩蕪忙亂間,齊睿業就已經到了佩蘭閣。 看到佩蘭閣里亂糟糟的模樣,齊睿業皺眉:“阿蕪,你怎么又亂摔東西?” 齊佩蕪心里更加不舒服。 看,果真不是親生的,她摔點東西,齊睿業都心疼!齊佩蕪帶著幾分怨氣道:“這些東西家里多的是,摔了又怎么了!” 聞言,齊睿業更加不悅:“從你小時候,爹爹就教過你要愛惜東西,你到底是沒聽進去?!?/br> 說罷看到齊佩蕪的雙腿,齊睿業心里一痛,聲音軟了幾分:“以后不要再這樣了?!?/br> 他讓外頭的嬤嬤和丫鬟進來將房內收拾好,然后坐到齊佩蕪身邊道:“爹爹知道你受了委屈,告訴爹爹,你在明福寺遇到了什么事?” “我……”齊佩蕪低下頭,開始想要怎么把這件事糊弄過去。 見楚欽的事兒是絕對不能說的,張蕓秋和那個叫天機先生的神秘人更不能讓齊睿業知道。但是蛇毒粉…… 想到蛇毒粉,齊佩蕪額頭上冒出了一層冷汗,她哭道:“爹爹,我原本只是想要去明福寺的后山轉轉,可是遇到了一個人,那個人他給我下毒了!” “下毒?”齊睿業目露兇光,“騰”的站起來,“是誰?他好大的膽子!齊影,去請女醫來!” 外頭有人答應一聲,身影一閃離開了。 齊睿業又看向齊斐暄,他語氣關切又擔憂,帶著幾分心疼問:“阿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誰給你下的毒?下的什么毒?你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對齊睿業來說,他的確不太喜歡齊佩蕪這個女兒,但再怎么不喜歡,齊佩蕪也是他看著長大的,更何況又是他的親女兒…… 齊佩蕪出事,齊睿業也有幾分心疼。他不等齊佩蕪回答,便道:“暗衛說他回去的時候,看到了穎欣伯夫人,可是她?” “不是!”齊佩蕪心里有鬼,聽到穎欣伯夫人幾個字,就想到那天張蕓秋對她說的話。齊佩蕪怕齊睿業真的去姓穎欣伯府,便否認道,“不是張夫人!我……我就是湊巧遇到她,后來有人來了,將張夫人打昏過去,給我下了毒。聽那個人說他給我下的毒叫蛇毒粉,是西域傳來的毒藥?!?/br> “蛇毒粉?”齊睿業沉思,“西域并沒有這味毒藥?!?/br> “他說……他說知道這個藥的人很少!”齊佩蕪生怕齊睿業不救她,連忙道,“爹,救我,我,我不想死!” “阿蕪別怕?!饼R睿業道,“我會找到解藥的。你認識給你下了毒的那個人嗎?” 齊佩蕪脫口而出:“認得!那個人是之前往我臉上抹柯頁豆的人!” “是蠻人?”齊睿業道,“近些日子京中一直沒有蠻人的行蹤,我原以為他們不敢入京了,沒想到他們居然盤踞在京城附近!” 齊佩蕪低著頭不敢說話。 讓齊睿業誤以為蠻人害她也好,反正大齊和蠻人關系這么差,齊睿業也不可能真的查出來什么。 再說了,蠻人想要害榮國公府的人,不是很正常嗎? 榮國公可是猛將!當初沒少打退蠻人,蠻人記恨榮國公,針對榮國公的子女,不是很正常的嗎? 齊佩蕪不說話,齊睿業道:“這件事先不要讓你娘知道了,她這些日子為了你的親事cao勞,不能讓她再擔心了?!?/br> 齊佩蕪低低的答應了一聲。 嘴上是答應著,可齊佩蕪心里卻不高興。 女醫很快就來了,她給齊佩蕪把了脈,道:“五小姐的身子,并沒有什么異樣?!?/br> 頓了頓,女醫又道:“只不過,五小姐比之前虛弱了不少,而且還有些體寒。似乎是用了什么極寒的東西所致,再這樣下去,怕是五小姐子嗣艱難?!?/br> 女醫的聲音越來越小。 畢竟是當著齊睿業的面,不像是和謝夫人說話那么方便。但若是不說清楚又不行,所以女醫只能硬著頭皮說話。 齊佩蕪心里清楚,所謂極寒的東西,恐怕就是之前用來治臉的玉骨膏。紅花告訴過她,玉骨膏會傷根本,可她還是用了。 “可還能治?”齊睿業問。 “可以開藥調養?!迸t恭恭敬敬的回答。 齊睿業手握成拳,讓女醫去開了藥,對齊佩蕪說:“一會兒藥來了,你可要好好吃藥,吃了藥身子就能大好了?!?/br> 很明顯,齊睿業是將玉骨膏的問題算在了蛇毒粉上。齊佩蕪也沒與糾正。她道:“謝謝爹?!?/br> 齊睿業又安慰了齊佩蕪幾句,隨后就離了佩蘭閣,去查那并不存在的蠻人了。 齊佩蕪坐在房里,紅花很快就將將煎好的藥送來,齊佩蕪盯著那碗藥,半晌,端起碗來走到窗邊,將藥倒了出去。 紅花驚呼:“小姐!” “閉嘴!”齊佩蕪兇神惡煞道,“不許告訴任何人!” 紅花只能答應。 * 趙先生的戲本很快就寫好了。 他是專門寫戲的,又有齊斐暄給他的故事大概,很快就將戲寫好了。 接到戲本這一天,韓云觀來叫齊斐暄,說要帶她去戲班子看看。 “趙先生寫的戲已經在排著了,你去看看滿意不滿意?!表n云觀道,“有什么不合適的地方再改?!?/br> 齊斐暄道:“我看過戲本了,倒是挺好的,不知是哪個戲班子唱的?” “你絕對聽說過?!表n云觀頗有幾分驕傲,“慶喜班,京城最大的戲班子。是我開的?!?/br> “那你很厲害啊?!饼R斐暄和韓云觀出了門。 韓云觀騎馬來的,等齊斐暄上了馬車,他在外頭敲敲馬車的車窗,神神秘秘的對探頭出來的齊斐暄道:“一會兒戲班子里有人來,你可不要太驚訝了?!?/br> “有人?”齊斐暄問,“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