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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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是說沈琳瑯已經死了嗎? 死了還執著地疑心她是沈琳瑯,難不成懷疑沈琳瑯假死逃婚?還是說沈琳瑯的死有疑點? 她再想了想,覺得這想法雖然有些對頭,但假死逃婚這種事未免荒謬。 然而,他既然說她的聲音酷似沈琳瑯,那么他就應該見過她才是,為什么還能固執地錯認到如今? 總不能,她連長相也跟沈琳瑯肖似? 還是說沒見過面? 倘若他是沒有見過沈琳瑯的,那他嘴里那番深情厚義又豈非可笑? “你在哪里打聽到的?”回想起他數次追問她三年前的事情,她又問道。 “就在霍家鋪子里,屬下為免他們起疑,還臨時雇了旁人一道入內的。走了三家,都是這么說。此外也在霍家較熟的富戶人家打聽了幾嘴,得到的結果大同小異?!?/br> 長纓盯著桌面看了會兒,沒再說什么。 霍溶當日說他妻子死了,她出于疑惑才去求證,既然真有這回事,她又沒有再往下挖掘的道理。 至于他把她當成沈琳瑯……不對,如果沈琳瑯就是他的妻子,他又把她認成沈琳瑯,那豈不就等于是把她誤認為成了他的妻子? 那他那天在集議會之前當眾說出來的那番話豈不就—— 長纓只覺一陣惡寒。 她還以為上次跟他開誠布公地把她沒失憶的事情說明白了之后,他不會再那么死心眼兒,合著他根本沒聽進去,而且那番話還很有可能就是說給她聽的——這就真是很搞笑了,他娶的是哪家的閨秀他不知道嗎? 他已經知道她是沈瓔,隨便一查就能知道有沒有弄錯,為什么還要堅持? 這家伙,該不會是走火入魔了吧? 長纓心里,開始生起一股莫名的惶恐。 ……霍溶緊跟在長纓后頭回到的府里,還在喘氣的秦陸派來的護衛把經過給說了。 “周梁在霍府周圍盡打聽來著,行事十分隱蔽,秦先生說要不是事先收到了爺的去信,很可能已經讓他得逞。 “不過他收到信后已經及時做過了周密安排,如無意外,不會有什么問題,秦先生讓小的快馬前來告知一聲爺?!?/br> 霍溶在珠簾下點頭,而后撩起的簾子放下。 跟沈長纓三年前那段他遲早需要攤牌,不管她認不認,也不管她是不是失憶,先讓她有個準備沒有壞處。 眼下倒不是非得將這段過去做個什么處理,只是倘若她所說無假,在她昏迷之前的經歷就很值得細究了。 畢竟這件事里頭還梗著個錢家,錢家被殺的那些人命,他勢必不能當做沒有發生。 那么背后這人究竟是沖著她來的,還是沖著錢家來的,又或是純屬意外,終有一日他都要弄個清楚。 “去歇著吧?!彼虬l人走了,除了外衣,又問起佟琪,“通州那邊怎么樣了?” 佟琪算了算日子:“去了有十余日了,再有幾日,應該也要回來了?!?/br> 又走上來幾步道:“昨兒徐將軍雖然給少夫人送了香,但是今兒一早吳媽去徐家還禮的時候又把香原封不動地還回去了?!?/br> 霍溶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然后把中衣也除了下來。 雖然對于沈長纓說自己沒有失憶的事,至今為止也只有她的一面之辭,但他仍然選擇相信她的話,因為她身上的確還有疑點。 “爺,黃,那個黃將軍來了!” 剛剛才下去的管速又快步沖了進來。 霍溶光著膀子站在簾下,手還搭在正解了一半的褲腰帶上。 他目光微一停頓,隨即陰冷地掃了一眼過來:“好好想想怎么回話,回不好就罰你掃一個月院子?!?/br> 管速猛地被口水嗆到,咳嗽著出去了。 黃慧祺候在門下,低頭看看自己身上費盡心思挑出來的一身素雅衣裙,又探頭看了看屋內。 管速走出來,為難地沖她笑了一下:“抱歉了黃將軍,我們將軍今兒請了伶人在聽曲兒,眼下不方便見客?!?/br> 黃慧祺頓住,隨后道:“將軍還喜歡聽曲?” 男人家三妻四妾的她能接受,這養粉頭聽堂會這種——誠然,男人嘛,尤其像霍溶這種男人,若獨身住著沒點樂子,多少有些不合理。 可他霍溶素日拒人千里,她屢次主動他都不給機會,私下里難道會是這種人? 黃慧祺并不相信?!皠e是管護衛根本沒去通報吧?” 管速笑道:“黃將軍可冤枉死我了,我們將軍這些年長年在軍營,悶了累了就愛聽個曲兒消遣。 “誰讓我們少夫人不在呢,要是我們少夫人在,別說悶點累點,就是讓我們將軍日日吃齋他都是高興的。 “黃將軍要是不信,索性您就進來陪我們將軍聽一曲兒喝上兩杯?” 黃慧祺再怎么說也是個官家小姐,更莫說如今還混了個官身,聽他一口一聲的少夫人心里已跟扎了刺似的。 若跟他霍溶坐坐吃吃茶倒是美事一樁,可兩人坐一處,喝著酒聽伎人奏曲又算怎么回事兒? 這不成心羞辱她么?! 不管真假,她但凡說個好字,豈不都讓人看扁了? 她縱然決心堅定,此刻臉上也禁不住有些熱辣,深深看了眼他,走了。 管速看她走遠,屁顛顛地跑回內院來回話。 霍溶泡在浴桶里,聽到前半段時他神色舒暢。到了后半段,他靜默半刻然后看過來:“誰跟你說過有沈長纓在,我日日吃齋都高興?” 管速愣住。 霍溶頭枕著桶沿,閉上眼來:“下去,罰禁一個月葷食?!?/br> 他怎么可能會因為區區一個沈長纓而有所不同? 幼稚。 第095章 徐將軍受傷了 周梁回來后,人手寬裕些了,長纓讓他去了盯王照這邊,黃績仍在木料場管著派料事務。 接下來幾日徐瀾沒來衛所,霍溶也沒有露面。 但長纓還是在惦記著案情這邊,于公于私,查到了現在,她都沒有安心坐得住的道理。 便打算下晌去趟碼頭看看,結果晌午譚姝音著人送了一籃子新鮮大櫻桃來,她少不得又先拐去譚家串串門。 路過蘇家時恰好遇著蘇馨容伴著兩名婦人自門內走出來。 這兩位年紀不相上下,一位與蘇馨容面容眉眼相似,瘦削身材。 另一位則富態些,言語溫和,行動也衿持,八分新的錦衣繡服,頭插著兩三枝金釵,不扎眼也不顯寒酸。 長纓猜著是誰,便收眉斂目,打算直接路過。 蘇馨容瞧見了,簡直是成心給她添堵:“沈將軍這是往哪里去?” 長纓無奈,扭轉身打了個招呼:“是蘇將軍啊。我去譚府,您有事么?” 說著她將目光移到龐氏與徐夫人臉上頓了頓,頜首致了致意。 蘇馨容扯扯嘴角:“我無事??吹侥懵愤^,就想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走了,還以為有什么急事?!?/br> “說急也急,說不急也不急。您要是無事的話那我就先告辭了,回頭衙署里再敘?!?/br> 長纓皮笑rou不笑地與她唱完戲,點點頭,轉身走了。 徐夫人對著她背影看了會兒,扭頭問蘇馨容:“這位就是你們家隔壁住的那位沈長纓將軍?” 蘇馨容神色微頓:“徐伯母也知道她?” 徐夫人微微一笑,沒說什么,抬步上了街。 長纓到達譚家的時候霍溶剛好在聽佟琪帶回來的稟報。 “連續在船上潛伏了三日,拿下不少錢韞貪贓妄法的罪證,但卻沒有得到任何他與王照以及商船有勾結的線索。 “而吳蒞這邊,也派了人時刻跟蹤,他到過錢韞船上四次,但同樣沒有發現他有與王照有私交?!?/br> “王照這邊呢?”霍溶問。 “王照這邊就問題大了?!辟$麟S著他走到窗前,說道:“王照前往河岸石碑傳信的當日夜里,他就造訪了漕運司另一個監兌劉蔚,雖然碰面時長不過兩刻鐘,但卻是挑在夜里見的面。 “而劉蔚與吳蒞同為漕運司里督收地谷糧的監兌,據傳曾經有過齟齬?!?/br> 霍溶側了側身:“劉蔚?” “正是?!辟$鞯?,“隨后小的又著人去查了查此人的住處,發現他與吳蒞的公事房窗口方向,剛剛好都面朝著石碑?!?/br> 霍溶神色漸沉,抬手撫了撫窗棱,他道:“有點意思?!?/br> 他負手轉身,沿著屏風踱了幾步,而后道:“深查劉蔚背景?!?/br> 佟琪稱是,又揚揚手里的卷宗:“錢韞這些罪證,可要呈交皇上?” 霍溶接在手里翻了兩下,還了給他道:“暫且不必。就這么撂倒他,太不值了?!?/br> 長纓跟譚姝音說了幾句話,譚紹就回府了,原來是前軍都督府有信來,讓至浙江都司親領。 見她在,隨即也停步問及船塢里的事,長纓順勢把早前幾日她和霍溶探得的消息也說了,譚紹未曾有明確批示。 長纓也理解他有自己的顧慮,在沒有足夠的后備力量之前,貿然跟漕運司宣戰顯然不是明智之舉,再說了幾句日常,也就出了來。 正待要回府牽馬往碼頭去,不想吳媽竟然邁著小腳兒急匆匆地來了:“徐將軍受傷了!” 長纓愣在那里,譚姝音走出來:“怎么搞的?好端端地怎么會受傷?” “奴婢還不清楚!方才也是聽隔壁蘇家動靜挺大的,就出來看了看。 “然后見蘇家兩位姑娘皆急急地往徐家去了,他們家大太太也去了,還交代下人趕緊傳軍醫到徐家給徐將軍醫傷,奴婢這才趕緊過來稟報的!” 譚姝音迅速地與長纓對視,接而都抬步上了街頭! 徐家這會子已經擠滿了人,長纓邁進角門,只見下人們皆紛紛在正院里進進出出,一個個神色張惶,連進來了她們也未曾抽出空來加理會。 徐夫人沉穩而凝重的聲音也正在傳出來:“先來人把大爺衣服剪開!不要堵在床前!” 長纓聽到這聲音,心下不由一沉,到了需要剪衣服的地步,這已經不會是皮rou小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