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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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地說,她也不太相信這是出于什么情份上的糾葛,因為至今為止,他的表現不像。 那除此之外,還能是什么使一個年輕男人念念不忘呢? 當真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自嘲地撫了下后腦,又開始覺得腦仁隱隱作疼。 而居然這么巧,也是三年前…… 她在通州病了那許多天,時昏時醒,醒來時頭痛欲裂,佃戶跟她說她躺了半個月之久,她還小小吃了一驚。 而去過通州回來不久,就遇上了凌晏被圍堵的事。 (求月票) 第069章 霍將軍掛彩了 三年前那個冬天于她來說,實在不是什么有心力能回顧的時光。 “先喝湯吧?!?/br> 呆呆坐了一陣,紫緗催促她。 她端了碗在手,借著咽湯的動作把心口的浮動給壓下去。 然后長吁出一口氣,又扭頭去喚紫緗:“把我荷包拿過來?!?/br> 紫緗卻拿帕子包著匕首走過來道:“這刀子上怎么會有血?” 這把刀的來歷其實長纓也說不清楚,當時連串事件給她沖擊太大,很多當時發生的小事情后來記憶都變模糊了,也不記得它什么時候就在她身邊。 只覺得大小合適,素日也就藏在袖筒里,這也正是先前她在馬上拿來抵住霍溶頸窩的那一把。 她頓了半息,接過來。 刀刃上兩面皆有血,且有不同程度的擦拭過的痕跡,想來是插在腰間時被衣裳磨蹭的。 這血肯定不是她的,但她先前也并沒有當真扎破他的脖子,那會是……想到他后來奪她的匕首,她心下恍然,坐了起來。 這血跡還不少,如果不是脖子上的,那就只能是他手掌心的了。 原來終究還是受了傷…… 她想了下,把刀子扔回桌上:“去洗洗?!?/br> 而后又把荷包接在手里,將里頭幾樣物事掏出來。 這是她在船塢里順手牽羊來的幾樣東西,零零碎碎,無非是制船所用的木楔鐵屑之類。 “把這些交給周梁,讓他明日去查查,這些東西他們都是自哪里購回來的,或是哪些工匠制的?!?/br> 紫緗看了下:“挺眼熟的?!?/br> 長纓沒說什么。 自然會覺得眼熟,她也覺得眼熟,因為督造司里前陣子工匠制成的船料跟這些差不多。 當然配件這樣的東西大同小異,但畢竟是人手做出來的,打制習慣終究有跡可循。 ……翌日例行去衙署,出門時剛好在巷子里遇見蘇馨容,臉色黑黑的,眼下還有倦容,仔細看,施了薄粉也掩藏不住。 看到長纓時她停步狠狠一瞪,連面子情都不顧了先行走人。 長纓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她,但想著她們姐妹有這副德行也不奇怪,遂也懶得理會。 今日是下旬日,衛所每旬頭一日都要碰頭集議。 從前長纓不夠格,如今調到督造司,少不得也要到場。 時間還早,人才到了三成,長纓剛坐下與關心著碼頭之事的盧鑫邢沐二人嘮了幾句,門口那一片忽然一肅,接著跨步走進來兩個人,一色的高大英挺,左首的俊逸非凡,春風拂面,右首的,嗯,過得去,正是徐瀾和霍溶。 兩人頓時奪去大片注意力,邊走邊說笑著進來,昨日里在沈家的風云詭譎,像是并不存在似的。 長纓留意了一下霍溶右手,只見果然纏著紗布。而有眼尖的已經驚呼起來:“霍將軍怎么掛了彩?” 驚呼的是位女將,長纓認識,管碼頭擴建的李燦將軍那頭的,也是跟蘇馨容她們那一掛的,叫黃慧祺,父親是衛所里的參將。 這些仗著家世從軍的將門女子多半都不是為了掙功名,不過是為著面上好看,又不耐煩跟那些女紅好學問好的大家閨秀比素養,從軍撈個將職度過婚前時光,顯然是很好的選擇。 長纓倒沒有看不起她們,要知道若不是因為她跟凌家的事,她也許比她們更加活得像只米蟲。 只是沽名釣譽不要緊,沒事跟無辜之人過不去就不太對了,這丫頭跟著蘇馨容,往日沒少擠兌她。 眼下她冷眼瞧著,只覺得昨夜里輕描淡寫說不必在乎妻子怎么想的霍溶跟這位怎么那么配。 霍溶被提醒,抬手笑了一下:“黃將軍眼睛可真尖?!?/br> “要不要緊?有沒有傳軍醫好好看看?” 來的人還不多,霍溶又剛好處在督造司這一片,見他有回應,黃慧祺便紅著臉關心起來?!靶l所里的胡軍醫是我表舅,醫術極好的,回頭我請他給霍將軍好好看看?” 霍溶笑了下,沒搭話,挑了張椅子坐下來。 那刀子又薄又利,她的力道又兇又猛,那樣子抽下來,怎么會不要緊。 要不了命,至少也徒添了不便。早上洗漱,左手使不來,嗯,是佟琪代勞的。 但,也僅止于此罷了,他不在意。 長纓瞧著那手背微腫的樣子,估摸著也是點疼。 但疼的人又不是她,她的同情心不會浪費在一個咎由自取的人身上。 “回頭我送點藥去你那兒?!毙鞛懪呐幕羧芗绨?,也坐下來。 長纓坐在他們倆側后方,默聲不語。 徐瀾扭身投過來一個大大的笑容:“昨晚什么時候回來的?” 長纓從他們的對話里估摸著他已經知道霍溶昨夜在碼頭大概,但料想他也沒那個臉會說出來手是她的刀子劃傷的,便氣定神閑地扯謊:“天沒黑就回來了?!?/br> “哦?”徐瀾訥然了一下,“天黑前我到你們家,少擎說你還沒回來?” “那是因為我臨時又去了趟點心鋪子?!彼踩蝗羲氐貓A著謊。 “是么?!毙鞛懶ν?,“點心好吃嗎?” 長纓頓了下,看了看左右。 左右人皆把頭扭得開開的,還伴隨著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她收回目光,正想把話引回正事上,他卻又已經看向還在盯著霍溶的黃慧祺:“黃將軍既然有這份美意,回頭請胡軍醫到衛所來給霍將軍仔細看看也成啊?!?/br> 請醫看病根本不必看誰的面子,一旦將領有傷病,軍醫須得到場。 但黃慧祺表現得太明顯,顯然令徐瀾都看不太過眼。 黃慧祺卻當成了徐瀾在給她提供機會,立刻道:“那稍后我即帶著軍醫去求見霍將軍?!?/br> 霍溶左手輕握抵在腮邊,橫刺了一眼徐瀾,慢吞吞回應道:“本來我早早地已經跟醫正約好了時間,看來胡軍醫的醫術也許更強,不如我就推了醫正,專門候著胡軍醫到來?” 醫正之所以為醫正,自然術業上有強項,更別說還有個上下職級擺在那兒。 黃慧祺的表舅醫術再好,顯然也不可能直接奪了醫正的差事。 人人都往黃慧祺看過來,她臉色紅了又白,硬撐著扯了兩下嘴角,退了下去。 徐瀾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霍溶看了兩眼,也笑著收回了身勢。 第070章 我是有家世的 長纓看著漏刻,暗忖著譚紹今兒可遲了,這時候門口就進來個人,一屁股坐在她身旁。 她覷了覷,是蘇馨容。 這丫頭今兒怕是吞了火藥,長纓瞥了她一眼,只見她目光幽怨地盯著她座位前方的徐瀾后背,心下冷哂,給眼色與遠處的盧鑫,換了個位置。 剛起身,果然蘇馨容就把她這位置給坐了,又身子前伸跟徐瀾說什么,反正聽不清楚。 路過的時候衣袖不經意挨著了霍溶的后背,好在他沒發現,坐在那兒紋絲沒動。 沒片刻譚紹等人就到了,氣氛立時肅穆。 例行的公會說的無非是秩序軍紀,然后通告了幾條前軍都督府下發的指令,再然后就提到了船舶開工的事。碼頭木料失竊的事情沒有人提,在沒有查清楚之前,顯然不宜大張旗鼓。 這些都輪不到長纓他們插話,她負責記個大概就行。 半個時辰后事議完了,眾人紛紛起身,長纓越過仍然繃臉坐著的蘇馨容,走回公事房。 蘇馨容追上她:“沈長纓,你給徐瀾究竟下了什么蠱?” 長纓猜著她就沒別的事兒,仰頭望了眼天,她笑道:“你想知道啊,不告訴你!” 蘇馨容緊咬牙關,卻也沒說什么。 黃慧祺自遠處瞧見了,走過來:“沈長纓你又跟馨姐兒說什么呢?” 長纓笑了:“黃將軍怕是忘了自己身份。我跟身為同僚的蘇將軍說句話,你這是想插手本司事務?” 黃慧祺要發作,長纓懶得理她,只跟蘇馨容道:“有功夫浪費在我身上,不如去辦你的正事,別忘了,你陷害同僚的事還沒結呢?!?/br> 她可沒有興趣跟別的女人爭搶男人,蘇馨容既然喜歡徐瀾,就應該憑自己的本事去爭取他才是,否則的話照她的話說,她要跟她爭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自己得不到,便把忿恨發泄在對手身上的行為最可笑了,何況她還根本就不算她什么對手。 不過這些道理蘇馨容未必不懂,她之所以還來為難她,不過是因為徐瀾那邊無計可施。 “沈長纓,你既然對他沒有那個意思,為什么不直接跟他說?讓他斷了念想?” 可不,蘇馨容聽完攥著劍柄,目光深深地看過來。 長纓覺得滑稽:“我憑什么要跟他說?你要搞清楚,他不喜歡你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我對他不管是什么態度,都不必跟你交代。 “我憑什么要為了你去跟他說明什么?再說了,他和我之間有什么需要必須說明的立場嗎?” 徐瀾的心情從來沒有影響她,她為什么要煞有介事地去跟他表明態度? 蘇馨容陰寒臉站著,看到她將要離開,又說道:“不管你是什么想法,我都要告訴你,徐瀾是徐家長子,你不可能會有資格進得了徐家門第當大少奶奶!