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叛徒?!绷譀Q定先下手為強,“說好的計劃呢?” “噗……噗嘰大人,”魚人首領不安地打量了周圍一圈,眼珠轉得飛快,仿佛有十分的謹慎與委屈,“您只說拖住他,沒說怎么拖啊……” “哦,是嗎?”林仔細回想了一下,她確實是打算讓魚人首領去拖,但是沒具體商量過怎么拖。 “你也沒說這個什么咕嘟大人不是那只頭骨?!彼院λ粋€手抖,直接壞事——好吧,這里的鍋她可以分一半。 “可是從來沒人見過咕嘟大人的真面目拉拉”魚人首領更委屈了,“您是最最最偉大的噗嘰大人,它是最最最最可怕的咕嘟大人,我勸過您的……其實我們這樣直接過來不好,但是您……” 它后面的話沒再說下去。 但林聽懂了。確實是她沖動了。 冷靜下來,林想自己確實在信息收集上面不夠仔細。魚人的表達能力有限,加上自己先前的一番恐嚇,估計是不敢直接說。事實上,從修飾詞“最”的個數上來看,她早就應該覺察到魚人的言外之意。 最偉大的烏拉拉 這應該就是它們對實力的估計。 幾番和魚人接觸下來之后,林對它們的狡猾多少有了些新的認識。她應該想到的,這種生長環境近乎原始的生物,對于危險會有一種接近于天然的直覺。她可以選擇不信,但一定要能覺察到。 ——錯過了重要信息。 林有一點點懊喪。 不管在哪個游戲里,收集信息都非常的重要。 所以這次失誤嚴格來說不是魚人的錯。沖動就來刷一個疑似boss怪,連種族都沒有弄清楚,什么特別準備都沒做,翻車不算委屈——好吧,她可以再接一半的鍋。 “咕嘟大人!”然而還沒等林做完深刻反思,身邊的魚人首領突然叫了起來。 灰霧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悄悄地飄了回來,很快就充滿了大廳,就像長滿了蛇頭的潮水一般,不時吐著信子在籠子上面摸摸碰碰,仿佛在檢驗自己的藏品。 “咕嘟大人我是清白的清白的拉拉……我是被迫的被迫的拉拉……”魚人像上了發條的鬧鈴一樣,沖著灰霧使勁干嚎。 然而灰霧似乎有自己嚴格的路線。一圈之后才摸在了隔壁裝食尸鬼的籠子上,略過。然后摸進林的籠子里,完全無視她的扭動躲閃,摘去了她身上的魚骨刺,晃了晃,然后嫌棄似地丟了回去,差點沒在林臉上捅個豁。 “咕嘟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打破您的藏品,都是這個叛徒的錯……” 灰霧摸了進來,拽下烏拉拉纏在頭上的水草,露出半截光溜溜的腦門,然后退出,進到隔壁哀嚎女妖的籠子里,薅出一把羽毛來。 “啊我真的不是故意利用您我只是希望您能賞恩幫忙拉拉,我希望只是您能給我解開那個契約……啊?!?/br> 等等——這條魚? 林猛地轉頭,視線幾乎是同一時間對上了眼珠子亂滾的烏拉拉。 “你剛才說什么?”林的聲音很冷。 “不……我不是……我沒有……我真的……” 烏拉拉使勁想往后面縮,然而籠子真的太小了,林不費什么勁就直接掐上了這只魚人的脖子。 “咳咳……唔嘎……噗……噗嘰……大人……”烏拉拉被掐得直咳嗽,“那……那里……” “呵,休想再騙我?!?/br> 狡猾的、可恨的深淵生物。 林很是不開心,虧她剛才還內疚來著,虧她剛才還打算接大半的鍋。結果嘛,這些果然是無利不起早的東西,想法一個接一個,完全不知道它們肚子里裝著什么。 [oveatur a …](顫抖吧……) 在烏拉拉驚恐的注視中,林緩緩融化變形,眼看就能重新變為一團泥巴,穿過籠子縫隙,朝魚人伸出其他的觸須。 “噗嘰……大人……”烏拉拉手腳亂舞,眼珠使勁朝側邊轉,似乎想給林使眼色。 魚眼珠子能有什么眼色?完全看不出來好么。 林冷酷地揮舞著觸須,擠過籠子。 “大……”烏拉拉仿佛拼盡最后的力氣,張嘴要咬。 故技重施,再上當怕不是勵志。 林也不急著一時,直接松手一甩,想把魚人拍暈再重新下手。 然而剛一松手,魚人首領的聲音突然拔高:“那里!噗嘰大人你看那里!” 林一個沒忍住,抓的時候轉頭看了過去,差點下手一滑。 外面不知道什么時候架起了一口大鍋。 真的很大的那種,魚人用的那種和這本比起來,大概就是碗和鍋的差別?;异F籠罩在大鍋的正上方,如同一片陰沉沉的雨云。不消一會兒就開始往里面下東西:泥巴,水草,羽毛,看不出形狀的絮狀物…… 差不多都是剛才從各個籠子里面摸出來的東西,噗吐噗吐地往鍋里下。這些東西顯然都很輕,浮在黑漆漆的水面上,如同正在焯水的香料。 ——這是還有主菜的意思? 林下意識地晃了晃手里的魚人,想象著把這玩意下到鍋里的感覺。 下一秒,應證了她的預感般,只聽“噗通”一聲巨響,有什么東西落進了大鍋里,然后白花花地翻了上來,浮在湯面上。 林定睛看去,卻見一只,哦不,一尊從上到下綁得極為嚴謹人體,架子修長,比例勻稱,肌理分明,干干凈凈,該凹的地方絕不凸,該【消音】的地方絕不凹。 ——????? 作者有話要說: =w=粽子節快樂~ 第13章 猛毒 這是什么情況? 自己是該捂眼呢還是該尖叫呢? 捂眼什么的,現在顯然是遲了。 尖叫?她現在暫時安全,干嘛要叫?哦,還是要以防萬一…… 林一把調了根觸須將魚人的嘴巴堵上,然后安靜地在籠子里蹲好,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幾轉,以最快的速度把該看的不該看的,全都看了。 她可以摸著不知道在哪里的良心發誓,自己絕不是帶著占便宜的心思這么做的。畢竟不管對方之前有多好看,身材有多好,落到這種黑湯里總歸是帥不起來的。不然也不會有“落湯雞”這一說。 她只是覺得這個場景有點奇怪。初見的沖擊過后,有必要仔細觀察分析下:按理說深淵生物吃東西十分不講究,從上次魚人架鍋直接烹飪的架勢就能看出來,基本不會存在剝殼一說。 看現在鍋里的這一只被扒得干干凈凈連底褲都不剩的架勢,實在是不符合先前的認知。 當然不排除這里的主人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或者近似于另外世界的習慣。不過,它真的是要吃了鍋里的這個家伙嗎? 開始的時候,鍋的主人確實在加完后,直接在下面升起了一把綠色的火焰。 可做完這一切后,鍋里一點動靜也沒有。 里面的人還是那個人,湯還是那鍋湯,所有調料都像是剛剛下進去那樣,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灰霧在鍋上面安靜地飄了會,然后轉了幾個圈,仿佛是在躊躇,或者疑惑什么——一旁的林也看得很是疑惑。 在她富有探求精神的注視中,灰霧又重新繞著周圍的籠子飄了一圈,拽出一堆奇奇怪怪的東西,加到鍋里面——然而不知道是火有問題還是料有問題,鍋里面的湯絲毫不見任何變化,連泡也沒冒一個。人也好像是睡著了一樣,坐在湯鍋里毫無動靜。 這是出問題了? 林總算看出了些門道。 大概這團灰霧原本是想煮了這個家伙——或者做什么實驗,然而中途不知道出了啥問題,現在一點反應也沒有。大概就類似于在化學實驗室里,加了一堆易燃易爆易腐蝕品進去,結果下的東西就和假藥一樣毫無反應。 行不行??? 林在一旁幸災樂禍。 那團灰霧雖然聽不到林的嘲諷,卻顯然暴躁非常。它飛速繞著鍋里沉沉浮浮的東西旋轉又旋轉,像是個漁夫繞著飄滿了垃圾的水塘打轉,完全不知從何下手。 過了一小會兒,它仿佛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突然猛地收縮起來,變成一團黑球,然后倏然散開,分裂成無數細小的煙圈一樣的長條,小心翼翼地鉆到鍋里面,然后如同蛇一樣,自上而下一圈圈地纏繞上來:擦過微微凹陷的腰窩,滑到上面形狀分明的腹肌,然后纏上結實的胸膛,繞到修長的脖頸,包上線條利落的下顎…… 黑色的煙霧纏著異常干凈的軀體,雖然是一副自帶黑幕效果的畫面——里面的主角也只有上半身——卻依舊帶來了某種黑白分明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沖擊感。 “咕嘟?!?/br> 泥巴發出了一聲極大的吞咽聲。 在安靜到死寂的大廳里,這一聲吞咽清晰響亮得如同炸雷。 伴隨著這聲炸雷,煙霧突然停止了動作,而鍋里的人也在同一時間睜開了眼,直直看向林的方向:那是一雙深灰色的眼,沉得如同含著一截生鐵,冷得像是荒蕪人煙的凍原,仿佛沒有半點屬于活人的氣息。 林只覺得喉嚨一緊。 不及咽下的半口口水就這樣卡在了喉間,上不上下不下,咳又不敢咳,別提有多難受了。 被那刀子一樣的眼神剮過,她感覺整團泥巴都僵硬了。 然而這樣的對視仿佛是錯覺一般,下一秒,那人的目光就收了回去,落在了自己那被捆得結結實實的身軀上,然后定住。 感覺好像更冷了——雖然不是針對她的。 林悄然咽下了口水。 “噗……噗嘰大人……”一旁的魚人首領顫抖的聲音響了起來,壓得極低。 “?”林沒好氣地轉過一只眼珠,另一只眼珠依然死死地盯著前方,以這種近乎分裂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極度不滿。 先前剛才這一出打斷,她煮魚人湯的心思倒是淡了幾分,只是依舊不太想理這個兩面三刀神經兮兮的家伙。 “我們……要不要先出去?” 哦對。 這倒是提醒了林。先前被關在這里的時候,她就仔細打量過這個籠子,雖然貌似又法術封禁的效果,不能直接破壞也不好從里面吞,但并不妨礙她變成泥巴以后直接穿過縫隙出去。 現在外面貌似處于僵局,正是開溜的時刻。 就這樣,林當著烏拉拉的面,穿過籠子,以柔軟的姿態悄然朝地面上滑去。 “噗……噗嘰大人……我我我,還有我……”烏拉拉仿佛急了,揪住了林的一只小觸手。 ——呵,我跟你很熟么? 林感到了一絲殘忍的快感,開口就想說出這句冷酷的臺詞,卻不料遠處“嘩啦”一聲水響。 林兩只眼齊刷刷的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卻見先前還是五花大綁的家伙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已經掙脫了腳上的束縛站了起來——修正一下,雖然總體來說衣不蔽體,但不知道為啥灰霧怪咕嘟大人還是給這家伙留了條底褲。 仿佛毫不在意自己的裝備情況,那人直接抬腿邁出了那口煮鍋,然后一腳將那口石鍋踹飛——朝著林他們的方向。 飛起的石鍋徑直劃過半空,擦著他們所在的籠子掠過,“咔嚓”一聲將籠頂撩了個敞亮,落在大廳的墻上,炸了個漫天泥沙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